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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抉择,当她的沉默引来了在场所有罪神怀疑的目光,并进一步以眼神逼迫着她时,她觉得自己突然在他们眼中成了个下合群的叛徒。
你不愿离开这座迷海?
你要继续当个囚犯?岁岁年年都被困在这座荒岛上?
你是为了谁而留下?
……他们无声的眼神都这么问着。
在强烈的沉默推促下,过了很久,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我跟你们一块走。”
或许,这只是迫于同侪的压力,因人人都走,她没有理由下离开,哪个被关在岛上的人是不想离开这儿的?在其他罪神质疑的目光下,她说不出口……她说不出在那明亮辉煌的狼城宫中,有道曾伫立在窗畔凝视她的身影,她说不出,那个只属于她与北海的秘密黑夜,她只能在人前否认她与北海的关系,并在他们同仇敌忾的眼神中做出选择,撇清囚犯与囚禁者的立场。
在作了决定后,她有一种既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后侮的预感,她无法驱逐它,就只能等待着时间快点冲淡这份感觉,离开的时间快点到来。她不断提醒着自己,是多么怀念想回到以前还住在湖畔时的岁月,那时的她,既自由,心上也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她从没有忘记过从前,现下的她,只是因为一时的热情而忘了回首。
每当北海离开她的荒岛,黑夜带来的热情冷却之后,她忍不住会想问自己,为什么她会被困在这座海洋里?为什么她甘心不离开?她究竟想图个什么?
或许只是因为月光迷惑了她。
在有月光的晚上,北海会开启那扇与她遥对的窗,她也总是隔着海洋远远地眺望,只是,他给的回忆太少,不是以让她回忆一辈子,他给的黑夜太短暂,她总是睁大了眼,看着珍惜的夜晚一点一滴地流逝而过。
她一直很想告诉他,她讨厌黎明,她不愿见到东方的天际泛白,她不愿见他踏浪离去的背影,她只是想和他一块坐在海边,靠着他的肩,一块看日升日落,她要的不是黑夜里的激情燃烧,而是日光下的相依温煦。
他是在何时盘据在她心中的?从他第一次踏上这座荒岛起?还是这些年下来累积的岁月所致?她不知该怎么形容他在她心底的感觉,一直以来,她总认为他是由一颗颗的海砂堆彻而成的,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偶尔会在心里微微刺痛,待日子久了,堆积的海砂积少成多,渐渐在她的心中成为一座堡垒。
只是这座堡垒的围墙,太高太险,她攀不过,她所能做的,仅是在人群中偷偷看他一眼。无论是海道还是另外两道,众神或是神子,她知道,没有人会原谅她,因海皇是所有人的,但她却偷偷在私底下占据了他的黑夜,就像是个说不出口的秘密般,只能缄默,不能张扬,他们联手让它见不了日光。
渐渐的,她不再在白日里望进那扇窗子里,因为,她怕会看见他与其他女人交织的身影,她不再站在海边凝视着他所创造的海面,因她怕心湖会像海浪一样动荡,她亦不再继续在心中堆砌,那虽是美好,却只能属于秘密的黑夜世界……
“你听到消息了?”熟悉的男音在她身后响起,随后一室的灯火也都在同时遭到点燃。
已经收拾好行李的涟漪,抬首看了看外头已近黄昏的天色,心想她要是不能在日落之前赶上那艘前来接她的船,她就要错过这唯一一次救赎的机会了。
“不要去。”北海自她的身后拥住她,一手拉开她打点好的行李,将它扔在一旁。
她捺着性子细声说着,“我不能错过这机会。”
在她前去拾那只行李时,仗着身形优势的北海,两掌按在她的腰际将她高高抱起,再将她扔至一旁的床榻上。
从不曾接受过他半点粗鲁对待的涟漪,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她挣扎地在床上坐正,总觉得今日的他,心情好像肆虐过海面的冲天浪涛,而外头那片海洋,似乎也正反映着他的情绪,以这种狂风大浪来看,或许,他正处于震怒中也说不定。
只是他气什么呢?
