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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然早在门口等着他们了,见小小房门紧闭,似乎还未醒,古涵山、古默然、
贺焕便坐在桌边看着欣然吃着下午茶。欣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跟老爹娇声抱怨着早晨他大哥有多墨迹。然后毫不留情地嘲笑着上次被严五小姐恶整的她亲二哥,要不是贺焕在桌下狠脚一碾,古二少都要羞愤离席了。贺焕倒未多说什么,他出门次数太多,反倒是这两年因为欣然病着,他在C城停留的时间反倒长了,这次祝寿,十四号正宴之后,老爷子会带着古二少挨家展览儿子去,他则会立即返程。小小第一阶段的报告就要出来,欣然下一阶段的治疗计划也要最后确定。古家、贺家一大摊子事儿,所以贺焕压根没觉得自己要出远门。
见欣然吃好了,父子三人谁也没提小小,挨个儿揉了揉欣然小脑袋之后,转身进了小小房间。
小小依旧睡着,这两天化疗反应逐渐泛上来,小小体力见差,虽不至于不能坐走,但也不如前几天。古涵山望着睡梦中的小女儿,虽然只是几天,但是一错眼看不到都觉得空荡荡的。于是悄声吩咐胡伯,用自己的手机把小小拍下来,这几天想她也能看到。胡伯想着小小是不会跟老爷子视频电话的,便答应着把小小嘟着嘴,流着口水,骑着被子的小模样照了下来。
大概是快门的“咔嚓”声,惊醒了小小,日上三竿都快下午了,小小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见着古老爷、表少爷、二少爷、胡伯统统站在她床前,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小小慢慢坐起身,口齿不清含糊道:“我要死了吗?你们来送我吗?”
古涵山脸色一白,上前把小小按翻,一把扒下裤子,照着伤痕累累的小屁股,重重打了几巴掌。小小还没睡醒,脑子一团浆糊中,屁股上传来脆响,虽然不怎么疼,但是也吓了一跳。
古涵山看着小小屁股上的新伤、旧伤,心里一震一痛,再打不下去,慢慢地给她提上裤子。见她扁着嘴还一脸没睡醒的茫然,心疼又无奈地喝道:“再胡说八道,等你大表哥回来,我让他好好打你一顿。”小小听说还要挨打,反应过来些,慢慢精神了起来。见自己被古涵山紧紧抱着,想用力挣开,可看见表少爷、二少爷、胡伯都在看着,便低着头,放弃了。
古涵山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乖乖呆着的小小,心里惊喜莫名,一手把着她后脑勺,一手给她擦着嘴边的口水,温言道:“我要出门几天,你大哥、大表哥、二哥都出门。你大表哥大后天回来,我们几个晚几天回来。你每天的情况大夫都会告诉我。听胡伯、胡婶的话,别淘气,别闹脾气,否则你大表哥要打你屁股,我可救不了你。听到没有?”
小小已经完全精神了,抬头看了眼一脸期待、不舍望着她的古涵山,又看着笑看着她的古二少和贺老大,到底不敢太过分,轻轻地点了点头。
古涵山心情舒畅,抱着她小脑袋,在她额头上狠狠亲了一下,又怕她嫌弃似的,伸手把印在上面口水印擦了下去。温声笑道:“我走了,想吃什么,跟你二哥说,我们都给你带回来。”
小小低着头,不肯再说话。古涵山也不介意,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慢慢起身了。古二少上来抱着她上身,紧紧抱了一下,大声干嚎道:“小小呀,小小呀,我不想去呀,你一定要天天想我,你想我,我就能早点回来啦。”小小笑出声了,一脸趣味地看着贺老大抬脚向他屁股踹去。贺焕没多说,只揉了揉她小脑袋,沉声道:“我十五号就回来,好好听话,敢出幺蛾子,看我怎么跟你一块算。”小小缩着脖子笑着,忙不迭地点头。
古涵山在前,贺焕、古默然在后,胡伯给小小带上房门,准备快走几步去摁电梯。古涵山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猛然转身,回身向小小房门口走去。正扒着门缝,向走廊望去的小小,见古涵山等人突然掉头回来,吓愣在当场动弹不得。
古涵山见在门口一脸不舍又尴尬地偷看他们的小小也是心里一酸,“阿焕,你带默然去吧,我在家陪小小”的话差点脱口而出。还好控制住了,只不过出门几天,又不是生离死别。
古涵山轻推开房门,看着被发现偷窥,手足无措站在门口的小丫头,心里酸涩难耐,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使劲儿亲了她脑门好几下,笑道:“听话,过几天我们就回来了。你不是爱吃西湖牛柳吗?爸……我也会做,你能吃多少,我给你做多少,好不?”
