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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见问,看了娘一眼,略一思忖,才道:“各有各好,若娘真让我说,女儿还是觉着这边自些,关起门来,凡是可以自己做主,那边人多眼杂,规矩也多,恐没面子上看起来那么繁花似锦。再说,我们这边吃穿用度,也不差什么,女儿挺满足。娘也不用多想,这么些年,女儿早想开了,娘也是为我们好,娘都不觉着委屈,女儿便好,女儿听娘。”
赖二奶奶点头,轻拍了拍二女儿手,“你啊,多跟你姐姐学学,娘还能害了你们不成,娘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们两个就是娘心尖子,娘拼着这条命,也要给你们安排个好归宿。你们真当那府上庶子庶女享福呢?一入侯门深似海,到时候身家性命攥人家手上,想怎么摆布你们随人家,面上你还挑不出理儿来,到时候就是娘也护不得你们!就你这样听风就是雨,没点心眼子,后怎么死都不知道。到时那边有些体面丫头婆子都比你们强些,如何比外面做正经小姐自?”
二姑娘冯菡玉心下不以为然,因着冯真儿话,多少她还是听进去一些,姐姐是订了亲,自然不意这些,府上和外面,定亲事能一样么?虽说要受些磋磨,可高门大户有高门大户风光,将来从那边出门子,也体面不是。
不过她知道娘心思,不敢再多说,只得借着撒娇遮掩过去,娘儿三个开始准备过年,不管怎么说,老爷过来,还是要一团喜气,像个正经人家提前过个热闹年。
府上热闹起来,绣庄这边,刘嫂子王妈带着人等小年之前,前后院已经先仔细收拾过了。
今日刘嫂子带着两婆子整治桃符、春联,王妈和灶上婆子,则清点、接收那边陆续送来年货,粮米柴炭、鱼肉菜蔬、山货风腊、干鲜果品,林林总总放满了灶房边上小仓房。
绣娘们也放了假,有家人亲友都回去过年了,因正月不动针线,都要过了年出了正月才来,假期不可谓不长。
因此绣庄这边留下人极少,除了几个签了身契,无处投靠普通绣娘,五个大师傅,就剩了董师傅一个人,后院立时冷清了下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董师傅主仆两个倒是没什么变化,柳儿进进出出,董师傅反倒觉着比往年闹腾些,心里莫名便有几分烦躁,“你瞎折腾什么呢,还不取了早饭来,想饿死我不成,安得什么心!别以为饿死了一个我,你便可以回那边院子里攀高枝去!我死也带着你!让你当小鬼儿也伺候人!”
每日例行喝斥,从董师傅起床拉开了序幕。
柳儿习惯成自然,眼皮都懒怠动,神色如常地伺候董师傅洗漱,然后收拾好,方去灶上取早饭。
一边走一边心里感叹,这人啊,真是,由俭入奢易。
听胖丫说,原本柳儿没来时,都是董师傅自己收拾洗漱,也挺利索。
柳儿来后,也不过是端茶倒水伺候针线,自打她老人家生病开始,柳儿跟伺候老人似,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就差动手喂食了。如此过后,如今她老人家习惯了,病眼瞅着早好利索了,居然一点儿没有恢复自己动手迹象,继续享受老年人待遇,稍不如意还跳脚。
想着她老人家闲见天骂人,柳儿也没敢多嘴,这点儿活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反正都是伺候人,前世做惯了。
