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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我们府里,自然指的是冯三爷当初的聘礼,李嬷嬷和随缘自然知晓,也不敢说破。
“庶出就是庶出,果然上不得台面,这点儿事情都理不明白,难怪不中用!可怜云儿,嫁过去不知还要受多少磋磨。唉,都是我这个当姨娘的不中用。。。。。。”
都自怨自艾了,李嬷嬷看火候差不多了,忙劝解,“太太何必自责,本就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事。再说,这些不过身外物,谁能指望这些过一辈子呢。只要表姑爷争气,将来表姑娘自然跟着凤冠霞帔的做诰命夫人,那才是真风光呢。”
“就是,表姑爷可是读书人呢,书读的又好,自然是有前程的。出身差些,英雄莫问出处,自然更上进些,将来也不会看低了表姑娘,也是好事。当初我们三爷的聘礼,有多少是先夫人的陪嫁呢。”拼不过爹娘,自然要拼自个儿,看着还是人表姑爷争气不是。
小李氏不过是脸面上有些过不去,哪里真关心蒋素云前程了,当即就坡下驴,叹了口气道,“虽说如此,到底那孩子跟了我这么些年,我哪里能不为她打算一二呢,可怜见儿的。”
只这口气到底憋的慌,又吩咐道,“明儿请舅太太过来说话儿罢。”
如今聘礼有了,自然要舅太太看着置办嫁妆,这事儿已经过了明路,横竖董氏不差这几个银子,乐得两面讨好。且董氏知情识趣的,着李三舅极力在冯老爷子跟前说明了的,言明表姑娘本是他岳家亲戚,养在将军府本就是情分,若不叫他置办嫁妆,他李家成了什么人云云。
老爷子哪里把这点事儿放在眼里,且事实本就如此,自然答应了事,让刘氏看着处置。
没几日,冯紫英得了差事,小李氏高兴,张罗着给已故的姐姐李氏做三日水陆道场,以告慰其在天之灵。定了两日后在城西牟尼庵做法事。
因着表姑娘八月出嫁,也跟着一起去斋戒三日,佛前诵经,以告慰地下父母。
太太出门,刘氏和张氏自然要跟着伺候,柳儿即便不因着冯三爷的缘故,也要随行的。
如此待六月十八出门,已经是车马轿子,随行仆妇,浩浩荡荡一大队人马,倒也热闹。
红花和冬儿陪柳儿坐一辆车,一坐定,冬儿便道,“刚刚似乎瞧见秋红了,跟着大奶奶刘氏,上了下人们坐的车。”
红花不认得秋红,也没言语,柳儿愣了愣神儿,早把这人忘脖子后头去了,皱眉道,“以前就听三七说过她,不是一向待房里做针线,大奶奶不叫出来么?”总觉得每次见秋红都没好事,不由心下狐疑。
冬儿也不解,她跟着柳儿进冯府后,听三七说见过她,也特意打听了一番,只知道秋红进府后不久小产落了胎,又不得宠,日子过得连个丫头都不如,被大奶奶刘氏管的死死的,除了做针线就是做针线,跟柳儿说过一回,也没大放在心上。
冬儿知道秋红跟柳儿有些嫌隙,却知道的不甚清楚,如今想不通也就搁开了。
倒是柳儿,心内略盘算一番,自己今非昔比,自然不用担心个大伯子房里不得宠的小妾陷害,怎么看如今也交接不上了。带的仆妇丫头也多,想来一般人近身也不易。外头还有三爷派的小厮翻羽带着两个小子跟着打点。
最要紧的是,牟尼庵还有师傅了尘居士,多日不见,怪想的,去了那里,跟回娘家也差不多。
