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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女捕快怒道,踏前一步,不料旁边抱着双臂看好戏的鸢本不小心踩到了她的长袍下摆——她的官衣太长,因她自称还在长个子已有三年——她险些跌上一跤。叶青见她窘状,面上笑意却消失了,因他不觉这有什么可笑,而那边的鹰和鸢都笑了出来。
叶青看她重新站稳,方微笑道,“要说武艺,怕是你们三人联手仍然胜不了我。并且我如今有这个。”他逗了那三人三日,也想要清静下了,故从怀中取出一面玉牌。那玉牌巴掌大小,四四方方,上面只铭刻了一柄剑。那三个小捕快见那玉牌,显是一惊,而叶青只是淡淡道,“三四年之前,我出函谷关前——我去了另一个地方,得到了它。”他的目光忽变得很辽远,“一切江湖事由,由我所起的,必将因我止息。”他咳嗽起来,唇边笑意却愈发深。
女捕快后退半步,惊讶道,“你……你从那里活着出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击败剑神吗?”
叶青面上的笑忽变得有些忧伤,他缓缓道,“我败了……我败给剑神了,侥幸不死而已。”他再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他知道,除非特别好奇,那三人是不会跟来了。
那一日——那一日,也是可怕的回忆呢。他左手不自觉地按上胸口,又开始咳,咳得身形有些佝偻,喉中也涌上了血的气味——那一日,是他少数失败之中的一次。但是那样几次失败,却比胜利还要光耀。
叶青挺直了身子,抱紧了怀中的长剑,继续向着南方行去。还未到正午,太阳已经很毒了。他的头有些发晕,要休息么?不,没有时间了。他一边走,一边不止咳嗽。身后依然有人跟随,他发觉了,便回头,是那名为隼的小女捕快,她见他回头,便快步上前几步,抬头问他,“你见过剑神,他长什么模样,可俊吗?”
叶青失笑,如今这群小姑娘们,可愈发看重人外表了——但他只是笑笑,答她,“剑神身高不足七尺五寸,佩剑三尺七寸,剑术绝伦,才智超群,本非我等平常人能企及。但至于他长什么样子,叶某又非女流,可不会去在意。——如今他三十几岁,儿子怕也有十来岁了吧。”
隼立时露出不快之色,叶青见了,笑笑又道,“对了,你可以去问蝶影刀客,她可是这世间惟一赢过剑神的人,又是个爱俏的小姑娘。”提到那蝶影刀客柳断影,他的笑便温和了起来,“柳断影真是天下无敌,那冷月刀在她手中,远比在她父亲手中相称。”
隼目光又亮,“柳姐姐怎么没和我说过?”她又问,“你和柳姐姐什么交情?”
她原来还是认识柳断影的啊。叶青思忖,耸了耸肩,继续咳嗽,直咳得眼睛发蓝,方道,“我们是对手。”他仰头望天,“我和柳姑娘只是对手。”
他转过身子,又向前走去。正是正午时分了,日光比之前更加炽烈。他因那太阳头颇有些晕,身上却发冷。他咳嗽着,而后面也没有人跟着了。他摆脱了那些跟着的人,怕是可以多赶一些路了吧——却不知道妖精还记得那个约定么?
叶青面色更白,忽咳出了一口血。他耸了耸肩,不在乎地用手背擦了唇际的血迹,搓了搓。这旧症一日重似一日了,他寻思着,这样过了十来年,他虽习惯了那不是因病就是因伤吐血的日子,但这终究不是办法。
他擦拭了唇边的血,前行的脚步却不曾停过。那块玉牌真是管用,虽他也是第一次取出。叶青不禁又想起了杜泠,这一代的剑神。那是三年前还是四年前了?他那时是逃到那座城池去的,那时他还不曾遇见妖精——叶青摇摇头,不再想了,开始运气调息。再这样,怕是活不到那个约定了。若是那样——那样可不怎么好。他敛下心神,也不再露出微笑。
在那午后走在路上,过分强烈的目光很耀眼,让叶青一直晒得有些发晕。他不大注意面前,而多注意足下,以免踩到石子什么的跌出去。那样走了一会儿,他怀中的剑忽微微鸣动,让他注意了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年轻人站着,双手拢在袖中,眉目英气逼人。叶青忽觉得他很有些面善,便努力寻思,想从记忆之中找出那人的名字——只是他大概还是忘记了,只得笑笑,先开口道,“这位兄台好生面善啊。”
“阁下为何要逾阳关而东返?”那年轻人开口,声音淡雅平和,“本知寰宇之中人人皆与阁下为敌,为何要回还?阁下不是此等不智之人。”
叶青由是笑问,“那兄台呢?执意也与叶某为敌?”他微咳,手指已按了剑,“或是,只想劝叶某人回邺国去?”
