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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的人?苏偙轻咬了一下嘴唇。这,就是你们埃及人对我们麦德查人的看法吗?
她见苏偙没有回答,不禁微微发恼,随手折下身边的一根树枝,飞快地向他眼睛抽去:“你是哑巴吗!”
一时间,他竟忘了服从,而是本能地用右手一挡。月光下,右腕上那只血色的蝎子刺青显得格外刺目。
这刺青一下引起了赫拉迪蒂的注意,她将苏偙没有回答的事情暂时抛在了脑后,好奇问道:“对了,我以前就想问了,这东西有什么意义吗?”
意义?苏偙的身体不禁一颤,这是他很小的时候,母亲给他纹上去的。恍惚中,母亲的声音仿佛又一次掠过他耳边:“孩子,我们是麦德查人,是最英勇善战的民族。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可以丢掉麦德查人的骄傲……就像这个刺青一样,我们民族的骄傲也会永远伴随你……”
麦德查人的骄傲?他的心不由颤抖了一下。被法老视为利用工具的民族,被埃及人看作下贱人种的民族,还能有什么骄傲?
他看了赫拉迪蒂一眼,声音暗哑地答道:“是我母亲纹上去的,代表着我们民族的骄傲……”
“母亲吗?”听了这句话后,一抹怀念的笑容不禁浮现在赫拉迪蒂脸上,她扔下树枝,深吸了口气,轻轻说道:“我母亲十二年前就去世了,现在,我只能在画像上看到她的美丽身影……”接着,她转过头来,随口问道:“你母亲还在吗?”
“我母亲……”一瞬间,苏偙仿佛感到一股彻骨的悲哀拼命咬噬着他的冰冷心坎,他短促地叹了口气,勉强笑了笑:“……她还在。”
“是吗?真羡慕呢。”她笑了起来。接着,她挑起眉毛,看了他一眼:“不过我把你的脸划破了,到时候你母亲一定认不出你来了。”
认不出我来了吗?苏偙棕色的眼眸不禁微微一颤,他根本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母亲。
她丝毫没有发现苏偙微妙的神色变幻,只是轻轻地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寝宫:“我又得从窗户回房间了。记住,苏偙。今天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
记忆的暗影(6)
几天后,当萨伊斯来到赫拉迪蒂的宫室里,看见她正和塞索斯一起,要苏偙给他们教授剑术时,不禁笑着发问:“我的妹妹准备要上战场吗?”
“只要父亲答应,我一定会去。”她收好那把铁剑,对着哥哥灿然一笑。
“那你一定会比战争女神塞克梅特更加英勇。”萨伊斯微笑着注视这个妹妹,接着望了一眼苏偙,“你的卓越剑术,现在却成了哄孩子的东西。”“哥哥,我可不是孩子!”赫拉迪蒂立即不服气地嚷道。
“是吗?”他轻拍了一下妹妹的脸颊,“赫拉迪蒂,你现在倒和他相处得很好。当时最讨厌他的人,好像就是你吧。”
听到这话后,她一时语塞,接着马上反驳:“胡说,我现在一样讨厌他!”“如果你讨厌他,怎么会带他去打猎!”塞索斯顿时嚷了起来,“姐姐你骗人!”“你知道什么!”她生气地去拉弟弟的耳朵。
“好了,别吵了。我去花园走走,你们继续玩吧。”萨伊斯笑着拉开这两个弟妹,再瞟了沉默不语的苏偙一眼。库施总督推荐来的麦德查人吗?不知怎的,他并不是很信任这个人。
当萨伊斯来到花园后,几个满身金饰的贵族少女立即殷勤地迎了过来:“萨伊斯殿下,您要喝点什么吗?”“要我们陪您走走吗?”
