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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由于手头上的物品已全部被抵押出去了(家和公司的地产就不用说了),再加上银根吃紧,他就是想再次贷款也贷不出来了。
不,那块土地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吗?
9月中旬的一天,安宅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位于练马区北端的一片山林来,那是他从生前也搞房地产生意的亡父那里继承下来的,大部分已经分割出去了,只剩下了一个名不符实的帐底。
那块山林是他父亲从战前起就拥有的私有财产,共有10500坪,可是,后来一点一点地割着卖出去了。当安宅继承时,这块地已减少到了约5000坪。不,这仅是注册簿上的数字。后来他决定不上班了,打算独自经营房地产业。为了充盈资金,他打算把那块剩下的山林再割着卖出去。为了作到心中有数,他事先进行了实地测量,结果发现实际上只有4000坪多一点儿,比注册簿上少了将近1000坪,就是说有1000坪的“测少面积”。
然而,因为在山林、田地中这种情况也并不稀罕,所以他干脆把实际上只有4000多坪的山林分四次按每次1000坪给割着售出去了。因为当时不得不精确测量着分割,所以结果安宅手头上就只剩下了帐面上的大约1200坪(约3900平米),而实际上才只有约50坪。
若是每坪值几百万日元的宅地的话则另当别论,而50坪的山林并没有多大的财产价值,所以在他生意兴旺的时候几乎把这块地给忘了,根本没顾得上管它。
然而,如果遇到一个对房地产的情况不甚了解的人,说不定这份明记着1200坪土地的所有权证书会起作用。
侥幸的是,已经卖出去的周围的那些土地仍是未开恳的山林,一眼看上去几乎分不清界线在哪里,如果不把邻地的主人叫来同时进行实际测量的话,就根本分辨不出来。
不过,因为他已经从关系银行或信用社贷了一大笔款了,所以这次最好找一个私人银行家。
那么,到哪里去找一个既不了解安宅的内情,又对他的土地所有权证不抱怀疑、用它作担保即可予以融资的私人银行家呢?虽说这是一片山林,但是因为位置在练马区内,所以每坪低估也不下15万日元。如果按1200坪算的话,用它作为3000万日元的担保是绰绰有余的。
一旦心里萌发了这种诱人的念头就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了。其实,房地产业容易受经济萧条的牵累,而另一方面,正因为交易额大,所以恢复起来也快,这种生意的魅力即在于此。因此,不管怎样,如果能把损失挽回来,偿还上本金,原封不动地把抵押品回收过来,那么对于提供融资的一方岂不是毕竟也没有造成什么实际损害就过去了吗?
安宅突然想起异母兄弟浩司曾向自己透露过住在杉并区善福寺的私人银行家的小老婆与他有交往的事来。浩司住在中野区本町的一家公寓里,为了要零花钱或者来借车,基本上每隔半月左右就到安宅家来一次。可是自从那个与他不合的嫂子多惠子8月份住院后,他每周都到家里来两三次,基本上都是在公司下班后的傍晚或晚上来,有时一个人过来做晚饭吃。浩司上高中时曾加入流氓团伙从家里出走过,不过他性格孤僻,自小学三年级时被收养过来之后,与安宅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八年,度过了他的少年时代,他好像打心里仍把安宅当作一个兄长来尊敬。看到浩司最近到家里来得勤了,安宅心想:他虽然在口头上说话很硬,但真正想的是不是想再和自己一块儿生活呢?开始,他拐弯抹角地向浩司打听了住在春福寺的那个私人银行家的情况,知道了对方是个性情乖僻的老人,不过好像是个大资本家。他想这是一个能给自己提供融资的最佳人选。
终于,通过浩司,安宅让林奈津实事先把自己吹嘘成她在酒吧工作时的老熟人介绍给了佃山。安宅于9月中旬独自拜访了住在善福寺的畑山。不过,担保的事他并没有告诉浩司。
融资的事谈成了。畑山欣造果然是个寡言少语、态度多少有点儿冷淡的老人。可是,在查看了安宅带来的注册本之后,他答应了贷给安宅3000万日元。因为注册本上没有出现错误或不正当的内容,所以畑山没有对土地问题产生任何怀疑。
两天后,安宅再度拜访了畑山,将土地的所有权证和印鉴证明及委托书作为担保条件交给了他。只要备齐了这三样,随时都可以到注册处去注册,设定抵押权。作为交换条件,畑山拿出3000万日元现金,从中扣除了一个月的利息后交给了安宅。
安宅写了一个借据,期限是半年,利息为月息5分。
可是,那块“虚幻的土地”的真相,只过了半个月就被畑山识破了。这事对于安宅来说是个意外的不幸。畑山偶然通过别的途径,好像也是有人以房地产作担保向他提出融资时,在谈判过程中听说了注册账面与实地之间有很大的误差这种情况。畑山可能是有预感,当天就托行家对安宅的山林进行了实地测量。很快就发现了其中不正当的担保行为。
安宅被畑山用电话传到他的家里,然后畑山就开始了苛刻的追款。畑山告诉他要么即刻偿还本金,要么以诈骗罪起诉他,同时还提出要进行民事诉讼,要他把“商安房地产”公司的其他物品全部抵押上。然而,安宅已把款子东挪西移地支付出去了,那么,无论提出哪一类的起诉,对于房地产经营者来说都是致命性的打击。
一发觉了担保中的不正当行为,奈津实当然也因自己介绍了不好的客户而受到了畑山的责备。这一事实传到了浩司的耳朵里,于是安宅不得不向浩司讲明了详细情况。
看到安宅被逼得走投无路,首先开口说出“杀死畑山”的就是浩司。浩司生性懦弱,正因为如此,一旦他遇到什么问题时,就易采取急躁冒进的行动。而且,一旦认准了某件事,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意孤行。听奈津实说话的口气,好像畑山经常在保险柜里存放一笔相当可观的现金。安宅心想:如果谋害畑山,且将抵押上的所有权证明、印鉴证明等材料以及里面的现金一起抢走的话,证据岂不就自然消灭了吗?
