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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璐言的话音在房间门口响起的时候,我并未有太多惊讶的感觉,只还是下意识地往衣架后面藏了藏。
“我不知道是谁和你说了这个消息,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它的确是真的。而且首演马上就要开始,作为剧团的艺术总监,你此时还不在剧院,我想是不怎么合适的。”
“你真的觉得我还能再忍受下去么?汤璐言,这些年来,你为什么要如此冷淡地对待我,你知道我每次堆满笑容去找你的时候,我都是什么样子的心情吗?你现在还有在乎过我吗?任凭我再怎么样坚强乐观,总有一天我还是会撑不下去的。”薛绍垣声音都在颤抖了。
“也许我当年有做过什么事情让你误会,那我就只好向你道歉。不过就像我说的,那只是误会,况且每个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我希望你能不要再计较。”
“那年晚会的后台,我帮你戴圣诞帽的时候你的表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或许你不知道那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但是我知道。后来你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可你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从学校里消失了,几乎是半年之后我才知道这个消息,期间你知道我有多煎熬么?我那时候每天都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因为有个自称是你叔叔秘书的人,她说你生病去国外养病,我想继续问你在哪里她却没有再理过我,留我一个人胡思乱想都要把我逼疯了。急病还可以乱投医,可我当时真的是走投无路,我一不是你男朋友,二甚至都不是你非常好的朋友,所以到处去打听你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愿意帮我。我甚至时常自我安慰,你应该只是怪我当时没经过你允许就亲了你,在和我闹着玩罚我而已,我多希望就是那样,到现在都希望。”
“总是提过去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我头一次觉得汤璐言的语调这么让人生厌。
“是,因为那是我还愿意相信是真实的东西。我现在每天醒来,总会觉得很害怕,因为我又要看到你对我这么冷淡了,可我还是在努力让自己能够积极地面对你。我知道你一直就过得不容易,我也知道你有多在乎你弟弟,可你真的就再也不在乎我了?你能明白一段没有真正开始的恋爱,它几乎就占满了我全部的感情世界,我想我如今是真的哪里都去不了了。”
“我从来就没有对你说过什么承诺,所以你大可不必这么在意我对你如何。我马上就要订婚了,因为长辈对仪式人数的要求,我就不邀请你了,不过看在曾经同校现在又共事的份上,我还是希望你能祝福我,因为作为学姐和同事,我当然也会祝你能早日找到幸福。”
“你真的这么些年,就一点都没有再喜欢过我了么?”我想求饶的语气大概就是这样了。
“薛先生,不管你走不走,未免迟到,我还是先走了。”高跟鞋的声音刚踩出一个节拍就兀的停止了下来。“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忘了这毕竟还是我的公司,请你自重。”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薛绍垣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极细微的鼻息。
“这是你自己一定要听的,那你就听清楚,因为我不打算再说第二次。从大学的时候起到现在这一刻,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的,不过至少我很明白,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接着就是死一般的寂静,而我躲在衣架后面连呼吸都是提起来的,生怕被门口两人发现了我的存在,我也完全不敢想象几步之遥外的薛绍垣,他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只知道汤璐言走后,他跌坐在地上的声音,好像梦裂开的声音。
我走出工作室的时候,夜幕降临,而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淅沥小雨,针一般地扎向大地。
欧阳靖找到了幸运马克笔,可没等得及找到我就被Dana拖走了,Dana的理由是看到我俩的代班司机薛绍垣也来到了工作室,想来他会送我去剧院的。我猜换做是谁可能都是这么想的,除了刚刚经历那件事情两个主人公,和我这个误打误撞窥见冰山一角的小配角。
或许老天爷觉得那些所有希望被当成秘密的故事,都该有一个意外的旁观者,如此这般也才算对得住任何一个,或痴情或无情的当局者,遑论其究竟是迷还是清。
打电话和陈梓都说明了情况,当然我还是略去了薛绍垣的部分,我想凭他们的关系说了只会让陈梓都感到闹心,便只讲自己没能赶上大部队,应该也就不能准时到达剧院了。
“下雨了你会不方便的,我来接你吧,你现在在哪里?”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切。
“真没关系,你也知道这个点S城交通有多混乱的对吧?更别提还下雨了,虽然现在还不是很大,可要是你过来接我之后雨变大了,那十有j□j就要堵车了。我先等一下,过了高峰期我再坐车过来,到了就和你联系,别担心我啦,本来你那边就很忙,别总是分心了。”
“那你自己千万注意安全啊,不知怎么回事,我眼皮总有点瞎跳的感觉。”
“我反正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嘛,只看陈先生你是不是家中失窃了。”
“你就是我的姑奶奶啊,你只要没事,破财我也心甘。”
道了别收了线,我就呆坐在门口望着雨幕发呆。想起黄羚和刘宁渊,胡炜奕和林妤涵,又想起汤珺言和Sebastian,薛绍垣和汤璐言,有人认真爱过、执着过,便也有人自私伤过、放手过,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用情到底是深还是浅,或许终归还是要划上休止符。这一段段的爱情,不论如何总是会要在时光的年轮里历经坎坷,幸运者就如同我和陈梓都,可不幸者只怕会是更多数。最后的最后,他们都必然会有自己的归宿,只是不知道多年后午夜梦回的时分,在清醒和昏睡之间,自己深深的脑海里回转着的那个历久如新的身影,究竟会是谁?
