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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思源。〗~﹡~﹡~﹡~﹡~﹡~﹡~﹡~
月明星繁夜,春风默默地吹,红烛悄悄地燃,钱小弟放声地咆哮。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放屁!”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闭嘴!”夕蕴忍无可忍了,她可以接受这孩子过早的思春,但是无法接受他思得如此‘豪迈’,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我告诉你,我今天心情很差哦,不要打搅我吟诗。”我忍!钱小弟紧捏双拳,趁机磨练着自己的修养。
“吟个屁啊,犯得着这样鬼哭狼嚎吗?犯得着这样手舞足蹈吗?”这是吟诗吗?分明是道士在驱鬼。
“银不换,我忍你很久了。既然不让我吟诗,那我们就来算帐!你太卑鄙了,把我骗去私塾,自己跑去街城玩。还把那两个讨厌的小鬼丢去那里玩,就不带我。晚上的时候还把我的饭给吃了,我不就晚回来了一会嘛。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钱小弟很激动,冲上前紧掐着夕蕴的下颚,试图把手伸到她嘴里,把晚上的饭菜给抠出来。夕蕴被他闹得脸色暗白,一个劲地干呕着。
一旁的如乐见状,有心上前帮忙劝开,却又不敢。好在夫人身手敏捷,一脚就把钱小弟踹到了桌底,咳了几声后,面色又恢复了红润,双手叉腰骂了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时常缠着东叔去街城。人家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你连兔子都不如,就是连禽兽都不如!说,除了小惠、小水、小欣、小月……你还勾搭了哪些女孩?”
被揭穿了。钱小弟心虚地吐了吐舌头,灰溜溜地爬起身,垂着头,想趁夕蕴怒气喷发前躲开。
却没想到那个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如乐,忽然发威了,一把提住他的衣领,又把他丢到了夕蕴跟前。这个威没有发太久,等钱小弟向她看去时,她又怯弱地半侧过头,眼神看起来唯唯诺诺的。钱小弟禁不住在心底暗叹:好一个近朱者赤啊!
尽管他已经识相地俯首卧地,不敢起来了,夕蕴还是不打算放过他。那些女孩,她都是收养着打算好好培育成人,往后养老用的,怎么能被自家弟弟拐去了。况且,他用的手段还那么拙劣:“爹果然没说错,男孩子大了,不好好教就会变成人口制造专业户。以后出去不要说是我弟弟,忒没出息了,好歹也换套说辞啊。对每个女孩都用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胡先生就教了你这一句情诗吗……”
“……是姐夫只教了我这一句……”钱小弟轻声呢喃,胡先生才不会有这种风情。
“姐夫?!”
“啪”的一声,夕蕴一脚登在了椅子上,以茶壶状的站姿俯瞰着蜘蛛状的钱小弟,“他还教了你什么?”
以往的经验表明,当姐姐摆出这个姿势时,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然下一刻,她的贵脚就会登在他的身上了。钱小弟擦了擦额间冷汗,开始将谄媚精神发挥到极致:“姐夫他好不要脸啊,他教我情诗,教我怎么骗女孩子。我说了不想学,他逼我、威胁我,还说男人就该以风流为重。不过姐,你放心,即便如此,我还是只记得你的谆谆教诲……男人当以银子为重!”
