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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叫着,一面双手按着博士的肩头,用力摇撼着,原振侠叹了一声,过去拉开了院长。
博士答非所问地道:“我……在开始的时候,实在不是故意这样做的,一直到我积聚了超过五篇……医学上的新发现、新设想……我不知道是谁寄给我的,他又在信中说希望通过我来实践这些设想……我知道,这些文章一发表,我就可以成为权威中的权威……”
他断断续续地讲着,院长已经听得呆住了。
博士在继续着:“没有人可以受得起这样的引诱,至少,我无法抗拒这样的引诱!”
院长的声音听来像是在说梦话一样:“这……竟然全是真的?”
博士是自顾自的在说下去:“我知道事情总有被揭穿的一天的,但我想,就算在三五年之间,让我尝尝做超级权威的滋味,也就够了,如今……如今……”
他说到这里,情绪反倒平静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音也恢复了正常:“如今我享了盛誉超过了二十年,也到了应该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他双手摊了开来,表示从此之后,他将会变得一无所有了。
原振侠叹了一声:“博士,你不要以为在所有医学创见中你一点力量也未曾贡献,那位……先生,提出的只不过是设想,是理论,而你却做了许多实际的工作,使这些理论得到了实现,所有的荣誉之中,你至少可以占有一半!”
冯森乐博士不由自主地眨眨眼:“可以有这样的说法?”
原振侠十分诚恳地道:“当然,任何人都会承认你有一半功劳,你不必太自怨自艾,当初你的做法或许不是太诚实,但是,你曾经努力促使理论变成为事实,这是功不可没的,谁也不可否认!”
冯森乐博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显然,二十多年来,他虽然得享盛誉,但是心理上的负担,自然也压得他喘不过气,直到这时,事情的真相为人所知了,他反倒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海棠在一旁,一直未曾出声,她用一种十分疑惑的眼光望着原振侠,心中不明白何以原振侠一下子接受了几乎不能接受的事实。
原振侠故意避开了她的这种目光,冯森乐博士的自尊心和自信心迅速恢复,他对海棠道:“即使没有那种新的激素,要使老人得到绝佳健康状况方面,现代医学也已有了极大的成就!”
海棠缓缓地摇头:“注射羊胎素?全身换血!我们所需要的,不是普通的方法,我们要使一个八十岁的老人有充沛的精力进行思考和应付繁重的工作!我们的医生研究过你上一篇论文。”
她故意在“你上一篇论文”中加重了语气,令得博士神情尴尬:“我们的医生也知道这是极可行的方法,问题只要能有那种激素!”
冯森乐博士摊开了手:“可是,那位先生没有继续把他的研究结果寄给我!”
海棠的声音听来更加残酷:“你愚弄了我们,我们逼于要把你欺世盗名的事实公诸于世!”
博士的身子有点发颤,原振侠叹了一声:“我说过,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可怕!”
海棠攸地转过了身子来,狠狠盯着原振侠,在那一刹那间,她看起来实在有点令人心寒,原振侠甚至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她。
过了一会儿,他才听得海棠道:“你不知道我会因此而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海棠的声音甚至也是发颤的!原振侠陡然睁开眼来,由衷地抱歉:“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你的处境!”
海棠咬着下唇,转过身去,显然是她倔强的性格,使她不愿意在他人面前表示她自己心中的恐惧。
望着她苗条动人的背影,原振侠道:“事情其实相当容易,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去叫那位先生把重要部分告诉冯森乐博士。”
他才讲到这里,所有的人全部惊讶地叫了起来,海棠转过身来,长睫毛闪着,神情激动,她明亮清澈的眼睛之中,有着显然的泪花。
原振侠作了一下手势,阻止了他们的发问:“我一定可以做到,请相信我!”
博士和海棠两人齐声道:“你要什么酬劳,只管说!”
原振侠在突然间,起了一阵冲动,转向海棠:“让我亲吻你一下!”
在这样的时刻,原振侠提出了这样的要求,真是叫人震动的,海棠深深吸了一口气,半闭上眼睛,微昂起了头,原振侠走过去,就在她半闭的眼睛上,亲了一下。然后,他们互望着,足有半分钟之久,海棠才慢慢转过身去。
就在这一刹那间,原振侠心中不禁有点后悔,后悔自己性格中,孟浪和不在乎的一面又发作了。能不能使冯森乐博士获得新激素的合成式,在海棠的心目中,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这样的大事,他所要的酬劳只是轻轻在眼上的一吻,这种行为,原振侠在一想到之际,只觉得有趣,因为对他来说,事情并不是太难。然而在一吻之后,三十秒的对视之中,他却在海棠充满异样深情的眼光之中,发现这位美丽的女郎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感情,这种感情,要是炽热起来,真足以把人烧成飞灰!而原振侠本来是无意造成这样的局面的!
若是能使美丽如海棠这样的女郎对自己有深切的情意,那自然是任何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事,但是,海棠却是一个有着特殊身份的人,她的权力、野心,或者不如黄绢,但也绝不是普通的女郎,原振侠心中感到悔意的,就是这一点!
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他自然不能解释什么,他只好暗中轻叹了一声,心中想,以后事情发展,只好听其自然了,或许,在这次相遇之后,和海棠再也不能相会了!
在原振侠发怔的时候,冯森乐博士激动之极,抓住了原振侠的手:“你认识那位先生?
