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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们才相互尊重。
大概,如果万一,两人中的一个变成了配不上这份敬意的人,到那时,两人的关系只怕会一刀两断吧。
宗介和林水的关系,与他和克鲁兹·威巴、梅莉莎·毛、安德雷·加里宁等“秘银”的人的关系,本质上是相同的。而和他与同班的风间信二、小野寺孝太郎、常盘恭子,以及班主任老师神乐坂惠理等人的关系不同。当然了,宗介并不是轻视或疏远班上的人,但那和“信赖”他们不一样。虽然能把他们作为天真纯洁的朋友来“相信”,却没有“信赖”。一旦有个万一,他大概也不会想指望信二或恭子她们的力量吧。
但是宗介却信赖林水。或者说,是依靠着他也说不定。林水也一样。通过过去九个月发生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骚动,小要对此已经十分清楚了。在这种意义上,林水敦信这样的人物,在这个名为学校的小社会中的可算是极端特例中的特例。
(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惜英雄’吗……)
她隐约这样想道。
如果是的话,那自己又算是什么?
“千鸟?”
“啊?”
听到宗介的声音,小要回过神来。
“怎么了?”
“嗯嗯,没什么。……话说回来,林水前辈。关于刚才神乐坂老师说跟你说的。你真的是以政治家为目标吗?”
“哈哈。怎么会。”
林水带点儿自嘲地摇了摇头。
“以一千人为对手和一亿人为对手比起来,情况差得太多了。不过,中学那会儿我倒确实有段时间想过往那方面发展呢。从那时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我的想法也改变了。”
“……你是指?”
“我对人类很感兴趣。是与政治云云不同的,更加其他意义上的人类。”
“…………”
突然间,小要想起了那张据说已经和他阴阳两隔的他前女友的照片。
“我想在大学里进行各种各样的摸索。虽然也有能靠推荐函进去的国家公立大学,不过其他地方有个助教授正在写我很喜欢的书。我想考他所在的大学。有余兴的话我也会参加模拟考试看看——不过,大概是没问题吧。只要我不在考试的当天遇上交通事故的话。”
既然林水都这么说了,恐怕合格几乎是可以确定了吧。
“啊,你怎么那么悠闲啊,真气人——。我这儿可是要从现在起,努力学习整整一年了啊。”
“是吗?我倒是觉得在数理方面的科目上,你也是无论哪一科都很拿手啊。”
“哎……”
小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定期测验的排名我可是打听过了哦。也让人给我找了二年级的卷子。暂且先不说作弊问题——就连我,估计也拿不到如此完美的成绩吧。”
“…………”
林水的语气里完全没有嫉妒或厌恶。他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这一点小要清楚得很。听他的语气,听他说话的感觉,好像是从单纯的兴趣和疑问出发,在试着看小要会如何反应。
“……唉呀,失礼失礼。”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眼中浮现出的凝重神色,以及宗介细微的紧张吧。林水好像有些后悔似地垂下目光,轻轻挥了挥右手。
“哎,总而言之,你应该珍惜自己的才能。”
“啊……是,就是啊,啊哈哈哈。”
小要挠着后脑勺,强装出笑容。
“那,那我差不多该回家了。宗介你呢?”
“是啊。回家吧。”
“不——相良君,我稍微有点儿事想跟你说。”
林水轻描淡写地制止了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宗介。
“什么事呢?”
“没什么,只是件小事。稍微留一下吧。”
这么说着,他环视了一下小要和会计,还有另外几名选举管理委员。除了小要之外的所有人,都互相看了看之后嘟囔着“辛苦了”,然后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学生会室。林水的目光集中在了留下来的小要身上。
看样子,自己也是电灯泡。
“好好好。这就是所谓男人间的友情是吧。那宗介,我在玄关等你哦。”
小要耸耸肩,也算是出于亲切地这样说道。
“了解。”
“抱歉,千鸟君。”
将宗介和林水留下,她走出了学生会室。
小要出去后又稍微等了一会儿,林水问:
“没人在偷听吧?”
“不。”
稍微让意识集中了一下之后,宗介回答。
“不过还是为了小心起见。咱们到屋顶上去吧。”
林水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拿起挂在学生会室角落里的一串钥匙。
“…………?”
