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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折 一病再病
林子里很安静,除了风吹过树叶缝隙发出的沙沙声,再听不见什么响动。
李淙急了。怎么好好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难道是自己走错了路?可这山里他比萧弦熟悉,怎会弄错。
出门前千叮万嘱要听话要跟紧了不要乱跑,一眨眼全忘光了。可要说气,李淙此刻全然气不起来,心里头只剩满满的担忧。人丢了,这么大的山头,让他去哪儿找?叮嘱了都如此,何况现在走散了,肯定不会好好呆着不动的,两人难道就在山里头你找我、我找你的晃荡?万一一直都碰不着面该怎么办?李淙思及此,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涌起一阵慌乱。
蓦地,身后远远地传来兽蹄踏地和拨开草丛的簌簌声响,李淙唰地转身,弯弓搭箭直指异动之处,哪知人影兽影一概未见,就先听得一声大喊:“啊啊啊!野、野猪!哥救命!”
李淙手一抖,羽箭差点脱弦而去,定睛一望,就见萧弦艰难地拂开远处的树丛,正张牙舞爪地往这边跑,奇怪的呼噜声不绝于耳,身后赫然跟着一头半人高的野猪!而那厢的萧弦见到李淙,激动得眼泪都快迸出,拼了命往李淙身前跑,脚下一个不当心,被树杈一绊,整个人伏趴着摔下去,膝上一阵刺痛,他却无暇管得,就着趴卧的姿势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仿佛只要够着李淙,就有了庇护,就不会再害怕了似的。
就在萧弦心惊胆战的同时,李淙也心急如焚,举弓几次想射,可偏偏萧弦晃来晃去动个不停,就怕误伤了他,迟迟下不了手,眼看膘健的野猪就快扑上萧弦的腿,李淙大喊一声“别动”,慑住萧弦,而后飞速拉弓,只听得“嗖嗖嗖”三声破空之声,羽箭直逼萧弦身后的庞然大物而去。
萧弦回过神来,慢慢睁开眼睛,大着胆子往后望去,便见野猪身上三支箭,面上二眼一边一支,另一支直插咽喉,均没入一尺有余。那大家伙嘶嚎一声,前蹄抬起挣动了几下,便哗地往后倒去。
“哥,你的箭术太神了!”萧弦见危机解除,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跳到野猪身边兴奋地大叫,而后又蹦回来拽着李淙的胳膊讨好似地摇晃,李淙却狠狠甩开萧弦的手,放下弓背过身去,一句话也不说。
“哥?”萧弦被李淙那么一甩,差点跌倒,他站稳脚跟,小心翼翼地开口喊了一声,可李淙压根不理他,背着身往前走了几步,能看见他握着弓的手紧紧地攥着,力道用得都有些发抖。
萧弦见李淙如此,知道闯祸了,而且还是大祸。过去他调皮李淙顶多板着脸骂几句,从没如这般不理他过。可事已至此,萧弦除了认错,真想不出有什么其他办法。
“哥,哥你别生气了行不?是我错。我、我就见那边有东西在动,跑去看了一眼,谁知道是野猪啊……”方才的一幕已经过去,可如今回想起来仍旧冷汗直冒,拨开草丛发现是野猪的时候,心都快吊到嗓子眼,满脑子除了他哥,再也没其他了。明知李淙不愿理他,萧弦还是后怕地往李淙身边靠去,一手攀着李淙的胳膊,一手握着他的手掌,身体止不住地秫秫发抖。
只是李淙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多少年未曾体会过的心悸,方才那一瞬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候,粼川在宫里接了圣旨,饮下鸩酒,出了宫门一步步地走回来,唇边黑血潺潺而下,淌了一路,却偏偏撑着一口气回到家中,笑嘻嘻地喊了一声爹、娘、哥,而后闭上眼睛,永远都没有再睁开。给弟弟下葬的时候,他发誓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可后来眼睁睁地看着双亲上了断头台,举家二十多口人一同被处死,才明白渺小的誓言在皇权面前,不值一文。
而如今,至亲至爱全都已死去,他以为自己无论遇见何事都能波澜不惊了,可看到萧弦遇险的那一刻,心脏像是要从喉咙口跳出一般,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已经成了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哥,你别不理我……”身后的少年攀着他的胳膊,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哀求的腔调渐渐转成了哭腔,听得人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难受,李淙回头,冷下脸道:“有没有伤着的地方?”