那年轻人微叹,伸开了他一直拢在袖中的双手,手中空空,没有武器。他用他的黑眸望叶青,道,“谁敢与阁下为敌,那可是不要性命之举。谌某并非此等托大自命不凡之人,且尚记得六年前一场比试,阁下昔日之力在下今日亦难企及,在此地,不过是偶遇问候而已。”他的面上有一丝笑意,而那双黑眼睛却没有笑。叶青已然记起那是凤翔天宇之中的谌忻瑞,便又微笑,“若是如此,打过招呼,在下也有事情,便先走了。怎么未见到凌兄呢?”
“烨之与我反目了,是我背叛他的。”谌忻瑞直道,没有什么表情,“他躲起来了,谁知道躲在哪里。”
叶青一怔,微咳起,苦涩笑道,“你们这又是何苦,既已义结金兰,又为何如此——你们素有侠名,某本以为不至于。”
“我与他只是注定相互背离。”谌忻瑞淡然道,“你呢?你又回中原干什么?”
叶青不回答他,也不想回答他,只是微侧过身子越过那人,向前迈步出去。他肩上的行囊压得肩膊有些痛了,遂换一边背。蓝色衣衫的年轻人依旧抱着怀中的剑,左手握剑柄,右手搭在左肘,将剑拥在怀中。他从第一次拿起那柄剑,一直是那样怀抱的,虽然他是右手剑,左手之力,不过相当于常人。
年轻人怀抱着剑,剑鞘轻轻叩着他胸上的伤。伤早已经收口了,差不多就要痊愈,有些痒痒的。叶青感觉到那种奇妙的触感,却在风中微微叹了口气。其实并不是伤让他咳嗽的,且若不是他咳嗽,那伤本可以杀了他。他就是那样一个奇特的人呢。
叶青从正午行至黄昏,自行囊里取了半个馒头吃下,也不就水,就那样硬生生吞下去,然后又咳嗽了一阵,两颊绯红。天色正当黄昏,他也走近了一片林子,听见远远有鸟雀吱喳。叶青咳嗽了一会,便缓缓自鞘中拔出了他的剑。
他每日都要花一二个时辰练习他的剑术,因他自知若想提高剑术造诣便必须苦练。他的剑略细,约有三尺七寸,是他半身的长度。剑呈银色,剑脊上有几点奇特的痕迹,泪滴的痕迹。叶青看着那泪痕,苍白的手指微抚长剑,那剑顺着他的手指低吟。他顺便摆了个起手势,那是他流派的招式,然他看到自己的起手势,便又咳嗽起来,目中泛上蓝芒。
那时他已对着天空挥出了他的长剑。
那时明月初升,时节又逢中秋,望月之时纵有些怀乡意也是人之常情罢。他的剑映着新生月色,那清冷的华光映得他更加消瘦苍白。年轻人忽闭了眼,就提着剑负着行囊在月下剑舞,一面轻声吟着,“去难忘,伊人逝,几时休——遗梦重重,又回首清秋时候。”吟罢,猛然张目,踏步侧向,一剑挥出。那旁边一棵树抖了抖,瞬而一树黄叶全脱了叶柄飘落下来。
年轻人已将手中的剑放回了剑鞘,还咳嗽着,好一会儿才止息下来。一片树叶落在他的肩上,他拈起那片叶,低声自语,“——也确实是清秋了。叶子黄了,之后便一定要落下,明年才会有青青树叶长出,——也是我的时候了吧。”
他的眼很亮,面色在那月下却如死人一般苍白。叶青又开始咳嗽,那十年以来不息的磨折又回来了——那样缠住了的死。
他不在乎,只是笑了笑,继续踏上路途。
白日很晒,夜却很冷。叶青有些发抖,却也是因为寒冷的缘故。谁说练武的人就不会畏寒呢?他又不是一个柔弱的人——那样咳嗽的人,在心口穿一个透明的洞而不死,他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当然那并不是别人所期望的。
年轻人走在寒夜之中,咳嗽的声音传出很远。他走着走着,觉怀中的剑发出微响,便停步,问道,“是谁?”
