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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借这个机会染指家务,可再看看那张从容的脸,却又觉得不像。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罗姨娘又矮下身子行礼。
“老太太,二夫人和我家夫人虽说暂时没那精神,但如今我说一句逾越的话,别说您身边的郑妈妈,就是蓼香院的这些个大丫头,到水镜厅主持家里的家务,那也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咱们是侯府,虽说遭了事,也不能让外人笑话了。家里头几位小姐几乎都是差不多的岁数,只差着月份,不如借此把家事管起来。三房各出一位小姐,老太太再派上两个妥当人看着,岂不是妥帖?如此一来,别说是想看咱们侯府笑话的人,就是朝廷,也会觉得咱们毕竟是百年世家,深知规矩体统,不是一经事就失了方寸的。”
罗姨娘一气说了这么一大堆话,这才停住了,又毕恭毕敬地看着上首的朱氏。倘若说刚刚屋子里的气氛凝滞得有些吓人,那么这会儿,上上下下的人便都松了一口气,就连朱氏亦是面色稍稍缓和。陈澜原就是对罗姨娘高看一眼,此时更觉得她今天行事说话滴水不漏,总觉得不像是临机应变,而是早有预备。
这也不奇怪,朱氏可以预先通过晋王妃打探到内情,她陈澜可以通过红螺的偶尔一次听壁角获悉隐秘,罗姨娘原本就是威国公的亲戚,哪怕是刚回来,预先知道此事也不奇怪。可费了这么大力气,只是为了让自己的亲生女儿陈汐出来和其他两房的小姐一块管家?
朱氏在听说马夫人那边的情形后,就已经琢磨过协理家务的人选。她的年纪已经大了,断然没有在这当口出去挑大梁的道理,两个媳妇指望不上,自然只有从孙女当中挑人,不得不说,罗姨娘的提法甚至和她不谋而合。然而,即便如此,她仍是忍不住仔仔细细想了个周全,确定也没有什么其他法子,这才最终点了点头。
“你说得有理,就这么办吧。”
该说的话都说了,罗姨娘便托词说还要回去伺候夫人,行礼过后就告退了。等到她一走,朱氏就吩咐道:“玉芍,你到紫宁居知会一声,告诉二夫人,让二……看二丫头今天那样子,先好好平心静气调养调养才是正理,还是让四丫头出来和她三姐姐五妹妹一块打理家事,再把二夫人那里的对牌取来。澜儿,你最年长,少不得多挑些担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发落。”
玉芍答应一声,忙出去了。而陈澜在听到朱氏直接越过陈冰直接点了陈滟的时候,不禁暗叹老太太老到。二叔陈玖就算下了狱,可终究罪名未定,爵位未除,陈冰就还是真正的侯爵千金,又是嫡出,年纪又长,事事都可以压她们这些姐妹一头。如今没有陈冰,她占了年长和嫡出的光,自然就成了揽总的人。心念数转之下,她就顺势站起了身来。
“老太太,虽说我也愿意多挑担子,可家中事务我毕竟从未经手,不若还是老太太让郑妈妈在旁边看着如何?”
“谁也不是起头就会的,再说了,这些天她还得往外头奔波。”朱氏面色不变,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扭头瞅了一眼绿萼,“这样吧,绿萼,你去水镜厅帮你三小姐看着一些,别让家中那些自恃资格的媳妇婆子们欺瞒了去。”
陈澜原本就忖度此次家中事变有些蹊跷,郑妈妈身为朱氏的心腹,必定要出去打探走动,所以才故意说了想请郑妈妈去帮忙,其实心中想的却是绿萼。因而,朱氏如此措置,她自然是一时大喜,忙答应了。只是,她仍没忘了再次婉转提起三天后去护国寺上香供的事,朱氏忖度家里有事,但那毕竟是每年常例,不能让外人说闲话,于是自然应允了。
事情虽是分派了,但眼下锦衣卫尚未离去,自然谁也不敢稍动,只在屋子里等候消息。也不知道捱了多久,终于有人挑开帘子进来,却是奉命守在穿堂的二等丫头紫露。而朱氏看到她还要跪下磕头,顿时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快说,究竟怎么样了?”
“回禀老太太,锦衣卫已经都走了。外头刘总管说,他们从二老爷的书房里搬走了两箱子东西,看样子似乎沉得很,竟是用了四个人抬,另外似乎还有一个匣子的文书。如今书房已经贴了封条,其余各处都不曾有人闯过动过,门前的锦衣卫也都撤了。”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朱氏虽还惦记着究竟抄走了什么,但仍是立时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陈澜也禁不住在心里念叨了一声上帝保佑。扶着朱氏坐下,她就低声说:“兄弟姐妹们眼下都在东西厢房,是不是也该把他们放出来了?”
“都放了他们出来吧。”朱氏疲惫地点了点头,又添了一句,“不必让他们再过来闹了,各回各的地方去。还有,澜儿你那锦绣阁离水镜厅太远,这几天不如先挪到蓼香院住着,我这套间暖阁还有地方。”
尽管这在别人看来是喜出望外的事,但陈澜却不希望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忙笑道:“能过来陪着老太太,我自然是巴不得的,只我晚上睡觉不安稳,若是闹着老太太就不好了。再说,锦绣阁虽远些,但都在这家里,不过多走几步路,哪里就累着了?顶多我每日里早起晚睡,横竖我还小,不在乎这么一丁点时间。外头都知道老太太公允,孙子孙女都一样看待,我总不能让人说老太太偏心不是?”