小小低着头,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敢抬头,古涵山轻拍了她背脊几下,越看越舍不得。一咬牙,转身走了,直到走进电梯,都没有再回头。
而小小也一直站在门口,直到电梯门关上的“叮铃”声传来时,也没有抬头。
有时命运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不经意的无心之言,似乎转眼就成了被烙上带有宿命痕迹的悲伤而又无法更改的预言。
离开
十三号凌晨,小小又感觉到胸闷、恶心的难受,眼前冒着白光。小小咬牙在床上忍了许久,仿佛在地牢受刑时一样,一声不敢吭。胡婶安顿完欣然早餐,来看小小时,才发现面色苍白,一头冷汗的小小。来不及埋怨这小丫头,赶忙叫了医生。
小小因为有尿床的习惯,而且自己照顾自己习惯了,所以病房里并没有如欣然那里一堆人守着、伺候着。偶尔胡婶会来搂她睡一宿,大部分时间是她自己一个人。小小第一次化疗结果出来后,就要面对彻底隔离,所以古家父子商量着,让小小提前适应些,也好过突然间不适应。
钱医生带着护士赶忙给小小架上了24小时监控,低声询问着这种感觉大概几天了。小小也不知道几天了,这几天她都在欣然房门口蹲着,反正浑身都难受,难受已经成习惯了,也不太分清到底是屁股疼还是其他地方疼了。胡伯见小小一脸茫然,忙上前哄到:“好孩子,乖,跟大夫说,现在什么地方不舒服,这几天都是这样吗?”
小小不想看到胡伯一脸焦急的模样,可实在没力气思考什么,断断续续的说道:“好像是,这两天吧,恶心,喘不上来气,胸口疼,还有,还有,这里疼,我也不知道了,反正都疼。”钱医生脸色一变,跟胡伯对视一眼。简单处理了小小之后,俩人急匆匆的出去了。
小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并不知道自己十三号半夜有过一次九秒钟的心脏偷停,也不知道古涵山、古楷、贺焕一宿未睡,跟钱医生和胡伯,视频电话到天明。
小小一觉睡到十四号早晨时,也许是强制性药物的作用,小小感觉好了许多。守了她一宿的胡婶,见小小缓过来的气色,长长舒了一口气,把她轻揽在怀里,哭着嗔道:“你个孩子,为什么不早说,这么多人挂念你,你就不能自己爱惜自己一下。”小小还有些迷糊,没怎么反应过来,见胡婶哭了,忙仰脸笑道:“胡婶,我今天感觉好多了,真的。”
胡婶舍不得再多说她,忙稳声吓唬她道:“老爷子不用说了,一宿没睡。大少爷和表少爷气得够呛,表少爷明早就回来,你就等着屁股被打吧。”小小知道胡婶在吓她,笑嘻嘻地抱着她腰,只傻笑着不说话。
胡婶心里酸疼,慢慢地给她盖上被子。小小迷迷糊糊又睡去了,胡婶转身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欣然,松了一口气,摆了个噤声的手势。欣然点点头,慢慢走到小小病床前,想要挤上去,可看着小小一脸痛楚的表情,到底不舍得再闹她,红着眼睛被胡婶领走了。
傍晚医生查房时,小小已经好了许多,能跟钱医生开几句玩笑了。胡伯胡婶看着也高兴得不得了。医生走后,小小抱着胡婶胳膊,小心翼翼地说:“胡婶,我,我可烦躁了,我要是,要是顶撞您了,您别生我气哈。”胡婶眼眶一红,知道这是小小的化疗反应,欣然当初伤口愈合时,疼的暴躁无比,连她大哥都哄不住。小小却每天强忍着,不敢发脾气,连话都不敢多说,生怕控制不住自己,哪句话说不对了得罪人。只笑着不住点头,摸着她小脑袋,一脸爱怜。
