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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儿一看,老人家一时半会的骂不完,赶紧斟茶递水伺候着,润润喉,以利再战,她老人家不说痛快舒坦了,没个完。
果然,董师傅呷了口茶水,略歇口气继续道:“不说我,只说刘师傅她们四位,你知道她们月例银子多少么?”
这个柳儿倒是知道,绣庄上大师傅每月五两银子的月例,不可谓不高了。
“哼!那你知不知道,她们每完工一幅绣品,根据卖价,还有分成呢?”
这个,柳儿约略的听到点儿风声,具体的还真不了解,乖乖听训。
“分成多少,就要看各人手艺高低了,这么说吧,这最差的,分成也要比月例银子多些,多的就不必说了。至于你,每月几百个大钱的月例,是不是觉着这辈子也撵不上大师傅们的本事了?岂不知,大师傅也是从小时候过来的,小绣娘也不是没当过。所以眼光放长远些,多用些心思在正经事儿上,真有了本事,自然不差银子。我说的话,你可明白?”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柳儿把董师傅的话翻来覆去的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董师傅这是点她呢,且有意指点她的手艺。
再想想,自她病好以来的作为,交代她做的事情,可也都从没离女红的。想通这一节,当下心里释然。
还有一则,以董师傅的眼界,那些大屋里的一般绣娘自然不放在眼里,可便是她们,每月也有二两银子月例,至于年底分红,又要另算,这个倒是人所共知的。
所以对王婆子来不来的,柳儿真没那么盼着了。可人就是这样,你不在意,她倒是巴巴地来了。
柳儿没法,只得以绣庄规矩严、现今活又多不方便搪塞了过去,得罪人是免不了的,可也没办法。
谁知祸不单行,当天晚上柳儿风寒加重,第二天挣扎着没起来,发热了。
迷迷糊糊中,大约知道有大夫来摸过她的脉,然后被灌了苦药汤子,发了汗,躺了一天,第二天倒是能勉强吃下一碗粥。也是她身子壮实,没个三两天,生龙活虎的又是好汉一条。
这两天不知谁伺候董师傅,老人家适应不,感觉能起了床,急冲冲过去伺候着。
她现在身心轻松,自打董师傅给她透了点底,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很多疑虑,忽地烟消云散了,重新有了干劲儿。
学手艺,学好手艺,其它都是浮云。
像她们绣庄的绣娘们,哪个在家不是被供着,一点儿粗活不叫做的,人家靠手艺,饭吃的挺自在的。
董师傅看着里外忙碌的柳儿,喉咙一痒痒,骂人的旧疾又犯了:“自己的身子自己当心,好没好利索只你自己知道,别以为现今多干活少挨骂,下次再不当心,耽误我的事儿,你就躺床上等死吧,我可没那闲心给你找大夫熬药,我虽不是你正经主子,可自来也不是伺候人的……。”
“师傅您喝水。”柳儿笑嘻嘻地递过去一杯茶,头一次被骂的如此舒坦。
生病这两天,一向脾气不好又爱干净的董师傅,没少往她那小房里跑,嘀咕着她什么时候能起来伺候。更是没少给她灌药汤子,那个苦哇。倒是让柳儿想起,自己和王妈曾给她老人家灌药的事儿来,这位,不是报仇来了吧。
王妈也说,这两天她病了,董师傅没少叮嘱厨房熬粥给她喝,里面都是加了补品的。
柳儿暗暗叹了口气,就这样吧,都是畸零的,相互照应着过吧,将来有机会,再报答一二。
想是这么想,倒也没想到报答的机会其实真不远。
第25章 伤离别同病相怜
……
柳儿这一场病倒是没有白生,这一日,董师傅拿着她描底稿看了半晌,点头道:“罢了,每天自己抽空儿做一个时辰针线吧,只一样,私下里做吧,不必给人知晓,没惹眼,你可明白?”
