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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这才放心,吩咐英儿端上热汤,看林赛玉一面喝一面道:“那是赔的钱吧?依我说也别修大棚了,二郎花钱的地方还多,给他留着吧。”一句话让林赛玉呛得连声咳嗽。
第四十三章 治灾病小刘哥救难吴越
听了刘氏要留下钱的话,林赛玉皱起眉,她的头疼的厉害,想了想说道:“娘,如今家里没钱了,时令不等人,大棚这几日必须修好,要不然咱们只怕要卖地还账了。”
刘氏一听媳妇不愿意留钱给儿子用,脸色有些不好看,说道:“那几个地,卖了也好,等二郎高中,封了官,咱们少不得跟着上任去,这些地留着有何用?”
林赛玉心里又叹口气,咽下说出二郎根本就没进考场的事,赔上笑脸道:“就是坐官,那点俸禄也不够咱们过日子,留着地家里终是宽裕些,娘,你看那些朝里的大相公们,哪一个不是有着几十倾的地?”
刘氏虽是不喜,但也承认林赛玉说的是事实,闷声半日放下碗筷,道:“你挣得钱,你爱怎么用怎么用。”说罢起身而去,倒是恼了。
林赛玉愣了愣,身子越发难受,也没心情去追着解释,便要起身去歇息,方站起来就一头就栽倒在桌前,吓得英儿放声大叫,刘氏听见了回身来看,也是变了脸色,跟英儿将她扶到床上,一叠声要请大夫去,林赛玉却在这时醒过来,一听大夫就想到那些流水般出去的钱,死拽住不让去,只说受了风,喝点暖汤便好了,看她这样子,刘氏与英儿哪能不知道是心疼钱,都呜呜哭起来。
不知是不是精神力强大,林赛玉躺了两日,灌了一大锅的姜汤,果真好了,这一日下了床就要唤佃户们来,看着她小小年纪眉头一直皱紧,英儿知道这几日她睡梦不安,愁得都是修大棚缺的十几两银子,于是道:“夫人,你娘家前一段卖了好些菜,你也没要租子,不如先借她一些。”
林赛玉正对着镜子梳头,听了苦笑一下道:“我自己的娘我还不知道,想从她手里借几个钱比登天还难。”
英儿便嘟起嘴,说道:“卢大娘也是小气,也不看咱们过的日子多紧,昨个还上门要钱,说许给他们帮忙看盖房子的钱。”
“又来闹?”林赛玉躺了这两日,刘氏怕她费心,一直不让出门,连佃户们也不让见,所以不知晓这事。
英儿点点头,给林赛玉穿上一件玄色披袄,一面说道:“老夫人只任他闹,也不说话,让过茶便在那里闭着眼念佛,还是我说走的,知道你病着,也不来看,倒紧张自己的钱。”
林赛玉叹了口气,笑道:“她只是怕到我跟前我借她的钱。”一面整理衣裳,不再言语,心里却忍不住想着刘小虎,她自己一个人觉得有些累,跟着英儿从后院出来,一路走向前厅来了,刘氏这时辰定是在屋子里做鞋脚面,林赛玉吃过一碗汤,嘱咐英儿好生伺候刘氏,自己就要往外走,一个佃户此时过来叫门,说是城里苏家店铺的管事来了,林赛玉忙迎了进来。
这位管事是成安县成的人,姓乔唤作兴儿,今年有三十五岁,原本做过账房,李管事看他厚道实诚,算的一手好帐,请他做了掌柜的,与林赛玉有过几次蔬菜买卖。
“大娘子可好些了?”乔兴儿进门便问,刘家娘子因为菜地被毁,气的病倒的事传遍了县城,县老爷还找人呵斥了曹地保,更加验证了林赛玉那日的说辞,让林赛玉很是感动,但她却十分清楚,朱大人对他们这样一个平头百姓如此关怀,倒不是真的与她刘家有什么利益分割,却是表达了对民众利用小智慧求好生活的那种积极态度的赞许。
“多谢惦记,好了。”林赛玉施礼谢过,一面请他进门坐下,英儿献过茶便退下了。
“这是盖大棚的钱。”乔兴儿也不多言,拿出一包银子笑道。
慌得林赛玉忙站起来,摆手道:“这如何使得?怎么能要你的钱。”
乔兴儿便呵呵笑了,一面拿出书信说道:“这不是我的,是刘小官人挣得,今天刚到,我知道你急着用钱,就赶紧送来了。”
刘小虎挣得?林赛玉满腹狐疑,刘小虎还是到了江苏后写来一封信,特意问了稻瘟的事,林赛玉猜测既然自己这里的水稻出现了稻瘟的症状,估计那边也发生了,刘小虎一准是见到了,便写了回信,说按照他的法子做了,稻瘟都好了,想了想,又说根据研究,药中加上石灰粉效果更好等等一些细节法子,期望能给刘小虎帮助,自此以后再没信来,林赛玉前几天还算这银钱该用完了,正上愁没消息担心他的生活,怎么如今挣钱往家里寄了?难不成打零工去了?他那副样子能做什么?