快带我去见他!“
原振侠想了一想:“我认为你们两人相见,十分有必要,但是事先,我必须先征求那位先生的同意!”
博士连声道:“当然!当然!”他又对海棠道:“有了原医生的保证,可以恢复我的自由了吧?”
海棠转回身来,看来她已完全控制了她的情绪,又回复了极度典雅的神态:“这样交涉的结果,自然再好也没有,不过……原医生的承诺……”
她似笑非笑地望向原振侠,原振侠笑了一下:“我还有一个请求,请别派人跟踪我!”
海棠连想也没有想,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等,离开了房间,进了升降机,之后,就登上了车子,和来的时候一样,海棠和原振侠坐在车后座,博士和院长,另外有车子送他们回去。
在车门关上之后,原振侠和海棠一起处身于这个狭小的空间之中,原振侠反倒目不斜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海棠发出了一下轻笑声,原振侠向她望了一眼,看到她的俏脸上,现出极甜蜜的笑容。
当车子终于停下之际,海棠伸出手来:“希望我们能有再见的机会!”
原振侠点头:“希望!”
他下了车,那辆神秘的大房车,载着神秘的海棠,疾驰而去。原振侠在路边呆了半晌,刚才的一切,对他来说,简直像是梦幻一样,可是刚才一握手之间,他的手中,似乎还留着海棠纤柔玉手所给予的暖和舒畅的感觉。
呆了片刻才召了一辆街车,向厉大遒的大宅驶去,他必须立刻去见陈阿牛,请他继续把自己的创见和发明交给冯森乐博士。
当他来到大屋之前,敲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正是陈阿牛。
原振侠开门见山:“陈先生,我什么都知道了,冯森乐博士,这些年来的成就,原来会是你的成就!”
陈阿牛一听,神情忸怩得像是做了什么恶作剧而被人抓到了的小孩子一样,连连摇着手:“幸好厉先生死了,他要是知道我这样做,会把我骂死!”
原振侠笑了一下:“如果你想出名,博士肯公开这个大秘密,你就立刻成为……”
陈阿牛不等他讲完,就大摇其头:“不!不!我不要成名,厉先生大有成名的机会,连他都放弃了不要,我要来干什么!”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凝视了对方一会,直到肯定对方这样说,全然出于诚意,并无虚伪做作在内,他才点了点头:“那么,请你帮忙到底,把那种新激素……”
陈阿牛道:“真不好意思,由于厉先生入院,我心慌意乱,所以忘记了!”
原振侠实在想发笑,可是事情又和医学上的如此重大发现有关,他又笑不出来。
过了半响,陈阿牛又道:“厉先生在生之际,只准我专研理论,不让我从事任何实验,现在,他已去世了,屋子又那么大,我想利用来建造一个实验室,不知道他会不会反对?”
原振侠十分高兴:“不会的,一定不会见怪的!”
以陈阿牛这样的奇人,自然应该直接参加实验室的工作,所以他又补充:“我可以帮你建立这样的实验室。”
陈阿牛也十分高兴,握住原振侠的手,摇了又摇,道:“我已经请工程公司的人来过了,先要拆掉卧室的外墙,才能把保险箱吊下来。”
拆了墙之后,保险箱在起重机的操纵下,被缓缓吊到屋旁的空地上,已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当天,原振侠就在陈阿牛处取得了冯森乐要的合成式,这是可以使任何人获得诺贝尔医学奖金的重大发现,可是陈阿牛连想也不想就给了别人,令得原振侠对他更是钦佩不已。
保险箱吊下来的时候,厉家三位小姐和她们的丈夫,自然在场,才获得了丰厚遗产的三姐妹,仍然一副贪婪焦急的神情,希望保险箱打开之后,能给她们带来更多的财富。
陈阿牛和原振侠离得远站着,看着工程人员把第二号保险箱自第一号之中,倾了出来,扶直。
三姐妹争先恐后,打开了第二号保险箱,不出所料,里面又是一具较小的保险箱。
就这样,一具又一具,一直到最后,第七号保险箱从第六号保险箱中倾了出来,那已是一具相当小的保险箱了。
看那三姐妹和她们丈夫的神情,越来越兴奋,一切全是在空地上进行的,但到了第七号保险箱被取出来之后,他们商量了一阵,就命人把保险箱抬到屋子里去,而且吩咐所有工程人员离开。在所有行动过程之中,她们像是根本不当有陈阿牛的存在一样,陈牛一点都不在乎,但是原振侠却有点看不过眼,他大声提醒她们:“三位不要忘记,至今为止,保险箱的一切,还全是陈阿牛所有的……”
三姐妹怔了一怔,用充满了敌意的眼光盯着原振侠,陈阿牛淡然一笑,挥手道:“由得她们去吧!反正我没打算要保险箱内的东西,现在又没律师在场,由得她们去吧……”
三姐妹摆出一副胜利的姿势来,监视着把保险箱抬进了屋子。
陈阿牛遣走了工程人员,看起来,他对于厉大遒生前的,用了那严密的方法,收藏在保险箱中的东西一点,一点兴趣也没有。
一个人,若不是有着高雅之极的品格,自然很难做到这一点。这时,连原振侠也无可避免地在想着:厉大遒坚持要把那具保险箱和其中的一个送给自己,在保险箱之中,究竟是什么呢?
他转头,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