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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这种毫没有来由的恐惧感向他袭来之后,他确然说不出所以然来,但现在──他总算有点明白了。他一直在害怕著的是:玛仙的‘血魇法’,有可能反害自身!
原振侠在惊呼了一声之后,忙又道:‘等一等!等一等!我问你──’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又呆了一呆,因为收音机传出来的是音乐声,并不是那白化星人的声音。那白化星人说走就走,已经离开了!
原振侠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对古典音乐十分熟悉,听出电台播出的,是一首〈巫师和他的徒弟〉,正在音乐的高潮上,节奏明快热烈。
原振侠不禁苦笑。这首音乐是写一个巫师有事外出,吩咐他的徒弟挑水,徒弟偷懒,利用所知有限的咒语,叫扫帚代他挑水。结果水越积越多,巫师的徒弟却没有能力加以制止‥‥‥十分凑巧,玛仙施在李固身上的巫术,也只有可能害了她自己!
原振侠还想和那白化星人联络,他按下电视机的开关,按下了房间里,所有一切可以发出声音装置的开关,甚至连那只音乐门铃也不放过。
可是,都再也没有那白化星人的声音传出来。
原振侠的脑中,乱成了一片。他知道事情十分严重,可是严重的程度如何,又全然出乎他的知识范围,所以他只能空著急。
而当他勉强镇定下来之后,他想到,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和玛仙商量,联络玛仙,把白化星人来到的情形告诉她!玛仙才离开不久,应该很容易感觉到他的焦虑和思念,感应得到他极需和她见面──说起来很玄,但这确实是原振侠和玛仙联络的有效方法。
上次,他强烈思念玛仙,玛仙过了好几天才来,是因为玛仙一个人躲了起来,在想一个问题(是不是对李固做错了),必须认真思考。
这次,原振侠有信心,玛仙一定很快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期望著玛仙的出现,在接下来的几小时之中,他像是随时闻到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那是玛仙特有的体香,类似经过阳光晒透了的小野花。
可是那却只是他的幻觉,如果真的玛仙被他拥在怀中,那种沁人肺腑的清香,是实实在在的。
可是这时,却无从捉摸,显然只是产生于他脑部记忆细胞的活动。
也就是说,玛仙并没有出现!
不但在接下来的几小时,而且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玛仙都没有出现。原振侠越来越是焦急,可以说,他从来也没有那样焦切地思念过玛仙。
照说,他的思念这样焦虑,脑部活动所产生的能量,一定也远比正常强烈,玛仙怎么会感觉不到呢?是不是又有了甚么特殊的原因?
由于心情焦急,原振侠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形容也十分憔悴,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连一再反对他随便休息的医院院长,居然也主动拍著他的肩头:‘原医生,你身体不好,休息几天吧!’
原振侠不禁苦笑。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工作的话,焦急的等待,每一分钟,在感觉上都会比一年还长,还是加紧工作,才易于打发时间。
所以尽管院长的神情十分诧异,他还是不肯休息,只是道:
‘我可以应付。’
令他奇怪的是,那个声言要去召集同类的白化星人,也无一点影踪。原振侠买了一具十分小巧的收音机,二十四小时带在身边,并且打开了电源,以便那白化星人,可以随时利用收音机的发声装置。可是结果,他变成了二十四小时收听电台节目!
到了第五天晚上,他实在沉不住气,和远在海地的巫术研究院的古托,通了一个电话,询问他是不是知道玛仙的下落。
玛仙这个超级女巫,行踪确然神秘之极。古托的回答是:‘不知道。’
而古托的语调,十分之兴奋:‘巫术世界的风波,看来是已经平息了。因为消息已传了开去,知道玛仙用的是“血魇法”,那就不会有人再起甚么破解它的念头。你知道,破解这种巫法,需要施术者的鲜血,又有谁能取得玛仙这超级女巫,巫术女王的血?’
原振侠对巫术,毕竟还只是一知半解,他听了之后,有点吃惊:‘会不会是玛仙怕有人要取她的血,所以才在极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或者,因此不敢露面,明知我有极重要的事找她,也不敢现身?’
原振侠在这样说的时候,声音十分沉重著急,而且在不由自主喘著气。
可是电话的那头,却传来了古托的一阵纵笑声,那令得原振侠十分恼怒:‘她虽然是巫术的女王,可是究竟是一个女性,如果在暴力的劫持之下,她‥‥‥她‥‥‥’
原振侠越想越可怕,竟然说不下去。可是古托仍然在哈哈大笑:‘好朋友,你太小看你的女巫之王了!如果真有你所说的那种情形出现,企图行使暴力的人,还未曾开始行动,嗯,多半是手碰到了她的身体的那一刹间,施暴者的全身鲜血,就会从他们的眼耳口鼻中直喷出来,喷到体内一滴不剩为止!’原振侠知道古托所说的,必是实情!他想起那种事情的可怕,想起当年看到古托的腿上,好好地突然出现一个深洞,鲜血汩汩地而外流出来的情形,知道巫术确然有这种神秘莫测,可怕之极的能力!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古托的声音又传来:‘你还是不放心?’
原振侠稍迟疑了一下:‘至少还有好几个方法,可以取出她的鲜血。不必很多,是不是?’
古托拖长了声音:‘哦,不必很多,一滴就足够了!’原振侠吸了一口气:‘远程来福鎗的射击,可以令她受伤,在她身边的人乘机接近她,那就可以取得她的鲜血了。’古托听了,发出了几下表示不耐烦的乾笑声:‘我的原医生,算来你接触巫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想出这种办法来?’
