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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珠按捺起伏的情绪,笑了笑:“不是女儿不肯写信,爹爹也知道女儿那几笔字拿不出手,写了字担心爹爹看了笑话,惹得娘又要唠叨爹爹不会教孩子了。”
阮子旭被逗得开心:“你既然知道,小时候为什么不肯好好读书?”
“谁叫我像娘呢,娘也不是读书的料,你怎么不去说她。”阮珠说着贴近感情的话,挽着父亲的手向不远处中年妇人走过去,到了近前,叫了声:“娘。”
哪知等待阮珠的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你个缺了心眼儿的死丫头,兵荒马乱,灾荒遍地的年月不好好在家养胎到处乱疯,我外孙还没出世哪经得起你这么浑跑穷折腾。”
阮夫人骂完,拉过阮珠左看右看,眼里有几分湿润。
她给正夫生了二个女儿,给侧夫生一个女儿,此外还有侧夫的七个儿子。大女儿在众多孩子当中不算出挑,模样属于属中上,她不是特别关注这个孩子,但离家这么久又禁不住想念。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不管之前发生过吗?她想着,眼睛扫到云世伟,却当成云老大,因着哥俩的模样相似,她才见过几次分辨不出,张嘴又骂:“珠珠年纪小不懂事,你都多大了,没用的东西,不知道女人怀着孩子有多紧要,万一出个意外我看你怎么办?”
阮夫人向来有口无心,心里想到什么就骂什么,骂完之后,心情一爽,连她都想不起骂过什么话。
云世伟被骂得心思忐忑,却没忘记给二老磕头。
阮子旭扶起他,忍不住开口训斥:“你这孩子咋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妻子,做事不加考虑,我怎么舍得把女儿交给你?”
云世伟急忙解释:“我们之前去了南疆溜达,谁知道珠珠赶巧就怀上了,南疆又闹旱灾又闹反贼的,大哥去了柳州经办木材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们等不起只好离开,可是回澜洲需要很长时间,这才来打搅二老来的?”
云夫人这才知道眼前的是云家老二,眼角一扫,看到一个面容俊美的年轻男子,宛如水中静立的一杆荷叶般的散发出高贵清雅的气息。
“这位公子是?”
阮珠正待介绍,云世伟嘴快:“他叫吕飘香,是个弹琴的,打算到咱家当小三。”他是小二,论排行,吕飘香正是小三,但这样的介绍却让阮珠窘到了。
“娘,不是的,吕公子不是来当小三。”阮珠窘迫的想解释清楚。
“晚生吕飘香,家住京城,见过伯父伯母。”吕飘香举止优雅的拱手施礼,微笑含笑:“伯父伯母不要当我是外人,世伟兄说得不错,我确实是来当小三的。”
阮珠汗死,原来小三一词在古代就被人们叫来叫去了,但此小三不是后世的那个彼小三吧!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吕飘香的温文尔雅的举止赢得了阮家二老的好感。
阮子旭引着女儿女婿进了正房大院,雕梁画栋五大间房,正门上的牌匾书着锦瑟堂。进得正房,二老拉着女儿说了会儿话,见她神情疲惫,安排在暖阁休息。
阮子旭叫人给吕飘香准备了房间,拨了几个小厮服侍,拉着云世伟去书房,询问情况,得知云世一自今未回的消息,不免忧虑,又问了柳飘香的一些情况,云世伟捡自己知道的说了。
阮夫人打发身边的小厮去通知家里的众人晚上来锦瑟堂用饭。
阮珠酝酿了一肚子的跟云家二老见面该说的话,没想到相见的场面这样轻松。来到暖阁,暖春暖情服侍她换了家常衣服,洗了脚,躺在软榻上休息。
阮家的小厮把茶点端上来,她却没得心情吃,身体太过疲惫,躺着片刻就睡着了。
可能是有了家的认知,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醒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姑娘坐在床头,睁着一双水盈盈大眼看着她,面容雪白滑腻,光滑温润,粉雕玉琢出来的东西自然是赏心悦目。
阮珠起了好感,知道是自己的血亲小妹阮玉。
“大姐,我刚才去城北的慈善堂走走,刚回府才知道你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不往家里捎信,我还以为你不要这个家了。毕竟当初发生那样的事情你很不开心,我可是一直想着大姐待我的好呢!”
