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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就死,什么大不了?用不着躲在女人裙子底下苟且偷生!”
胤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要那个密旨?一群猪!楚言恼火异常:“密旨在哪里?你们不屑用,还给我!”
“我,我——”允禟支支吾吾,往端着药碗走进来的寒水瞟了几眼。
寒水在门外听见后面几句,再看允禟神情,猛然想起一件事物,放下药碗,跑出去抱了那尊观音像回来,小心掏出那个布包:“姐姐说的,可是这个?”
好几年了,这东西一直压在她心上。生怕不小心被人发现,她走到哪里都带着这尊观音像,擦拭搬运全都亲历亲为,不许别人碰触靠近。好在,旁人都以为她虔诚得怪僻,没有多想。
还是她亲手缝的布包,转了一圈,又回到她手上。楚言接过来,倒出那道旨意,心中又苦又涩。
当初,她对康熙说:“万一,将来,准噶尔和朝廷有了不自在,弄不好阿格策望日朗就要杀头。那儿臣不是嫁去做寡妇?又兴许,几十年没事,到了儿臣儿子孙子时,出事了,儿臣不是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皇上金口玉言,答应儿臣的,自然作数。可万一,您驾鹤西归前,事情一多一忙,忘了把这事儿告诉下一位,下两位皇帝,他们要杀光儿臣一家,儿臣该怎么办呢?说到底,儿臣到底不是金枝玉叶,皇上认,别人可以不认。”
康熙听得吹胡子瞪眼睛直磨牙,到最后,还是答应给她这么一道保命密旨。
说那话时,她压根没有想到阿格策望日朗,和他们以后的日子。她只是想让另一个男人保住性命,保住尊严,和他的妻子好好生活下去,寿终正寝。有了孩子,她想要保存孩子,想让他们幸福。京郊不可能有她孩子的幸福。她还是把密旨给那个人,在她认为合适的时候。
到头来,阿格策望日朗死了,她做了寡妇。哈尔济朗活着,在遥远的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怡安的幸福,似乎也已在望。那个人的命运却没有丝毫改变。无论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不能改变他的悲惨结局。
楚言倒出密旨时,带出一张纸片。寒水拾了起来,出于好奇,打开。
“呜——”屋里响起寒水压抑的呜咽,悲伤与惊喜交织。
楚言大惊,第一反应就要向允禟问罪,却惊讶地发现,又臭又硬的老九居然含着泪,眼望寒水,脸上既是悲伤又是温柔。
“我原以为你得了孩子的消息,自会去找她。有着密旨护身,也不怕朝廷和宗人府问罪。想不到,你这么多年都不肯打开看一看。”
寒水紧紧捏着那个纸片,满脸泪水纵横,笑着对楚言解释:“孩子,我的女儿,叫做冰心,在早燕那儿。我听靖夷和筱毅提起过,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没想到是我的女儿。呜呜——”丢开纸片,双手捧着脸,放任十多年思儿的泪水奔流。
允禟挣扎着探起身,把她拉近:“寒水,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女儿。”
寒水大放悲声,狠狠捶打了几下,靠在他怀里,呜咽抽泣。
允禟皱眉忍痛,牢牢拥住她,皮肉松弛的脸因为喜悦和满足变得顺眼了一些。
楚言长叹一声,走了出去,找到靖夷,告诉他孩子的下落。
“居然是她!”靖夷也是惊讶,点头笑道:“怪不得芸芷头一回见到冰心就说看着眼熟,觉得亲近,却想不起来象谁。现在想想,那孩子有两分象寒水,却有七八分象当年的九爷,生得极好的。”
又对楚言解释道:“一废太子那年,凌普获罪,早燕家里不少人受牵连。隔了三四年,有个从前在凌普手下做文书的堂叔找到广州。说是原本判了流放宁古塔,他身子文弱,还没到地方就开始生病,本以为死定了。老天垂怜,得了一位贵人援手,悄悄把他从宁古塔弄回来,掏钱替他治病。家是回不了了,那位贵人又指点他往广州来寻早燕。她堂叔没说恩人是谁,早燕也没多问。京城中那么些恩恩怨怨,利害纠葛,不知道也罢。
“她堂叔来时就带了个小女婴,含含糊糊地说是他孙女儿,又说她爹娘顾不了她。早燕看那孩子冰雪可爱,名字也起的讲究,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儿,一般天涯沦落人,无家可归,倒起了怜爱之心。可巧他们开了个善堂,就让她叔叔先带冰心在善堂住了些日子,然后再到家里做先生,把冰心也带过来。罗衾和早燕只有一个儿子,把个冰心当作亲生女儿,心肝宝贝。没几年,她堂叔死了,早燕越性认了冰心做女儿。
“如今想来,早燕叔叔的贵人就是九爷了。难为他,安排得这般周密。寒水离开京城,去广州早燕那里,极妥当不过。”
楚言重重地哼了一声。奸商本色!克扣算计,不含糊。利用起她的朋友,更不含糊!