萧弦见李淙搭理自己,心中一喜,兴道:“没!没伤着!”却是把之前李淙不在时被野猪撞的那一下都忘了。
李淙偏头望去,发觉萧弦浑身脏污,裤腿还被划了一条口子,想起他之前跌倒的模样,脸色又阴沉下来。
萧弦拍了拍膝盖,笑嘻嘻道:“不疼,好好的呢!顶多就擦破了,皮外伤,没事没事!”
沉默了良久,李淙呼了一口气,道了一声“走吧”,没再甩开萧弦的手,任他去牵着便欲离开。
萧弦瞥了李淙一眼,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掌,眼睛盯着野猪道:“那么大一头,很多肉的……”就这么走了,那不亏大了?浪费了他以身诱猪的英勇啊!
还敢给他提野猪,李淙叹气,却偏偏拗不过萧弦,被他连拖带拽地蹲到死掉的野猪跟前。
“靠,臭死了。”萧弦捏着鼻子把猪头拍开,心道这猪头绝对不能吃,太恶心了。
“傻!”李淙没好气,“剥皮烤了才香。”
“这、这么大只?”萧弦抬高了声音,抬臂夸张地比了比野猪的身量。
“没吃过烤全猪么,整只串树枝上烤得肥嫩流油,抹上盐巴酱料,香飘十里。”李淙仍旧板着脸,话里却渐渐有了逗弄的意思。
萧弦惊奇地张大了嘴,眼见口水都要流下来,李淙敲了他一脑袋,把人从地上扯起来,道:“走了,还有草药要采,等下山再来扛。”
萧弦却依依不舍,恨不得一步三回头,扁着嘴可怜兮兮地问:“要是被人捡了去怎么办?”那他不就没烤全猪吃了?
李淙没理他,说风凉话地道:“那你割只猪腿下来扛着走。”
萧弦心里腹诽,那野猪皮粗肉厚的,他哪里割得动?就算割得下来,他也扛不动!于是只得作罢,复又牵上李淙的手跟他一起上山去。待草药采得差不多,萧弦在山顶耍了一会儿,心里惦记野猪,便拉着李淙返回原地,一见野猪果真好好的在那儿,于是放下了心,托着腮帮子蹲在一边看李淙料理野猪。
再次与那头凶悍的庞然大物照面,萧弦不似之前慌张,精神松了下来,懒洋洋地抓着树枝东戳西戳,满脑子想的都是猪肉烤熟之后的样子,可好景不长,也不知怎么回事,萧弦感觉肚子忽然没来由的一阵绞痛,疼得他扔了树枝,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关。
李淙握着匕首将野猪开膛破肚,切割成一块一块的零碎装进带来的麻袋里,仔细做完这些,转头望见萧弦皱着脸,于是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
萧弦摇头,使劲按了两下肚子,又揉了揉,可非但没用,反而疼得更厉害了,怕李淙再生气,也不敢说,于是强扯了个笑容出来,嘴里连声道:“没事,没事。”
李淙见萧弦满头是汗,抬手替他擦了擦,问:“是不是累了?”
