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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了,不是存心要欺骗你,只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一说就要牵扯出太多的东西,包括风云,包括天下会,包括雪饮刀,也包括你娘……是,我又说了第二个谎,其实我知道你娘就是武林第一美人颜盈,我见过她,而且她当时就在大佛之上。当时你没见到她,你和她只是瞬间之差……”
原先编排好的简洁的语言现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聂风安静地靠在自己怀里,本不用做什么说完就跑的打算。只是絮絮叨叨地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昏迷中的聂风不会悲伤,也不会愤怒,更不会再打自己眼角一拳。就只当是个预先的排练也好。
“我还是从两年前开始说吧。这些年天下会蒸蒸日上,不知你是否听过。我师父,也就是天下会的帮主,他要集得天下所有神兵,两年前就派人找到了隐居的你爹娘和你。但你也知道,你爹将雪饮刀藏进了山里,派去的人一无所获。于是我师父亲自出马去找你爹决斗,我虽没有去,也知道这一战,是你爹输了,我师父就带走了你娘,和你爹约定了两年后的大佛再战。”
“但是风师弟,你娘她……当时是自愿跟了师父的。我不仅见过她,还和她有过对话,是她亲口告诉我,她厌倦了平凡的隐居生活,她终究想要万人的艳羡和瞻仰。”
“再之后便是风云的批命来。两年之前,神相泥菩萨给了我师父一条批命,想来你这两年来浪迹江湖也曾耳闻,‘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说的是我师父将会遇见一风一云,然后这二人就会助他成龙。这云是你云师兄,而这风便是你,风师弟。”
“乐山决战时,我师父带了你娘去,你娘这两年来渐渐想通,对你对你爹都是惭愧万分。她告诉了我你就是风云之风,将你嘱托给我,让我日后好好照顾你,然后……她就在乐山那里自尽了……”
秦霜闭上眼睛:“风师弟,这大致上就是所有的事了。如今你已在天下会,我师父日后也会是你师父,霜师兄希望你……莫要太恨他,他在乐山上打了你也是不知你的身份,事后为了救你曾和火麒麟交手,受了重伤,现在还在闭关。而你娘……霜师兄也希望你莫要太恨她,人心难测,本是连自己也难以预料的,而她临死之前也是后悔莫及,只是想要回到过去却已不能了……可惜,她快了一时,你晚了一步,否则或许由她自己亲口对你说,更能换得你的原谅……”
“霜师兄亲眼所见,你爹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你既是英雄之子,必不会教你爹失望。若是他在天之灵,必然也愿你快快长大,努力习武,将来如他一般做一个仁者和强者。”
秦霜将聂风抱得紧了点:“风师弟,你日后在这里也不会孤单,霜师兄和小师妹都会是你的亲人……你一定要坚强……”
聂风温热的呼吸落在秦霜的脖子上,紧接着一滴滚烫的眼泪砸到了秦霜的颈窝里。
秦霜被那温度烫得身体一震,然后便整个人都僵硬了,试探着叫了一声:“风……风师弟?”
聂风的胸腔微微颤动,“嗯”了一声。
秦霜顿时有了一种自己正在抱着一颗定时炸弹的错觉:“风师弟什么时候开始计时,呃不,开始听到师兄说话的?”
聂风隔了很久才开口,声音干涩:“在霜师兄……喂了我粥之后,我便醒了……”
霜师兄,他叫我霜师兄。
在心里偷偷幻想过很多次,被风云两大主角叫“师兄”的心情,而第一次听到,心里竟然是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喂完粥那会就清醒了……也就是说,是听完了全程,现在再怎么掩饰也来不及了。
聂风竟是在一个最糟糕的情况下知道了真相,他的脸很肿,自己很罗嗦,自己还抱得他很紧……
秦霜回过神来,忙先把人放开,扶着聂风让他平躺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问道:“风师弟既然那时便醒了,为何不睁开眼睛呢?”
若是那样,也不至于教自己糊里糊涂地抱着他说了那么多,而现在的脸烫得犹如发了烧……
聂风动了动红肿的嘴唇,艰难道:“我的眼睛……是睁着的。”
秦霜睁大了双眼,心道怎么可能,仔细看去,只见聂风那惨不忍睹的脸上,那两条代表眼睛的细线似乎真的宽了点,其中有一点点明亮的光芒在闪烁。
秦霜:“……”
聂风真的是很努力地睁开眼睛了,只是太小了所以看不到……
顿时真有一种掀桌子的冲动,把那双明亮澄澈的大眼睛还给我啊!
秦霜只想快去找个地方平复一下自己的心绪:“呃,霜师兄还有些事先走了。”说罢起身要走。
但衣角却被聂风抓住了,对方很艰难地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秦霜坐回去了,苦笑道:“要谢我什么呢,是你娘将你拜托给我,是我师父救了你……”
聂风缓缓地吐出这句话:“我被打的时候……听到了霜师兄哭着求他救我……”
这说的便是在乐山大佛上的事,火麒麟带着聂人王退入了凌云窟,秦霜拦着聂风去救,挨了打,聂风则被雄霸一掌打飞,落到洞口。那时雄霸本是想带着秦霜全身而退,但秦霜在昏过去的前一刻将心里的话哭喊了出来:“师父!师父救他!这个少年他——他就是风云之风!”
