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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天齐先回过神来,自嘲的笑笑,涩的满眼酸痛。他手插进口袋中,摸着了什么,不受控制的幽幽说:“Nimo一定很恨我们,给了它生的希望,又抛弃了它……它一定是条最可爱的小鱼,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觉得一切都是美好,可惜……不知道它离开的时候,会不会也很留恋,却没有办法。”
“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展颜猛的转过头,急急向内走去。
“你还是老样子,总是装失忆来吓唬我。”
“你喝多了!”她想甩开他抓上来的手。
“不,我已经两年没有喝过酒,时时刻刻都清醒着。”
韩天齐看着她,自己终究不能当做不曾相遇过。他刚才不过只想静静注视,但听得人说这是她的最后一夜。
到了明天,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下一次又将是几个两年。告别了今晚,他又要踏上漂泊的旅程,不敢归家。
“无论你现在怎么恨我,两年来,我没有一天是忘记你的。”
“颜颜的每个表情每天都在我的脑子里跑来跑去,可是我更希望我能牵着你和孩子的手一起跑……每次想到这里我就想把你揉碎在我怀里,流产那么疼,抛弃孩子那么疼,你怎么就突然不怕疼了呢……如果Nimo活着,该满周岁了吧,该会叫爸爸了……也不知道它长的像你还是像我……”
韩天齐边说边摇晃着从高脚凳上起身,为什么没有喝酒,却还是醉眼迷离。
幽暗中,展颜的口袋里突然亮起光线。她拔出手机看了下屏幕,有些犹豫,但此刻连消防通道里都挤满了人。她背过身立刻接起来。
“喂,叶阿姨。我知道,我没忘记,晚上我会老时间过来的。嗯……他——有吵到你吗?是吗,真是谢谢你,他在旁边?”她警惕的看了看身边的人,好在他跌跌撞撞的要离开了。
“今天很晚了,让他早点洗洗睡吧……我先挂了——”
可是一声清亮的童音,还是透过听筒传进耳朵:“妈咪——”她吓的立刻合上手机!
一路向北
韩天齐晃了几下身子,不敢确定刚才听到的声音。虽然此刻人声鼎沸,可这么近的距离,这么透亮的童音,轻而易举穿破嘈杂直钻进他的耳朵,恍如精灵奏起的仙乐。
再看握着手机的展颜,她刚才的反应未免太过激……
韩天齐抚了抚额,他真的要醉了!上一个醉酒的梦是黑暗来袭,这一秒的醉梦竟美好如斯!
他稍稍压抑住翻滚而上的热血,几乎以厘米为单位向她挪近。他屏住呼吸不敢大声,怕吓跑她,怕吓醒这个如在云端的感觉……甚至手机那头的Nimo似乎就在眼前,他要轻手轻脚靠近,不要惊了小鱼儿的瑰丽梦……
“颜颜……”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放于她指尖可触的地方。
展颜突然猛推开他!
那双带泪的眼眸一闪而逝,她扭头奋力穿过狂热的人群拔足狂奔!
许久没听到的呼唤,几乎让她掉下泪来!她攥紧了手机贴在心口,不管不顾向外冲,头顶斑斓的镭射灯光好像刀光剑影,提醒她斑斑痛楚!
万念俱灰的滋味一生一次已足够!
她一路疯跑,疯跑,害怕一停就陷回万劫不复里。眼前人群褪去,空气猛一清新,她仍旧直直跑着,街口一辆汽车打着前灯,为她照亮前路。
车后一颗戴了红色圣诞帽的小脑袋探出来,欢叫道:“Miss展!Merry Christmas!”驾驶座上的车窗落下,Ivan提醒女儿小心掉出车外,而后笑着回过头说:
“我问Michelle圣诞夜来临前最想见的人是谁,第一名是只会爬烟囱的圣诞老人,第二名就是圣诞老人会的是她唯一不会的Miss展。”
Ivan看着一身凛冽的展颜,仿佛还带着夜雾氤氲的水汽。她一手扯落发带,长发被风卷起,她深深向后一望,坐进车里。
车子迅速没入闹市,无数光影在车窗上流转。
Michelle摇着手腕上金色的小铃铛,唱起圣诞欢歌。展颜打着拍子,和着纯真的童声一齐唱。
Michelle突然停了调子,疑惑的看向她:“Miss展,我唱的不好听吗,你为什么快要哭了?”