要紧是,近这一阵子她也学了不少东西,只盼着她老人家看自己心竭力巴结份儿上,少藏点儿私,多指点她一二,也算她造化了。
大清早,前院灶房倒是挺热闹,尤其是仓房,围了一圈人,对着后院胖丫一看柳儿过来,忙招手儿:“柳儿你来,砍肉呢。”
过去一瞧,一条大案板上,并排放着一只羊、半扇猪、一只鹿,还有一只,乌漆抹黑不知什么野物。
这绣庄虽说放了假,可剩下也有二十多人,过年就这边开火,所以那边分了不少年货过来。
胖丫是个爱玩爱吃,拉着柳儿叽咕,“那只是狍子,黑那个,我也是第一次见呢。我娘说那鹿难得,这边只给我们卸一只腿子,还指名给董师傅,不说我们也知道……”
这些柳儿倒是都吃过,不过略看一眼,引起她注目是那砍肉厨子,个头略矮,但很敦实,抡起砍刀,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干净利落地分割着案上肉。
若不是今日遇见,柳儿几乎忘了,其实这府上她还有个亲戚。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姑舅表哥吴贵。
自她娘去后,她爹再娶,姑舅两家虽说距离不远,却也不大走动了。只这吴贵因为外做活,每年过年时回家,路过柳儿家时候,碍着情面,每每顺脚过去看看姑姑,不好空手,小孩子们总能得些果子打嘴,所以前世柳儿卖出来后,倒是隐约记得他。
吴贵很做完了活,接过旁边婆子递上来手巾擦汗,跟着婆子抬着部分东西,送回隔壁府里大灶房。
胖丫跟吴贵显然是相熟,接过她娘手里茶水递给吴贵,“吴大哥没回家过年么?听我娘说你回去娶嫂子了?”
此时吴贵尚且不是个烂酒鬼,面色倒是正常,略显红润,一口灌下茶水,用袖子擦了擦嘴,笑道:“过年了,胖丫头又能使劲吃肉了不是,你娘又该骂你了吧呵呵。”转眼瞥见旁边柳儿,觉得有些面善,想了想,又想不起来,他是个直性子,便问:“这位姑娘倒是面善,不知……”
若是前世,柳儿自是巴不得兴兴头头地认亲戚,那时可是她主动认了表哥。
想起自己进贾府后,对他两口子百般照应,而后来他两口子却是如何对自家,心却冷了许多,福了福身,平静地道:“你该是贵儿表哥吧,我是柳儿,上年秋天我爹卖了我。”
看着眼前齐整秀气小姑娘,吴贵一时有些怔愣,实难以同记忆里,那个黄毛干瘦小丫头对上号。又见柳儿文静知礼,便有些手足无措,仿佛面对不是那个小村姑,而是哪家好人家大姑娘。尤其柳儿因为过年,身上衣裳也是好,簪环首饰也齐全,乌发玉面,哪还有一点儿褴褛样子。
“你……真是六丫头?”吴贵有些迟疑不敢认。
柳儿笑,便是前世,她和吴贵相认也没这般讶异,看来自己倒真是变了许多,心头轻松不少,遂点头,“正是。”
本想问问家里,想想,家里也没什么亲人,卖自己那一日便没亲人了,那么些年,即便吴贵后来和她相认,也没人来看过她一眼,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自己又有什么放不开呢。
杨家叔伯兄弟一大家子,她跟叔伯家姑娘们大排行行六,所以叫六丫头。除了被卖掉俩姐姐是同她一母所生,大哥哥她离家时已经娶亲了,剩下一弟一妹,都是后母所生,没人拿她当家里人看待。
所以柳儿便没多说,估计吴贵看她穿着体面,料想这里有些身份,便说了些自己事儿,不过是他刚娶了媳妇,只等翻过年来,带了一起过来这里做事,已经跟杨大娘说得了,暂时安排绣庄,让柳儿到时候照应一二。
柳儿应付两句,她不过一个使唤丫头,自顾不暇如何照应他人,不比二姑娘身边时候了。
何况,那位多姑娘儿,是需要照应主儿么?
