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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人依旧冷淡的笑着,倒是夏侯盈悔恨得不行,扯着宁人的衣袖低低的换了一声“宁宁……”
“我没事,盈盈别怕。”宁人冲她微微一笑,神态自若。
“真是姐妹情深啊!”关七冷眼看着二人说,“丫头,你不如让爷我帮你一把,否则一旦药性发作的话,有你好受的!”
“就怕你活不到那个时候。”宁人眼神凛冽。
“哈哈!”关七大笑,“小爷我又的是耐心,想必你是不知道合欢散的厉害,再过一时片刻,恐怕求我的人就是你吧。”
夏侯盈怒道:“你快点交出解药!只要你交出解药……我甚至可以答应你嫁给关云非。”
“盈盈!”
关五原本怔愣着跌坐在地,此时反应过来道:“你娘的,早知道这照管用直接绑架野丫头不就结了?”
“你个猪脑绑得了她么。”关七不无嘲讽的说完,又直勾勾看向夏侯盈,一脸叹惋,“真是可惜啊!你早答应了不就没事了?这合欢散根本无药可解,除非……”
“够了,废话少说,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命过得了今晚!”宁人冷声一个喝,手上雪影一映,剑锋直指关七而去。
关七侧身避开,当即也出手迎来。
关五趁隙要向夏侯盈偷袭,却见宁人手上两枚暗镖一出,关五双膝各中一枚,登时疼得扑倒在地,哀哀呼痛。
“老五!”关七勃然大怒,顿时也发起狠劲来,随手取了长刀就往宁人身上招呼,宁人手里的冰肌剑寒光乍现,刀剑瞬间交接,只听得铿锵一声巨响,长刀登时断成两截。
宁人怒不可挡的一剑横去,关七被她的阵势所摄,怔然呆立原地。
剑刃穿胸不过分毫,却听得门外有人急喝一声:“请宁姑娘手下留情!”
宁人认得这是关云非的声音,暗自咬牙,手下终是留了情分,堪堪将剑抽回,尽管如此,那关七还是痛哼一声,胸前伤处不深,却也渗出了斑斑血迹。
“大哥!”夏侯盈忽然大喊一声,顿时奔迎上前,夏侯宣周身的寒意也在看到夏侯盈安然的那一刻有所缓和,只是神情依旧冷峻。
“关某训下不严,此番得罪了令妹,还请宣少责罚!”
关云非依然一身锦衣羽缎,气宇非凡,可是面上显然是挂不住了,怒气不争的扫了自家的下属一眼,沉声向夏侯宣道。
“大哥,宁宁她……”
“盈盈!”宁人疾步上前,拉住了夏侯盈的衣袖,眸中含有恳求之意。
话说辽东八虎余下六虎去请关云非到山神庙去,关云非看出了端倪,追问之下,那几人只道他们绑了夏侯盈,要少爷去演一出英雄就美的戏码赢得美人芳心,关云非心下一惊,知道这些手下给自己闯了大祸,适逢夏侯宣回府,索性来个负荆请罪,携了夏侯宣一同往山神庙去了,刚刚赶到的时候就见宁人要杀关七,但夏侯盈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顿时宽心不少,对于宁人中了媚毒一事并不知晓,此时见她姐妹二人似有隐情,登时向关七喝道:
“你们两个蠢货又做了什么好事?!”
关七和关五面面相觑时,宁人忽然笑道:“关少不要动怒,他们也没做什么,幸亏我及时赶到,只是你这些手下未免太过目中无人,居然敢起绑架夏侯千金的心思!你这个主子怎么说也难逃其咎吧?”