他的声音温和平静,后面沙沙的脚步声越发近了。年轻人按住了剑柄,来人却一直不在乎地走至他眼下,问,“在夜里行路,不怕黑么?”
叶青微微一笑,“我是夜眼,看得清的。”就着月色,他已看清了来人。那是个小姑娘,稚气未脱,穿着邺的男装,却戴着珠花。他轻笑道,“小丫头这么年轻,一个人走夜路,却也不怕被采花贼劫了去?”
“我快十七岁了,不准叫我小丫头!”那小姑娘叫道,“你一个人在夜里走,不怕么?有很多强梁劫财害命哦,我可是强梁头子。”
“我认识一个姑娘也喜欢这么说,有缘定让你们相识。”叶青依旧微笑,“小姑娘一个人走江湖吗?你爹爹娘亲一定不会放心吧。”
“也不要叫我小姑娘!”那小姑娘又叫,“我的名字说出来吓死你!我是——”她似是突然注意到叶青怀中的剑,又看了看叶青的脸,把后半句换了,“你是谁?”
“我呀,我若要说出来,也会吓死你的。”叶青笑得更开心了,“我曾经在一夜之间抢了七百户民宅,抓了一百多个白白嫩嫩的大姑娘回山。我是这百年来出的最坏的大魔头,叫叶青,你怕不怕?”
那小姑娘听他自报了姓名,却闪着一双铁色的眼睛看着他,“你是叶青?阿隐说你很强,他说你的剑法举世无双,但是我自己也这么自认啊!——你有没有空和我比剑?”她的笑脸凑上来,让叶青觉得有些窘,因他没有吓到这小姑娘,却真反有些被她吓到了。他不再那样笑,望定她铁色的眼,正色道,“真的想和我比剑么?你现在还不到十七岁,如若失败了一蹶不振,那可是我的罪过了。小姑娘,叶青的剑是不会让别人的。”他认真地道,“剑是美的,一点疏忽都会将那种美毁掉。”
“我说了我不叫小姑娘!”那小姑娘嘟嘴道,“我姓苏,叫苏蘅,字城月,不过大多数人叫我莹啦。”她又对他一笑,从腰间解下了软剑,侧向微微一挥,抖出月影千寻。
叶青笑道,“那好,你既是学剑人,比试自当无妨。那日和这日,我是见到人才了。”
他自怀中抽了剑,将剑鞘握在左手,行囊放至路边,转身轻道,“请苏姑娘出剑,在下不会伤了姑娘。”
那小姑娘嘻嘻一笑,“我可不一定不会伤你哦。”她软剑转手而出,九朵剑花瞬朝他身上招呼过去。叶青侧身旋步让出一招,心中却涌上促狭念头,让他自己也有些想笑。他左手剑鞘格住几下来剑,觉那小姑娘剑技纯熟,足有十年以上武功底子,虽觉不应如此,他还是微微笑了笑,右手长剑第一次使出攻势。银剑带着倦怠的霞光,自极徐之中缓缓上扬,直取那小姑娘手中剑的剑锷。若他一次就击飞她的剑,会不会太不近人情呢?叶青暗忖,但无心再让,剑尖一发力,却有硬物抵了剑,他觉剑身因用力而微弯,忙撤了剑,只好使坏,见那小姑娘身法微有破绽,便直取破绽,剑鞘轻敲她的环跳穴,让她雷击一般跳出老远,戟指骂他,“你好下作!”
“叶青本就是这江湖之中第一个恶人,姑娘骂得是。”他此时心情甚好,那小姑娘又是个好玩的孩子,他不由得逗她,“我以前抢了——”
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