这么个混帐都能活下来,妻女团圆,难道胤禩却非得顶着屈辱死在宗人府?
也不知允禟都说了什么甜言蜜语,他俩人之间竟暗暗地又重新流淌起一丝柔情蜜意。
楚言看着碍眼,索性把靖夷叫来,一块儿坐下商量营救胤禩的法子。
首先当然是情报,越多越细越好。
寒水一直留心着这事:“八爷给关在一个单独的小院。听说,四周的围墙都家砌了一遍,筑得老高,晒不着太阳,只能看见头顶一块天。轻易不许人进去,不许家人探视,也不许往里送东西。还听说,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平日也没人打扫。”
“混账老四!”允禟气得大拍桌子:“八哥再怎么着也是皇阿玛的骨血,要杀要剐,也得给个痛快!怎能这么糟践人!”
寒水私心里也觉得皇上这么做太过分,不过皇上一向爱护怡安,对她也很不错,给她印象不是个狠毒的人,忍不住为他找理由:“我觉着,这些细处的事儿,未必是皇上的意思,多半是底下人自作主张。负责看管八爷的是原先雍亲王府的一个侍卫头子,叫做吴云横的。听说,他家里早先飞来横祸,家破人亡,不知怎么被他查出来,是八爷派人干的。我想,多半是他公报私仇,搞了这些名堂。就算皇上不念手足之情,天皇贵胄,生来高贵,又哪能想到那种法子?皇上只怕也不知情。”
允禟冷笑:“吴云横是老四的心腹,血滴子的头目,手段阴毒,不知替老四去了多少碍物。老四怎会不知他是什么样人,会用什么手段折腾八哥?叫他看管八哥,就存了这份心。什么家仇?不过掩人耳目的手法。吴云横家里原本不过京郊一个中等乡绅,薄有田产,也没攀附什么人,也没卷进什么事儿,八哥杀他们做甚?一派胡言!”
听见“血滴子”,楚言心中一跳,猛然想起一个人:“从前,雍亲王府有两个人,你们想必也该知道。王峻峰现在做什么?小岚是跟着进宫了,还是嫁人了?”
允禟哼了哼,古怪地看着她,却不作声。
寒水答道:“这两人我自然知道。姐姐的棺木,我是说,从准噶尔送回来那个,就是峻峰送回来的。后来,他就回王府作了侍卫,隔了半年吧,带着他妹子小岚回老家去了。当时怡安已经被先帝爷接进宫里,还跟我抱怨,说小岚走之前也不告诉她,也不等她回去告个别,突然就走了。后来,就没了下落。怡安倒还时不常念叨起他们。”
楚言有些奇怪:“老家?他们父母早亡,逃荒时被叔婶抛下,亲情已绝。峻峰还说过再不回去的话。四爷说过,峻峰也算个人才,忠心本分,对他也颇为器重,怎么突然放他回老家?”