柳儿大喜,听到后面话又愣了愣,转瞬便明了,遂点头,“柳儿明白,晚上回房无事再做,量谨慎些,不会叫人说闲话。”
既然董师傅开恩,柳儿以为晚间念经应该就免了吧,或者减少些工夫也是有,可惜她只猜对一半。
念经倒是隔三差五一回,次数倒是少了。不过又有了活计。不念经时候,便被董师傅叫进内室,大书案上,笔墨纸砚罗列,董师傅拿出一本册子,郑重言道:“我这房里没人敢私自进来,出了这房门,这里事情一概不许对人言,便是和你亲近也不能说,你可能做到?”
这有什么好说,她原也不是多嘴,董师傅屋里大小事情,即便张婶子,她也没细说过,甭提别人,因此当即答应。
开始柳儿以为是描花样子,顶多是董师傅私房花样子,不是说手艺人都有压箱底东西,非嫡传弟子不教么。
没两天就觉着不对了,一是画册里图样子都是零零散散,一块石头,按笔法顺序一步步描画都有演示;二是董师傅也不再让她自己琢磨着画,而是不时看一眼,指点于她,这跟当初描花样子时候不闻不问不同;三来,过了十天半月,董师傅便拿出一副画,结合她之前练图谱,一一细细讲解点评一番,便是上面题跋词句也不落下,从来没见过董师傅如此温和耐心,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毛骨悚然之。
柳儿好歹也是见过世面,没多久便明白,董师傅这是教她画画呢,认识到这点,让她兴奋两天没睡好觉,比当初徐家读书认字时甚。
机会难得,便是做两辈子梦也梦不到这些,她真切地认识到,只要她用心刻苦去学去练,她这一辈子,到底是会不一样了,好歹能自己混口饭吃。
不过倒是没得意忘形,有董师傅金玉前,却半生飘零,可知世事无常。
想越多,柳儿越是谨言慎行,每日里做事加勤勉,时时警醒,不敢丝毫放纵张扬,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许多,董师傅看眼里,暗自点头。
转过年,歇了正月,某日董师傅把柳儿叫进内室,指着年前搬进内室绣架,又指了指案上柳儿昨日上好稿子绣布道:“上绷。”
柳儿没多想,女红针线上一些零活,她都是惯熟了,虽董师傅从上稿开始都不假他人之手,别绣娘这类零碎活计可没少找她。
不过这一回,董师傅要用她上好稿子,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画稿不必说了,芭蕉仕女图,摹杨婆子送来一副古画,比起素日柳儿所描摹,倒不是很难,甚至有些简单了,摹完她也没太意。
但是给董师傅上绷,就不寻常了。
要知道,上绷上力道不均匀,绣面不服帖匀整,绣出来东西就走形。
董师傅绣活又是非比寻常地贵重,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上手!?
心里疑惑,手上不敢怠慢,认真仔细调试了架子绷绳、绷钉,绣布与卷绷对齐,细细检查了个个关节,挑不出定点儿瑕疵,方罢手。
董师傅上手摸了摸绣布,没说什么,算是可以,端起茶,漫不经心地道:“近日身上越发懒怠动,这幅你便替我老人家做吧,也算给你个机会,报答我老人家提点之恩。”
柳儿惊了,她是想报恩来着,以董师傅人老成精,自是看出来了。不过,她老人家如今意思,是想要她鱼目混珠么?
一看她犹豫不定,董师傅不乐意了,啪地放下茶碗,“怎么,不乐意,还道你是个知道好赖有人心,没想到是个白眼狼!还没怎么你呢,就”
“师傅师傅,我做我做,哪里是柳儿不乐意了,不是怕自己活计污了您名声么,给您做事,柳儿乐意着呢。”
您老人家都不怕滥竽充了数,自己能混个珠子当会儿,乐不得呢,白替她老人家操心了这。
“少啰嗦,屁名不名儿,我说了算,你给我仔细你嘴,严实些就是,其他少操心咳咳咳。”懒得训柳儿,忙喝了口热茶,咳嗽缓和了些,今年腊月又病了一场,现今还没好利索,索性自去一边歪着自喝茶看书,不再理会。
自此,柳儿每日除了杂事,上午悄悄替董师傅做起了活计,她算是多少明白些董师傅这些日子栽培了!