“为什么这样说?”阮珠好奇,难道“自己”嫁去澜洲还有隐情不成?
阮玉掉下泪来:“我们两姐妹自小感情好,偏偏你嫁去了澜洲,路途遥远,独留我一个在家,兄弟姐妹虽然不少,却没有一个知心的。”
阮珠朝暖春招招手,后者过来扶她坐起来,她拿了一条帕子给阮玉拭泪,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你还哭什么,大不了以后天天陪你还不成吗?”
阮玉绷着一张小脸:“大姐当我是小孩子,你如今有了姐夫的人了,怎么可能像从前一样天天陪着我?”
在阮珠脑海里残留的信息,阮家二小姐是个有主意的,但当初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阮玉恨恨的道:“二房的那些个烂了良心的诬陷我们爹爹下毒,不就是想让娘休了爹,好趁机夺我们阮家的财产吗?”
还有这事?阮珠有些发懵。
“幸好大姐把下毒的事揽了去,却被母亲罚着关在房里一个月,后又被嫁到到澜洲去,这么久都不知道受过什么苦?”阮玉又掉下泪来,哽咽道:“当初来咱们家求亲的有三个不错的人家,属澜洲云家的条件最差,又最远,母亲那么做还不是不待见你?”
“不是吧!”阮珠头疼死了,古代的大家族事情跟乱麻似的,剪不断,理还乱:“我觉得母亲待我挺好的,刚才挺高兴的。”
阮珠毕竟是阮夫人肚子生出来的骨肉,即使侧夫再得宠,由于母女天性,也不容易被代替。况且她觉得阮夫人不是糊涂的,也许心底明白一些,但为了维持这个大家庭,不得以装糊涂。
“可恨我不是男孩子,不能给父亲继承家业,不过我不会让那些庶出的孩子得逞的。”阮玉的眼神很是坚定:“云家那些分家出去的叔叔伯伯们想把儿子过继给我们爹爹,母亲那些侧夫也想把儿子送来,真是想得美,有我在一日,断不许他们欺负我们。”
阮珠明白了,原来一切都为了财产。
阮子旭走进暖阁,眼里含着一丝泪意,两只手分别抚着两个女儿的秀发上,声音颇为感伤:“是为父的不好,让孩子们跟着受委屈了。”
“爹爹!”阮玉喊了一声,站起身:“爹说得哪里话,我能受什么委屈,反倒是那些个昧良心的贪婪家伙受委屈,每次在我面前出现还不是俯首低眉的。”
侧夫身份低下,相当于半个奴才,再受宠也不能跟主子相提并论,奴才膝下的孩子就算主子身份也高贵不到哪去,要不怎么有嫡庶之分。
“爹!”阮珠站起来施礼,想着脑海中的记忆,从前的阮珠一直这样温顺懂事来着。
阮子旭扶她坐下,轻轻责备:“身子这么重的人了,还顾这些虚礼做什么。”
阮玉却把手放在姐姐的肚子上,表情透出几分深思,阮珠把她的手挪开,前世是独生女,不懂手足之情,被她这么亲热的抚摸,有一种的说不清的陌生情绪。
“大姐!”阮玉抬起眼神,忽然说道:“你要是生个男孩,还是姓咱们阮家的姓氏吧,进阮家的族谱,给爹爹做个继承人吧!”
这是什么论调?阮珠傻住,就算她同意,云世一会同意吗?云家也有家族事业需要继承,而且当父亲的怎么可能甘愿亲骨血不随自己的姓,反而拜别家的家祠堂,别家的祖宗?
