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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路上,偶尔有车驶过。灯光照得树叶子白花花的,也映衬出眼前这个人的头和肩膀,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怪物。恭太不由得浑身打起颤来。
那个人突然用两手掐住了恭太的脖子,刚才在车里面听到的那种又急又粗的呼吸声愈发紧迫地传进了恭太的耳朵里。恭太握住那人的手腕,想用力挣开,可那手腕却硬得像石头一样。恭太心想:这个家伙并不是在芜藏寺旁边碰到的那个人,不过,这个家伙才是真正的凶手,是最凶残的家伙。肯定是他在杀死畑山盗走现金后又除掉了在富士见池袭击过自己的中谷浩司,那么这次他是真的打算对自己下毒手啦!……
恭太想抬起脚朝这家伙的腹部踢,可是,根本客不得他那么做,他很快就被勒得声嘶力竭,发出了奇怪的呻吟声。由于呼吸困难,顿时他的脸变得通红,什么也看不见了。
然后又过了多久呢?——实际上可能就二三秒钟吧——他突然觉得嗓子轻松了。恭太大喘了一口气,这时突然胸部又被撞击了一下,他身子一歪,跌落在上水河的河堤上。
他的身体向下滑去。在向河里跌落下去时,他拼命地抓住了河堤上的一把草,可是由于草丛无法支撑他身体的重量,所以手马上便从堤上离开了。他的脸贴在河堤上,手心里抓着一把被他拔下来的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右手腕突然被紧紧地握住了。接着,他的左胳膊也被牢牢地抓住了。不知是谁趴在河堤上面将恭太抓住了。一瞬间恭太的脚踩到了什么,两手被用力拉着站住了。
恭太胸部紧贴着河堤,脚蹬了两下,终于爬上来了。
他用力分开仍在摇摇晃晃的双腿,站在满是枯叶的河岸上。
“没事吧?”一个焦急的声音问道,是小暮记者的声音。
恭太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嘴唇突然都歪了,他拼命地点了一下头。
小暮睁大眼睛朝着刚才恭太他们钻过来的铁丝网的洞口方向看去。说了声:
“畜生!让他给跑了!”
不怎为什么,恭太听了这句话,也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失望。
小暮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当小暮与主任商量好事情走出记者俱乐部后,就雇了一辆出租车只身前往恭太的家。因为如果主任向搜查一科科长通报桂木麻子的情况,同时催促他们加强对久藤恭太身边的警戒的话,那么警方马上就会采取适当的措施吧。可是到那时还有个时间差——更确切地说,那个有可能隐藏在麻子背后的凶手,从报道上会知道搜查的步骤已经延伸到麻子身边,可从现在起到真正地传讯麻子或恭太还有很短的一段时间,小暮凭直觉感到这是很危险的一段时间。
警视厅允许驻俱乐部记者平时随便雇用出租车,甚至必要时可以在出租车上插上报社的社旗。不过今天晚上最重要的是不要引人注意。
当出租车开到能看到恭太家的那个胡同拐角处时,小暮从车里看到一辆车型熟悉的轿车从前面的斜坡上朝相反的方向驶去。虽然没有看见恭太在里面坐着,但是他感觉到这是一辆非同寻常的车,因为警察好像没人开这种车,而其他报社已经对恭太不感兴趣了。——小暮相信了自己的直觉,吩咐出租车司机跟踪那辆车。
当前边那辆车驶进青梅街道后,就不可能紧随在后面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不一会儿就看清了对方要过五日市街道。在这期间,小暮发现前面那辆车里的副司机座上有一个少年的小脑袋。
前面那辆车以每小时90公里的速度直行一段时间后,终于在路边停了下来,果然,开车的那个人和一个长得像恭太的小孩从车上下来了。
小暮让司机在前面桥上停下车后,发现那两个人已消失在上水河沿岸的小树林里,他便踉着跑了过去,然后站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他看到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的身影。他喊了一声,”那人好像回头看了一下,接着的一瞬间,只见他将恭太往河堤下一推,就跑了……
小暮将视线从那人逃跑的方向移回到恭太的身上。
“追上了,太好了……”
他激动地喊出声来。然后,他意识到了自己还在拼命地握着少年的手腕。左手腕儿上的强烈的压迫感,突然使恭太清晰地回想起两周以前的那天早晨发生的事情。当自己就要掉进弥漫着淡淡的晨雾的山涧河流里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拉住了他。那人的面孔此时清清楚楚地、令人难忘地浮现在眼前。
“不是那个人。”
他突然出人意料地喘着粗气说道。
“什么?”
“凶手不是那天碰到的那个人……”
3
同一时间,和栗警部补坐着部下长谷川刑警驾驶的一辆本单位的中型轿车从小田急线生田车站向南驶去。车子爬上了一条黑暗的斜坡路。
这一片广阔的地带属于川崎市多摩区。近年来,以登户、百合丘等为中心兴建起的住宅新区以惊人的速度扩展开来。但是,正好处于其中央位置的生田一带,其开发速度却稍微慢了点,眼下好像还到处处于平整地基的阶段。和栗俩人现在走的这条路的右侧,还在大规模地开劈着山腰,在山下边筑起”了阶梯状的防护栏;路的左侧则还保留着原始森林。在地势相当高的前方,隐约可见耸立在夜空中的家家户户的有点陈旧的屋脊。
过了这块正平整着地基的地方,长谷川把车靠在公共汽车站牌边停下。站牌下立着几个下班后准备回家的民工的身影。
“在这个高岗的内侧。”
他向草木丛生的坡上指去。
“车子开不进去吧?”