安宅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第一,畑山是个独自生活的老人,好像很少与人交往。
第二,自从发现了不正当的担保行为之后,也许是畑山不爱出门的缘故吧,每次都是他打电话把安宅叫到善福寺去交涉,因此,“商安房地产”公司的两位雇员对安宅和畑山之间的关系一无所知。
第三,畑山向安宅贷出的3000万日元是未向税务署申报的所谓暗中交易的钱,因而,尽管畑山手中握有土地的所有权证和印鉴证明,但他并没有立刻去设定抵押权(安宅也答复因公司亏损当前先不把这一贷款列入公司预算,对贷款情况暂不申报)。这是在递交借据时两个人商定好的。虽然浩司不懂那么多,他只是信口开河地说了一句“杀死畑山”,但是,在安宅想来,的确,只要把畑山身边的所有权证和借据等材料一切都抢走的话,那么自己从畑山手里贷款的事实,将会不留蛛丝马迹地一抹而去。
不久,安宅在内心里拟定了一个简直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细致而周密的犯罪计划。
而在这个计划中,无论如何也需要一个同伙,那么这个同伙就非浩司莫属了。
使安宅将这一计划付诸行动的最后一个理由便是,他认为只要让浩司参与了这次杀害畑山的行动,让浩司成为了自己的同伙的话,那么今后他可能就不会再背着自己继续过那种动辄一意孤行的生活了吧。他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肯定就会告诉自己、与自己商量了吧。那么,只要自己能摆脱目前的困境,浩司今后也决不会再误入人生的歧途了吧。
10月7日清晨5时45分,安宅与浩司在仍然很暗的芜藏寺的院子里碰了头。浩司是从中野本町的公寓里过来的,安宅是开着自己的凯迪拉克从位于东长崎的自己家里过来的,他把车子停在了善福寺公园内的树荫下。
6时整两人来到了畑山家门口。
安宅按了按门铃,少顷,身着大岛绸和服的畑山下了大门上的锁,将二人迎了进去。
这些步骤当然都是他俩事先精心安排好了的。还在两天前,安宅就告诉了畑山,说是正巧给那片山林找到了买主,自己欲把那块山林出售出去,用所得的钱偿还其一部分本金。并且,他告诉畑山买主是总公司设在神户的一家食品公司,该公司决定打入东京来,计划购买那一带的山林以建造工厂,安宅的土地也包括在里面。可是,一告诉对方自己的土地还在抵押着,对方说在正式签约之前希望能先让他们证实一下有关的材料。因此,自己将带上一名食品公司的负责人拜访畑山,希望能让那位负责人看一下所有权证和借据。
另外,安宅还哄骗畑山说,因为对方打算以每坪20万日元的价格求购,所以50坪就能卖上1000万日元。他将首先把这1000万日元还给畑山,剩下的2000万日元抓紧筹措。如果一时半时还筹不到,就准备用另外的物品来担保。
作为畑山来说,他好像也觉得当前先让安宅把那片山林卖掉,自己先回收1000万日元为上策,所以便立刻答应了。关于带食品公司的负责人去拜访的时间,安宅也编了个理由,说是那天中午对方总公司里要开个很重要的会议,对方必须早点回去以赶上开会,所以他就指定为早上6点去拜访。畑山平时也习惯于早起,所以他说若是早晨的话几点都可以。再说安宅的这个借口也没有什么破绽,于是那天早晨浩司穿了一身黑灰色的西服,扮成食品公司的总务科次长,带上了安宅为他事先准备好的假名片。
两人被领到了走廊前的会客厅里。
于是安宅把浩司介绍给了畑山,并请求他把所有权证和借据拿过来向浩司证实一下。
当畑山的脚步声在走廊那头一消失,两人便同时站了起来。浩司一马当先顺着黑洞洞的笔直的走廊去追畑山。前几天浩司曾拐变抹角地从奈津实的口里打听过这套房子的大致结构。安宅背着的手里藏着一条看上去很结实的腰带,这是他从家里带来的自己一直用着的带子。两人都屏住呼吸,压低了脚步声。因为他俩不知道保险柜的密码,如果被畑山在打开保险柜之前识破了他们的阴谋,即使把畑山杀了,也必然会为盗走里面的材料而留下重大的线索。
只有尽头上的那个八块榻榻米的房间里亮着灯,那个就是畑山的卧室,贵重物品好像都积聚在同一个房间里。
两人从门口的柱子前过起头来朝里一瞧,发现畑山正蹲在保险柜前,将头发蓬乱的后脑勺朝一边稍微一歪,把钥匙插进了保险柜。接着,只见他往左往右各拧了几下刻度盘。这段时间对于安宅来说长得简直难以忍受。这些程序终于结束了,只见畑山把钥匙一拧,保险柜的重门咔哒一声朝外打开了。
随后,畑山轻轻朝门口扭了一下头。看样子他也略微觉察到了外面有人,于是半信半疑地回过头来。他表情一愣,二人已扑了进来。畑山朝壁龛方向逃去,即刻被安宅揪倒在地,浩司迅速地骑在了他身上。安宅从头部将他那反抗的双手按住了。安宅想就此用腰带勒住他的脖子,可是没放好,结果带子落在了浩司的身上。安宅边按着畑山的双手边用带子在其脖子上缠了两圈,拼命地一勒,畑山几乎没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