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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水与天山被隔离,我们可以不以为然。
排除大江南北,排除故事中的水份,才会知道花鸟是一群尘埃。
人们与我们分别站在尘埃的周围,想要划清一切距离。
划清了,才会走进生命。
不再是锄头,我是山村忘记的玩物。
回到成都的我,怎样才能找到自认为比较满意的工作呢?
九眼桥劳务市场去站排排有点丢人,再说那儿找到的工作一般都是下苦力。
我只在九眼桥溜达了一圈,便转回去柿子巷人才市场。
招工的单位多,却都要拿得出专业技能或大中专以上的文凭。
再次遇到高不可攀,低不愿就的我,最后想到了自己的大学同学。
事情果终如愿,见老同学求情找活。
都很乐意地施展了老成都的关系能力,在同学间转几道竹根亲的伯父的老表的老舅子的女婿的表兄那儿,谋到了一份四川省音像影碟店合同制职员的位,这个工作就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爱艺如命的人,都渴望在影碟店工作。
我来到府河路水巷子三十号,影碟店的总部报到。
“经理,杨光明,叫杨哥。”
杨光明正在守着电脑玩电子游戏,没胡子的嘴和豆角眼睛,随时都像是刚起床没洗脸的人。
别人还没醒,他却先起来了。
笔挺的西装,将他的高个身材衬托得犹如商场衣服专卖部的模特儿。
每时每刻,都在接受电烫斗的修整。
小平头让他本来就少的头发,显得与光头没什么两样。
握住我的手说:“本影碟店大有前途,你就大展你的身手!”
阳光明对在旁边登记碟名的少妇向我介绍:“她是赵初美,叫赵姐,我的内当家。”
我微笑着点头喊了一声“赵姐好”。
赵初美是高度的近视眼,头发是少有的黑,像是进了染房似的。
笑起来的白牙齿中间,出现了一个小黑洞,说话老是管不住发音的质量,红脸蛋分外惹人注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高原上下嫁成都来的,其身材可用婀娜多姿来形容。
隔壁分理影碟的职员听说来了一位新战友,纷纷挤到经理室来看。
职员只有五名,三男二女,清一色的寡公子或寡母子,我主动上前握手问好。
田大青的鼻尖上老爱悬挂一两颗汗珠子,手帕成了他不离手的破坏汗珠子的工具。
笑脸使他的尖下巴变得宽裕了许多,他是职员中个子最高的。
当然,比起经理来,再高也得要注意矮一个耳门头。
方蛟的鼻梁上架着一副二十年代的圆眼镜,一边倒的发型原本就是解放前的掌柜一般角色,脸型跟他的眼镜子一样的圆,只是他还不满十九岁,与奶油小生不相上下。
赵王兵是赵初美的舅子,一脸怒相外加头大脚短,十足的诞生时被大人忽视对他的包扎。
让他正是小伙子的当儿,却用背影告诉别人他已经像是八十多岁的老头子。
挤在门外看新奇的乔雁,穿起连衣裙随风飘扬。
宽皮大脸,合上她那从没紧束过的身材还算是一种漂亮。
奇怪的是她只戴了一只耳环,而且大到与肩平行接壤,我认为耳环是在同她的大眼睛宣战。
、影碟店内上班
布娃娃般的张笛,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让我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在成都。
张笛有一副众多男人追寻的鹅蛋脸,看人的眼睛不会采用上下左右。
而是直不溜地选择男人的耳朵来看。
她个子不高,一米六零,与我握手的时候,要迫使我忘掉其他所有的男人似的,手心如刚起灶的锅盔,软绵如烫。
这让我首次感觉到了漂亮女人的地位,有点不保。
完了之后,杨光明还说:“龙池书肆里的门市部还有两个职工,晚上回来再向你介绍。”
音像影碟店的职能是发行音像制品和各类文化教育书刊。
其职员的工作分成了两类,一类是在影库里分选碟子,包装各订户的书。
另一类是从事外务工作,专门去各大中小学校、企事业单位发展订单业务,这类职员叫采编。
由于影碟刚从音像带转化出来,碟片市场空间查当大。
杨光明是四川地区碟片最大的代理开发商,对于音响带子,他说,那必将成为历史。
水巷子三十号是杨光明租三间老瓦房来做的办公地和影库。
又租了这个巷子一号院里的两间房来供职员吃食起居。
五号院子是杨光明自己的家,他本人可是把“海陆空”配齐了的。
影碟店里还有几家居民,他们与影碟店的关系特别要好,只要院门一关,就如同一家人。
我来的头一天,一姓高的太婆就不断地问些七七八八的事。
第二天上班时,我碰上高老太婆,正要喊,老太婆却说:“麻风!你上班啦?”