而还有一句话聂风没有说:你是第一个为我哭的人。
颜盈离开之后,聂人王一心惦念,落拓至极,两父子浪迹江湖,都十分狼狈。有的时候,有的地方,别人只以为他们是乞丐,就恶言相向,甚至拳脚相加,等到父子两个出手了,又怕得远远躲开了。
这两年来,聂风因为思念母亲而哭过,因为被聂人王忽视而哭过,因为他人的唾骂哭过,因为小孩的厌恶哭过。
他为很多人哭过,而在乐山之上,第一次有人为他哭了。
在那之前,自己每每冲动地想要冲上去帮助聂人王,都被他压制住。自己也知道,他是好意。
那个人是个陌生的少年,那个时候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直到现在才听到他亲口说自己叫“秦霜”,而自己,以后要管他叫“霜师兄”。
聂风不是步惊云那样的面瘫,心中所想,常常写在脸上,从那双溪水般澄澈的双眼中倒映出来。只是现在,脸上红肿,眼睛也只能睁开一条缝。
所以秦霜并不能接收到聂风友好的眼神。
秦霜只是默然地想着:在自己看来,重要的是结果,最终带着聂风离开的人是雄霸。但是在聂风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被救的感恩之情竟然是对着自己的。
所以他肯叫自己一声“霜师兄”……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说的话,对他而言,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分量?
秦霜低下头,轻问道:“风师弟既对我感恩,可否听霜师兄方才的话,原谅师父和你娘?”
聂风却没有回答。那香肠一样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露出一个凄然的微笑,只是弧度还未形成,就已经疼得垂了下去。
秦霜觉得一阵心疼。聂风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刚刚得知自己成了孤儿,想来丧父丧母之痛已是难忍,不哭不闹就已经很好了,为何自己要这般心急?
来日方长,有朝一日,人情的温暖终究会冲淡剧烈的疼痛和本就复杂难明的恨意。他终究会在天下会找到家的感觉,会对某个人眷恋,会对某个人倾心。
于是道:“风师弟现在什么都不必说,也不必想,只安心睡一觉就是。晚上,霜师兄一定会来陪你一起吃饭。”
聂风又“嗯”了一声,听话地闭目,于是双眼再度变为两条细线。
然后就听着秦霜坐了许久,伸手帮自己压好被角。似乎手悬在半空,想要摸摸自己的额头或头发,终于没有落下来,叹了口气,将门轻轻地带上了。
霜师兄。
刚刚努力睁开眼睛看过了,被自己打到的眼角没什么伤痕,全都恢复了。
霜师兄。
幸好,我没有真的伤到你。
31、再度变身的文丑丑
秦霜从风阁出来;并不往自己的房间走,而是施展了轻功,往雄霸堂去了。
这个时候文丑丑正在那里办公,见秦霜来了;无常高帽左右晃动,打量着秦霜,眉开眼笑道:“那冷香丸果然合适霜少爷的身子,都能跑这么快了呢。”
秦霜道:“还不是急着来找你?文总管,你能不能和我解释一下,聂风那伤,究竟是打算怎么办?为什么他的脸一点都不见好;到底是怎么医治的?”
文丑丑见秦霜脸上和语气上都带了火气,只轻声道:“霜少爷先息怒。”然后并不分辩;用手拧着自己的小衣角,分明就是个已经做好了挨骂打算,委曲求全的小媳妇。
秦霜见他这样无辜又委屈的模样,只觉得是拳头打在棉花上,全然不着力。
再一想,文丑丑是看着雄霸脸色办事的,自己要兴师问罪也应该找那位天下第一楼的去,冲文丑丑发火不是什么正当作为,只得放软了语气道:“抱歉,我刚刚语气冲了,只是看着风师弟那样的脸总不好受,好歹他到底是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应该要让我看出区别吧?”
文丑丑偏过脑袋,问道:“看出区别?那霜少爷是想在他睁开眼睛时做什么,还是想在他闭着眼睛时做什么?”
秦霜:“……”
秦霜“呃”了一声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刚刚人已经清醒了,顶着那样的脸说话都不便利。不是横也风云,竖也风云的,怎么我看云师弟那里冷清得和坟墓一样,风师弟的伤也没人理会,这莫非都是师父的授意?”
文丑丑解释道:“帮主没那么说,只是对他们还不上心罢了……云少爷那边,他自己要求的少,丑丑……丑丑有些怕他,也不敢去自讨没趣。而聂风那边……”顿了顿,为难道,“帮主没发过话,他其实还不算是天下会的人,本来就是连份例都没有的啊。”
秦霜默然了。
份例就是钱,相当于是给天下会每个弟子的补贴、每个下人的工资,每人每月都有定额,既可以一直存在帐房,也可以自己支取了使用。只要不是打赏下来的东西,每日的饮食,换季时的衣裳,都会从存在帐房中的份例里扣去。秦霜因为自己的份例十分丰富,平日里衣食无忧,也就不大在意。步惊云曾为天下会去剿灭了流寇,想来除去份例,赏银也不少,所以身上已穿上了新制的秋衣。
而聂风,原来直到现在,在天下会还是个外人。难怪文丑丑连一个贴身照顾的婢女都不曾派,连一点伤药都不曾给,敢情刚刚自己喂的那一碗白粥还是用来赈济灾民的。
秦霜皱眉道:“那想必是师父闭关前给忘了,风云之风是天下会的贵人,哪有还当外人的道理?师父日后总是要将他收为徒儿的,早些照顾着才是对的。”
文丑丑陪笑道:“帮主只要不明示,丑丑便不敢妄作主张。那云少爷不也是贵人么,当年还不是住到人仓去了?”
秦霜知他谨慎得其实很有道理,对着雄霸这样的主子说什么听什么是最好的。低声道:“那师父把人打伤了,赔些药费来不也是理所应当的么?”
文丑丑掩口而笑:“嘻嘻,霜少爷真是善良啊……若是帮主每次伤人都要赔,那天下会早就倾家荡产了。”
秦霜:“……”
话说师父,你这些年来到底是殴打了多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