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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味香。这等天赋,比起当日的我和今日的元衡,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既然夫君对苏姑娘赞誉有加,为何不肯多说。今日若不是我执意命人将银两送到苏家,只怕苏姑娘不肯再说。她只说自己的香配置失败,这钱断断不收。如今,这般忠厚老实的姑娘,哪里去找。夫君还作弄她。”袁氏替林信生换了外衣,让丫头拿去熏香,随即噌怪道。“苏姑娘今日走时,看着可是极为挫败的。”
“你哪里知道。”林信生无奈道,“若是能收她为徒,我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贵妃娘娘近日有了身孕,总是疑心身边有人要害她,就连香都不敢妄用。只恨我是男儿身,又不能随意进出后宫。若是有了女徒弟,□好了,放在贵妃身边伺候着,我们可省了大心了。”
“夫君好糊涂。你明知太后娘娘不喜淑贵妃,若是一味保她,若是日后出了事儿,你我如何担待?”
“那宫里的人,哪一个就是好伺候的。今日东风压倒西风,明日西风压过东风。咱们虽是表面风光,却是提着脑袋做事的。两头都来找你,你能据得了哪头?”
袁氏长长叹了口气,“也对,进来太后娘娘身子也不大好,指不定哪一日……到时,若是有淑贵妃护着,也好。这日子,何时能到头……若是能收个徒弟,在宫里伺候着,或许咱们能轻松些。”
“难得遇上个有天赋的,可偏偏,却被师叔看上了。”林信生叹道,想起韩敛那似笑非笑的脸,不由地打寒颤。他这师叔的事迹,他可是从他师傅那听了个九成九,打小听了成千上万遍,以至于他一见韩敛身上就发颤,都是被他师傅吓得。
“不知道师叔从哪听来前几日那香囊还有桂花油百香露的事儿。苏姑娘去取药材时,师叔便看上了苏姑娘。我见师叔那样,像是要收苏姑娘为徒。怕也是看上苏姑娘的天赋,想让苏姑娘好好替他赚上一笔……”
“师叔真是……铁公鸡……”雁过拔毛呀,苏白芷到他手上,不知道还能不能留得下骨头。袁氏想想苏白芷小胳膊小腿,从今往后,在师叔手下,只怕要吃苦了。
“师叔说,苏姑娘有灵气,灵气里却有股戾气,调香时难免带了戾气入香。要磨磨苏姑娘的性子。我想着也好,跟着师叔,辨香的本事总能学到一些。到时候,若是成了我的师妹,我再指点指点她调香,或许到时再引荐她入宫,也是可以的。”
两夫妻感叹了一番,却不知,此时的苏白芷,却在床上辗转难眠。
☆、磨砺
那四味香品,虽是苏白芷制出来便带到了林信生面前,她自己都未曾点燃过,可是毕竟出自自己的手,她思索良久,都不明白,为何竟连点燃品定的资格都没有。
辗转反侧,她如何也睡不着。许是重生之后的路,走的太顺风顺水。她觉得,凭借自己上辈子对香料的经验,加之天生嗅觉上的灵敏,前几次卖出香品又是如此顺利,她在这样的状态下,竟然有些得意忘形。
林信生走前脸上微微的失望之色,她是看在眼里的。
连夜爬起来,她将袁氏给予她的几道香品同她自个儿制作的香品进行了比对,沉下心去感受,却依然辨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日,头昏眼花的起了身,她决定带着她的几道失败的香品,去百里香问个究竟。这制香一事,索性暂时停上一停。如果找不出缘由,便始终觉得如鲠在喉,让人打心里不舒服。
苏白芷方才踏出门,苏明烨见她出来,献宝似得端上了几盆奇怪的植物。看起来像是一个绿色的球,可上面像是刺猬一般,长满了坚硬的刺,若不是因为这植物是绿色的,苏白芷乍一看,还以为是只刺猬。
“这个……”苏白芷试着将手往上一碰,渐渐的针划过指尖,她又连忙收回来。
苏明烨连忙道:“妹妹别碰,这刺能伤人呢。”
“这哪里来的?”