允禟嘲笑寒水:“回老家?这种鬼话也只有怡安那么小的丫头和你会信。”转而问楚言:“你不会听不明白吧?”
楚言脸色大变:“怎么回事?谁杀了他们?”
“还能有谁?要是别人干的,老四犯得着拿瞎话哄怡安?”
“为什么?峻峰和小岚差不多是在四爷眼皮底下长大的,人也本分。”
“峻峰是个人才,也本分,就是运气不好。他妹妹小岚却不太识时务,冒犯了老四的禁忌。”
“怎么会?”小岚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啊!
允禟含糊说道:“老四疑心忒重,禁忌多了去了。要冒犯他,还不容易?好像是小岚撺掇着弘时做了些什么,惹得老四大动肝火。那时,皇阿玛还在,老四不好对弘时怎样,就要对小岚下手。峻峰听到消息,抢先带着小岚逃走,可哪里走得掉?追捕他们,杀了峻峰的就是吴云横。”
“吴云横?”这名字耳熟。
“你不记得了?”允禟耻笑:“这人也是你救的。你救人太多,后来救的杀了先前救的。”
“是他?我记得他同峻峰要好,怎么会杀他?”
“主子有命,他敢不从?不从的话,老四怕不也要猜忌他,杀他呢。”
楚言心中难过,脸色很不好看。
允禟占得上风,十分得意:“他两个师出同门,本是不相上下,知根知底。峻峰的武功好像还得了靖夷你和罗衾的指点,略略高出一点。据我事后得的消息,老四原也顾虑他两个的交情,另外派了人去追杀那对兄妹。王峻峰机灵强悍,出乎意料。吴云横主动请缨。老四的人在燕山里追上了那对兄妹,先杀了小岚,王峻峰发了疯,杀伤了好几个人,吴云横也被他伤了。可惜,王峻峰寡不敌众,杀了几个人,最后还是死了。只有吴云横带了两个重伤的手下回来,有一个还没到王府就咽了气,另一个第二天也死了。”
楚言眼前出现小峰小岚血肉横飞的场面,脸色煞白。
寒水连忙制止允禟,不许他再说下去。
靖夷关切地扶住楚言:“不要多想。这些事与你无关。”
“怎会与我无关?”楚言惨笑:“当初,是我故意找上他们,想用他们帮我遮掩身份。”他们遇上她,才会遇上他们生命中的恩主和煞星。
屋内沉闷得令人窒息。楚言拖着脚步,走到院子里,仰天流泪。
靖夷走到她身边站住,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随便找个话题:“快中秋了,这月亮怪清亮的。筱毅图雅他们应该已经出关了。”
中秋快到了么?千里共婵娟,她和哈尔济朗,和怡安,隔着的又岂止千里。阿格策望日朗已经不在了,她和两个孩子可还有团圆的一天?这世上,有多少人,多少事,是再也团圆不了了的?那个人抬起头,只能看见巴掌大的天空,是不是连月亮也看不见?因为她死了两个人,是不是也可以因为她活两个人?
“靖夷哥,我去见十三爷。要救八爷,只有靠他了。”
“不可,太冒险。”之所以舍近求远,先费心把九爷弄出来,就是怕暴露了她的身份。一旦身份暴露,前路是什么?他想也不敢想。
“我要求十三爷的,不会太让他为难。再没有其他法子,赌一把吧。我赌十三爷还是我心里那个十三爷。”
靖夷急了:“你多想想怡安。你不是为怡安才回来的么?哈尔济朗不是等着你们回去?”
“怡安,哈尔济朗。”楚言失声痛哭。一头是儿女,他们的父亲死了,如果母亲也不在,他们就是孤儿了。另一头是一个人一辈子的深情,她若不施援手,他只能在阴暗发臭的小院里等死。
“我做了这么多,还是这个结果。我不甘心。唐九这么个混蛋都能得救,能活下去,他却要死,那么个死法。我不甘心。我回到这里,做到这样,离得那么近了,却救不了他。我不甘心。我只想再试一次。去试,兴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