退一步说,自己死前,她倒是‘好好’地照应了自己一把,自己现今虽然懒得理会过去破事儿,但是以德报怨行径,也懒怠做。
到时候大家相安无事好,想无事生非招惹她,却是不能。别说她自己不答应,便是董师傅来了脾气,也够人喝一壶。
不管如何,如今柳儿算是认了一门亲戚,还是府里大灶房里,别人不说,只王妈对柳儿却和气了几分。
这也不奇怪,柳儿心里跟明镜儿似,这边厨房,包括两位姑娘院里小灶,都是大厨房一总采买,然后按用度下拨,给多少给什么,都是大厨房说了算。主子份例没人敢动,下人们说头就多了。
吴贵虽说不是管事,但是内里多个熟人,总也好办事不是。
如今柳儿,可不是天真不谙事小姑娘,略一忖度便明白了关窍,不说破,她也乐得装糊涂。
第20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
……
过年除了吃丰盛些,穿好些,对小孩子另一个诱惑便是压岁钱。
让柳儿意外是,除了主子派给下人们年节常例赏钱、衣,董师傅居然给了她两只‘笔锭如意’小银锞子,偷偷掂了掂,总共怕不得有一两多,大乐。
“瞧你那点儿出息!没见过世面东西,丢人现眼!”
董师傅冷幽幽声音从身后冒出,柳儿敢对天发誓,她脸上没带出眼皮子浅穷酸相儿啊?
好歹她也是见过世面,想当年,姑娘她也曾是有银子赌钱人……
再说,为了少挨一点儿骂,她一直力向荣辱不惊、谨言慎行方向使劲儿,虽不敢说达到一定境界,却也有了三分火候,灶房王妈没少夸她,稳重、懂事……可每每董师傅眼皮不撩,就能点破她那点小底细,这让柳儿十分郁闷。
暗自疑惑,难道董师傅年纪大了,成了积年老妖精?能识穿人心?
有了董师傅惊喜前,王妈那二十个大钱压岁钱,就真让柳儿波澜不惊了。
意外是有,为了面子好看,很是喜笑颜开谢了又谢。
细想了一回,这二十个大钱个中缘故,部分可以落到胖丫身上。一般来说,绣庄但凡有点零嘴儿,因绢儿家外面,这边无依无靠,只有谦让将就胖丫。柳儿因不大看得上,则大多数给了胖丫。
此外,不时还能帮胖丫做些零活,能力所及,没少照应胖丫,又有王妈不时吹风儿,两人现今关系好是必然。
另一个缘故,柳儿暗忖,恐怕还是要落到她便宜表哥吴贵身上。
既然以压岁钱名儿给了,也没几个钱,柳儿也就没多推辞,多了话她真得想一想了。
表哥吴贵过了十五回家了,走前特地来找了柳儿一趟,问她是否要往家里捎点东西,或者递个话儿什么。
柳儿当即摇头,说自己一没钱没物二能吃饱饭,也不受打骂了,没什么可挂念。
至于家里是否挂念她,索性半句不问。
前世她是真没钱没东西,却往家里捎了一套自己舍不得穿衣物,和好容易积攒下几十个钱,结果却彻底让她冷了心肠。家里怎么说她不知道,只吴贵回来后一句多话没有,让她多顾着自己,这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那时年纪虽小,从小看人脸色吃饭长大,却也不傻。
这吴贵虽没什么大能为,又爱吃酒,唯一好处却是老实,不然也不会活活被他媳妇变成了乌龟。
这次柳儿索性不费那个心,娘死后,有谁为自己费过半点心思呢。
正月里停针线,柳儿也歇了练绣活心思,连绣线都不敢摆弄。有一回手痒没忍住,顺手拿起一缕红色丝线打量,被董师傅骂了一顿,索性但凡跟女红有关,全部收起来,眼不见为净,没大过年找骂。
可这人平时忙活惯了,冷不丁闲下来,着实没意思。
董师傅倒好,拿着本‘金刚经’,歪榻上瞧着。柳儿就不行了,虽说认得几个字,可看书,有没有不说,一想到自己捧着本书坐那儿,别人不说,她自己都觉得矫情。
她一个使唤丫头,可不敢真当来享福小姐,这点忌讳她可是时刻记得。
婆子们晚上没事,倒是能偷摸打个牌吃个酒,绢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