“就这几日我跟韩寿提及种花之事,这几日,韩寿便送了这花与我。你可别小看了这刺猬般的绿球,这可是韩寿从西地荒漠带来的。说是荒漠上没有任何植被,独独这绿球能存活。”
“那……韩公子送你这个是何意?”总不能说他长得像刺猬吧……
苏明烨挠了挠头,“我也不懂。不过韩寿说了,若是他送我兰花什么的,大体上,那花才到家,便会被你摘了个干净,洗洗做了香。还是这绿球妥当,长了刺,才能保证它的安全。”
这韩寿……苏白芷哭笑不得。也亏他想得出,不过,他说的倒是实情,若是送些普通的花儿,不管再名贵,她都可能下了黑手拿去换银子……
“这绿球名唤什么?”
“呃,这名儿有些奇怪。分明长成这样,可韩寿说,这绿球若是入药,名唤‘玉芙蓉’。”苏明烨左看右看,摇头道:“真是名不副实。这绿球哪里有芙蓉好看。”
“……那哥哥你就好好收着这……‘玉芙蓉’吧。”苏白芷腹诽,韩寿啊韩寿,若是苏明烨同他呆久了,会不会被韩寿带上了奇怪的不归路哟。
“不怕,韩寿送了两盆,特别说了,这大盆的得给你,放门口只当防贼了!”苏明烨手一指,苏白芷果真见一大盆的绿球放在她的闺房门口。
“防……防贼……”苏白芷快疯了,要防贼,她还不如养条大狼狗呢!
这礼收的,委实窝囊了些,她怎么看都觉得韩寿这是暗讽她是个浑身带刺的刺儿头啊。
苏白芷干笑两声,十分勉强地问苏明烨:“哥,这刺儿头我能不收吗?”
“那可不能。”苏明烨眼一横,“人家特特地送了来,要退礼你自个儿退去。”
苏明烨一脸坚决,苏白芷却是咬牙切齿。韩寿这只小狐狸,不知道给苏明烨灌了什么**汤,让他如此挺他到底。
苏白芷摇了摇头,便起身去百里香。
香行里的伙计忙的脚不沾地,见是她,忙喊了人来带着苏白芷去了韩府。
原来这韩敛,大多数时间是不在香行里呆着的,且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在京师或者其他分号跑。
进了韩府,苏白芷反倒先是见着了韩寿。
今日见他却是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墨发未束,随意披洒在肩上。韩寿毕竟比苏明烨大上几岁,眉目间都是青年的模样,这样一看,越发恣意潇洒。偏生他一个人在亭子里,也不避讳众人,拎着酒壶,边往嘴里灌着,边是嘴里念念有词,在纸上挥洒笔墨。
带路的小丫头红了脸偷偷看他,竟连路都忘了走。苏白芷低了头抿唇笑,正要提醒小丫头该走了,却见亭子里的韩寿酒壶往旁一丢,人倚斜栏,竟似醉了。
眼见着韩寿摇摇欲坠,头正对着石桌的棱角,苏白芷也不好见着他受伤,连忙带着丫头走到他身边。迎面而来,便是一股浓重的酒气。韩寿微闭着眼睛,嘴里絮絮叨叨的,近前看,才走到他眉间满是愁绪,让人顿生了心疼之意。
丫头扶着韩寿,她无意扫过石桌上的字画儿,画上正正经经是早上见着的那绿球,近旁还有一首诗。
“缺叶状似掌,四季绿苍苍。
精华化利剑,酷暑傲骄阳。
不争百日艳,一现昙花香。
凛凛铁骨壮,操素贯群芳。”
“凛凛铁骨壮,操素贯群芳。”苏白芷念了遍,不由心生了疑虑。几回见韩寿,他总是有不一样的一面。也不知道为何,小小年纪看起来,却像是有许多的故事。就连题诗也选如此刚烈的。“精华化利剑,酷暑傲骄阳,”莫非说的是他自己不成?