两个人走出学生会室。因为开票工作花了好几个小时,学校里已经一片黑暗,一个人也没有了。走廊仿佛被冬天的空气冻结了一半。两人无言地走着,登上楼梯,来到南校舍的楼顶。打开通往屋顶门锁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地大。
冷澈的天空中,星星在眨着眼睛。已经是晚上了。空气中传来附近都道上来往的车辆低沉的发动机声。
站在发出难听的隆隆驱动声的空调装置旁边,林水说道:
“相良君。”
受到空调微风的吹拂,他鬓角的头发微微晃动。
“从现在起我所说的,都只是多管闲事而已。我希望你把它当成不知道任何详情的,天真的朋友的劝告来听一听。”
“…………是。”
即将引退的学生会会长,沉默了5、6秒钟之后,这样打开了话题。
“我觉得,差不多不行了。”
那句话语的痛苦。那句话语的沉重。
预料之中的林水的话,仿佛在他的胸口剜了一刀。当然,到现在为止他从未向林水提起过“秘银”和自己,还有小要的真实身份。这样的对话,一次也没有过。他一直在回避。
但是——
这个聪明的年轻人,并不是没有产生与之相关的种种疑问。
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
“…………”
“并不是你的问题。再稍微努力一点的话,你大概能成为一个还算普通的男生吧。你正在充分地学习到适应我们社会的方法。‘只是个怪人而已’——你马上就能在这种水平上安定下来吧。你付出了那么大的努力,我是一路看过来的,所以很清楚,但是——”
林水突然望向正面玄关的方向。那里应该是小要在等着宗介的地方。
“——问题在她身上。”
这样喃喃说着的他的侧脸,是迄今从未见过的阴沉暗淡。
“她身上有什么事,我不知道。我也不打算来列举臆测或假说。但是,关于你会在这里的理由,和好几次事件发生的理由,我还是能隐约察觉到的。那是什么呢?就是她。所有的一切都以是她为中心。不仅仅是劫机和劫船,真正严重的事件,无一例外,全都是围绕着她的。”
这种事他稍微调查一下——然后再向几个学生打听一下的话——马上就能明白的。
没有错。
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
“最开始,我想过会不会是因为她父亲工作的关系呢。但是不是的。那样的话说不通。然后还有,在以她为中心的事件中出现的另一个要素就是——你必然的不在场,以及某个所属不明的武装集团。”
“…………”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一点。我也一直忍着不去做勉强的深究。但是,连我这种人都能感觉到这种程度了。我认为其他的人开始闹起来,也只是事件的问题。……而我,下星期起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了。下个月更会消失得不见踪影。我已经不能单纯地出于好意而给你方便了。今天当选的森川君她们也是不可能的吧。她们毕竟没那个实力,不仅如此,甚至还可能变成你们的敌人。她们或许会想将你们从我准备的这个乐园中放逐出去。为什么?你明白吧?”
“……因为没了我和千鸟,这里会安全得多的多。”
“很遗憾,不过正是如此。虽然或许不是你的责任,但是听到圣诞节的事件的时候,我是真的为自己迄今为止的态度感到后悔了。万一,有哪个学生伤到了的话?受了伤,死了的话?我——”
宗介的脸颊绷得紧紧的。
“那……那本来应该是个安全的作战的。”
实在没法忍了。只有他,他想解释清楚想得不得了。什么机密事项,全都无所谓了。宗介就像要掩饰自己的狼狈似地,自顾自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我们……我们需要关于盯上她的人的线索。这次作战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我们到目前为止都一直处于下风……因此想设法做些什么。如果能击溃她们的据点或资金来源的话,他们就不会来捣乱了。总会有办法的。应该会安全的。所以情报部和研究部正在进行分析。只差一点了。这一点力量,我的部队还是有的。接下来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说过了吧。就是这个时间,已经快要用完了。”
如此阴郁的林水的声音,他还是头一次听到。
“怎……”
“我并不是想说‘所以给我滚出去’。就像我最开始说的,这只是个忠告。但是——就连不知道内情的我也能想象得出,结论一定会非常痛苦吧。……在继承人已经决定的现在,我最后放不下的就只有你和她了。我想先把状况告诉给你。我觉得你应该和她谈谈。”
倚在护栏上的林水,以忧郁的目光眺望着远方,用预言家般沉重的音色这样说道。
“如果不这样,之后你肯定会被巨大的后悔所折磨的。”
宗介咕嘟吞了一下口水。
“我……喜欢这里。”
“我也是啊。所有的人都是那么可爱。他们纯朴又善良,但是——毕竟,还是普通的人类。既会感到害怕,也会感到不安,而且——”
他吐出一团白色的雾气。
“——也可以变得残酷。”
瞬间,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浮现在宗介的脑海中。
是敌意。
班上的和学生会的、还有其他人充满敌意的视线。没有一丝的宽容。混杂着恐怖的敌意。阴险的敌意。憎恨,责备,疏远。以及成为众矢之的的她的身影。
那是一幅极其令人恐惧的图景。
大概是读懂了宗介脸上浮现出的苦恼吧。林水轻轻松了耸肩,重新用回平时那种满不在乎的口气,这样说道:
“不过呢,说不定这问题也不值得太过悲观。这里说到底不过是所学校。只是个停车站而已。”
“停车站……?”
“虽然这一点经常会被忘记啦。人生还会继续下去。此后还有好几十年要走呢。……那么。”
林水把屋顶的钥匙递给宗介。
不知为何,那串钥匙感觉非常沉重。
“我要先走了。有人从刚刚起就在等我了。钥匙就你先帮我放回去吧。”
林水独自走向屋顶的出入口。担任书记的少女正在门口等他。不过她并不像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抱歉让你等了。)
(没关系的,前辈。)
(亏你还真知道我在这里呢。你找来着吧。)
(嗯,实际上是找了一下下……呵呵。)
黑发的少女优雅地微笑道。她从远处向宗介轻轻点头打了个招呼,之后跟在林水身后,离开了屋顶。
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宗介几乎始终一言不发,小要和他聊天他也只是心不在焉地随口附和而已。
(前辈跟他到底说了什么啦?)小要虽然这样想,却不知为何不敢多加追问。这样的感觉,正宗介的身上猛烈地散发出来。
“……还有哦?诗织的那个男朋友啊,突然提出说‘想分手’呢。”
“是吗。”
“很奇怪吧?明明到前几天为止,都还那么甜甜蜜蜜的。我也见过几次的,他看起来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