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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侠陡然站了起来,和柳絮的对话,给他意外太多了,简直是一波接一波而来的。他又受到了震撼,他站了起来之後,走过去,倒了大半杯酒,喝了两大囗,才道∶「我虽然不是眼科专家,可是──」
柳絮不等他说完,就接了上去∶「可是你知道医学上,没有这种突变的例子,是不是?」原振侠又吞了一口酒∶「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极少这种自然病变的例子!」
柳絮道∶「是──」
在说了这个「是」字之後,她停了好一会没出声,在那段时间之中,她的情绪,一定十分激动,因为即使她穿著白袍,也可以看出她的胸脯在迅速起伏。
好一会,她才道∶「那不是自然病变,而是人为的伤害┅┅是人为的伤害!」
原振侠发出了一下低沉的怒吼声∶「谁那麽卑鄙无耻,会忍心伤害奶?」
他可以想像,柳絮在十五岁那年,是如何地亭亭玉立的一个可爱的小仙女!有谁会那麽狠心,对这样的一个少女下那麽残暴的毒手!
柳絮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她的回答,使原振侠的手陡然震动,以致把杯中的酒,全都洒了出来!
柳絮的回答极简单,可是也绝对无法想像!她的回答竟然是∶「我自己!」
她自己!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弄瞎了自己的眼睛,天下怎麽会有这样的事?就算这个少女的神经极度不正常,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何况眼前的柳絮,看起来绝不像是不正常!
原振侠思绪紊乱之极,他想到∶是不是艺术家都有一种狂热的情绪,而在某种情形之下,这种狂热的情绪,就会化成残害自己的行动?
画家梵谷曾割下自己的耳朵,作家海明威自杀,难道柳絮如此之早熟,在十五岁那年,就有这样的行为!
他牢牢盯著柳絮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絮本身,倒相当平静,她道∶「令你震惊了?我甚至可以听到你的心跳声!」
原振侠已经把「为甚麽」在腹中叫了几十遍,可是他这时,张开口,却没有把这三个字问出来,只是发出了一阵没有意义的声音。
柳絮却道∶「别问「为甚麽」,我不会说的──嗯,很感谢你来看我的艺术展,也很高兴,能和你谈话!」
原振侠听得她忽然讲出这样的话来,又惊又怒,大声道∶「甚麽意思?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了?」
柳絮老实不客气∶「是,因为我怕再谈下去,你会问起我太多的隐私,而我又不懂得如何掩饰──那情形就十分无趣了!」
原振侠连声道∶「不行!不行!」
连他自己也感到,人家不愿意和你继续谈话了,你再多说几次「不行」也没有用,可是他还是不断地说著,因为对他来说,和柳絮的谈话,实在没有可能就此结束的!
柳絮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可解的大谜团,他总要再作进一步的了解!
他一面说看「不行」,一面团团乱转,又过去倒了一大杯酒,大口吞咽著。
柳絮柔声道∶「人和人相处,是一种机缘,而机缘是不能勉强的!」
原振侠有点失态,他一下冲到了柳絮的面前,伸手想去抓她的手臂,可是柳絮在这时,扬起了手臂来,臂环又发出了十分清脆的「叮」的一声向。
那一下声响,多少令得原振侠清醒了一下,使他感到他刚才的情绪太狂烈了。
他退後了一步,吁了一口气,声调十分委婉∶「不谈你的私事如何?」
柳絮低下头去一会,才道∶「好,你是为甚麽来参观「无间地狱」的?我可以肯定,你并不是活动雕塑艺术的爱好者!」
原振侠十分直接地道∶「因为你的名字!」
柳絮扬了扬眉──她有十分细长,又弯得恰到好处的柳眉,被黑眼镜遮著,要在她有特殊的动作,譬如扬眉时,才看得见,所以也格外动人。
她道∶「我的名字?那很普通,姓柳,自然而然就有了这样的名字。」原振侠盯著柳絮,他的思绪仍然十分乱。
他来的时候,曾设想柳絮的身分,可能是海棠的同类,现在,他不能确定自己的设想是不是对,可是却可以肯定,柳絮是一个神秘之极的谜团!
他要了解柳絮的「私隐」,所以他十分留意柳絮对他的话的反应。好在柳絮看不见东西,对他这种无理的盯视,自然不会有甚麽特别的感觉,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把视线停在柳絮的俏脸上。
却不料柳絮忽然说了一句话,倒令得原振侠的脸上,好一阵发热!