阮子旭却把希冀的目光放在阮珠身上:“阮家的财产之多,整个天楚能比上的人家也少有,我们家族内部谁不觊觎?但除非是我阮子旭的骨血,任何人都没资格继承。珠儿,爹不要你的嫡子,等过几年过继一个庶子便成,为夫会把他培养成最优秀的嫡长孙,继承我阮家的家声。”
阮玉拍手道:“这样就好了,爹爹不用再为继承人发愁,让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去吐血吧!”
阮珠想了想:“这事不急,等过几年吧。”
阮家那么有钱,怎么好意思让自己儿子独占,阮玉万一有想法呢?
在阮珠的观念中钱不必太多,够用就行,为钱起争执完全没必要。
晚饭场面异常隆重,阮家的人都到齐了,正房一桌,侧夫们一桌,孩子们一桌,佣人们站在旁边侍候。因得阮珠刚回门,便跟父母坐在了一处,阮玉说想念二姐,也挤过来。
吃饭的时候,阮子旭想给妻子夹菜,再把女儿的面前的菜碗夹满,想了想又给云世伟和吕飘香也相继夹了菜,吕飘香连称不敢,云世伟则是个大咧咧的,给阮珠夹了几筷子后便顾着自己吃。
阮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只有阮子旭关照了小辈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是默不作声的吃。
饭毕,上了茶,才开始聊天。
阮珠打量一圈,各人的形貌基本都能在脑海中找到资料,断断续续的,不是很情绪,但差不多够她了解家庭成员了。眉目一扫,二房的阮菊始终若有若无的盯着吕飘香。
☆、49新章节
这个阮菊才十三岁;就春心萌动了。阮珠转念一想:古代的女孩子十二三嫁人也多的是;但这么明显盯着男人偷看;还有可能成为她姐夫的男人,这小丫头心里怎么想的。
阮菊偷瞧吕飘香一会儿,过来给阮家二老施礼;对于阮子旭始终有着惧怕的情绪;但对生养自己母亲很是依恋;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臂:“娘;刚才听大姐姐带回的下人说吕公子琴弹得很好听;反正呆着没事;不如要他弹上一支曲子大伙听着高兴。”
“放肆。”阮子旭面色一沉。他看得出来吕飘香气质超然,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能当成江湖艺人对待。
“父亲,女儿说错了什么?”阮菊说完,用委屈的神情望着阮夫人,吕公子不就是一个侧夫身份,母亲的这些个侧夫还不是被呼来喝去的,怎么自己也是阮家的三小姐,怎么连指使他弹琴的权利都没有了。
“菊儿听话,去一旁坐着,娘在房里给你准备了一些小玩应,待会让你姨爹给你捎回去。”阮夫人伸手整了整阮菊的衣襟,把推到旁边座椅上。
阮珠大跌眼镜,感情阮夫人也有很慈爱的一面,只是分对谁,眼角一扫,看见阮玉捏紧了衣带,指甲因为太过用力,泛出青白色。
每个家庭的孩子都有受宠和不受宠之分!阮珠暗叹着,伸手抚上阮玉的手背,状若安慰地拍了拍,阮玉反过来握住她,姐妹俩默默的传递着亲情。
吕飘香却存着想融入阮家的心思,吩咐小童回他的房里取了古琴,不多时,琴取来了,他当着众人的面弹奏了起来,一曲既终,屋子里的人都听得如醉如痴。
当然,除了不懂琴的人,云世伟就打起哈欠了。阮珠气恼的在他腋窝下掐了一把,这样也能犯困,真是服了他。
云世伟疼得跳起来,一面甩着胳膊,一面埋怨:“媳妇,你怎么哪都掐,掐这里很痛的。”
他的一番动作把屋中的人都逗乐了,他也不在乎,反而阮珠怪不好意思的。
“时间不早,大伙都散了吧!”阮子旭摆了摆手,对阮珠道:“你赶了多天的路一定很辛苦,我让人把你芙蓉园重新收拾妥了,你带着世伟回去安歇吧!”
侧夫们和一干儿女都过来施礼,道晚安,纷纷离开锦瑟堂,吕飘香也告辞出去。
阮玉却拉着阮珠的衣袖,神情很是依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