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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撇撇嘴,不肯承认自己已软的心,命令地说道:“你也不瞧瞧自己的样子!苍白得像只鬼,快到火堆旁把自己弄干,省得我看了碍眼!”
他口气虽差,却听得出是善意的。
苏映心把石榴塞进他手中,漫不经心答道:“好啦,我的身体好得很。”这是实话,她从小到大少有病痛,健康得叫人嫉妒。
虽然如此,冷逍遥却仍嘶扯着喉咙喊道:“叫你去就去,哪来这许多废话!”
这个人根本就不知好歹!她鼓足腮帮子,对地扮了个超级大鬼睑,才挪到火堆旁。
说不冷还真是骗人,她一蹲下,立刻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手忙脚乱拧干湿淋淋的裙摆、衣襟,这才明白如果不赶快弄干自己,也许真会倒在这人烟罕至的深山里。
洞窟内很静,除去偶尔雷般的落雨声和木柴燃烧作响声,只见冷逍遥闷闷盯着苏映心的背影瞧。
她忙着用十根手指梳开湿透纠结的长发,浑然不觉背后投注的眼光。
“你相不相信?方才我醒来时,差些以为自已被抛弃了。”一抹杀手不该有的羞涩浮上他刚硬的眉睫,和援了他冷硬的脸部线条。
拎着发梢,苏映心以为自己听见了一则旷古绝令的大笑话。“你少呆了,我是那样没心少肺的人吗?”
“其实,就算你真的不告而别,一走了之,也是人之常情,世上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可贵的?更何况这也是杀手的本能。”
“你呀,满脑子灰色思想……杀手?你是说……呃,我是杀手?”她掉了下巴,慢半拍的脑筋终于把整件事理清了。
他不言不语,然后,点了头。
“这么说,你要带我回家的话也是骗人的?”她顿然泄了气。
冷逍遥不敢置信地摇头。“你到现在才想清楚?”
她最恨人家看低她的智商。猛然跳起,她双手插腰,凶巴巴地嚷道:“那你莫名其妙地冒出来,又是为什么?”
老天,她真的什么都不晓得?冷逍遥没好气地说:“我的身份是杀手,杀手的工作当然是杀人。”
听他的口气,杀人好像切菜般容易,她结巴。“杀……杀、杀我?”她瞪大眼珠。
他又点头。
“我跟你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你这个是非不分的笨蛋——”她气炸了。“你以为杀人就像切豆腐一样好玩吗?杀人要坐牢的!你笨死了,一点主见都没有,人家叫你杀你就杀,你到底值不懂什么叫‘择善固执’?什么叫‘自我’啊?”
“我告诉过你,杀手本来就不是人,只是权力者手中的傀儡。”就像被烙印的牛羊一样,它们的生命也是属于别人的。
太复杂的理论,她根本“有听没有懂”。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再杀人就对了。”
“你以为你是谁?”他冷哼。“我要杀你就像掐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苏映心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你真想要我的命?”
他不喜欢那眼光,太坦白,太刺眼了。这次,他连冷哼都省略了。这女人可能真不是古素靓,否则就是上吊自尽不成,得了失忆症,将以前的事全忘了。
“要死的人有权力要求知道自己为什么该死吧?要被杀已经够吃亏的了,总可以被告知,扳一些回来吧!”她心里只觉笃定,一点也没有惶恐的感觉。
人早死晚死有什么差别?现在的她不等于死而复活吗?若照成本会计来算,她又比别人多赚足了一辈子;若真的逃不过,了不起就再死一次。不过,她可不想再像上一次车祸那种死法,太惨了。
“你不怕?”是的,以前的事她全想不起来了。她的样子太令人匪夷所思,完全摆着一副听床边放事的专注神情,哪有半点濒临死亡的呼天抢地或诚惶诚恐的求生意志。
“怕?”她觉得自己问得好蠢。“为什么要怕?你喜欢让人怕你?”