我笑到心里,算了:“上了年岁的人都是记不住名。”
哪知下午上班的时候,老太婆却又管我叫“伤风”。
乐得跟在身后的乔雁说:“你不要哪一天成了麻将和麻将里的东风南风哦!”
我大声对太婆说:“高婆婆,我不是麻风、伤风,是汉艳!”
可第三天早晨,高老太婆先是跟方蛟他们打了招呼。
见我来了,便含糊着思索回忆,之后叫:“重风!你上班啦?”
高老太婆是三十号院守门的老人,所有三十号院的信件和找人问话都要经过她,所以全院的职员居民都尊敬她,从不认为她老糊涂。她为人礼貌,不计尊长,是解放前的大家闺秀,待人接物都讲究一个“礼”字。我见她记不清自己的名字,就摸出笔来在手上写着“汉艳”两个字。
“太婆,您看,我叫汉艳,不是伤风麻风重风,以后如果有我的信件就拜托你叫我一声。”
高老太婆看了说:“你看看我这个记性,请你原谅,啊!”
这汉艳与什么风差那么远,高老太婆怎么会喊差如此大?这个迷,我没有去解开。
这天,杨光明问我:“你已经在影碟店里观看了程序,情况就是这样,如果愿意在影碟店里上班就按每月包吃包住九百元的工资计算,没有其他补助。如果你愿当采编,我就只包住不包吃,工资按业务提成,按百分之一计算,就是跟乔雁、方蛟、田大青一样,业务跑到乔雁的这个水平,每月提成可达三千多,你现在就告诉我,愿干哪一类?”
我前两天听方蛟吹风不少,打定了主意当采编,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决定不下。
“想跑业务,但是没有自行车。”
杨光明最怕我说要在影碟店内上班,因为,影碟店的生命力主要靠业务来支撑,在影碟店里上班是创造不出真正的财富来。
杨光明听我说愿跑业务,便喜上心头:“自行车好办,赵姐有一辆旧飞达,拿去骑就是了。”
、各影碟店在争夺地盘
在很多人眼里,影碟店是神秘的发行单位,拐弯抹角的地方多的是。
其实影碟店里的文章做得并不多,只不过这东西是一个新生产物。
谁能拿到第一手资源,谁就是老大。
我进音像影碟店上班,文化程度最低。
杨光明曾经是一所名牌大学政教系的高材生,胆大退职搞起了影商角色。
听说我是会跳舞,便常常削减我的艺术细胞。
“舞,有啥跳头?钱才是王道。”
他反复证明着这句话,老少员工其实都被他教育过各类型的爱好。
在他的眼里,钱是第一,老婆第二,……员工第N。
第一天的外出,是赵初美带我跑跑看看,学习一些影碟发行基本功,诸如折扣或回扣。
“影碟店现在最大的业务是洒吧,社区,工地,乔雁最多。”赵初美说。
我骑车跟在赵初美身后,跑了城里跑城外,跑了集体跑个体。
什么中小学,工厂影碟资料室,大小茶馆,都是业务范围。
我在跟胡清泉跑业务的时候,多少学了些。
那种正面唱花脸背面唱白脸的方法,可以专门用来对付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大户。
来到青华职中,赵初美找到管理影碟室的负责人,一面直接谈业务,一面示意我看她掌握语言的分寸和节奏,最要紧的谈判是书价折扣的比例。
说到折扣,大家都保密,绝不漏出一点风声。
这是业务成功与否的关键,出版社给影碟店的折扣是五折。