萧弦微微偏过脸,点头道:“有点。”
“那回吧。”
“嗯。”
天色渐暗,李淙背着一袋子猪肉,萧弦握着李淙的手跟在后头,两人相携下了山。回到村里,李淙将山猪肉分了一些给邻里,又将采来的草药分门别类放好等赵儒秋来取,而后便开始生火给萧弦烤兔子肉和野猪腿吃。
萧弦自从下山回来便蔫蔫的,肚子一阵疼似一阵,李淙还当他累着了,让他去里屋休息,等肉烤好就送来给他。萧弦在榻上躺了一阵,越来越不舒服,以为是吃坏了,去了趟茅房,可肚子还是疼得厉害,见李淙忙里忙外地张罗饭食,想着等晚上空了再说吧,说不定到时候就好了。
萧弦歪倒在榻上,迷迷糊糊地忍着痛。可能真的累了,稀里糊涂地睡了一会儿,感到李淙进来跟他说了句什么,而后喂了他点东西吃,等他再次醒来,天已经黑透了。
萧弦翻了个身,长长地呼了口气。这几日肚子总是不舒服,早上就隐隐的有些疼,不过他也没当真,还当过会儿就会好,看来这次忍不过了,便起身找李淙。
屋里没点灯,窗外有月光,倒不是太暗。萧弦转头,望见李淙正坐在桌边小憩。
“哥,什么时候了?”萧弦开口,试探着问了一句,发觉嗓子也睡哑了。
李淙没睡着,听见响动,睁开眼睛问:“醒了?不早了,天都黑了。饿了没?喂你喝了粥,还要吃些东西么?”
萧弦摇头,咳了几声清清嗓子,扯扯领口为难道:“哥,我热,我想洗澡。”
李淙愣了一下,都这么晚了还想洗澡,不过想他闹了一天,身上定不舒服,于是应了一声,点上油灯,出门去挑水。
李淙挑了两大桶水回来烧水,好在隔壁沈大娘还没睡,又去借了浴桶回来,搁在里屋放好,等水煮开,通通倒进去,兑近些凉水,试试温度差不多了,对着榻上的萧弦道:“你洗吧,哥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喊知道么?”
“嗯。”萧弦点头,见李淙放下了门帘,便开始脱衣服。
屋内湿气氤氲,熏得人头昏脑胀,萧弦除了外衣步下榻来,腿间忽地一阵粘腻之感,好像有什么液体淌了下来,伸手一摸,竟摸了一手的血,吓得他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咚一声撞到浴桶上。萧弦身体本就极不舒服,此刻又来这么一下,疼痛已经无法言表了。
“哥,哥!我肚子好疼……”萧弦攀着木桶无力地叫嚷,脚下渐渐使不出力,人就这么软了下去。
李淙在外面听到屋里的响动,赶紧掀了帘子闯进屋去,正巧瞧见萧弦扶着浴桶往下倒,地上一片血迹,他心里猛地一颤,箭步过去把人揽进怀里,急急地喊了两声“小弦”,可怀里的人仿佛死去一般不声不响,已然晕厥了过去。
27、第二十六折 夜急投医
是夜。
风隐云树,月明星稀,鸟雀齐静。
屋内一灯如豆,火光摇曳,映的却是一地狼籍。正中摆放整齐的木桌离了原来的位置,几张长凳歪斜地躺倒在地,墙角柜门大开,衣物倾数拖拽而出,有几件摇摇晃晃地半挂在柜上,余下大多已落地,其上脏污鞋印清晰可见,而平日束之高阁的钱罐子早已在旁碎成了几片,瓷器尖锐的棱角静静地折射着幽暗的光亮,地上血迹未干,浴桶内的水却已凉透,人去楼空,如遭洗劫。
当然如遭洗劫,并不是真的遭窃了。山樵村村口这间贫寒至极的屋舍内早已窃无可窃,也自不可能是闯进了什么贼。
半刻之前,狭小的里屋内还弥漫着朦胧的水汽,李淙抱着软倒下来的萧弦,一时急得心跳如鼓。怀中人赤着的身体未着片褛,身型比来时稍微胖了些,可仍旧瘦得让人心疼,滑腻的肌肤触手一片烫热,竟是发起了烧。
李淙回忆起萧弦白天在林中时的异常,该是从那时候起就不对劲了吧,却一直忍着瞒到现在,而自己之前见他睡得熟,只当他是累坏了,便独自在旁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