“我不想永远都被关在这。”她低声说着,揉了揉被弄疼的手脚,迳自下了床,不想明白他的火气是从何而来,也不想再扰乱心中那池好不容易才命自己平定下来的湖水。
“你无法离开人间的。”他自她的身后两手按住她的肩头,低声向她揭露这个所有罪神皆不知的事实,“不只是你,他们也没法离开迷海一步。”
她并下相信,“你无权不放我走。”
“没错,我只是受命将你们关在此地而已,我的确无权不放你们走,但我还是告诉你,别去,去了,你定会后悔。”
远处的海涛,在风中婆娑起舞,一室的沉默在他俩的僵持问,伴着海涛声声拍击在岩上,她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不愿回头,无论他的语气再如何急切真诚。
“留在迷海。”低哑的嗓音飘绕在她的耳际。
她缓缓侧过身,凝睇着他问:“留在这,当你偶尔停泊的岛屿?”
强烈的海风像是凝冻在窗外不动,北海屏住了气息,怔怔地看着她,因为她问得太真诚,即使下带半点情绪,那惹人怜惜的语调仍是听来让人觉得心碎,翦翦的绿色眸心,此刻就像座透明的湖水一般,诚实地映照出他那一双透露着心虚与不安的眼眸。
“你把我当成什么?”涟漪仰首望着他,固执地一声问过一声,“想到我时,就来我这走走,吻吻我、抱抱我?忘了我时,就把我当成个被囚禁的罪神,与其他的罪神一视同仁?”
不愿在她面前被揭露出来,也一直刻意隐藏的私心,此刻像纸团再也包不住的火苗,在他们之间灿灿地燃烧,北海收紧了握住她的掌指,他没有承认,但他的无言,也代表着没有否认。
她的眼中蓄满了失望,“我从不想问你,在迷海里你究竟有多少个女人,因我很清楚,我不是你的唯一,而是其一。”
在今夜之前,她从没打算打破他们之间这暖昧的沉默,她也没想过要在他面前问他还有多少个女人。她一直都这么告诉自己,只要他肯把他的夜晚留给她,她可以不去计较他的白天,她也可以不去想像他的多情,是否也分至了另一个女人身上,可是贪心就像只张大口的野兽,在她不知不觉间,也把她变成了一只贪婪的兽,再也不能满足于现况。
她冷冷拨开他搁放在她肩上的大掌。
“你有那么多无尽的白天,少了一个我,对你来说,只不过是少了一个黑夜而已。”
“你这么想?”他的眼神很复杂,声音像是紧缩在喉际,他试了好久,才勉强能够出声。
“这是事实。”她凄恻地笑着,不想再欺骗自己是个毫无感觉的人,在心底数算着一夜过一夜,猜测着他今夜来不来,或又是去了哪一座不知名的温柔乡。“去找你其他的岛屿。”
“涟漪——”北海在她转身走向大门时,忙一把想握住她的手,但他没握着,清脆的撕裂声传来,像是夜色里断了线的弦,他只捉住了一截遭他撕裂的衣袖。
“我要成为神。”她脚下的步子顿了顿,侧首朝他苦涩地微笑,“我要回去中土,那个你再不能囚禁我的地方。”
他就像只自由的鸟儿。
总有天,他会离开她的岛屿,振翅高飞,飞至海天一涯,或是另一座也充满了花香的小岛上,任凭她孤零零地在这座教人迷惑的海洋里沉没。无论他给的黑夜再温柔、再多情,迟早,她这座荒岛,终将会成为一座被遗忘的无声之岛永远的在迷海里沉默不语。
因此,在被他遗忘之前,她的选择是……
由她先行遗忘。
“咱们真能来这吗?”