“南边来的人都说了,刘小官人可是成了他们吴越之地的活菩萨了。”乔兴儿捻须笑道,一面看着林赛玉接过信。
林赛玉也不管他在场,撕开信就看,这一看不由喜上心头,原来刘小虎一进福建,就遇到了大面积的稻瘟,他先是拔出了病秧,但看稻农们痛哭流涕的模样,觉得不能治本,于是开始配置农药,但不知效果如何就写了信给林赛玉,见林赛玉回信验证的自己的方法,便大胆的使用了起来,没想到成果显着,消息传开,福建浙江等地的人听说了,纷纷前来邀请,吴越之地由于今年春夏闹了旱灾,本已减产,偏又遇上稻瘟,来年的饥荒已经形成了不可阻挡之势,这也就是历史上记载的北宋吴越饥荒。
而刘小虎的出现,也许可说林赛玉的出现,让这场灾荒造成的危害在很大程度得到了减轻,刘小虎惊人的技术让稻农们奉为神明,而官府也极力推崇,纷纷派人邀请到自己的地界,刘小虎疲于救治各处稻灾,所以才没写信来。
“治疗稻瘟挣得钱?”林赛玉看着眼前几十两银子,呆呆道。
乔兴儿忙摇头,一面道:“哪里,刘小官人根本不接受金钱,只让各地给口茶饭,真是菩萨心肠啊!这些钱,是我们苏家送的,刘小官人解我们与危难,苏官人说了,我们也当助大娘子于水火,区区银两不成敬意,苏官人因生意繁忙不能亲身前来,特嘱咐我谢过大娘子。”
说着起身施礼,林赛玉忙还礼,连说不敢当,已经承蒙苏官人关照了,这些事但凡知道如何救治的人,都不会袖手旁观,粮食之事跟别的不一样,那毕竟涉及到千万民众的生死存亡。
送走乔兴儿,林赛玉顾不得平复欢喜的心情,拿着钱出门寻了几个佃户,让他们重新买了材料,加班加点的修补大棚,转眼过了过了一个月,天气冷起来,刘家大棚里温暖如春,在林赛玉的指导下,种上了各种蔬菜,而水田里的水稻也沉甸甸的摇晃着穗子,准备迎接它们的成熟时刻。
这一个月林赛玉的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而刘小虎的信没有再来,让林赛玉不由担心,吴越之地那么大,刘小虎一个人四处奔波,别是累着了,这一日准备晚饭,看着斜阳如火不由发起呆,正在洗菜的英儿便笑出声,道:“夫人,你又想小官人了?”
林赛玉登时脸如晚霞一般红,瞪了她一眼,转身在锅里放了菜油,英儿便将洗好的豆芽菜倒进锅内,随着林赛玉的吩咐加醋加盐翻炒着。
“夫人,你做的饭就是比我做得好,闻着就香得很,不加肉也好吃。”英儿有些羡慕的说道。
林赛玉笑了,去看另一边锅上蒸的馒头,一面说道:“好不好吃,跟有没有肉可没关系,其实要做好很简单的,用心就可以了。”
英儿听了不乐意,嘟起嘴道:“夫人是说我伺候不好了?”