更无浓艳催开处
露华清,人语静。早月多情,送过梨花影,移却青鸾镜。
“要杀要罚,只要宣少一句话便是。”关云非倒也不是什么无胆匪类,他平日里虽然行事张扬,可是也大大小小见过不少世面,深谙人心,此番磊落的姿态也确实有几分大家风范。
关府与夏侯府原本就有意结为姻亲之好,只是因为夏侯盈坚决反对,两家这才将此引为憾事,此番关云非的手下鲁莽行事,所幸还未铸成大错,且关云非处理及时得当,态度益发的诚恳,正所谓冤家易解不宜结,夏侯宣也无意使两家交恶,便只冷然道:“关少对此并不知情,何罪之有。只是你这些手下胆敢绑架我夏侯府的人,其心可诛,恐怕要请关少将他们交出来听候发落。”
“少爷!……”关府八人闻言俱是一震,齐齐哀声求道。
关云非斜睨他们一眼,并不做声。情知对方有意要放自己一马,只是可怜了这些忠心的手下定逃脱不了一番教训,但是应该无性命之忧,因而沉吟片刻后,关云非笑道:“就算宣少不动手,我也不会轻易饶过他们的,要怎么处置他们悉听尊便,不过想请宣少看在关府的薄面上,留他们一条小命便是。”
“这点关少大可放心。”夏侯宣语毕,身后的一众侍从便立时上前拿住关府八人,关云非立在原地,任他们哀求只不再开口。
夏侯宣若有所思的四维环视一眼,转身出了庙门。
夏侯盈和宁人并肩走在人群的前面,神色甚是焦急:“宁宁,为什么不让我说?他们……”
“盈盈。”宁人声音轻缦,语调渐柔,“你也听关七说了,这药根本无药可解,难道你真的要我随便找个人来解这合欢散?说了也只会徒徒毁我清誉而已。”
“可是关七他们……”
“他们能保住小命就该千恩万谢了,断然不会傻到自己再把这件事说出来枉送性命,你不用担心。”
“那你怎么办?……不如我们去找二哥……”人说关心则乱,夏侯盈此时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了。
“盈盈……”宁人幽然长叹,别说盈盈还不知道夏侯纯也是她二哥,就算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宁人也断然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去找他的——“生死有命,你不要难过啊。”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夏侯盈仍不住低声啜泣。
“没有的事……如果今次受苦的是你,你以为我会好过么?你不要哭了……”宁人劝慰着夏侯盈,忽然间觉得死其实并不是十分可怕的事——
两人继续走了一段路,宁人隐隐觉得有些不适,醉酒一般的晕眩感蓦然铺天盖地袭来,身形一晃,宁人险些要站不住脚了——“你怎么了?”夏侯盈紧张的紧紧扶着宁人。
“没事……”宁人勉强应了,又道,“盈盈,恐怕我不能陪你回夏侯府了……”
“不要,你不要说这种话!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夏侯盈紧攥着宁人的双手,激动地喊道。
这一次的动静实在太大,夏侯宣和关云非都察觉到了,不由得快步向两人走来。
宁人用怀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夏侯盈,缓缓摇头,夏侯盈见了更是泪如雨下。
“宁宁,你一定不能有事……”
“怎么回事?”夏侯宣已经走到两人身边,目光冷峻。
“大哥……”夏侯盈泪水涟涟的望着夏侯宣,心中有话却难言,益发觉得酸楚不堪——从小到大,夏侯宣的存在对他而言是至高无上的。记忆之中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这个宛如寒冰的男子惊慌失措,似乎没有任何事是他做不到的,只要她开口,所有的心愿几乎都可以得到实现,可是她清楚地明白……这一次,他是真的不能再帮她了,因为谁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从一个心字成灰的人那里把生命给夺回来……
“盈盈?”
