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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都一样?”
“我就是你表哥啊!”小胡子头往前伸,眼睛圆瞪,迫切地表白道。
“我表哥嘴唇生过疥癞,左边长不出胡子来,但只留一边太丑啦,就都剃掉了。”黑脸后生恳切地说。
小胡子眼珠翻了几翻,忙陪笑道,“我认错人了”,说着讪讪离去,心里大概在大骂着自己的糊涂。
青离以为他不会回转来了,但所谓利令智昏,大概就是这种程度吧。不一会儿,小胡子——啊不,这时应该叫他没胡子了,又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大老远地冲着还在附近晃荡的后生喊道,“嘎子!真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啊!表哥!”
看后生一脸激动地迎上来,没胡子心里一阵狂喜,这次没有破绽了吧!
没想到,下面迎来的是这样一句:
“听说你要入宫当太监,大姨让我拿东西来打点,没想到,你已经当上了啊!”
后生用三里地之外都能听到的声音喊道,整条街的目光刷地集中过来。
没胡子的白脸涨成了猪肝色,这时他就是再蠢,也明白被戏弄了,看着满街老少指着他窃笑,又羞又恼,跺脚逃走了。
不过,他没发现的,是袖中那颗玉坠,不知何时又跑回婆婆摊子上去了……
白头 一零二章 非常欠扁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佟氏姬人名艳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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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脸后生七拐八拐几下,很快甩脱人群,到了一条僻静巷子里,身后却突然响起拍手声。
“苏孽瞳,一早知道是你!”青离转出来,抚掌大笑道。
后生不置可否地笑笑,鼓起腮帮用力向上吹口气,原本挡住眼睛那绺头发嗖地飞了上去,整个人立刻显出不一样的神采来。
“姐姐醒了?”青离对苏孽有种同病相怜的亲切,因此头一件就是惦记着这个事。
“醒了。”小孽答道,笑意中却带了一丝枯涩。
“那真是恭喜了!”青离没太注意他声音有点迟疑,很真诚地为他祝福。她现在在这里闲晃并不是因为不想找紫迷,而是线索完全断掉,这么久音信全无,大概也是凶多吉少,令她已经陷入半绝望的状态了,因此,听说苏妖没事,也是由衷地高兴。
“喂,跟我走吧?”苏孽突然转了话题。
“啊?”青离吓了一跳。
“你现在不是在‘悔教夫婿觅封侯’么,当散散心如何?”
青离心说,你倒知道得满清楚的……面上却免不了眯起眼睛问他“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然是想要利用你一下啦。”
“爱死哪儿死哪儿去!”青离怒,这家伙怎么有本事能这么坦率地说出这么无耻的话,说着,扭头想走。
“考虑下嘛!今天晚上你要是来找我,就是答应了哦!”小孽在后头喊着。
“鬼才去找你咧!”
…
…
太阳落山,青离开始往沈家回去。
走着走着,发现路有点不对,沈府本来在第三个岔路口拐进去,可今天这路口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定睛一看,却让她一脸黑线:这地方原本是一片空地,新路口……是拿笔画的……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杰作,这家伙,以为她真会就这么看错了啊?
但因为如此,青离反而生出一种看你到底玩什么花样的想法,沿着这“路”走进去了。
“路”尽头耸立着一栋房子——如果当真可以这么说的话——门前有个牌匾,上头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大字:沈府。墨迹都还没干。
青离盯着这“房子”,面部开始控制不住地抽搐,某个小混蛋,是要侮辱她的视力,还是侮辱她的智商?
她一把把牌匾撕下来,怒冲冲地进门去了。
该混蛋正头上绑着个布条,手里端盆浆糊——拿面熬的,过年贴春联那种——在给房子贴上窗户,看见青离,不由眉开眼笑地“啊呀”一声。
“苏孽瞳你个雷劈的!”青离大叫道,“好歹认真点,拿木头搭一个好不好,你居然拿纸糊!?”
“阿涅”,小孽从上到下扭了三扭,一副欠扁的神情,道,“可你不是进来了么?”
青离先一愣,继而气得想撞墙——她一火,把这茬给忘了。
不过跟他去转转或者也不错,大概起码挺有趣的?
“哦耶,跟我去喽!什么事都听我的喽!”某人不等她回应,开始自说自话地转起圈来……
…
…
苏孽瞳混在一个马戏班子里四处流浪,给出的解释是除了偷窃之外,也就还有点小把戏能讨口饭吃,但青离自然是不完全相信的。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他的乔装。
青离知道他的变装功夫是一流的,但当他着一身大红杉裙出来时,还是着实吓了一跳:
大红,本是最俗艳的颜色,在他身上却那么服帖,静如柳,动如蝶,没个端正样子,举手投足间却都有一种别样的风流妍媚;一根珠钗摇摇欲坠地挽住偏偏的一个髻儿,几绺碎发仿佛无心般滑下脸庞,画尽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韵,却又刚刚好挡住左眼,露出的右眼上一抹淡烟般的紫色,只肯斜睨着看人,配上弯弯的一点朱红笑唇,傲劲、媚态与喜意融合的那么恰到好处,又不让人觉得太容易到手,又不让人觉得太难以接近,青离是女子,都能感受到若是不知就里的男子看了,大概只像一处挠不着的痒痒梗在心里,发疯着魔。
“班主,就收下她嘛!”小孽用嗲得让人汗毛倒竖的声音央告着。
“不行不行,看你面子已经养一个吃闲饭的了,难不成还要我破例?”看来班主是个贪财不好色的主儿,明确地拒绝道。
“她有本事呢。”
“什么?”
“唱戏。”
“什么段子?”