是他问了个笨问题。她根本没半点骇怕的表示,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拿起她捡来的山橄榄,仔仔细细擦拭起来,更一副洗耳恭听的天真模样,仿佛他们聊的不过是天气好不好之类的芝麻绿豆小事般。
冷逍遥挫败地动了动身躯,接过她递来的果子。
这样的气氛令他不习惯,这种感觉太像一个家的感觉,温暖的火光、可口的食物……和可人的妻子。
多讽刺的场景,这些看似唾手可得的东西,对他而言,比登天还难。
他想要个家。家,一直是他连做梦都企盼的地方,可以毫不保留地爱人和被爱。但,他清楚,那不过是场今生不可能圆的梦。
他的眼波投向火光,脸色变得更形黯淡。
“该说是造化弄人吧!崇祯帝自缢于煤山后,明朝江山也等于拱手让人,女真人大军挥定北京,时局未靖,吃苦受罪的总是老百姓。我乃书香门第之后,家道小康,世居嘉兴。因战乱使然,无法避免地家破人亡,仅剩这孑然一身,颠沛流离,落得沿街乞食。素靓,她的身世与我相差无几,我与她同为逃难的乞儿,于患难中,难免滋生同病相怜的情愫,日子虽然惨淡,却总差强人意地熬了下来,或许因为命运,我略懂得一些功夫,便因缘际会进了福王府,之后也把素靓带了进来。”
冷逍遥自嘲地一笑后又续道:“当年,我天真地以为福王是可怜我们这两个乞儿的处境,想也没想到他的目的在于训练忠心于他的死士。我和素靓,正合了他的要求,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大抵也是这个意思。我们虽一时得以苟延残喘,时局却更乱了。肃亲王豪格是皇太极的嫡长子,人又非凡,自然皇太极中意他继其皇位。当年扬州城一役,城破,福王为明末余孽,自然难逃一死,我们拼死护住了他朱家唯一血脉,突破豪格与多铎所率的大军,几经困难,总算幸免于难。所以,你说,血海深仇如此,怎可不报?”
“素靓也是由福王府派出去的杀手之一,她表面是一介弱质女流,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潜伏在佟家寨最不受怀疑,不料,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任务失败,就要被杀灭口?‘这下子真有点立体感了,冷意窜上她的背脊。
“原则上,任务失败的人就该有必死的决心,只不过她太不幸了。任务失败,连上吊自尽也功败垂成,因此,我便得多跑这趟路了。”
一时之间,各式各样的情绪齐拢映心心头。她觉得心痛,为谁?佟磊、冷逍遥或苦命的古素靓?她不清楚,真的无法清楚!“你忍心吗?”
历史一向是她厌恶的,泰半的历史,不管古今中外全充满了丑陋污秽,淋漓鲜血,一本五千年的史书,字字页页皆是赤裸裸的人性,那是人类永远学不到教训。无法反省的证明。
她茫茫然的无力表情尽落冷逍遥眼底。忽地,他心生一股不忍。对他而言,过去的痛楚都已成了过去,它只是存在着,却再也伤不了他分毫。
他抓起她的手,喃喃低语道:“很多事都已经过去了,何况,那不是任何人的错,于你,更不必在意了!”
“你真的这般坦然?”她睁大黑白分明的眸子问,浑然不觉得该把手抽回来。
“为什么不?”
没错啊!为什么不?天天把“过去”扛在肩上的人,不是白痴是什么?谁高兴把伤心痛苦随身携带?过去就是过去了,人活在今天才是重要的。苏映心脑子一转,就想出了所以然,不禁感谢起自己的聪明。
“哎,你不笨嘛,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被灰色思想压垮了的老头子呢!”