“呵呵……”
夕蕴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的话,门外就飘来一阵笑声,轻轻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配上外头的漆黑,不禁让人觉着寒颤。
诡异的气氛还没弥漫开,声音的主人现身了,慢慢跨进了东园的厅堂,暴露在了摇曳的烛火下。夕蕴松了口气,收起脚,横了眼面前的越蒙,心有余悸,“往后晚上来东园玩时,请先进门再出声,我亏心事做的多,容易受惊。”
救星啊!钱小弟深刻觉得展越蒙实在美妙极了,趁夕蕴分神时,他赶紧起身,“咻”地溜了。
“这孩子真有钱家人的风骨。”目送着钱小弟的身影,越蒙由衷而叹:“我姐姐想请你去她那坐坐。”
“方明婕?”夕蕴也没心思理会他前头那句暗潮的话,方明婕的邀请,让她颇觉好奇。
展越蒙薄唇微扬,眼眸很深,深得让人瞧不透。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等着夕蕴回答。
第十五章
夕蕴最初提出那个荒唐赌约时,“扬州杂闻”的书生们便规劝她说:“你要三思啊,展府就像个虿盆,一旦跨进去了,府里的那群女人会把你生吞活剥了。”
失意书生得不到女人的青睐,总免不了夸大其词,说是虿盆,有些过了。但是那些女人,仍然是夕蕴的心头针,日日刺着她,不是她们容不下她,而是夕蕴容不得她们,她就是那么小心眼。所以,一进府她就遣散了明雪院。至于盛雅和方明婕,并非是夕蕴甘愿忍受,而是在羽翼未丰前,尚还不想招惹。
何况,夕蕴也一直看不透方明婕的心思,她对展越浩究竟是感恩,还是含着其他情愫?
大概就是因为这层原因,夕蕴还是决定应了方明婕的邀请。从东园到方明婕的园子,这条路夕蕴没走过,她不知道会走那么久。
领着路的展越蒙始终很安静,夕蕴起先很配合,也不发一言。没过多久,就露出了本性:“喂,爷,陪我说说话啊。”
“说什么?”展越蒙没有回头,把灯笼换了只手,问道。
“……你姐姐找我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
“你都不问的吗?”
“不问。”
“最近丝栈是不是很多事?”夕蕴蹙着眉,故意忽略掉他反常的冷淡,还在继续找话题。
“还好。”展越蒙却丝毫不领情,依旧惜字如金。
“我上午去找你了。”瞪死你!夕蕴在心底低嗔,用恨恨的目光瞪着他的背影。搞不明白自己招谁惹谁了,连这位性情温润的爷也开始对她耍性子了。
“找我?有事吗?”
这位爷终于肯停下脚步了,蓦地转过身,紧凝着身后的夕蕴。借着黄昏的灯笼光,夕蕴仿佛在他脸上看见一丝欣喜,很淡很淡,像错觉。她偏过头,毫不吝啬地抛出一记媚笑,扭捏状地低语:“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许久没好好跟你说过话了……可惜不管我怎么喊你,你都不理我,一个劲在那啃骨头。我没辙了,只好捡石子丢你,可是你不但不领情,还竖起尾巴,追着我咬……看,齿痕还在!”
说着,夕蕴大咧咧地卷起衣袖,把手肘横伸到展越蒙眼前。
面前有只纤细的手,手上有道深深的印,印上还渗着一丝丝血,是齿印,狗的齿印!
“钱夕蕴!!”
“啊!我们到了。”
手没了,人也没了,只留下展越蒙独自一人傻站在方明婕的园子外,有一团火在他体内燃烧着,一直烧一直烧,直到攻心,化在他的仰天长啸间:“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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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婕领着丫鬟迎了上来,撇了眼夕蕴身后大吼大叫的展越蒙,禁不住蹙了下眉,苛责道:“怎么对夫人那么无礼?”
“不碍事不碍事,我就喜欢他的吼叫声,听起来怪亲切的。”夕蕴挥了挥手,笑得很欢。
“进屋子里聊吧,外头风凉。”虽然听不明白夕蕴话里的意思,方明婕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拉着她往园子里走去了,一路上随意拉扯了两句:“我看你平日和越蒙走得近,才让他帮我来邀你的,不会怪我怠慢吧?”
“哪呀,每天听越蒙这样吠上两声,我心情舒畅呢。”
“……钱夕蕴!适可而止!”