是枕边人,亦或是梦里人。
当我还在想得出神的时候,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我,拿出一看是陌生的号码,可接起电话发现,人却并不是陌生的人,或许我早就料到她会有找上我的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等我急匆匆地赶到那间约定的咖啡厅时,章阿姨早已端正地坐在那里,似是等着我送上门来。我理了理被稍稍打湿的头发和衣裳,深呼吸一口气之后便走了过去坐在了她对面,而我面前就已经摆上了一杯温热的咖啡,冒出的丝丝热气蹿升着,我想章阿姨时间掐得真准。
“王小姐你好,客套话阿姨也不打算多说,你当然也可以不用多说。我想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而且我想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叫你出来。”等我大概坐定了,她才开口说道。
待我点了点头,她便继续说:“这么些年,夏夏和梓都不说,可我大概也还是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不过我还是要说明,你的那种存在并不是类似于,梓都的女朋友或者是将来会和他结婚的那种,只是他念念不忘的那种。阿姨也年轻过,心里装着一个人我也能明白,谁没有个过去呢,不过过去就是过去,我也是这么和夏夏说的,人总要向前看。所以我才会要夏夏这么关心梓都,这么关心陈家,因为我希望夏夏能靠自己的努力替自己赢得未来,把和你比起来先天不足的那部分补起来。”接着章阿姨倾身向前靠到了桌子边,盯着我的脸。
“阿姨我明白你说的,我和梓都真的很感谢这么多年来你们所做的,非常非常的感谢。”
“我们娘俩并不是什么不知轻重的人,而且我们也是有自己的面子和原则的人,所以要不是这一年一年积累下来,梓都他对夏夏的态度没有再那么疏离,还开始渐渐往接受和默认的方向发展,我今天也不会跑过来找你说这件事情。”她放在桌上的右手,蜷成了一个略带防备的角度。“我和陈家的两位长辈,其实都一直相信我们是会做成亲家的,虽然的的确确知道现在是一个讲究自由恋爱的社会,不该去干涉儿女的情感问题,可走到今天这一步了,也绝对不是你们年轻人不负责任地说一句,爱或者不爱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
“阿姨,我和梓都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知道自己有些地方确实处理得很不好,给各位长辈,特别是您的女儿造成了很多困扰和麻烦,所以我真心诚意地和您道歉,您提出合理的要求和补偿措施我们都一定接受,只是请不要让我和他分开,我们能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我想我和他都不能再次接受获得了又失去的感觉,我想我和他真的都不能再承受了。”
“那我女儿呢?”章阿姨的右手已经是完全握成了一个拳头,骨节微微发白。“你或许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本也不打算说,因为我们不需要你的同情,可看到你这么口口声声说你和梓都有多相爱,我就想问,你们真的知道你们的未来会很美好么?曾经我和我的前夫就像你们这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的爱情比谁的都要来之不易,比什么都要牢不可破,可最后是什么?我实话和你说,婚姻就是极大的妥协,总要有一方愿意牺牲,不是靠你爱得有多伟大,就可以解决其中的问题的,而夏夏就是愿意为梓都牺牲的那个人。虽然做母亲的一定是不希望自己女儿受苦的,我当然也想夏夏找一个爱她捧她,宠她宠上天的人,可我也很明白夏夏百八年前就认定梓都了,所以不论她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会替她实现愿望。”
我坐在原地不说话,我知道不论我说什么,我都一定是理亏的那个。虽然我不曾动摇我对自己和陈梓都之间感情的信念,但我总还是会有感觉到疲倦的时候,比如现在。
“我想我说得够明白的了,而且我看你也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姑娘,你要不要再考虑几天,或者你也可以问问你家里人,到时候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正确的回答。”
“阿姨,不需要。”我放在桌下的双手,掐得都快没有知觉了,我在努力把内心所有的紧张和害怕,都关在心房的角落里,惧于它摧毁我太需要珍惜的这段感情。“我想不管您和陈梓都的爸爸妈妈,找我多少次,如何和我说,我都不会离开他,一定不会。”
可还没反应过来,章阿姨就将手中的咖啡尽数泼在了我脸上,那尤有温度的液体顺着我的面庞滑下,一阵黏糊,而周围的客人们听闻动静,也都望了过来。好吧,今天我想我害怕的东西都到齐了,但我勇气的最大来源却并不在身边,我只能靠自己,我只能一个人面对。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章阿姨,虽然包包里的手机一直在不停地震动,可目前这情景我便也完全不打算去理会了,只见对面的章阿姨脸色很不好看,两手抓着桌子边缘一副进攻的姿态。
“妈,你这是干什么?”也不知道我和章阿姨保持这么个状态,到底保持了多久,只知道听到李繁夏声音的时候,脸上和滑落至胸前的咖啡,那粘稠的质感已是让我非常难受。
“夏夏,你不是该在剧院吗?”章阿姨见到李繁夏似乎很是惊讶。
“我开始送你来的时候,不说是见老朋友的么?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听口气李繁夏完全不知道章阿姨此行的目的,甚至我都觉得李繁夏应该是不赞同她母亲的行为的。
“学姐,我妈今天情绪不太好,可能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代她向你道歉。”李繁夏说完便要拉我起身。“我们先去卫生间把这个洗掉吧,等会去再去换衣服。”
我稍欠了一把身子,便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手,接着拎起了包包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我没事,这小问题我自己解决就是的,我先走了,再见。”或许李繁夏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