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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嘛,我这可是关照你才给你这个机会的。”
原本叶田田想推辞的,因为她今天感觉很累,打算早点回去休息。但是一听说红包就能拿到一千块,顿时不能不动心。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好的,我去。”
“那你就别换衣服了,我去跟服装交代一句,这身行头今天借你穿一晚,明天再还到公司来吧。小心点,别弄脏了啊!”
“嗯,我知道。”
叶田田今天是为某杂志拍摄内页彩图,服装、鞋子和饰品都是由专门的品牌商提供,拍摄完后要保持干净,如数归还。
Jack看了看手表:“还有半个钟头的时间,你可以先去洗脸,然后重新化个淡妆。这个浓妆上镜可以,出席宴会可就太吓人了。”
叶田田先用卸妆油把脸上的彩妆卸得干干净净,再用清水洗出一张雪白的脸。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带着玉石光泽、具有绸锻质感的细腻的白。化妆师不止一次夸她皮肤底子好。有好底子,再随意上点淡妆就足够明艳照人了。她没有再搽粉,只是格外扫了两抹胭脂在两颊,以遮掩因为身体不适而泛现的苍白,然后上车匆匆赶去西山别墅区。
Jack把叶田田送到一栋非常漂亮的欧式别墅门口就走了,她自已独自进去。有人把她引进了一楼金碧辉煌的客厅,这里已经是处处衣香鬓影。一进去她就下意识地左右顾盼,想在一厅陌生人中找到和自己同一公司的Yoyo或Lily,也算有个伴。
顾盼间,她意外地看见了连家骐。他穿得很随意,一身浅灰色休闲装,正和两位两装革履的男人一起从通往花园的玻璃长窗有说有笑地走进客厅,似乎是刚在外面进行过一场交谈。
他也看见了她,两道目光猝不及防地相遇在一起,他一扬眉,微微错愕的表情。她一低头,慌乱地转身走开了。
叶田田万万没有想到今晚会在这里遇上连家骐,如果早知道,这一千块钱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来挣了。
去年隆冬发生的事情都过去三个多月了,叶田田的心也平静了许多。但是猝然遇见连家骐,仓皇间她还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在整整八年的时间里,她一直把他视为杀父仇人,骂过打过,还蓄意报复过。而今方知都是错,再见他时她实在不知如何面对。不,她是不想面对,她只想避而不见,如一只无法处理危机就选择将头埋在沙堆里的鸵鸟。好在他的生活与她没有交集,只除了一个地方——那家网球俱乐部。霍启明曾经告诉过她连家骐在那里是常客,所以她都绝迹不往了,只怕会遇上他。以前她不怕,可她真的是想要躲着他了。
躲来躲去却还是有躲不过的意外相遇,叶田田咬着嘴唇懊恼万分。她怎么会答应来吃这顿公关饭呢?她怎么就忘了八年后重逢连家骐就是因为吃公关饭呢?这种商界人士宴请的饭局他自然会有出席的可能,她却一时没想到,只想着那一千块钱红包就来了。如果现在打电话给Jack说她不舒服要先走,他会不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定又要说她没有职业操守,缺乏专业素质。
经历了那个多事的隆冬时节后,叶田田虽然年龄只增长了一岁,但心智不再像以前那么幼稚了。既然已经狭路相逢避无避了,她终是深呼吸一下平静自己,决定既来之则安之,留下来继续应酬完饭局再走。
依然是插花式的男女宾分插入席,这冋叶田田的座位不在连家骐旁边,而在他的正对面。落座时,他有意无意地瞟了她…眼,她刻意垂下眼睫,尽量避免与他的视线接触。
眼睫一垂,目光便落在自己的胸前。她身上那袭绯色绸裙是吊带款的,两根细细的镶钻绸带让胸口大片雪白的肌肤袓露着,莲苞似的乳房也隐约探出微微的一线圆弧。穿着这条裙子拍照时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 一入座,被对面的连家骐视线一扫,她顿时又羞又窘。幸好裙子有配套的绯色绸锻披肩,她立即像怕冷似的把披肩往胸前拉拢复拉拢。
这顿饭,不用说叶田田吃得索然无味,如坐针毡,巴不得可以早早结束回家。坐在她左手边那个中年人还频频和她碰杯,她碍于礼貌只好举杯抿上几口。
叶田田没什么酒量,加上身体又不太舒服,虽然仅仅只是喝了两杯红酒,也感觉酒意突突上头,越坐越难受,便起身离座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她趴在水池边想吐,却又吐不出来,难受极了。小腹的阵阵隐痛也更加明显,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涔涔冷汗。她想再坚持一会儿,如果还是感觉很不舒服就只能先行告辞了。身体不适的理由,主人家应该也能谅解。
躲在洗手间休息了半天,叶田田正准备拉开洗手间的门出去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扇房门有人要进有人要出,一个想拉门一个正好在推门,正常情况下都不会有什么事。可是叶田田这会儿身体不适,行动不免有些迟缓,反应也不灵敏。人家一推门她一时间没来得及后退避开,推开的房门正好撞上她额头,咚的一声响。如果是正常情况,这么一撞也不会有什么事。但她原本就因为不太舒服而浑身发软乏力,这一撞,顿时眼前一阵发黑,头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就软软地倒下去了。
看着倒地不起的叶田田,站在门口的模特Yoyo—愣之后,立即紧张地大叫:“不好了,快来人啊!有人昏倒了。”
叶田田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跌倒在地后她的意识便不再清醒,整个人陷入半昏迷状态。脑中一阵嗡嗡乱响,响得头痛不已。身子软得像面条,一丝力气都没有,而且感觉格外冷,冷得有些不能自抑地微微发抖。 意识模糊间,依稀感觉到有不少人围着她,无数张面孔浮在她微阖又微睁的双眼前,但五官全是模糊一片,她连一张都辨不清楚。同时围着她的还有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声,却同样也听不清楚在说着什么,仿佛是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落入耳中只有嗡嗡声。和她脑中的嗡嗡声融合在一起,愈发令她头痛欲裂,意识越来越微弱……