“好好好,都依你!”朱氏闻言大悦,又轻轻拍了拍陈澜的手,“咱们陈家的女儿,就应该有你这气度。”
屋子里丫头们在附和之余,三三两两交情好的却都在打眼色。眼下二房看样子是出大篓子了,照老太太的态度,莫非长房真要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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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十八章 训弟
原本只是平平常常的会客,到最后竟是发展成这样的大状况,走出蓼香院的时候,陈澜只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走路的步子仿佛是踏在棉花上一样。哪怕是此前已经心里有数的红螺,脸上表情也很不好看,她虽曾经是蓼香院的人,可毕竟是调了地方的人,刚刚那会儿便是和苏木胡椒并其余少爷小姐的丫头一样关在西边耳房里头,眼下还有些失魂落魄。
过了拐角,一直沉默着的苏木终于忍不住了,赶上前两步低低问道:“小姐,咱们侯府……咱们侯府会不会真要被查抄?”
话音刚落,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的红螺便立刻斥道:“什么查抄,别胡说八道!”
在蓼香院正厅里头呆的时间长了,陈澜此时只觉得脖子僵硬,却只能不那么显眼地活动两下。见红螺一句话吓得胡椒满面惊惶,苏木亦是咬着嘴唇,她就强打精神笑道:“别这么副样子,咱们府里百多年又不是没遭过事,老太爷在的时候还不是被锦衣卫拿过?胡椒,你们俩先回家里去说一声,沁芳也就罢了,芸儿性子急躁,指不定怎么着急。自己家里,又是大白天,不用这么多人跟着。红螺,你和我一块去看看四弟。”
陈衍的院子是从前就属长房一家住的芳菲馆,只不过,当初宽敞轩昂的院子被紫宁居占去了老大的地方,如今正房只余三间,东厢房已经变成了一堵墙,只有三间西厢房,整个院子小得很,再加上进进出出和二房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因此才养成了他激烈好斗的性子。在他看来,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和姐姐。
然而,今天他从蓼香院回来,却是少有的安静,径直进了暖阁之后就立刻倒在了炕上,想着想着竟是笑出了声来。之前被关在西耳房饱受了惊吓的露珠和春雨见了这情形都紧张得不得了,甚至以为他是给吓糊涂了,可却被陈衍不由分说撵了出来。
因此,陈澜一进门,露珠就连忙迎了上去,行过礼之后就急急忙忙地说:“三小姐,您赶紧去瞧瞧咱们少爷吧,一回来就在炕上躺下了,问什么也不答,说话也不听,只是在那儿一会笑一会哭的,咱们都吓死了!”
这小子必定是又生出了那心思!
陈澜只觉得无可奈何,沉下脸示意红螺在外间等着,自己就打起帘子入了内间。看见临窗大炕上,陈衍正仰面躺在那儿出神,她便没有出声,走上前去在那额头上轻轻一拍。下一刻,陈衍就一骨碌爬了起来,脸上旋即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姐,你可是来了!”
陈衍不由分说地拉着陈澜在身边坐了,往门帘那边看了一眼,才用极低的声音问道:“姐,老太太单留着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话说?”
陈澜这些天来的心思除了放在熟悉环境熟悉人情,就是放在这个弟弟身上,喜的是姐弟俩的关系素来极其密切,忧的是大约由于自幼失了双亲,陈衍的性子偏激急躁,若不能下死力磨练一下,极可能吃大亏,因而此时盯着那张掩不住幸灾乐祸的脸,她便淡淡地问道:“你是觉得,二叔这一次下狱,又牵连锦衣卫上门,咱们长房便有好处?”
“那是当然,这爵位原本就该是咱们家的!”
面对理直气壮的陈衍,陈澜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冷笑道:“本来就是咱们家的?虽说子不言父过,但爹当初丢了爵位,就算有人算计,何尝不是他有把柄攥在那些御史手中的缘故?还有,谁告诉你二叔这次下狱,就必定丢了爵位?再者,万一皇上龙颜大怒,直接褫夺了咱们家的世袭爵位呢?你才几岁,我朝史上,有几位像你这么小年纪就能袭爵的?你再想想,是你对朝廷的作用大,还是三叔的功劳大?”
连珠炮似的几个问题把陈衍直接问得呆住了。他僵坐在那儿,好一阵子才憋出了一句不服气的话:“姐,你怎么能这么说,长幼有序……”
“什么长幼有序,如今的那位晋安伯,想当初在老伯爷去世之后,为了袭爵打了多久的御前口水官司?原本爵位该是长房唯一的儿子袭的,可人家硬是揪着长房夫人乃是续娶,先前曾经适人,法不当为正嫡,由是硬生生把爵位给了如今的晋安伯。可归根结底,如今的晋安伯也是小妻所生,哪里就是正嫡了,不过就是姻亲得力!”
这是此前最善于打听东家长西家短的芸儿说的,陈澜现学现卖拿出来,果然就让陈衍又安静了下来。她仍怕这番敲打不够,又低声说:“你要知道,咱们母家不显,在这家里无依无靠,你年纪又小,这爵位就算真的袭了,难道就一定能长长久久?”
陈衍终于渐渐被说动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沮丧的表情:“可老太太似乎有那意思……”
“这事情,单凭老太太的力还不够,更何况如今老太太也未必能看清究竟怎么回事。”想起今日朱氏前后大相径庭的表现,陈澜早有了判断,此时不禁轻轻摩挲了一下陈衍的鬓角,“四弟,你太小了。倘若你大上几岁,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