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顾她们失望的眼光,往花园深处走去。
郁郁葱葱的树木掩盖住了美丽宫室,这里丝毫感觉不到埃及的炎热气息。茂密枝叶滤去了拉神之眼的强光,因为有它,花园新换了葱葱的绿影,染香了无言的空气。它伸手抓住了蓝色尼罗河赠送的微风,树叶的唽簌掩埋了低吟细语。
金色阳光在浓密树叶上形成无数光斑,再缓缓洒落在萨伊斯年轻的脸上。他抬起头来,久久凝视着蓝色天空中飞过的一群群鸟儿。突然一阵焦急的“咪咪”声,断断续续地传进他耳里。
他不由好奇地睁开眼睛,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金黄的阿比西尼亚猫,正准备淘气地钻过灌木丛,却被茂密树枝卡在了中间。
啊,是那个女孩的猫。他俯身下去分开灌木,抱起猫儿,透过层层树叶,正好看见不远处那个女孩焦灼的身影。
他不禁一笑,举起猫儿,轻声喊道:“艾朵拉,你的梅西在这里。”
“啊!”她慌忙回过头来,拨开树丛,三步两步地跑了过来,生气地轻嚷着:“你这个调皮鬼,每次都爱乱跑,掉到河里怎么办!”
萨伊斯一边将猫儿递到她手里,一边笑道:“那么,下次你可得看好它了。”
“是您……萨伊斯殿下……我……我没留意……”当她抬起头来时,这才发现面前的人是谁,不禁吓得结结巴巴起来。
这个有意思的女孩子,来到底比斯这么久了,却还带着阿尼巴乡下的口音。萨伊斯又笑了,抬起眼睛,轻声问道:“对了,艾朵拉,你以前住过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您是说阿尼巴的乡下?”她先是一愣,接着开心地笑了起来,“那里虽然没有底比斯繁华,我却非常喜欢,父亲调任离开那天,我还哭了一场。我家院子是米黄色的,外面种满了椰枣树,椰枣熟了的时候,我和妹妹就坐在树下,吃个不停。结果到了晚上,牙齿都发酸了……”
“牙齿都酸了吗?”萨伊斯看着这个女孩一派纯真的面孔,不禁笑了。她和底比斯那些装腔作势的贵族少女是多么不同,就像六月时分的尼罗河水一般,有着清澈见底的纯真心灵。他温和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问道:“还有呢,那里还有什么?”
“还有纳瑟尔湖!清得可以见到你的影子,我小时候经常在湖里游泳,有一次还差点呛死在湖里。”“啊,那是怎么回事?”“萨伊斯殿下,我……我说了你可不能笑我……”“你说吧,我不笑你。”“那次,我和妹妹打赌,看谁能在水里不呼吸呆更长时间,没想到她竟然作弊,竟偷偷含了一根芦苇管。我当时不知道,就那么傻傻地在水里呆了好久,最后喝了一肚子水……啊,您笑了,您答应过不笑话我的。”“好……好,我不笑了,你继续说吧……”“我,我不说了……”
甜蜜的椰枣,清澈的湖泊,葱郁的田野,婆娑的树木、飘出蛋清色炊烟与柴草清香的米黄色院落……一丝宁静的笑容不禁浮现在萨伊斯脸上,如果有一天,他能够抛开这时刻束缚着自己的黄金枷锁,去过那种从容平淡的日子,去过那种没有勾心斗角的日子,该有多好……
“你就这么不想当法老吗?”父亲愤怒的话语,突然如同一声惊雷般在他头顶响起。萨伊斯抚摸猫儿的手不由剧烈哆嗦了一下,他顿时感到,一种悲哀的无力感猛然袭遍了自己全身。
“艾朵拉,艾朵拉,你在哪里?”远方逐渐传来阵阵清脆的呼唤声。艾朵拉慌忙回过头去,抱起猫儿,急急地说:“啊,萨伊斯殿下。我得走了,那些女伴在叫我呢。”
“啊……”他刚想发声阻拦,却不知怎么的,突然把剩余的话吞了下去:“那么,再见了。”
艾朵拉走后,萨伊斯一直伫立在强烈的夏季光照中,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他觉得自己送走的不仅是她,而是那青春时期的美好时光,它也随着那个女孩的远去,消失得无踪无迹。
地狱之风(1)
灰白色的浓密云层覆盖了整个埃及天空,呼啸的热风急速驱赶着它们,却怎么也驱赶不干净。
灼热无比的风仿佛从地狱深处升起,将苏偙的白色亚麻布衣衫吹得激烈摇摆,他正在王宫高台上缓缓走着,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庞大的宫殿。
“你在看尼罗河?”一声淡淡的询问在身后响起。
苏偙慌忙回过头去,正好迎上了萨伊斯的脸。夹杂着尼罗河河水味道的热风,正吹动着他那浓密的黑色睫毛,在这厚重的睫毛下,是一双与年龄不相符的忧郁眼睛。
他连忙跪下,答道:“属下不知您来了,请见谅。”
萨伊斯淡然地挥了挥手,示意苏偙站起。接着,他缓步走近高台,那若有所思的眼光静静落在被暗淡云层盖住色彩的河流上:“从小到大,我也非常喜欢站在这里眺望尼罗河。每当我看着它的时候,都会涌现出许多不同想法……”
苏偙的冷峻视线利刃般地射向萨伊斯那年轻的侧脸,然后立刻移开。这个人是埃及未来的法老,也是生长在王宫里的养尊处优者,两者中任何一个都足以使他憎恶,而萨伊斯却同时兼具了两者的角色!