因着都是董师傅内室,倒也不虞有人看见。
董师傅得了清闲,柳儿可以做针线,两人也算皆大欢喜,一时相安无事。
只要不擅自进入东厢室内,董师傅也不轻易骂人了,绣庄里众人也乐意无事不过来打搅。
即便有事,等柳儿姑娘出来做事再说吧,总之没什么急火烧眉毛。
光阴易逝,倏尔两年过去,这一年端午,头两天抽空儿,绣得了一个粽子状香囊,提前便送了绢儿。
自打两年前给董师傅当枪手起,柳儿自家针线一向便做极少了,怕被人看出来什么不妥,轻易也不再不送人。
这回因是绢儿经主子同意赎身,只等过了端午她老子带了银子来,便可以离开,所以柳儿想着送她点东西做个念想。
这两年,柳儿暗地里做针线虽少,又不好拿出来示人,心痒难耐之下,便偷偷卖给了开针线铺子王婆子,虽说都是小玩意,却也攒了几两银子压腰。
所以前几日拿出银子数了数,一则舍不得,再则这银子都是没过了明路,也不好露白。想了想,索性动手做了个荷包送绢儿,用料都是好,卖王婆铺子里至少要三百个大钱,她手艺,到王婆口里,那也是‘顶尖绣娘’手艺了。
因端午放半日假,董师傅便让她自去,不必‘伺候’。
柳儿这两年念经学画女红,倒是彻底煞了性子,也不爱热闹,索性呆房里好生收拾收拾东西。
正忙着,咚咚脚步声传来,忙把装银子小匣子、绣品小包袱收起来,放好抬头,门便开了,果然是胖丫跑了来,这两年这丫头越发胖了,个头也长了不少,走路愣是比别人声音大了许多。
胖丫倒是没进来,推开门,一脚踩着门槛嚷道:“柳儿来吃粽子啊,我娘包了几个肉馅,刚出锅,热着呢。”
柳儿笑,“心领了,我却不爱吃肉馅,还是你自家留着吧,是王妈妈特意给你做吧。”
柳儿这两年越发长开了些,虽说年纪尚小,却也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一笑起来是若春水涟漪,微波荡漾开来,一时胖丫竟然看呆了去,好一会儿才找到舌头,呐呐地道:“我妈总说你长好,今儿才算见识了,我妈果然没错。”
倒把柳儿闹不好意思,嗔道:“王妈妈因为你缘故,爱屋及乌,你也跟着起哄,再这么说以后就别找我玩。倒是你,要么进来,要么回去吃你肉粽,女孩子家,跐着门槛像个什么样子,你娘看见又要说你不算,还要说我不管管你了。”
胖丫回神儿,把脚从门槛上放下,一拍大腿,嚷道:“哎呦,差点儿忘了,刚刚春大奶奶家张婶子来送粽子,被我妈拉住说话儿,说一会儿就过来找你来着,让你等她。我看她脸色不大好,应该有什么事情吧,昨儿听我妈跟人说,好像春大奶奶要回原籍去了,具体怎么着也不清楚,反正你等着吧。”急着吃她肉粽,说完径自去了。
这事儿柳儿倒是知道,上次张婶子来时候提过,春大奶奶徐家原籍置办了不少田产,上年又买了个小庄子,跟徐家族人关系这两年也越发亲近,过年时候徐二叔两口子又来闹了一场,过了年,索性打算回族里居住。
所谓原籍,其实倒是不远,距离京城几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