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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那天晚上——老实说我确实到阳光花园旅馆附近去过,不过……可能在什么地方和他走岔道了……”
“哎,得了。”
林奈津实用漫不经心的表情打断了麻子惊慌失措的解释。
“一旦有事的时候,警察会好好调查的。”
“……”
在又一次的恐怖面前,麻子的脸色立时苍白起来。
“总之,畑山案件发生的那天早晨,中谷在现场附近碰见了你,并且他早就知道你的名字和住宅。可是你可能和他一样,也不方便去告诉警察。”
“……”
“中谷看穿了这件事,就给你打了电话,目的肯定是想和你商量商量。可是,不久他就被同去的那个女人杀了。——现在这些就足够了。”
此时,林奈津实目光敏捷地看出麻子产生了某种想法,于是快言快语地接着说:
“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会被怀疑的,因为自从畑山先生被害之后,刑警每天都在监视着我所住的公寓,我甚至都不能随便地出去买东西。不过,多亏了这些,刑警能证明中谷被杀的那天晚上我没有做案时间。现在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幸运了。”
“……”
“我想今天出来被盯上就麻烦了,于是我就勉强起了个大早。他袋站仍然是客流高峰期非常拥挤,我便很巧妙地把他们给甩掉了。本来自中谷被害之后,刑警知道与我没关系,这阵子对我也放松了监视。我是费了一番周折才来到这里的。”
最后一句话简直是让麻子领情的口吻。
“那么……你所说的要和我谈的话……?”
“你大概心里也有数了吧。”
林奈津实满不在乎似地说道。她又从包里掏出一支香烟,然后轻轻地向上翻了一下眼珠看了麻子一眼:
“现在知道你和他之间的关系的,只有我一个人。”
3
“嗯……我想上次在石神井公园车站前面见到的就是这个人。”
小暮究和久藤恭太并肩坐在行人稀少的路边的长凳上。小暮究掏出来三张四寸照片让恭太辨认。当看到第三张时,恭太立刻点头回答道。
“她穿的衣服好像也和上次的一样,上次穿的也是这件对襟毛衣。”
恭太手里拿着的照片是桂木麻子侧着上身照的。昨天过午从流动记者都筑那里得到桂木谦介的住址后,小暮究就去了摄影部,借了一架比较易于操作的远距离照相机。不知是怎么回事,驻俱乐部的记者中有许多人都不会使用照相机。然后,小暮究在桂木家的门前盯了近两个小时,到傍晚时才偷拍到麻子的照片,当时麻子正提着购物袋从家里走出来。
让恭太看到的另外两张分别是学艺部的女记者和俱乐部的女服务员的照片,就是说是与案件无关的人的照片。拍下照片之后,小暮究给共立电化公司的人事科打了电话,假装要去桂木家送东西而巧妙地打听到了麻子的名字。
看到恭太立刻从三张照片中认出了麻子,小暮究大体上心中有了数。为慎重起见,他又让恭太过目了一下另外两张从不同的角度偷拍的麻子的照片。
恭太还是回答得很干脆。
“谢谢!”边说小暮究边从恭太手中接过照片,然后在麻子的一张照片上再次审视起来。
从侧面看上去,桂木麻子身材瘦小、苗条,具有典型的日本人的特征。一件白色的对襟毛衣裹在她那单薄的身上,自然卷曲的短发下露出一双小巧玲戏的耳朵。她背后的有点模糊的树丛和木制结构的门柱,都是麻子自己家的。
当小暮究将身体靠在斜对过的公寓大楼的预制板墙上照这些照片时,他一边在心里对麻子那动人的美丽轻轻为之一震,一边不顾一切地按下了快门。麻子上身穿对襟毛衣,下着针织裙,胳膊上挽着购物袋,那身姿看上去给人一种随处可见的家庭主妇的印象。她淡妆轻抹,决不是故意招人注目的那类人。可是……她那双透着聪颖而又脱俗的目光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细高的鼻梁、从雪白的脖颈到溜圆的肩膀上的美丽的曲线,都透露出其特有的温柔的女性气息。而且,也许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吧,小暮究觉得麻子身上带有的矜持的表情掩饰不住其内心深处无法言语的激情和苦恼,这反而使其散发出一个成熟女性的不可思议的魅力。
小暮究把照片装进口袋里,随手将最清楚的那7张拿了出来。在两人坐着的凳子后面交错林立着小型的五谷神社的红门,从里面的小树林里吹来阵阵干燥的秋风,袅袅白烟缠绕在幽静的道路上。现在是下午3点多,正是恭太放学回家的途中。
“据此我就可以知道你骑车郊游回来时看到的那个女人的身份了。”
然而,这个方程式因缺少一个条件,且是一个很重要的条件而没有完全成立。
“下一步就是确定这个女人是否就是案发的当天早晨出现的那个女人的问题啦……”
小暮究故意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上,期待着恭太作出有自信的反应。他想如果恭太回答起来很自信,那么就可以确定这个方程式彻底成立了……可是想不到恭太一个劲儿地在膝盖上摆弄他那顶黄色的学生帽,对小暮究的问话却缄口不语。于是小暮究便说:
“怎么啦?比如让你在考试中打对、错号的话你将怎么办?你觉得是同一个人就打对号,拿不准就打错号……”
“考试的话我就打对号。”这一次想不到恭太很轻松地回答道。
“可是,答错的话就会扣你的分儿的。”
“行……”
小暮究有点不自然似地注视着少年的侧脸,只见恭太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额头上现出几道小小的皱纹。他又露出了对小孩来说有点不相称的表情。此时他肯定认识到了仅仅因自己的一句话会造成多么重大的影响。
过了一会儿,小暮究勉强地露出了微笑。
“不过,既然你能说出打对号,那应该是很像的娄。”
“嗯。”
小暮究用鞋尖碾灭烟头,重又意识到再继续要求对方回答那就太过分了,因为恭太两次都是在短时间内且隔着一段距离见过桂木麻子或者和她相仿的女人,而并没有面对面地和她谈过话。再说这张照片是一张斜影的侧面照,尽管用的是一架摄影部里最好的相机,但是也难说照出来的效果很清楚。
在这种条件下,硬是让恭太对实际上分别只见过一次面的两个对象断言是同一个人,这显然是一种强人所难的要求。
为慎重起见,小暮究打算下一步再去找芳鹿庄的那个女招待打听一下试试。不过,对她抱有的希望不是更小吗?