柳絮说的是∶「你信不信,我虽然看不见甚麽,可是给人不眨眼地盯著看,还是知道的!」
原振侠有点不讲理了,他道∶「我不道歉!」
柳絮又扬了扬眉∶「你想找出甚麽来?」
原振侠的回答来得快绝∶「一切!」
柳絮轻笑了一下∶「听过一个有关想知道一切秘密的人的童话没有?」
原振侠沉声道∶「没有,请说。」
柳絮的声音,仍然十分动听∶「每一个人都想知道秘密,有一个人,他最贪心,想要知道一切秘密,他日夜求天神,赐他有知道一切秘密的能力。」
原振侠接下去∶「天神说了可以答应他的要求,可是有一个条件,必须遵守!」
柳絮笑了起来∶「你知道是甚麽条件?」
原振侠也笑∶「有许多种说法,奶的版本是甚麽?」
柳絮叹了一声──她的叹息声,有著真正的忧愁,这种忧愁,甚至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她道∶「天神的条件是,他在知道一切秘密之後,整个人,就会变成一块石头,一块知道一切秘密的石头!」
原振侠也叹了一声∶「太可怕了,天神为甚麽要提出那麽可怕的条件来?」
柳絮的回答是∶「因为石头不会传播秘密,秘密要是传播开去,就不再是秘密了,试想想,世界上若是没有了秘密,还成甚麽世界?」
原振侠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世界要是没有了秘密,那还成甚麽世界」的这种怪异的说法。这种说法,乍一听到,甚至不容易理解。秘密是一种看不见摸不著的存在,可是人人都有他自己的秘密!绝没有可能世上再也没有秘密,所以他无从想像没有了秘密的世界,会是甚麽样子!
原振侠呆了一会,又喝了一口酒,才道∶「你的说法很有趣,我不想变成石头,但是有一个问题,我非问不可!」
柳絮作了一个手势∶「请问!」
原振侠向门外指了一指∶「你创作了这样的大型艺术品,目的是甚麽?」
柳絮听了之後,并没有立即回答,身子又微侧,一手撑著头,一头长发,倾向一边,看起来姿态十分动人。过了一会,她才道∶「艺术创作和目的之间,似乎没有直接的联系!」
原侠用力一挥手∶「或许我不懂艺术,但是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譬如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被你的名字所吸引,想弄明白你这个特别的名字,是不是代表了一种特别的身分!」
原振侠的话,已经说得十分直接了,柳絮沉声道∶「我不是十分明白!」
原振侠的身子向前倾了,这一来,他和柳絮已相当接近了,柳絮仍然维持著原来的姿势不动,原振侠一字一顿地问∶「你对海棠这个名字,有甚麽印象?」
他在这样问的时候,注视柳絮的目光,更加锐利,柳絮要是有甚麽特别的反应,自然逃不过他的眼光!
柳絮却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她的回答,也大大出乎原振快的意料之外,她道∶「我知道一个军阀、戏子和美女之间的故事,那个戏子的名字是秋海棠!」
原振侠用力一挥手∶「当然不是说这个故事,假设姓海,名棠,海棠,是一个美女的名字!」
他在这样说了之後,又补充了一句∶「一个和你一样的美女!」
原振侠的这句话,语带双关,可是柳絮仍然十分平静∶「谢谢你的违心之言,天下哪有瞎子美女?」
原振侠又看了她一会,由衷地道∶「你毫无疑问是美女,比海棠更美!」
柳絮道∶「哦,原来真有一个叫海棠的女人!」
想起了海棠,原振侠又不胜欷,长叹了一声,思潮起伏,好一会不出声。
就在这时候,柳絮忽然道∶「真怪,居然一个晚上,有两个参观者!」
原振侠正在出神,他并没有留意闭路电视的萤屏,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显然柳絮的感觉,灵敏得有异於常人,或许就是凭细微的脚步声,知道有人进来了!
原振侠忙向电视看去,看到有一个人,推门进来。
同时,也响起了介绍如何欣赏「无间地狱」的声音那是柳絮的声音。
自然是早已录音,在一有人推门进来时,就会自动播放出来。原振侠进来的时候,情形也是一样。
原振侠的心目中也十分好奇,心想在这种时刻,肯花一千美元的代价,到那麽远路来,看一件题名为「无间地狱」的艺术品的,不知道是甚麽样的人──他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为「柳絮」这个名字而来的!
而在这时候,柳絮也现出了异常的紧张,她竟然一伸手,抓住了原振侠的手腕。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原振侠吓了一跳,他随即感到,柳絮的手冰凉,可知她的紧张,发自内心。原振侠忙把自己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著,表示安慰。
柳絮的声音压得极低,低得几乎听不见∶「进来的是一个甚麽样的人?」
进来的是一个甚麽样的人,照说,这个人既然已出现在萤屏之上,原振侠是可以一下子就回答柳絮的这个问题的。可是,他还是犹豫了一会,大约是几秒钟,只发出了「嗯」地一声,充满了怀疑。
在这几秒钟的时间中,柳絮的手握得更紧,手心已似乎更凉。原振侠在迟疑了几秒钟之後,仍然无法说出进来的人是一个甚麽样的人,因为他无法分辨,也难以下判断!
他甚至无法说出进来的是一个男人还是女人!进来的那个人,穿著一件大得异常的雨衣──原振侠知道外面没有下雨,所以可以肯定,这件长得拖地的雨衣,目的是穿上它来掩饰的。雨衣的袖子也很长,所以进来的人,是连双手都掩饰了起来的。
而那人的头上,又戴著一顶宽边的雨帽,帽边垂了下来,和翻了起来的雨衣衣领连结,这个人的整个脸面,自然也全被遮挡住了!
这时,柳絮已经问到第五遍了!
原振侠这才有了回答∶「这个人很怪,用一件大雨衣和大帽子,把他自己全掩盖了起来!」柳絮在听了这样的回答之後,略怔了一怔,像是到了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行动有些失态,所以赶紧缩回手来,雪白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抹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