一时心情又明朗起来。
第113章 牟尼庵虔心祈福
冯府的女眷到了牟尼庵;主持明心早带着徒弟迎了出来,车轿在山门处停驻,太太奶奶姑娘们纷纷下了车;自有贴身的丫头婆子们扶持着;往庙里去。
四爷冯运并大管家刘忠;自去安置车马随从。翻羽只管听涛苑的东西,着小子抬着箱笼,送到后院早安置好的净室。冬儿没来,红花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在她们小院内重新洒扫安置;寺庙里的东西一概不用;都换了自家带来的,下人们忙活不提。
前面小李氏在明心陪同下;向大殿走去,头上的珠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举手投足,贵妇人的范儿十足,矜持地笑着道,“这两年明心师傅也不往我们府里走动,可是府里哪个冒犯了师傅,挑了我们的礼儿不是。便是我们有些做不到想不到的,好歹姐姐当年跟师傅交好,也得看顾我们三爷一二才是,如何脚踪儿不送呢。”
明心老尼面皮白净慈眉善目的,闻言打了个稽首,面色不动,“额米豆腐,施主言重了,明心方外之人,何来冒犯一说。只如今年岁渐长,气虚身重,只想着清修几载,但能有所得,也不枉红尘一遭。”
李氏闻言掩嘴而笑,盯着明心意味深长地道,“那就祝明心师傅早日修成正果虚化仙去了,说不得我们也跟着沾沾光呢呵呵呵。”
圆心仿佛听不出话外之音,颔首,神态安详声音和缓,“借施主吉言,请。”
一行人先在大殿上了香,因早清了闲杂人等,殿内除了女尼,倒也没有外人打扰。
二姑娘这一阵子也憋屈的狠了,上了香,忙扯着表姐蒋素云,“娘我和表姐去逛逛。”
“逛一会子就回来,多带几个人,不许乱跑。云儿你看着你表妹一些,午饭之前定要劝她回来。”小李氏抬手理了理女儿头上的簪环,不放心地交代道。
蒋素云今儿上身着一件极其娇嫩的葱绿绉纱衫,系着月白绡纱百褶裙,她本就身量纤细,今儿又挽了高高的飞仙髻,一时立在那里,如一支嫩柳,随风摇曳,风姿婀娜,仿佛随时要随风飘去。
自打定了亲,人更加淡漠寡言深居简出,闻听李氏的吩咐,也不过低低应了一声神色不动,便被冯连拉走。
只临去瞥了柳儿一眼,碰巧柳儿也正打量她身上的衣裳,两人目光不意碰到一处,一时都有些怔愣。柳儿没想太多,微微含笑点头。反倒是蒋素云,脸色变了变,终究转过头去,自顾跟着二姑娘去了。
一应做法事的事宜,自有管家刘忠同庙里安排,柳儿随着刘氏张氏,陪着李氏去了下处,伺候着安置歇息,方出来各自散了。
李氏垂目看着手上的素白瓷的茶盅,低低地道,“不知为何,一踏进这里,我这心啊,就有些不踏实。”
边上伺候的婆子李嬷嬷闻言笑着低声道,“太太何必多虑,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一点,一旦事情成了,我们劳心劳力的,倒是便宜了舅太太。她不过上下嘴皮子一动,却得了大宗!”
“哼,便宜不了她,不成便罢,若真成了事,看我不扒了她一层皮下来,将军府的便宜,那般好占的!对了,随缘你着人看着连儿,别让她乱走动坏了事。”
大丫头随缘答应一声,退下去了,心里却有些无奈,她们这位二姑娘,是能听她们下人劝的主儿么?