总之,下一步就该靠自己的判断行事了。
就小暮究的直感而言,他总觉得各务彻夫的情人无论如何应该是桂木麻子。他感到这种可能性远远超过了百分之五十,至少能达到百分之七十。
首要的理由在于,无论怎么说,恭太在石神井公园的站前看到桂木麻子的那一瞬间就感到她与畑山凶杀案发生的那天早晨碰到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反过来说,恭太感到长得像的这个女人就是各务所涉及的公害纠纷的一方,即共立电化公司总务部次长的夫人。如果把这一事实仅仅作为一种偶然来考虑的话,是不是有点过于巧合了。
那么,暂且假定各务副教授和桂木夫人是情人关系,将会怎么样呢?
究竟他们二人是与公害问题无关,纯粹是靠个人感情结合在一起的呢,还是有麻子的丈夫桂木谦介在背后操纵,为了将各务副教授的见解尽可能地朝着对共立电化公司有利的方向引导,进一步说是为了拉拢他作公司的伙伴而采取的一种策略上的美人计呢?
总之,这两个人的关系理应是绝对保密的,是决不能向外界泄漏出去的。既然这样,那么无论麻子在畑山凶杀案发生的那天早晨发现了多么重要的线索,她也不可能向警察汇报的。如果认为给专案组投匿名信的人就是桂木麻子,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是,另一方面,专案组仍在努力寻找可靠的目击者。
那么,就小暮究而言,是应该将桂木麻子的名字汇报给专案组,协助他们调查呢,还是再隐瞒一段时间,进而秘密侦察各务和麻子结合在一起的真正的意义呢?
小暮究一时把身边有恭太存在给忘了,他在集中精力考虑应该选择哪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他暂且决定马上回俱乐部和主任商量商量再说。报社记者的工作集体合作的成分非常大,尤其像他这样驻俱乐部的记者,就算是参加了“少年侦探团”,如果不经常和其他的同伴保持密切的联系,求得他们的支持,就不会成功。但是另一方面,在每一个记者的心中,都潜伏着独断专行的欲望,因而也可以说他们经常是在这种离心力和向心力的微妙的平衡下工作的。
一旦大体上拿定了主意,小暮究便把脸转向了恭太。他想如果不打算继续打听什么问题,最好还是把这个孩子放走。恭太大概也想赶快回家或到哪里去玩。他与刑警或记者模样的人接触的太显眼了也决不是件好事。
可是,当小暮究将视线转到恭太身上时,恭太仍然带着刚才那种眉头紧锁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道路对过的随风摇曳的一大族波斯菊。小暮究不知道自己沉默着在内心里思索了多久,可是这期间恭太好像也并非在被动地等待着他,他本人也沉浸于自己的思虑之中。在这偶然的一瞬间,小暮究发现了投在恭太那晒黑了的小侧脸上的复杂的阴影,这对于一个9岁的少年来说是多么的可怜!
小暮究问道:“最近又有刑警让你辨认嫌疑犯的照片了吗?”虽然中谷浩司作为畑山案件的凶手已基本确定下来了,但是,既然专案组认为还存在着同案犯,而且仍在继续进行搜查活动,那么就能从中谷周围筛选出有嫌疑的人来。这样的话,可想而知专案组是会让目前找到的唯一的目击者恭太来辨认嫌疑犯的相貌的吧?
果然,恭太国视着前方,带着忧郁的表情回答道:
“昨天晚上有个刑事股长去过我家,让我看了五六张照片,并向我打听了一些情况。”
“还没有遇到案发当日清晨见到的那个人吗?”
小暮究故意半开玩笑似地笑着注视着对方。恭太只眨了两三下眼睛,接着又沉默起来。他那干巴巴的嘴唇微微地闭着,显得又薄又尖。
看来一提及案发当日清晨的那个男人,恭太好像就在做出微妙的拒绝反应。
小暮究一边心里这么想着,一边用打火机点燃了夹在手上的又一支香烟。
然而——其实恭太的脑海里此时浮现出了一个特定的人影来。
昨天晚上西荻洼警署的和栗股长一个人来找他。当让他看到第四张照片时,恭太条件反射般地摇了摇头。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跳加速了,以至在看后面的那张年轻的小伙子的照片时,只是心不在焉地瞟了几眼。
第四张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在他睁眼看到的那一瞬间,他确实觉得“是不一样”。本来照片上的这个人比起“那个人”来要瘦得多,脸颊憔悴,从照片上根本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而且肤色好像也失去了光泽,脸上还戴着一副宽边的大眼镜,这一点与恭太记忆中的情况也有明显的出入。
因此,恭太起初回答说“没有印象”,做出了摇头否定的反应,这并不是由于他本人不诚实。
然而,奇怪的是,就在那张照片从恭太的视野里消失的瞬间,照片上的那个男人的眸子又活生生地浮现在他眼帘里。
相比之下,照片上的这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