老头子?他的确“老”得超过成家的年纪了,虽然他从不敢轻动成家的念头,如今——他的心底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希望。
似乎,有什么不对了。
气氛!映心暗喊,她也觉得有些不对了。
对!就是气氛。
他为什么用这种如痴如醉的眼光盯着她?那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掉一地。
“喂!没有回答人家的问题是很不礼貌的耶,你这坏习惯,不好喔!”她老气横秋地训他,根本忘了自己仍是俎上肉。
他毫不在意她找碴的态度,沉思了一会儿才问道:“那……肃亲王豪——嗯,佟磊,都怎么称呼你?”
“他叫我心儿啊!”她无心机地回答,那酸酸的石榴居然不难吃,舔舔舌,她又剥了一个。
心儿?这称呼似乎太亲近,太暧昧了些。“我也叫你‘心儿’?”
她猛点头,嘴巴忙着吃东西,腾不出空隙来回答他。半晌,才问:“你呢……你叫……什么,你还没告诉我,嗯?”
她果然什么都忘了。“冷逍遥。”他沉沉地说道。
逍遥?这两个字怎地那么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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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切的风雨沉淀,萧瑟冷寒已远。
天气好,连带影响苏映心的心情也大大好起来。
她原本是个城市少女,少有接触青山绿水的机会。及至到了佟家寨,佟家寨虽美,却怎么也比不上天然四野的景致,她本性活泼开朗,和冷逍遥之间的介蒂尽去之后,这段路程几乎已被她当成郊游般玩耍了。
涉过比人高的一大片管芒草,冷逍遥一直警戒的心顿时一亮,喜色染上了他的颊——山崖在望了。
苏映心忙着拍理夹带在身上、发际的芒草,不解地问:“你为什么笑?”
“目的地快要到了。”他见她手忙脚乱抖着身上的芒花,却又重心大发地扑着漫天的芒絮玩,冷逍遥被她吸引的同时,不自觉地伸出手指替她拍去辫梢的一片芒草。
瞧着,瞧着,他几乎要忘了所为何来。
玩过瘾了,映心瞅着满带纵容笑意的冷逍遥,怂恿道:“我们来玩捉迷藏,要不然实在浪费了这片好场地,可惜啊!”
冷逍遥摇头。“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我不参加。”
“一个人玩多没趣!我们别再像赶鸭子似地走路了,就在这里玩一下也不会怎样嘛!”
一语惊醒梦中人,昨天才吃了亏,殷鉴不远,可不能再疏忽了!他正色说道:“别贪玩了,等离开了佟磊的势力范围,你再尽情去玩,我不会拦你。”
“其实你不必如此,据我所知,佟磊并不像你描述的那样穷凶恶极,他虽然态度差劲,倒也不是坏人,只要你肯给他一个解释,他不会为难你的。”
“你一直替他说话!”他叹声道,飘上脸的笑容立刻冷掉了。
“我只是陈述一件‘事实’罢了。”她不明白他火大什么,她又没说错话!
“你不可以喜欢佟磊,一点点都不行。”他绷着脸,眼神写着危险。
“你胡说些什么呀?”她有些被看穿的羞赧。
“你答应我,如果我们能平安离开这里,你愿意嫁给我!”他口气中的认真和表情的坚决,都说明了不是开玩笑。
苏映心知道自己脸上挂着的表情一定蠢毙了,可是她没办法换上比较“正常”的脸给冷逍遥看。杀手本就不是常人,连说话也不按牌理!这未免太酷——得离谱了吧!
“逍遥,”她试着使他冷静。“我和你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我的意思是说,十二个时辰,你就算开玩笑,也开得太过分了!”
他眉梢紧蹙,一本正经地低语:“我是认真的,你答应给我一个家,我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我可以带你回我嘉兴老家去住,在那里没有人会打扰我们的。”
他连后路都想好了,太荒谬了,说出去谁要信哪!“逍遥……”她实在讶异。
“等等!”他蓦然截断她的话,严肃和惊疑,敏锐地跳回他冷静的脑子。他飞快地对映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仆倒,侧耳于地上。只一会儿,他便一跃而起,不由分说地抓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