Ivan打开收音机,这几天播放的全是欢乐,Michelle一听又摇起胳膊唱了起来。前面座位突然回手递来一方蓝格手帕。
“Miss展,连Michelle都知道,圣诞老人不喜欢哭鼻子的小孩。你明晚最好检查下床头的袜子,是不是除了一包纸巾,其他什么都没有。”
Ivan从后视镜中看到一辆有些失控的汽车,一直紧跟着他们。他皱起眉,加快了速度。现在是夜生活刚刚上演的时刻,车流不息,皆是明晃晃的远光灯。
韩天齐颤抖着松开领带,握紧方向盘,丝毫不管信号灯紧紧追着。这该死的地方这么多人!他频频猛踩刹车,恨不能让时空静止!
前面黑色福特车渐渐慢下来,终于在一座老式居民楼前停下。门口早就等着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个孩子。
孩子!他呼吸猛的一顿,靠向方向盘,想要看清楚孩子的模样!可是展颜下车,笑着一把接过孩子,亲昵的蹭蹭鼻尖,把宝宝的小脑袋埋在自己胸前。仿佛很久不见,母子俩都高兴极了。
这时又一个小身影也跳下车来,对着小宝宝手舞足蹈,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咿咿呀呀欢叫。
展颜摸摸小女孩的头,接过徐阿姨手里巨大的育儿袋。驾驶座里的人开了车门,护着展颜和宝宝的头入座。车里齐整的两大两小,纷纷欢快的向叶阿姨挥手告别。
韩天齐傻在车里,被这无比自热无比亲近的场景弄的全然错乱。黑色福特快乐的马达声远去,全然不知后面少了孤独的刹车声。
直到方向盘顶的胃一阵阵尖锐的痛,他才抬起头来。旁边一辆辆开挺窗的车子疾速驶过,洒了满地热情。只有他,形单影只,还没弄清楚,究竟有没有得到,有没有失去。
眼睛不由自主眨动,他使劲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开了车门。
三下礼貌的叩门声,刚才的中年妇女前来应门。
“请问是叶阿姨吗?”
“先生你有事吗?”叶阿姨看向这个成熟挺拔的男人。
“我……是展颜的同学,刚好来香港。在这里看到了她,可刚想打招呼,她车子就开走了……所以我想来问问您,她的住址。”他颠三倒四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只睁着一双急切的眼。
叶阿姨上下打量着他,吊起一颗防卫心:“原来你是展律师的同学啊,不是我老太婆怀疑你,展律师一个单亲妈妈不容易,外面闲言闲语已经很多了,我不好再增加她的负担。”
叶阿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完这句话,眼前的男人明显长出一口气。她有告诉他什么了吗,没有呀。
韩天齐定了定心神,恢复了神色翻出学术交流签证给她看。叶阿姨戴了老花眼镜仔细看了看,才算确定了他的身份。
她自然是要对展颜死心塌地的,当年带着小外孙来香港找女儿,没找到女儿却来了一纸诉状,男方家长要孩子的抚养权,这场官司打的艰难,最终还是叫展颜赢了,她却分文不取。当时她还只是律助,钱少的可怜。
叶阿姨最后说:“这样吧,你自己找找吧,后天上午展律师都会带宝宝去婴儿洗浴中心,就穿过前面两条街,右拐,很大的招牌。你自己跟她要地址吧,我只能说这些了噢,她自己肯给你才行。”说完她就要回屋子。
“叶阿姨!等等……展颜的宝宝……”他等不及后天了,这条小鱼儿几乎百分百是Nimo!