刚踏上岸就愈想愈不妥的沧海,四下环顾了这座在迷海里也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的小岛,并再次跟上前头那名强行胁迫他带她来此的神人。
零零落落生长在岩缝间的金色花儿,微微的香气,将海风染成一种回忆的味道,趁着北海忙着周旋于美人堆里无暇理会她,再次重游百年前旧居的涟漪,顺着海风,站在曾经不知在多少个白日里眺望远处的岩石上,她拨开飘打的发丝,讶异地看着眼前这座只是经过了百年,就已残破到只剩一堆残破石块的旧居。
原本她还以为,只是过了百年的时光而已,这儿的改变应该不会太大,可不知是她太低估了岁月的破坏力,还是为其他的原因所致,这里居然没剩下些什么。
“也没告知海皇一声,若他找起你该怎么办?”很想拉她回船上的沧海,不安地走到她身后叨念,对眼前这处废墟一点访古的兴致也没有。
涟漪头也不回地说苦,“伯的话,你可先回去。”
他叹口气,“能这样就好了……”他更怕要是没带着她回去,或是她在迷海里不见了,到时那只始终像是没睡饱的笑面虎会拿他开刀。
她弯下身子翻开一块碎石,试苦在成堆的石块里找出当年曾经埋藏的东西,她还记得,当年她在来到这座岛上时,强烈思念中土的她,深怕她会在这因上太久,为了不遗忘她回家的路,她曾仔细地将由中上来到海道的路程刻在一面石板上,好在日后能够离开这里时找到回家的路。
可不知是她的记忆太过模糊,还是就连那块石板也遭岁月风化了,在这片乱石堆里,她找不到半点从前的蛛丝马迹,一阵心慌的感觉忽然自她心中涌了上来,就如同当年她放弃了希望,以为她将永不能离开此地时一样。
“那个……”察觉海面上动静的沧海,在她忙得不可开交时,颇为犹豫地开口想向她示警。
“别烦我。”她随口打发他,仍旧想在这找到一线离开这座迷海的契机。
“不关我的事……”沧海一手掩着嘴,在远方某个人怒气冲冲地朝他们这方向杀来时,识时务地先躲至一旁。
到底在哪?
费尽力气却找不到的涟漪,愈找愈是心慌,也愈是起疑,不知怎地,在来到这后,她忆起了她似乎曾在百年前遗忘了某件事,至于是什么事,或是详细情形,她都记不得,她只隐约地记得这似乎与北海有关,他当年好像曾在岛上对她说过某些话,和做过某件事,而那时的她……
“你想找什么?”饱含着怒意的男音,在她身后响起时,结结实实地吓了她一跳。
在分析完他此刻可能有的心情后,强自镇定的涟漪,继续低着头找寻她所要的东西不理他。
北海直接省了她的事,“这岛上能毁的东西我全都毁了,包括你要找的东西。”
“你毁了?”她猛然回首,话才说完而已,立即遭他一骨碌地揪起不得不在他面前站正。
他微带粗砺的指尖滑过她水似的面颊,“我说过,我不会让你离开迷海,所以你大可死了那条心。”
她不客气地拨开他的手,朝后退了一步,迎上他专制的眼神。
“你究竟想做什么?”当年他没经她的同意让她睡了百年就算了。现在又不许离开他的领域半步,这算什么?他以为她是他的谁?禁罱吗?
北海神情复杂地瞧了她好一会,就在她以为他又不打算回答她时,他像是强忍着什么,突地低哑地问。
“留在我身边,很痛苦吗?”
是不是痛苦,她已分不清了。
天堂与地狱,在他身上,只是日与夜之隔。
他就像一丛长满锐刺和令人寸步难行的荆棘林,明知道不该
向他而去,却还是让人难忍期待地直向他走去,即使她明知道就算是遍体鳞伤、鲜血直流,也不一定能够到达他的心房外头,可只要是一踏人他的视线内,她就成了一个进入沼泽里头的人,只能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