……
夏侯宣等不到回答,便若有所思的将视线投向了宁人,却见宁人倏然偏转过身去。
“没事……”夏侯盈颤声说着,不由得紧紧握住了宁人的手——宁人掌心的温度高的可怕,像是有烈焰燃烧一般,灼得人烧痛。
关云非暗思不妙,他的手下并非第一次使用这种手段,关云非的好几个女人都曾经被他们下过合欢散,此时宁人的反应明显就是药性发作……
夏侯宣本来在看到庙宇里倾倒一地的酒壶时便怀疑那些人给宁人下了药,而一个女人宁死也不肯说出自己被下了药……现在看夏侯盈的反应更加证实了他的揣测。
神思飞转,关云非情知再拖下去非出人命不可,便附耳在夏侯宣耳畔低语几句。
“不如……”关云非话语未竟,却见夏侯宣眼神凛冽,寒气陡升,只得沉默了。
夏侯宣冷眼看了两人一眼,冷声道:“宁人,你跟我来。”
“大哥……”夏侯盈震惊的看着夏侯宣。
宁人身子一颤,立时僵在原地。
夏侯宣转而向关云非道:“烦请关少送舍妹回府。”
“不要!”夏侯盈激烈反对。
夏侯宣却没有给她反对的机会,转身就走。
“盈盈,你不要怕……我看关少断然不会对你作出什么逾矩之事的……”
宁人说。
“我不是担心他!我是在担心你啊!”
“不要紧的,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的回去见你好不好?”
即使知道这只是宁人安慰自己的话,可是夏侯盈却宁愿选择相信——大哥一定不会让宁人有事的,他一定有办法的……对夏侯宣无尽的崇敬之意在这一刻转变成了坚不可摧的信赖,夏侯盈终于冷静了一点。
“你一定要回来……我在夏侯府等你。”
“嗯……”
宁人经过关云非身边的时候,深深看了他一眼,关云非微一颔首,似乎是想让她放心。
宁人微微一笑,那一瞬间,犹似暖阳照面,星眸璀璨,美的至于惊心。
夏侯宣纸走到一株古树下便站定了,月光如银流水般宣泄而下,药力的强势早已超乎了宁人的想象,只觉眼前一晃,宛如树下的人犹带着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浅浅含笑,脑海里有什么轰然而上,瞬间又急骤退却,一热一冷之间,宁人根本就无法思考了……天地之间,便只剩了那一双点漆的深瞳而已。
“……是合欢散?”
夏侯宣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忽远又近……
意识仿佛脱离了身体,宁人无意识的摇了摇头,恍惚的抬眸,顿时云霞满面,眸中水色氤氲,流光溢彩柔波万顷,半晌后忽然梦呓一般微微笑了。
夏侯宣久久不语,眼神深邃得宛如隐没夜的黑。
脑海里终于崩溃得一塌糊涂,宁人的身子像是要焚烧一般变得滚烫,无意识的靠近了对方沁凉的身体,坏掉的脑袋没有思考的余力……踮起脚尖……唇上一软,像是触到了可口的食物,她的唇印上了夏侯宣的唇。
冰凉湿润的触感,似乎还带着甜味……像小时候吃过的糯米凉粉,顺滑且格外的香甜,双手并着身体的反应诚实的渴望着更多的愉悦,四肢都紧紧地依偎交缠,过于激烈的快感让身体微微发颤。
忽然间天旋地转一般,双腿发软,身体毫无预警的软倒在对方襟前……感觉有轻柔的吻落在颈侧,喉间嘤咛一般发出了舒服的叹息声——
远远的有萧声起,倏然打破了夜的寂静……
头顶的星空浩瀚而幽碧,月亮的青辉滢成了一道银白的光瀑,恍惚之间在密密匝匝的枝叶之间看见了无数含苞的细碎花朵,四周浸淫着白梅的幽香……耳畔浪涌拍岸,潮水一波一波的奔涌而过,在连心都没有意识的时候,一行清泪缓缓淌过面颊,犹如洪水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泪水似乎永远没有止境,怎么也停不下来——
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也不知道正在被什么人拥抱
看不见了……也听不到声响
隐约有谁的影子在脑海里渐渐清晰……
可是却不能呼喊他的名字……
冷风灌入发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这种事如果不是和最喜欢的人一起……果然还是不行吧。”
对方叹息一般的声音让些许残余的理智猛然流回了脑海,宁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夏侯宣的眼神含着无尽的忧伤,那是宁人从未见过的……不可名状的深刻的痛苦。
你也有喜欢的人吧……
宁人恍惚在原地站了片刻,笑靥如画。
许久之后才踉跄着迈开了步伐——要去哪里呢?
……现在要到什么地方去?
已经说过再也不想看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