原振侠不服气:‘有甚么不对?’
古托回答:‘别说是巫术女王了,就是我,不敢说精通,只是知道一些巫术的诀窍,也已经懂得趋吉避凶。当有人在射击的范围内伺伏,想要杀我或令我受伤时,我必然预先有感觉!’原振侠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古托提高了声音:‘何必躲?何必防?我一感到恶意,就知道恶意自何而来。我怕没有这个功力,玛仙,我相信可以轻易地令得举鎗者对准自己放鎗。’
原振侠呆了半晌,作声不得。古托取笑他:‘以后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少一点谈情说爱,多向她讨教一些巫术上的问题,你很快会成为专家!’
原振侠不禁苦笑,他和玛仙在一起的时候,一提起巫术,绝大多数的情形之下,玛仙都只是甜甜地笑,然后道:‘你不会明白的!’然后,就转换了话题。过去原振侠对巫术,其实也不是有太大的兴趣,所以也就永远不会再深入地讨论下去!
原振侠自然早已知道玛仙神通广大,可是也直至此时,才从几个具体的例子上,知道她的巫术神通,竟已到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古托刚才所举的例子,并非完全不可理解。任何人,在用武器伤人之际,都难免有杀意。杀意由这个人脑部活动所产生,普通感觉敏锐一些的人,例如古代的武士,也能在突然之间,感到有杀意在自己的周围而提高警觉,防止了偷袭,何况是精通巫术、感应灵敏之极的人!
玛仙的安全没有问题,她为甚么一直不现身呢?原振侠的焦虑,并没有因之减轻,古托在问:‘还有甚么问题,我的朋友?
’
原振侠长叹一声:‘我只是十分担心‥‥‥算了,如果见到玛仙,或者有她的消息,请立即告诉她,我急于和她会面!’古托呵呵笑著:‘原,看来你也应该在爱情上变得专一了!
’
原振侠更不禁苦笑,他和玛仙之间的关系,首先是通过了巫术而存在的。所以,巫术也始终像一座无形的大山一样,横亘在中间。
原振侠不知道玛仙怎么想,他自己,如果不是搬走了这座无形的大山,就很难会有真正的爱情,哪里谈得上甚么专一不专一!
这时,原振侠心情不好,他也没有进一步向古托解释甚么,只是乾笑了几声,放下电话,心头一片怅惘,盯著电话,看了半晌,竟不知道自己在那段时间之中,想了些甚么。等到渐渐定过神来,他才想到,电话也是一种发声装置,拿起电话来,或者可以听到白化星人通过电话和自己交谈?他当真拿起了电话来,可是除了一阵‘嗡嗡’声之外,甚么声音也没有。
他放下电话,又想到的是:没有了身体的白化星人,在宇宙之间,自由来往,何以聚集几个同类,会要那么多天的时间?会不会他们早已聚集了,在对李固进行生命形式的转化了?一想到这一点,原振侠不禁伸手,重重在桌上拍了一下──这几天,他一直在等玛仙和自己联络,完全没有想到要知道白化星人的行动。
而原振侠在这几天之中,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把手按在电话上,定了定神,拨了黄绢给他的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接听,而且会以第一时间,把讯息传给黄绢──世界上一些重要的人物,都有这样的一个电话号码。
那时,已是接近午夜时分,放下了电话之后,原振侠斟了一杯酒。当第一口香醇的美酒,在他的口中打著转,快要顺喉而下,和他体内的血液混为一体之际,电话就响了。原振侠一抓起听筒,就听到了黄绢的声音。
他在放下电话之后,曾设想过:黄绢会用甚么样的语调来和他说话──是冰冷的?愤怒的?冲满怨恨的,还是不屑的?可是这时,却出乎原振侠的意料之外,黄绢的声音,竟然平淡之极,像是完全对一个陌生人在说话一样!
这不禁令原振侠感到了一阵悲哀,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不论是怨是恨,是怒是悲,都是一种感情,而如今黄绢的声音,竟然平淡到了一点感情也没有。可知他在她的心目之中,早已死了,不再有任何地位!
黄绢在问:‘有事?请快点说,我不是很有空。’原振侠呆了十来秒钟,才道:‘有一点新的情况!’黄绢的声音仍然平淡,原振侠甚至直觉地感到,她根本没有把电话握在手中!
原振侠的话,引起她的反应只是:‘如果和我无关的,不必说了。’
原振侠咽了一口口水:‘和李固有关!’
他想不到的是,就那么一句话,就令得黄绢大受震动!原振侠先是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呼吸声,然后是充满了希冀的语气,声音甚至在微微发颤:‘是‥‥‥好消息?有关他的好消息?’原振侠不禁一阵心痛,暗中叹了一口气:黄绢对李固的关切,竟到了这种程度!
玛仙的观察不错,黄绢和李固之间,存在著真正的爱情──人间难得一见的爱情!
原振侠迟了几秒回答,黄绢已在催:‘甚么消息?快说啊!
’
原振侠道:‘事情十分复杂,我需要和你见面!’黄绢急道:‘那没有问题,我立刻安排,可是先告诉我是甚么消息,他‥‥‥他是不是有希望?’
原振侠实在不愿意在电话中,草草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他道:‘请相信我,见面之后,我一定把所知的全告诉你,我实在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他听到了黄绢的幽幽长叹:‘反正事情也不会再坏了,我会派人来接你。’
放下电话之后,原振侠仍然呆了好一会,一直怔怔地喝著酒。他不断在问:古今中外的情圣,他们相爱的程度,是不是及得上黄绢和李固?
而黄绢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