各影碟店在争夺订单的同时,也就将过去清一色的照价结算,自由发展到了七个百分点的折扣。
到我挤进影碟店上班时,已经竞争到十到十三个百分点了。
可见开办这种发行影碟店的人,能赚多少钱。
将各类费用加起来一算,影碟店发行出一千元码洋的碟子,可获七十几元。
所以,各影碟店在争夺地盘的时候,又不得不考虑到过高的折扣会使自己劳而无果。
都把折扣控制在十三个百分点以内,随行就市地周旋价码。
一些影碟馆的负责人,一天要接待几回各个影碟店前来的业务员。
便选择返扣率高、服务质量好的影碟店来订,久而久之,盗版的就开始杀进这个行业来。
中午回到影碟店的我,第一句问话就是:“杨哥!如果谈成了十万元的业务,其返扣率是十三个点子,我们提成的比例,有?还是没有?”
杨光明捂着双眼说:“十三个点子返扣,可以抽一个点,我给你们放出的自由折价点是十五个百分点,业务超过了十三个点,就抽不了成,如果在十个点子以内成交十万的业务,可以抽到二至三个点子,绝对不亏待职员。但是,我要提醒你,影碟店开办了一年多,还只有一家十万元的订户,其他订户都是几千几万,甚至有些订户不愿交订单,只愿到影碟店来直接选碟。成都市内的小影碟馆、小资料室多如牛毛,几家大影碟店没把它们放在眼里,我们影碟店攻不下大型影碟馆,就得把这些小影碟馆抓起来,哪怕它们只订一本书,我们照订不误,照送不误,这是我的谋略。平时,你们几个采编要下细,全城去找小影碟馆,一定会有收获。”
、被张笛撵出门来
张光明深怕我问更多的,都只有一个百分点了,居然还说不损人。
张笛是办公室主任,主管业务增订单回收后的编排工作和安排所有职员饮食开支,她的下属就是包括厨房帮工在内的六名人员。
帮工是个农村姑娘,叫朱鲜,每天跟职员赵王兵打得火热,有点好吃的菜,非要悄悄地藏起来留给赵王兵吃不可。
张笛几次把她捉拿归案又奈何不得,看在赵初美舅子的份上,只有放人。
张笛并非北京人,她的一口流利普通话,是在北京读大学时练就的,成都郊区人。
每天晚上下班,在住宿房里就有一张牌桌亮开来,方蛟、田大青、乔雁、赵王兵是修理长城的主要成员。
张笛不愿搓麻将,我不会搓麻将。
朱鲜自然就成了赵王兵的看客,闹得我写信写不安静。
张笛扯两团棉花来塞进耳朵看书,天天如此。
关牧山给我写的信,几乎每封都是流着口水写的,想我想得发了疯一样。
连续两月来,都是每天一封。
我的责任首先是稳定他,把一切放长远。
正当我的《同时诞生的两颗太阳》在《四川舞林》上发表的时候。
我才发现自己怀了孕,说如不是为了他大学,我就不会打做人流。
理由是两人已经有了结婚的年岁资格,是可以生下来。
这事,没敢给关牧山讲,我左手拿着报纸,右手拿着信。
这是生活的莫大讥笑,一边是保全性命的文章,一边是抹杀生灵的举动。
在举目无亲的成都,我不愿与任何一个同学来往。
只有两件事,工作努力,写信给关牧山。
“女人的体态溶水如雪,刷刷脆响。这些溜不掉的光阴,终于长出了腮须,像日子的附录。女人、婴儿,铺开血液,组成阳光的厚度,裹完人世不朽的躯肢……”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