小小晚饭后感觉好多了,谁也不想见,只闷闷地坐在床上。胡伯胡婶知道小小脾气,也不来打扰她。小小想去看欣然,可欣然这几天都没出现过,小小搓着自己手指头,脑袋清醒了许多,心里苦笑道,人家本来就是大小姐,我杀了她妈妈妹妹,害了她那么多次,还能记得我就好不错了,哪里能真把自己当朋友呢。小小从不敢奢望太美好的东西,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拥有,所以即使她极其在乎和欣然的感情,却在短暂的争取之后,小乌龟般的退缩了。她宁可躲在自己壳里假想着欣然在忙,也不敢去证明欣然真的厌烦她了。小小眼泪滴下,自嘲道,唯一的好朋友,这么短,才几天呀,就没了。没就没了吧,反正也不是自己配得上的。
小小机械地把胡婶留在桌上的东西硬塞进嘴里,难得的没有强烈的恶心。
小小突然想出去走走,C城春天的傍晚极美,小时候没有感觉,大了以后她和阿晗疲于奔命,只偶尔能存上几天粮食时,阿晗会半拖半拽着吃饱就想睡的她步行到近郊,浪漫一把。两个十几岁的孤儿可能连浪漫二字都未必会写,可那时的小小因为吃饱喝足,小脸上挂着异常满足的笑容,在草地上不停地左滚三圈,右滚三圈,阿晗也不制止,只在小小快要滚到自己脚下时,稍稍抬起脚背,做出踢皮球的姿势,小小便“嗷唔”一声,配合着反方向滚去。小小滚累了,就会一把把阿晗拽倒,一屁股坐在他肚子上。阿晗枕着双臂,躺在草坪上,抬头看着晚霞遍布的天空,稍低头看着坐在他肚子上满身雀跃的小丫头,嘴巴咧到了后脑勺,这是他的全世界。小小则仰脸看着灿烂的晚霞,手下无意识地摆弄着阿晗的裤门拉锁,背对着阿晗,也不理会阿晗无奈地呼喝声,只小屁股满足地左摇右摆,险些把阿晗刚吃的东西顶出来,偶尔不知想到哪里,突然会大笑出声。俩人默契非常地嬉戏着,夕阳余晖下,单薄的自己则是同样单薄的对方的全部。岁月静好,有你,足矣。
小小趴在走廊窗口,望着渐渐西沉的落日,似乎回忆起曾经某些霞光片羽,俏丽的嘴角带着一抹甜笑。整个顶楼只住着她和欣然两人,胡婶去了厨房准备夜宵。胡伯和钱医生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走廊空荡荡的,小小安静地仿佛不存在般,隔着玻璃,一笔笔描着落日。
小小想去看看欣然,想了想,到底不敢,她怕欣然再当面对她说:“孟小小,再也不想见到你。”小小缩了缩脖子,笑出了声,欣然发脾气就像扎毛的小公鸡,哦,小母鸡,将来谁敢娶她呀。
小小手指沿着窗台,往前划着直线,一路慢行,一路胡思乱想着,慢慢走到了钱医生的办公室。平时安静的屋子,此时却一片声响,顶层的办公室很少上锁,此时房门微开着一个门缝。小小没有偷听人家说话的习惯,可是胡伯焦灼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不能化疗?钱医生,你确定?”胡伯有些语无伦次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老胡,这孩子的化疗反应太重,脏器已经有受损迹象,虽然干细胞机能有回复的迹象,但是恐怕赶不上脏器受损的速度。”钱医生冷静无奈的声音。
屋里寂静许久,古涵山强子按耐的焦急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办?”
“舅舅,陈秘书,药……”贺焕的声音也出现在视频对话里,显是一直守在古涵山身边。
“钱医生,只能……?”古楷见父亲吃下了药,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