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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原振侠伸手,在她的背上轻拍著,好一会,她才平复了下来。
原振侠有点不想问也不敢问,可是还是非问不可∶「那位连长┅┅後来怎麽样了?」
柳絮这次,顺利地喝了一大口酒,抿了抿嘴,才继续了她的叙述。
柳絮对组织的了解,显然在连长之上,所以她一听到连长那样说,就感到了一阵刺心的悲哀,可是她也立即有了反应,她急促喘著气,把连长抱得更紧∶「就图个短快活好了,快活一天是一天,快活两天是两天!」
连长深深吸著气,他自然知道「图个短快活」之後的结果,是真正的极短暂的快乐。
他不甘心只有一天两天的快乐,他要争取更多,而他又天真地认为他可以争取得到。
所以,他的决定是∶「不!我先送奶到那里,然後,我设法┅┅向领袖求情┅┅我们会永远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当一双男女,身体紧紧偎依,而又有永远快乐地在一起的憧憬的时候,应该是光明灿烂,美丽动人的。可是柳絮在那一刹,就知道那是跌入痛苦深渊的开始。
那一天,柳絮该回营去的时候,连长并没有载她回营,而是把她送到了他的那个同乡的饭店中──摩托车停在後院的墙外,连长扶著柳絮,从後墙翻了进去。
柳絮在告诉原振侠当时的情形时,说得十分详细。
她说她一翻进了围墙,就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声响,最嘈杂的是人声,各省的方言乡谈都有,甚麽样的粗言俗语齐全。
连长要她在一个角落处站著别动,他去找那个朋友来,那个朋友的名字是曹金福。
柳絮叙述曹金福来到她身前的情形时,也十分详细。她道∶「我看不见,可是在感觉上,这人好大的个子,脚步声重,气息浓,大口呼气,大口吸气,他伸出手来,握我的手,手大得像是蒲扇。」
曹金福是一个大个子,这一点殆无疑问,他体高两点一二公尺,是国家级篮球员标准,而且他矫健如虎,灵活如豹,不过他不喜欢接受训练,也不喜欢受到约束,所以才在一个小小的「夹缝」之中,开了一家饭店,招待的自然不会是甚麽达官贵人,多是贩夫走卒,流氓混蛋,各地来的想碰运气的盲流,卖了自己身体以求温饱的女性,形形式式,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被名正言顺,当作了滓渣的一群。
也只有曹金福这样的人,才能在这样的地方,干这样的买卖──他可以在两帮流氓要浴血相拚的时候,一手一个,把双方的首领,像抓小鸡一样地抓起来,令他们杀猪一般地叫饶命。
当原振侠第一次在柳絮的口中,听到「曹金福」这个名字之际,他并没有甚麽特别的联想。後来,才知道曹金福和他相熟的一个朋友,大有渊源,自然不免兴「世界真小」之叹。
柳絮说曹金福来到她身前的情形,用她盲人特有的感觉,相当生动∶「是一大团热气和一阵臭味,一起来到我面前的∶汗臭、酒臭、体臭┅┅总之,甚麽样的臭味,都混在一起了,我感到他向我伸出手来,因为他一举一动,都有┅┅热量发出来。」
曹金福当时的第一句话就是盯著柳絮,对连长说的∶「哎呀!你从哪里弄了一个豆腐花一样的嫩女娃来?这┅┅样的人┅┅能碰吗?」在曹金福这种铁塔一样的大汉眼中看来,柳絮的精致瘦弱,自然是几乎连碰都不能碰的。
连长叹了一声∶「把她存在你这儿,绝不能给任何人知道,绝不能!」
旧金福抓了一下头,又望了望柳絮,神情犹豫,连长发急,在他心口,重重打了一拳∶「是性命交关的事──我要是没事,明天准来,要是明天不来┅┅」
连长说到这里,也没有法子再说下去了。
因为「明天若是不来」,那一定是出事了,出事的结果如何,不能想像,也不敢想像。
曹金福大口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倒豪爽∶「要是你出了事,我一定打听出你的情形来,说给这位小妹子听。」
连长频频点头,在曹金福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一间房间中,一股霉臭味,像是胶水一样,环绕在人体的周围,可是柳絮和连长,还是在那个空间之中,温存了好一会,连长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柳絮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把语调说得极慢,几乎是短说一个字,就顿上一顿,然後她道∶「从此之後,我┅┅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原振侠虽然知道那是必然的结果,但是也不免一阵伤感,无法出言安慰。
沉默维持了相当久,原振侠才说了一句∶「那个曹金福,他不是答应过,不论出了甚麽事,都要把消息打听出来告诉奶的吗?」
柳絮苦笑∶「那是他这种市井之徒想当然的承诺。连长是领袖警卫队的连长,出了事,当然由中央一级保密的机构负责处理,他一个老百姓,如何可以探听出这种机关的消息来?」
原振侠直视著柳絮──他强烈地感到,柳絮是可以知道自己被注视的。原振侠心中有疑问,他也把这个疑问提了出来∶「你所属的机关,也是一级保密机关?」
柳絮摇头∶「岂止一级,是特级的!」
原振侠道∶「那奶应该可以通过奶原来的机关,探听出连长的消息来!」