“你不知道呀?你们这些同学真是不关心她,她一个人带孩子这么辛苦到现在才来个人!一个女人要赚钱,要养孩子,你知道有多辛苦!展律师怀孩子的时候根基还不稳,什么都缺。妊娠反应厉害的不得了,为了孩子她拼命吃,吃了就吐,吐完还是照旧一把把往嘴巴里塞。听说生的时候还难产,唉,好在年轻,总算熬过来了。不然你看看每年多少大肚子女人跳海就知道了!”
她的身体他一向都知道的,和自己结婚后结实了许多,但要负担一个孩子还是吃力,尤其一个人,在香港,没人照顾,没有钱……她居然还难产!
难产……他当然知道难产是什么情况,羊水早破了,喉咙也喊破,孩子就是不出来,可以疼上几天几夜……最后也许剖上一刀,也许不止一刀……
这对产妇的损伤最大,早就没有体力了,还要挨刀子,生前痛,生完更痛,两头都痛。
痛痛痛,这样的字眼充斥着他的脑子。她那么怕痛,没有人陪在身边,她怎么熬过来的!难产对她来说简直可以要命!
“哎呀呸呸呸!看我这张臭嘴,展律师自是有老天保佑,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我说她同学,你可要让以前的朋友们多来关心关心展律师,她坐月子的时候就是因为没人照顾,差点落下病根,调理了很久才复原的。”
“唉,我想起第一次请她到家里来,墩了锅鸡汤给她,这年纪轻轻的孩子居然就红了眼睛……现在哪个产妇不是这个汤那个汤的补,偏生她苦成这样……”说着,这个心软的阿姨就要落下泪来。展颜这两年来几乎把她当成亲人,唯一的亲人,感情自然深厚。
“不好意思哦先生,我看是展律师的朋友,一激动话就多了,你别介意。”她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面色惨白,冻结了五官,像换了个人一样。
韩天齐坐在车里,胸口又压在方向盘上,希望这样能缓解下起伏。她以前可是被万般娇宠着的,从没吃过苦。
那个在冷天要他当暖炉,密密捂着手脚;撒娇时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不愿动弹;难过时兜住被子,把自己困在黑洞洞的被窝里暗暗抽泣;每个夜晚都要蜷在他的怀中安睡,要把下巴搁在肩窝,早上醒来能第一眼看到对方眼眸的颜颜……
他曾以为能这样过一生的颜颜,是生生毁在他的手里!
仍旧停在原地的汽车亮着车灯,也落下四面车窗。一只手垂在窗外,指尖夹着一根快燃尽的烟,在风中透出星点微红,长长一截烟灰倏的坠落于地。
她对着一锅黄澄澄的鸡汤,在外人面前生生落下泪来……这个场景一直在脑中播放,两年中几百个日日夜夜里,她究竟流过多少泪,她的泪,又有谁能为她擦干……
妈咪e on!
“妈咪!e on!”
有个黑发浓密的小娃坐在购物车里,捏起一个小拳头朝妈妈加油。展颜朝着眼睛亮闪闪的宝宝也做了个必胜的手势,她双手抓紧推车,站在Mall一字排开的入口处蠢蠢欲动。
小Nimo今天穿了崭新的连体婴儿装,是只棕黄色的小麋鹿,肚皮上挂着机器猫的口袋,兜上帽子还有两只嫩黄色的小角。他就这样从帽子中探出来,口齿不清的朝妈妈欢呼,那两只软软的小角跟着晃动,像只活泼的小昆虫。
Nimo气定神闲的坐在购物车的婴儿位上,不时踢踢小腿伸伸胳膊,朝四周不住打量,看到大人们紧张的表情,不禁咯咯笑出声来。
今天是平安夜,全港每年最疯狂的打折促销活动开始了!一大早无数主妇师奶们齐齐排队,就准备着时间一到杀入扫货!
紧挨着的一个胖胖主妇看见一身利落的展颜,不由眼冒火光。一共才十五个入口,她一路靠体格挤上来,现在和展颜在同个入口并驾齐驱。但显然,这个入口并不是为她这个吨位提供的。
她鼻子里喷气,购物车前前后后微动,手心快摩出汗来。死死盯着旁人,耳边似乎响起了赛车马达的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