“开是能开进去,就是不太好走。”
和栗稍微考虑了一下。长谷川换了一下挡,然后开车驶进草丛夹缝中的碎石路上。在这条坡度很陡的小道上,到处可见破旧的石墙和小屋之类的建筑物。
“这里真寂静啊!”
“是啊。房东是这一带的地主。他可能估计到还要涨价,就不打算卖掉这里的土地。据说以前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宅第,这座房子只是个偏房。正房因火灾而被烧毁了,只留下这座偏房。房东他们又盖了新房搬走了,而偏房还不算太旧,闲着怪可惜的,就租给了别人。”
“是不是说安宅受房东的委托,才把房子租给笹川雪江的?”
“是的。据说房东叫手(土冢),他与安宅通过搞土地交易已经有十来年的交情了。”
正是长谷川刑警最初从安宅的同行们的背后议论中听到了安宅康信好像在外面有女人了的信息。他很快查出对方是个35岁的寡妇,叫笹川雪江,和一个2岁的女儿租房生活在川崎市的生田。好像她和安宅是在一年前相识的,从安宅帮她租到这套房子开始的。
但是,专案组很快就查明笹川雪江与畑山、中谷两案均无直接关系,因为已经确定她从9月中旬就带着女儿回山口市的娘家了,案发当日她也没有离开山口市。
调查这些情况时,长谷川刑警曾到雪江租的房子这儿看过以及走访了房东的家。
顺着一条草丛夹缝中的碎石路爬上去,不一会儿视野就开阔了。朦胧的月光下,有一片芒草丛,刚才望到的建筑工地上的护栏,也重叠着展现在眼前。在荧光灯闪烁的小田急线对面的小山里,分散着几个灯火通明的新的村庄。
这座房子孤零零地建在一个山岗上,背对着一片高出路面的小竹林。
由于地方阴暗,而且房外又没安电灯,所以若不经长谷川提醒,和栗几乎就没有发现这座房屋。
将车子停在一片杂草丛生的地面上以后,两人来到了院子跟前。
这是一座灰色瓦屋顶的小而整洁的平房。屋子的套窗关闭着,正面的格子门牢牢地锁着,也没有灯光从屋里射出来。
长谷川按了一下门铃。见没人答应,他便对和栗说道:“好像还没从山口市回来呢。”
长谷川30出头,高高的个头,看上去很老实,可干起侦查工作来,却是个很稳妥的人。
“嗯。”和栗朝这座看来无人的房子大致环视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回到了原来的小路上。在与建筑工地方向相反的路下边,坐落着三座稻草苇和!日瓦屋顶的房子。
“房东的家离这里不远吧?”
和栗向从房后转回来的长谷川打听道。
“开车需要五六分钟,因为正位于百合丘车站那边。”
“去看看吧。”
今天到这儿来,事先也没跟房东手(土冢)联系,因此也不知笹川雪江是否已从山口市的娘家回来了。
二人上了车。
“笹川雪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等车子开始沿汽车道下坡时,和栗问道。
“据房东说,若仔细看上去,五官很端正,不过并不算是很有姿色的那一类女人。据说她那因车祸而丧生的丈夫,生前是汽车配件制造公司的职员。不过,好像雪江在她丈夫去世之前就干起了裁缝活儿,确实攒了一笔钱,所以虽说失去了丈夫,但也并没有马上陷入愁吃愁穿的地步。”
“是个女强人吧?”
“好像是吧。”
“假设她与安宅有关系,那么她在金钱方面得到安宅的援助了吗?”
“这个吗,房东说他不太清楚这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安宅手头上是否宽余还说不清楚呢。”
“嗯。”
说到这里,和栗又想起安宅被税务署扣压山林的事来。尽管这样,长谷川经过重新了解,他认为这个女人作为既勤奋又吝啬的安宅的情妇,倒也是挺合适的。
房东手(土冢)千吉的住宅,孤立于住宅新区百合丘这边的一片田野中。这是一座红瓦搭成的歇山式房顶的二层楼房。房子很牢固,可是总有点土气,一看上去就知道是乡下地主居住的地方。
8点多钟,两人与手(土冢)千吉面对面地坐在了他家宽敞的会客室里。从客厅里俯视下去,能看到小田急线的铁路线。
手(土冢)50岁上下,瘦长脸,长得倒像个城里人,一说话露出三四颗银牙,有些刺眼。
“笹川夫人还没从娘家回来呢。”,
手(土冢)边察言观色地看着两位刑警,边回答和栗的提问。和栗没有向他谈起事先已经查看过雪江家一事。
“那是九月十几号吧。她预先向我打招呼说要回山口市的老家住上一个来月,听那口气好像是那边给她提了门亲事。”
说完,手(土冢)露着银牙微微地笑了笑。他谈及雪江的情况时很高兴,看样子可能在回娘家之前雪江已如数付清了房租。
“谈起提亲的事情来,传闻曾给笹川夫人帮过忙的安宅先生后来常常到她这里来。笹川夫人没给你谈过这方面的事吗?”
和栗表情严肃地询问道。
“不,并没有……”手(土冢)有点神经质地说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回看了和栗一眼,然后又把视线移向长谷川。
“我记得上一次您也问过这事。但是我与她住的地方离的那么远,只有当她来交房租时才与她见一次面,因此她生活方面的情况我真不知道。——您有什么事情怀疑她或者安宅先生吗?”
“不,只是作为参考来打听一下。”和栗爽快地回答道。“那么,自从九月十几号笹川夫人回娘家探亲之后,那所房子一直关闭着再也没用过吗?”
“当然了。因为笹川夫人说10月底之前要回来,而且家具什么的都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没有人随便打开门进去过吧?”
手(土冢)的上下眼皮又挤在了一起。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不可能有这种事的。”
听声音他好像有点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