丫头才将他扶正,便听到亭子外一声怒喝,“一大早便喝个酩酊大醉,成什么体统。将少爷送回屋里去。”
韩敛蹙着眉头,唤了身旁的小厮去扶过韩寿,闻着他一身酒气,心里的气儿便不打一处来。可这外孙,如今却是打不得,骂不得,索性骂身边的人,“谁在照顾少爷的?这般毛毛躁躁!给他披个外衣,外头风大,仔细别让少爷着凉,回头又要喊头疼!”
见苏白芷束手站在身边不知所措,韩敛朝她招了招手道:“你随我来。”
苏白芷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到了书房,站定之后,将昨日在林信生处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韩敛随意拿起了摆在桌上香品瞧了瞧,面无表情地又给扔了回来,问苏白芷,“这韵香你是如何做的?”
说起来,这几味香里,用料最少的便是韵香。只需沉香末同麝香末,调成稀糊状配成香饼,阴干即可。苏白芷原原本本说了,韩敛冷笑一声。
“人人都以为,能炒菜的就是厨子,能调个香,便称自己是师傅了。可若是让你去炒个菜与我,我大概直接就扔在地上喂狗。”这话说的糙,可苏白芷还是明白了。
韩敛又道:“那日你给我看方子时,我便与你说过,这配香,从原料到后期的配法,一样都不能出错。可到头来,你还是错了。”
“这婴香,你从头到尾制作的过程,每一样香料的多少,都拿捏错了。正如你炒菜,料对了,可你不是搁多了盐,就是少了酒,这菜还能好吃?这是其一。最错的是,配置过程中,你还在香上落了汗。无端端一段高雅香,生生变成了污秽之物。”韩敛拿起桌上的婴香,随意扔在地上。
“这韵香,硬邦邦的,显见是水分不对。”又是一样香品直接扔在了地上。
之后两味香再次遭到荼毒。压香因为所使用的枣子水不够纯净被摒弃,而神仙合香则因为配置的原料研磨的不够细致,从头到尾无一是处。
四样香品,全军覆没。
苏白芷肉疼地看着地上的香,韩敛的话语却是句句刺在心头。
“你这些雕虫小技,骗骗行外人或许还成,可若是在正经大家面前献丑,那真真是贻笑大方。林信生那小子一向有话憋心里头,可我还是告诉你,若是你当真想吃调香这碗饭,路还远着。第一件紧紧要做的事情,便是将每一样香料的属性给摸透了,摸熟了!”
这话林信生也说过,不过他说的更加委婉。苏白芷闷着头不吭声,韩敛又道:“这条路本就不好走,于姑娘而言,更是艰难无比。你若是想放弃,我也不会说你什么。如今你每月都有了收入,生活总是不成问题的。将来若是嫁个好人家,也省得自己累。”
“不……”苏白芷低声说道,“不!”这一回,却是坚定无比。
越接近调香师,她越是对这个行业充满了兴趣。尤其是在受到了林信生及韩敛这两个高手的冲击,她越发发现自己的浅薄。
在百里香的每一日,她看着那招牌,就能想到京师的“十里香风”。这两个名字何其相似,可是她就是念着那“十里香风”,穷其一生,她都想开个香行,压过十里香风,就算不是以宋景秋的名字,那么,苏白芷也成,只要是她。
她日思夜想,也是能得到“十里香风”,她注入了大量心血的十里香风,那是她的念想所在。
这一个念头反复折磨着她,或许真是入了魔怔,可是她就是想要,这便是她的执念。
或许有一日,她能同沈君珂站在一处,她不再低他一等,不再委屈求全,甚至能让这“十里香风”易一易主,换一换天地……
那自然是极好的,极好……心里有个念头在叫嚣着,无法安静。
如今,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求韩公教我辨香……”她低声说道。
眼前的姑娘,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