萨伊斯慢慢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苏偙,不久前我叫人调查了你的背景。你是出生和长大在法尤姆的麦德查人,父亲是军人,十二年前,他在随法老南征库施时战死。后来,成年后的你加入了军队,被编进了库施总督尤普特的队伍。”
一道难以察觉的光迅速划过苏偙的眼底,他立即低下头去,惟恐萨伊斯从那里读到自己的秘密。
萨伊斯语气平静地接着往下说:“我知道,麦德查人的处境很尴尬,你们虽说是库施的一族,但早在卡美西斯王时就已加入埃及军队。十二年前,我父亲带领军队征服库施时,许多麦德查军人出于服从,不得不去屠杀自己的国人。我也听到了一些传言,说你们被库施人斥为叛徒,被埃及人笑为无耻。但我希望,你能忘记这些不快的事,好好效忠于埃及。”
听到这话后,苏偙的身体顿时震颤了一下,微微欠了欠身,眼里闪过某种语言难以表达的神情。他沉默了许久,突然抬起头来,大胆问道:“萨伊斯殿下,如果您登基为王的话,将怎么处理麦德查人的事情?”
萨伊斯没有回答,只是问道:“苏偙,你觉得底比斯王宫怎么样?”苏偙不禁一惊,随即含糊答道:“很漂亮。”
“很漂亮?”听了这话后,萨伊斯不禁一笑,“可惜这里只能成就野性的欲望,根本容纳不了单纯的理想……”“单纯的理想?”苏偙一下迷惑了。
萨伊斯的沉静眼眸慢慢从苏偙惊愕的脸上移开,转到了绵延不绝的尼罗河上。天边那一片暗淡的浮光掠影,已将他的清秀脸庞阴郁盖住。
地狱之风(2)
是夜,王宫南面的侧门被人从里慢慢推开,发出一声压抑喘息,门里的一个黑影立即飞快地钻了出去。
一望无际的云幕蒙住了整个夜空,底比斯城里万籁俱寂,就在林荫道转弯的地方,一幢房屋突然模糊不清地呈现在苏偙眼前,只有楼上的两扇窗户里灯光若明若暗。他迅速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
伴随着一长一短的敲门声响起,木门从里面被轻轻推开,他警惕地回望了一下身后,再迅速地走了进去。
苏偙进来后,房间里一片嗡嗡郁郁的低语顿时停止。一个中等个头的瘦削男子站起身来,笑着拥抱了苏偙的肩膀,他的右手手腕上也有一只血红的蝎子刺青。这个叫霍尔的男子,和他一样,也是来自法尤姆的麦德查军人。
“苏偙,非常准时啊。”伴随着一个沙哑声音的响起,另一个深色皮肤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混浊的眼睛紧盯着他看,他的手腕上同样有一只蝎子刺青。
“这里是王宫守备的最新地图,比上次我给霍尔的那张又做了些变动。” 苏偙从怀里掏出一卷小心藏在木条里的纸莎草纸扔了过去,接着又冷淡补充道,“另外,法老已经确定了,下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