如今李氏带着女儿和表姑娘住一间大院落,刘氏和张氏左右挨着,因是连着的三间,有月洞门连接,也可当做一整间院落。
反倒是柳儿的小院,倒是偏僻了些,不过跟了尘师傅的屋子近便些,隔着一堵花墙,转过去过了一带竹林假山,便是了尘师傅院子的小角门,没几步路,便宜的很,柳儿倒乐得住这里。算计着晚间无事,过去跟了尘师傅叙谈叙谈。
回到房中,室内已经收拾的清爽凉快,吩咐红花道,“把给了尘师傅的东西先收拾出来,你带人给先送过去,问问了尘师傅什么时候得闲,我过去瞧她。”
红花答应一声出去外间,东西早预备好的,两个大包袱包着,跟李嬷嬷说一声,带着两个小丫头,拿着包袱出去了。
柳儿倚在罗汉榻上,拿起温热的茶盅,刚喝了一口,来了个胖胖的小尼姑,通传后进来稽首,笑着对柳儿道,“师傅说三奶奶来了,本该好生招待,奈何如今人多不大便宜,吩咐小僧在边上禅房陪伺,三奶奶有何吩咐,姐姐们不方便的,只管吩咐小僧就是。”
“麻烦小师傅了,你叫圆性罢,代我谢过明心师太。绿豆,去把我们带来的新样式素点心,给小师傅拿一匣子。”这小尼姑给银钱玩意还真不稀罕,只贪吃些,闻言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也没客气,拿着点心匣子走了。
柳儿和李嬷嬷都看的好笑,难怪长的胖乎。
其实此事也不奇怪,因着了尘的缘故,明心自然高看柳儿一眼。别看了尘借住庙内,除了人情,每年冯老爷子添的香油钱,再住他十个八个了尘都富余。而了尘自身也是有本事的,多少豪门拿着银子请她当先生都不可得。冯紫英也一向视了尘为长辈敬重着,四时八节的,吃穿用度都定时着人送去,定例比小李氏只多不少。庙里也当了尘菩萨似的供着。
这些冯三爷都没瞒着柳儿,更知道当年了尘跟他娘曾是闺中密友。若非如此,她娘去后,未必有小李氏什么事儿了,了尘一向心性高傲,眼里不揉沙子。这也是冯紫英一直极敬重她的一个重要缘故。
尤其冯三爷没了娘后,她放心不下,偶尔还要同明心一起去府里走动走动。及至冯三爷十多岁长大了,也就不大过去,明心原本跟小李氏就不投缘,自然也不再去冯府,所以才有小李氏进门那一说。
用过午饭,小李氏那里传话来,叫不必过去伺候,好生歇着,明日做法事,还有的劳累。
柳儿不放心,让小丫头去刘氏那里讨了准信儿,去了尘那里略坐了坐,问候一番,就被撵回去休息,这才踏踏实实地早早沐浴歇了。
次日卯时即起,重新沐浴更衣,换了素色衣裳首饰,用了一碗白粥两个小素馅包子,带着两个丫头去了前殿。
因是给柳儿亲婆婆做的法事,少不得她代替冯三爷随礼参拜。
此时不过卯正,晨曦微露,白日的暑热还没上来,寺庙处于山间,微风拂面,清爽宜人。微有梵音伴着檀香浮动,涤荡着胸中块垒。
柳儿来到大殿前,只见殿门大开,殿内和场院内已经是梵唱悠悠,钟磬木鱼此起彼伏。各色幡帐随风飘拂,瓶插鲜花鼎燃佛香,好一派红尘道场。
柳儿驻足细听,知道这是早课,也快完了。她来的早些,俄顷刘氏张氏陆续过来,最后是小李氏,带着女儿和表姑娘过来,赶巧早课完结。
僧人们稍事休憩,便开始做法事。主要两部分,设斋诵经、礼忏施食。女眷们随礼都是在头晌,跪经礼忏,外面则按早晚施斋。
小李氏因为是长辈,不过意思意思便去净室歇着,刘氏和张氏也不必陪全场,略比小李氏晚一会儿,尽到晚辈的礼数也就罢了。而二姑娘则因为昨晚肠胃不适,露了面再没出来。表姑娘在偏殿诵经给父母祈福。
倒是柳儿,头晌要跪经两个时辰,半个时辰左右随着诵经中场,可以歇一会儿,不然跪足两个时辰,也不用站起来,气血也阻滞了。
即便如此,中午回到房中,膝盖已经略有些红肿了,看的李嬷嬷和红花直心疼,忙拿了药油给她揉着,疼的柳儿直吸冷气。
到底绿豆没忍住,小声嘟囔,“这不是可着我们主子来了么,别人到好好的。”
李嬷嬷年老最信这些,闻言低声喝道,“闭嘴!这是什么地方,许你妄言!毕竟太太说的是先夫人,那是我们奶奶的正经婆婆,三爷有差事来不得,我们奶奶便是吃点儿苦头,也是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