最后的意识中,那些围着她的面孔和声音都有如退潮般地突然全消失了。有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把她横抱起来,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偎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里。相对于她冷得瑟瑟发抖的身体,这个胸膛实在是温暖如春,她本能地偎得更紧,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地再睁开眼睛时,叶田田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一位年纪约四十开外的女医生正俯身看着她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眨了眨眼睛,叶田田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猜想一定是Yoyo或Lily把她送来医院了。这会儿她已经感觉好多了,原本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因为生理期下了凉水身体受不了,加上今天一天的工作很累,晚上还又答应去吃公关饭。而这顿饭在见到连家骐后就成了苦差事一桩,还得强忍着身体不适喝了两杯酒。林林总总加起来,最后被门板一撞,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医生,我没事了,已经好多了。”
叶田田一边说一边撑起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是躺在诊室最里头的检查床上,有道蓝布帘子拉在床畔一米开外的地方,隔出一块用于检查的地方。
医生还是很尽职责地继续问诊,问她昏倒前有什么不适症状,还问起她的经期是否正常。这也是惯例,女性患者去医院看病,医生一般都会询问这一方面。
叶田田的母亲是护士,她很明白这一点。而且女医生很和蔼,说话的口气有些像她母亲田娟,她不由得就多说了几句:“我的经期一向都很正常,今天是例假第一天,我因为工作原因在西山森林公园的小溪里站了一个多小时,溪水很凉,越站越冷。沾了凉水的缘故,肚子一直隐隐作痛,不太舒服。刚才吃晚饭时又喝了两杯酒,我酒量不好,就更不舒服了,所以被人开门一撞才会昏倒。”
“哦,这么说来是痛经的缘故了。小女孩,女人经期是要注意保养身体的,明知知道自己不能下凉水你还下,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你还喝,长此以往对身体没有好处的,小心落下病根以后一来月经就会肚子痛。”
“我知道,今天是没有办法。工作原因嘛,以后会注意的。”
“嗯,自己会注意就好。好了,没事了,你穿上鞋子下床吧。”
女医生一边说,一边转身拉开了那道蓝色布帘。哗的一声,随着那块蓝布帘的拉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在帘后露出来。叶田田下意识地望去,只一眼,整个人就完全傻掉了。
叶田田万万没想到,诊室里除了她和医生外,一步之隔的布帘后面居然还有第三个人一一连家骐。他显然自始至终都安静地站在布帘那头,耐心等着医生检查与问诊。
而刚才,医生问诊时她都说了些什么呀!她完全不知道有男人在场,坦然地和医生谈论她的经期正常与否等问题。这么隐私的交谈,却字字句句都让连家骐听得再清楚不过。他应该也是尴尬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表情不太自然。而她的尴尬更甚于他,整张脸都已经有如失火般火辣辣地烧起来,烧得耳朵根都是烫的,又羞又窘。仓促慌乱地一低头,只恨不能在地板上找个缝钻进去。
女医生没有察觉到异样,径自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开药方。边开边对连家骐说:“她没什么事,主要是痛经引起的,我开两盒益母草冲剂活血调经一下就行了。”
女医生的话令叶田田脸上赤红的颜色又添三分,虽然没有镜子可以照见自己的脸,但愈发火辣辣的烧灼感让她自知整张脸一定红得不能再红。她实在羞辱难当。
出了诊室后,叶田田逃一般地快步往前走,连家骐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经过一楼大厅时才开口叫住她:“还没拿药呢,你在这里坐—下,等我拿了药再走。”
一语提醒了叶田田,转过身,面红耳赤的她压根都不好意思看连家琪,目光躲躲闪闪:“那个……你把药方给我吧,我自己去拿。”
怎么能让连家骐去替她拿那两盒益母草冲剂呢?她想一想都要窘死了。再想一想,她真不明白为什么是连家骐送她来医院的,在场那么多人,随便哪一个送她来也不至于如此尴尬呀!
看着叶田田那张几乎完全红透了的面孔,连家骐也知道她的羞赧与窘迫。他想了想也没有坚持,坚持只会令她更加羞窘难当,就默默地把药方递给了她。
叶田田拿着药方先跑去了缴费处缴费,收费员在计算机上噼里啪啦一通按,很快报出一个数目让她交钱,这时她才惊觉自己身无分文。原本携带的手袋不知去向,昏倒后丢哪去了呢?
见叶田田愣着不动,收费员又从窗口中朝她探头重复了一遍缴费数目。她正待解释,一只手已经捏着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越过她伸进了收费窗,是连家骐。
垂下头,她看着脚尖,声音轻如蚊:“谢谢你。”
他的声音异样温和:“不客气。”
药房就在收费窗对面,叶田田拿着付费后的单据很快就领了两盒药出来。走出医院,连家骐的车就停在大门一侧,他拉开车门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叶田田想也不想就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了。今天晚上已经很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