林赛玉呵呵笑了,用手拿起一个热腾腾的白馒头,来回捣腾着说道:“就你作怪!我何曾提你半句?庸人自扰!我说的是用吃心!只要喜欢吃,想要吃,自然会想法子琢磨怎么做好吃喽!”
正说着话,外边有人大声喊着:“刘家娘子,刘家娘子!”
林赛玉便走出来一看,见是城里苏家店铺的一个小厮,看到她出来忙说道:“小官人给你的信。”
林赛玉刚要接过,就听刘氏说道:“二郎来信了?快些拿给我看。”吓得林赛玉一哆嗦,那信就没拿住掉在地上,扭身看到刘氏正走过来,冷不丁就冒了一头的汗,她已经清楚的看到信上写的是“娘子亲收”,那里面要说的可不是有关京城科考的事。
小厮却不知情,抢着捡起来,就要给刘氏那过去,林赛玉忙扯住道:“娘,是二郎给我信。”说着想要做出几分害羞的样子,却因为着急出来的表情十分奇怪。
刘氏却只是一笑,“你何曾认的字?娘念与你听。”
刘小虎已经许久没有来信了,刘氏也有些急了,几步上前就拿住一边,想要马上看,林赛玉抓着另一边不肯撒手,婆媳二人一时僵在原处。
刘氏扯了几下,见林赛玉神情怪异就是不撒手,顿时疑虑重生,拉下脸喝道:“媳妇,莫不是有事瞒着我?”
第四十四章 慰婆母曹大姐吃斋焚香
话说信被婆婆拿住,林赛玉心里那个急呀,直埋怨乔掌柜怎么派个愣头愣脑的人来,就这么扯着大嗓门嚷,事到如今她半点办法也没有,脑中只浮现以前电视上看的地下党被敌人发现,一口吞掉密信的场景,但是就算她立刻吃了这封信,也无济于事,只能让刘氏更加疑恼。
叹了口气,只得松开手,一面慢慢道:“娘,你,你看了莫生气。”
刘氏已经气得面色铁青,心里更是又惊又怕,为什么二郎不给自己写信?为什么二郎写信瞒着自己?当然她不会认为儿子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而是很自然的想到,二郎,二郎该不是不好了?
一手拿着信,哆嗦着撕开,已经是气喘不平后退几步,幸亏英儿机敏早拿了椅子过来,才坐下来,一面低头看信,林赛玉没心情打发那个送信的小厮,招英儿过来一面让她送出去,一面低声道请村里的土大夫来,英儿立刻撒脚跑了。
刘小虎在信上说的自然是这一段发生的事,表达了自己救治水稻的兴奋之情,末了还有对林赛玉的挂念,以及自己启程回家,并说了再过几日就给刘氏写信,谎称生病,过年一定回家和她们团圆等等,只看的刘氏浑身哆嗦,她就算是个没出过门的妇人,也知道京城没有让赶考的举子们救治水稻的惯例,更明白最后的那些话意味着什么。
“媳妇,媳妇,你。。。。。”刘氏看完信,蹭的站起来,那手指着林赛玉半句话没说出来,就身子一软跌倒在林赛玉怀里。
而在这个时候,跑的气喘吁吁的英儿带着村子里的土大夫进了门,三人慌张的将刘氏抬进屋内,在床上放平,土大夫一番针扎下来,刘氏幽幽一口长气吐了出来。
“好了!”土大夫拭了把汗,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一些草药,交给英儿煎药去了,林赛玉谢过他,便告辞了。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婆媳二人,一时间寂静无语,刘氏面向上躺着,双目呆滞,只是泪水长流,一语不发。
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她夜夜在神灵前上香祈祷,她不时暗笑儿媳有了当官的官人还累死累活的种地,她私藏家里的钱不给儿媳救急,只为了要留着等儿子风光归来时做赏钱用,她刘家败落了,但不能丢了儿子的脸,怪不得儿媳听这话时总露出那样怪异的神情,怪不得村人们该偷菜的偷菜,坏大棚的坏大棚,最会嫌贫爱富的卢氏也不曾给过她半点敬畏,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在糊涂妄喜,而别人都在看她唱戏,想着想着,她想起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她的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