柳絮低下头去∶「本来应该是,但是事情有了一点变化。第二天,连长他没有来,一直等到天黑,我知道他一定出了事,是由於我而出了事,所以我想回去,只要我一现身,他所担的罪名,无论如何,会轻一点,我和曹金福商量,他先是剧烈反对,但忽然之间,又表示同意,不知道他从哪里,弄了一辆破旧的小汽车来,载著我就走,一小时之後,他才告诉我,已出了城,过了河,再也回不到城里去了!」
原振侠「啊」地一声∶「他开始带著你逃?」
柳絮咬著下唇,缓缓点了点头∶「我一直在疑惑,他是知道连长的下落的,可是他不肯告诉我,所以他才带著我逃亡,他的法道比我想像的大,在海外有关系,而且经济充裕,我渐渐把我的身分和情形告诉他,他也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只是说,我们逃得一天是一天,逃得一天,也是一项大胜利!」
原振侠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可是又说不出不对在甚麽地方,他声音有点冷淡∶「原来你身後有这样的一个大靠山的,那又何必要求我的帮助?」
柳絮欲言又止,过了一会,才道∶「不久之前,我感觉到组织已派人出来,而且,知道了我的下落,所以我十分害怕,一个心中极度害怕的人,是需要各方各面的帮助,不会嫌多的。」
柳絮这时,那种楚楚动人的样子,又一次令得原振侠有点心软,他摇了摇头∶「你用展览艺术品的方法,引组织派来的人现身,这不是一个好办法,而且,你明知那来人身手了得,为甚麽不安排曹金福也在,这才能和他合力将来人捉拿。」
柳絮深吸了一口气∶「三天之前,曹金福忽然对我说有要事,要离开三天,在这三天之中,他一点讯息也没有,我只好独自行事,而当我一知道你出现时,当然想到要你的帮助。」
柳絮说到这里,摊了摊手∶「我的故事完了!」
她的意思十分明白,她和原振侠曾有「相互交换故事」的约定,她的故事完了,自然轮到原振侠的故事开始了。可是,原振侠又觉得她的故事没有完,但又说不出还应该补充点甚麽。
这是一种十分尴尬的情形,原振侠不能指出柳絮的故事还有甚麽差错之处,自然就只好承认她的故事完了。那就该他说有关海棠彻底离开了组织的事了。
但是,却又有那个神秘人的警告──他不能不听那神秘人的警告,因为神秘人自称是鹰的朋友,亚洲之鹰罗开的朋友。
而亚洲之鹰罗开,是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好朋友。
所以,原振侠略有迟疑。柳絮已觉察到了这一点,可是她却并不追问,只是略昂著脸,向著原振侠,等原振侠开口。
就在这时候,原来用十分优雅姿态坐著的柳絮,忽然站了起来,神情喜悦∶「曹金福有消息了。」
原振侠一点也看不出她是如何接收到曹金福的消息的,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柳絮既然是属於那个组织的,她必然有许多精密之极的工具和仪器,甚至,她的脑部,有微晶讯息接收仪器的移植,也不是令人意外的事。
柳絮在说了一句之後,侧了头一会,吸了一口气∶「他有点消息带来,可以请他上来?」
原振侠立刻道∶「好,我很想见见这个草莽奇侠,可是如何通知他呢?」
柳絮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举起了手来,她的手指上,戴著一苹十分普通的戒指,她伸指在戒指上按了一按∶「不是很先进,也不能传达太复杂的讯号,可是已足够使他到一处地方去,等候我的更进一步的讯息。」
原振侠叹了一声∶「这算是地狱对科技的一种异常的贡献!」
柳絮在苦笑∶「目的是为了地狱更不容突破!对了,你一直提及一个叫海棠的女孩子,她是成功的逃脱者,经过的情形是──」
直到那一刻之前,原振侠还未曾想出应付的办法来,而且,十分害怕柳絮会有突如其来的一问。
可是,等到柳絮的话一问出了口,原振侠脑中,灵光一闪,立即有了应付的方法。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一面用力挥著手──他知道柳絮看不到,但是却可以在空气的流动中,知道他在做甚麽样的动作。
他一面笑,一面道∶「遇见奶之後,我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上了一个大当,说起来真丢人,我竟然把这样无稽的事,信以为真!」
这时,柳絮现出十分疑惑的神情∶「你是说──」
原振侠不等她有进一步的问题,就道∶「有一个女孩子,美丽异常,身手不凡,我猜她多半不知在甚麽地方知道了一些你那组织的情形,所以她自称是组织的属下,名字叫海棠。」
柳絮的呼吸有点急促∶「那有甚麽不对?」
原振侠摊开了双手∶「当然不对,奶想,奶对这个名字根本没有印象,她如果是你们之间的一员,怎麽奶会没有印象?可知在你们的组织之中,根本没有这个人,她捏造了自己的身分,我却上当了!」
原振侠一路说,柳絮的俏脸之上,神情就一直在变幻不定,最後,变得疑惑之极,她说了一句听来十分不合理的话∶「不应该没有海棠的!」
原振侠道∶「这个女孩子可能对组织知道一些皮毛──嗯,她至少知道你们对女孩子取名字的原则!」
柳絮又说了一句∶「是啊,所以不应该没有海棠的!」原振侠用十分尖锐的目光盯著她,刹那之间,心中思潮起伏,努力思索著柳絮的真正身分。
他用十分随便的声音应了一句∶「可供选用的名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