“止什么?你刚才不是很拽吗,继续啊,惜字如金啊,看你什么时候憋死。”夕蕴斜瞪了他眼,丝毫没因方明婕的存在而收敛。他要耍个性那是他的事,凭什么要拉着她配合。
“懒得跟你说。”他想说,可惜有些东西却不能说,避开夕蕴的视线后,越蒙冲着方明婕笑了笑,“姐,我先走了,去把这个月帐给大哥看,你们聊。”
方明婕点头,看着越蒙离去的身影,目露惆怅,是种连凝噎都无力的悲凉。
夕蕴侧眉,默不作声,心底越发肯定自己曾经的判断了,这展府的人都有病。就连这方明婕也病入膏肓了,不就是自家弟弟的背影嘛,也能衍生出这种凄凉感。很好,美人果然应该是愁眉深锁、梨花带泪,才更有看头。
“真羡慕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日日吵吵闹闹的,倒也快活。”
美人说话了,语焉轻轻,话风柔柔,唇边擒着秋月般的笑。夕蕴看痴了,良久,唯有在心底叹一声自惭形秽,“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今儿要是不好好享受,没准明儿只能花纸钱啃香烛了。”
“呵呵,真是小孩性情。那妹妹倒是教教我,怎么才算行乐?”
方明婕又笑了,这一回的笑不再是清淡的,而是如玲般的清脆。与她以往给人的安静印象反差很大,这才像个娇俏的芳华女子。
“这还不简单,赚银子抢男人呗……”夕蕴翩然入座,悄悄打量着方明婕。见她闻言后,脸颊微红,面露娇羞的模样,不禁噗笑:“听说你也是个寡妇?”
“……嗯。”迟迟地,方明婕终于应了声,很轻,伴着几不可闻的叹息,“夫君他患有痈疽,大夫千叮万嘱要忌鱼鲜,可他还是贪了嘴,就这么去了。他兴许注定没有那富贵命,我十五岁嫁给他,贫了三年,我们夫妻俩阴错阳差地救了当家的。为了报恩,当家的不断资助我们,还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做生意,没多久,他竟得了那毛病。”
贪嘴?夕蕴拢了拢眉,暗自沉溺在思绪中,恍了神。
“妹妹?夕蕴……怎么了?”
直到方明婕略带慌张的叫唤声传来,夕蕴才醒悟过来,微含歉意地笑了笑:“没事,你不打算再嫁吗?就因为展越浩收容你和越蒙,你就甘心在展府打理杂事一辈子吗?红颜会老,青丝会褪,女人晚年若是无伴,很凄凉的。”
“不是人人都有你那么好的福气。”方明婕浅笑回道,口吻里夹了一丝凄苦。
“也对。”夕蕴耸肩,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周旋,忽而转开了话题,“刚才失神是因为觉着我们俩有些像……万漠他是因为贪杯才出的事,若是好好听我的规劝,他本还能再活些时日。”
夕蕴眨了眨干涩的眼,眸底的色是明快的,没有哀。脑中,浮现出万漠死时的场景,那天她正在厨房做糕点。他说他要去钱塘拜会一个故人,想让她做些糕点随身带着。最终,他还是没能去成钱塘。回想起来,那是平淡无奇的一天,他们说着司空见惯的话语。然而,人生的突变,往往便是在寻常中,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真的?”大概是过于相似了,方明婕挑眉,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你想像不到万漠对我有多好,所有人都想不到,包括我自己。嫁给他之后,他只骗过我一件事,那就是他在房间的隔板下,藏了很多酒。他想在我二十岁生辰时,送我一幅画,他画画时不能没有酒。”夕蕴笑得很甜,和万漠在一起时的那些回忆,对于她而言,就像春日午后的阳光,很暖很甜,怎么忆都不觉着苦。
“你……似乎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万漠,那为什么不守着万家陵,非要嫁给他?”这是个古怪的女人,方明婕完全不知道夕蕴忽然和她说那么多是为什么。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夕蕴目露慧黠,神秘兮兮地凑近方明婕,把她的好奇心全挑了起来:“你那个当家的,压根就是个闷骚的主,骚了好多年。不是我非要嫁他,是他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