“《苏武牧羊》。”
班主还没答话,青离一把把小孽扯过来,低声恨道,“你这信口开河的!我哪里会演苏武?”
“我哪里说让你演苏武?”小孽用至为纯真的眼神看着她,无辜地说。
“……”
“苏武牧羊?这年头谁要听这种戏”,班主没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自顾自皱眉说下去,“花魁杜十娘什么的还差不多。”
“班主……”青离咪咪笑着,声音却是仿佛从咬牙切齿的缝隙中传出来,“我的飞刀扔得不错……”
“飞刀?干什么?”班主问。
“假若说……把这个美人定在墙上,我隔着五丈丢飞刀过去……”青离说着,脸上保持着微笑,手却像飞刀一样出去,啪地擦过小孽耳朵旁边,“第一刀,钉这里,第二刀,钉……”
“好,好!”不等她说完,班主已经打断她大叫道,“美人遇险啊!这节目一定大卖——只是,你能打那么准么?”
“班主放心,万无一失,决不伤人,不信找刀来试试看哪。”
青离把那个“伤”字咬得特别重,笑嘻嘻看向小孽,丝毫不理后者谄媚而可怜巴巴的笑容,眼神分明是说,看我不把你剃成和尚……
“好,好,我这就找刀去!”班主还是没在意他们之间的事情,为这个可能财源广进的新点子雀跃着,转身去找道具了。
看他出去,青离却突然想起刚刚他的一句话,一下子没心思再跟小孽闹,而是急忙问道,“方才他说看你面子已经养一个吃闲饭的,难不成是苏妖?她的本事怎会吃闲饭?难道并没好么?”
(一零二章白头二)
白头 一零三章 我是你的……世界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佟氏姬人名艳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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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妖瞳好了,可也没好。
说她好了,是因为二十万两的药引子果然起了作用,她从长达六年的昏迷中醒过来了。
说她没好,是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空茫的眼神落向远方,好似道士做法时从白纸变成的人偶一般。
这是青离第二次见到她,跟第一次在潭水中的印象大不相同了。长期的昏迷使她形容枯槁,残留在体内的余毒使整个人的脸色蒙上一层淡淡的黑灰,连那只稀世的水蓝眼睛,也显得昏暗浑浊。
“你是谁?”她看着苏孽瞳,如同受惊的小鼠,瑟缩地问。
苏孽此时换回男装,露出颈侧一处浅浅的伤疤,上前去捧着她的脸,轻抚她的头发,缓缓说道,“我是……”,
青离以为他要说“我是你弟弟”,还能是什么?没想到,他却很为难似的停下来,想了想。
在停顿这段时间里,他旁若无人地去吻苏妖光滑的额头,温柔地流连过白皙的脸颊,双手也沿着苏妖身体的起伏,熟悉地滑落。
青离看着,略微吓了一下。但很快,她觉得可以理解。
收敛了平时的嘻嘻哈哈,却一如既往地惊世骇俗,他们本来,就不是世俗可以约束的人。
或许妖孽的世界里,爱是最高的秩序。
良久,苏孽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重复前面未完的话,“我是你的……”,然而带着微笑而又不容置疑的口吻,给出最后两个字,“世界。”
苏妖听到这句话,一直苍白僵硬的脸上突然绽开了一朵笑意。
青离也笑了,我是你的……世界,也真的只有这对妖孽才能,也才配说出这样的话来。
……
过了一会,小孽安抚姐姐睡下了,转过头来,笑着对青离说,“每天,会忘记以前所有的事。明天起来,又是这样了。”
“治不好吗?”青离低声问,虽然她也知道这是废话,苏孽会不想尽办法去治么。
“大夫说不是伤病,所以,也无药可开,只能自己好。”
“你跟着马戏班子四处走,也是想去以前一起去过的地方,让她想起来吧?”青离沉吟一下,问道。
苏孽抬头看看她,没有回答。
“那……不是我想咒你们……可,如果好不了呢?”
“那就让她每天重新爱上我一次,也很好呀。”苏孽站起来,笑道,平时那个洒脱的他好像回来了。
青离突然想起奇怪的比喻,达延是火,云舒是地,苏孽是风,而她自己,大概是水吧。
从苏孽平时透露的一些话中,她知道苏妖瞳的性格外貌跟她自己是有几分相似的,其实,苏妖的生活也可以看作她并没有走上的另一条轨迹。
跟风在一起的水,是随心所欲悠游天边的云雾。
跟地在一起的水,是有所依傍奔流到海的江河。
然而终归,个人有个人的命,不要羡慕妖孽的拥有对方就拥有整个世界,因为反过来,他们也在羡慕自己和云舒虽然怄来怄去但至少还能指着鼻子叫出对方的名字骂啊。
每个人羡慕别人的,都是别人比自己好的地方,对别人不如自己的地方却视而不见,然而,老天爷毕竟是公平的……
“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尽管说”,于是她很豪迈地拍拍苏孽的背。
这可不是客套话,她是真的希望苏妖好,让她看到她不曾实现的另一种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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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马戏班子被镇远侯府请去了。镇远侯郝武六十大寿,府上大摆宴席,而老爷子就有个爱好是看杂耍,于是从各地请了许多花样杂耍艺人,据说要热闹个三四天不止。
说起来,青离还见过这个镇远侯。
大概在十几年前,北京保卫战的时候,那时他还不曾封侯,只是普通将领,但因作战英勇,颇有声名,与青离父亲同为武官,便有数面之缘,是以青离也认识他。那时她还小,不过也有个模糊的印象,大概是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的男子,来一次家里的丫头会在背后议论半天。
后来,他被派去镇守辽东,所谓祸福相依,边关虽苦,却让他没机会参与朝堂政治,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