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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即使封去我前世今生的记忆,我也永远不会爱上你。
* * *
汗,沁湿了额头,深陷于梦魇里,痴痴缠缠,反反复复,永无休止。手紧攥成拳,指尖刺痛了手心时,我终于惊呼一声,从梦中惊醒。夜深人静,烛影摇曳,只有燕都倾身坐于我榻前,他双手扶着我的双肩,急声道,“木兰,醒来。”
我坐于榻上急促喘息,手肘反撑于身后,亵衣尽被汗水濡湿,生出一阵阵凉意,当眸光聚焦在燕都焦灼的脸上,终于慢慢清醒,原来,自己仍然在燕都的大帐中。
似乎,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长得,仿佛经历了一世一生。
在梦里的那种感觉,难过得想要死去。当一觉醒来,却什么也记不得了。
可是,那种心悸的难过,为什么那么真实?
“你没事吧?”
燕都替我拭去额上的汗水,他襟口微敞,衣带未结,应是听到我的声音,就慌然起身过来,凌乱的发,衬得他未减,反更添了一股邪魅的气势。
绿松石的耳坠,在灯下透明如琉璃,轻光流转,绿眸清如醴泉,清晰得可以望见我的倒影,秀发如瀑倾泄肩头,纤细的手臂,被他一手掌握,额心的梅花印记,禁锢了精灵的眼泪。我痴痴然仰首,轻声问,“我,并不爱你。为什么,你一定要认定是我?”
静夜,荏苒的时光,如一缕轻烟流逝。
他的手一紧,眸中怒火一簇族燃起,“你梦到我了吗?所以,才会从梦里惊醒?”
“我为什么要认定你?只因你的心,是冰冷的!”冷冽的绿眸有彻骨的痛,他一手断然掌住了我的后颈,吻,狠狠落在我的唇上。
第340章:囚鸟 1
我愿远离乐土,从此堕落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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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尖利的划痛了他的后颈,我从他狂烈的吻里挣脱出来。
却发现,那双深邃的绿眸,浸透了忧伤。
一种身心俱疲的忧伤。
他松开手,起身离开,高大的身躯带得帷幕层层翻飞,烛光,轻轻颤抖了一下。
我轻轻喘息着,仰天躺回榻上,用被子蒙了双眼。
与长恭的分离,不过才两天,却仿佛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思念,深入了血脉、骨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古人诚不欺我。
长恭,长恭,我在心里痴痴的念,将这个熟悉的名字千百次的念及,长恭,我好想你,好想你,待到再相聚时,我们就离了这纷争乱世,找个无人去处,过我们的二人世界,可好?
泪,渐渐迷离了双眸,濡湿了被子,睡意迷朦之际,唯有一句‘想你’萦绕心头罢了。
【一个月后】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已是六月,白日里酷暑难当,夜晚,却有凉风习习,远处传来几声狗吠,羊羔在睡梦里咩咩叫唤,这是千年前的大草原,有着一种原始的宁静之美。四周清凉的群山,托出皎洁的弯月,虽不是满月,却依然清辉四射,朗照大地。
立身于苍茫的大草原,头顶青穹,心底,触动了一根细弦,轻易的记起昆明湖的月色,那恬淡的男子,在月下吹萧,衣袂随风,恍如天人。
奈何,斯人已逝去。
或许是心中的感觉吧,总觉得塞外的月亮虽然明亮,却总与中原的月亮迥异。
只因,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长恭他们已经离开都斤山牙帐十余天了,此时,不知已经到了何处?雁门关在对他遥遥招唤,可是他的翎儿却不在那里。每每念及此处,怎能不忧伤得心神俱裂?
“在想什么?”燕都将我的身子掰正,强近我望着他。
他总是如此,想要的,就一定要。
他要与北齐结盟,他的王兄木杆大汗就给了北齐盟约;他要娶正妃,哪怕众人反对婚礼依然紧锣密鼓的进行;他要我郑翎,我就必须如一只的雀鸟,无论怎样扑腾翅膀,也永远飞不出他的手心。
第341章:明月湖 1
“什么也没想,只是在欣赏月色。”我淡然回答。
朗朗月光下,燕都披散辫发,以一丈锦帛裹额束于脑后,一袭褐衣靿靴,更显身姿颀长挺拨、仪容如圭如璧。在月光下,他亦是俊隽清朗的男子,当月影轻移,没入云层之时,他周身散发的冷冽狂野,却又让人无从忽视了。
“这儿的,不是最美的。”他唇角勾起,笑道,“走,我带你去一处地方。”
远处的近身侍从欲跟随而上,却被燕都挥手示退,在扶我上马时,他眉峰微蹙,问道,“为什么不骑我送你的那匹马?”
“我已习惯了‘轻尘’。‘踏雪’本是阿依丽的马,我不愿夺人之爱。”轻抚骑下马鬃,我淡然道,“好马是恋旧主的,燕都,你还是将‘踏雪’还给阿依丽吧。”
“也罢,往后我再驯一匹好的给你。”他亦不再坚持。
较之‘轻尘’的灵秀,燕都的枣红马身躯壮实,四肢修长,威风凛然仿若天马一般,他踩蹬上马,在马上扯辔笑问我:“中原人不是有聘礼一说吗?那么,你想要什么?
睫羽微颤,我凝眸望他,轻声道,“如果可以,我倒是想要一套江南绮罗裁成的嫁衣。”
“江南绮罗?”他的双眸熠熠闪烁,唇角轻轻勾起,“好,我一定会为你找来。”
“走吧。”燕都纵马先行,长长的锦帛扬起,乌黑的发丝随风。“驾。”我轻叱一声,紧随其后,两匹马,一前一后,奔驰在月下,一直奔离都斤山王庭,奔向无边无际的原野。
月影轻移,光华如水银倾泄,将草原笼在淡晕的月光下,繁花似锦的春天已经过去,牧草疯长浓密葱郁得没了马蹄,夏虫的歌声此起彼伏,夜风迎面袭来,纵然凉爽,却抵不过空气中的蒸蒸暑气,昔日,蜀花蕊夫人冰肌玉骨,故清凉无汗,而我同为女儿身,不过跑马片刻,便已一身细汗淋漓。
然而,好久没有这么纵马狂奔过,此际,只觉得身体里每一个毛细血管都舒畅无比,连日来忐忑不安的郁结,仿佛全都一扫而空,当我纵马奔上一处高高的草丘,正要稍做休憩,却扯辔怔然。
只见,不远处,明月湖,宛如月亮女神坠落凡尘的一滴泪。
月光下,淡蓝的光晕,莹莹流转,就这样促不及防的,出现在我的视线。
第342章:明月湖 2
是那天在祭天台上远远望见的湖泊。不同于白日所见的璀璨夺目,月夜下的湖泊,更似一颗剔透的幽蓝宝石,与远天吞衔相接,波光鳞鳞的湖面,铺了一层碎银般的光泽,当风儿轻柔掠过时,便揉碎了湖中心弯月的倒影。
水草丰茂,苇丛中,扬起渺渺轻烟薄雾,草海深处,偶尔传了水鸟扑翅的声音。月光皎洁,流云扯成长长丝絮,天地间,万籁俱静,唯有我一声长长的轻叹,“好美。”
“这是明月湖。”燕都将两匹马赶去嚼食湖边丰美的夜草,与我并肩伫立于湖边。
“沙月湖连着戈壁,明月湖依着绿洲。这两个湖,一个寸草不生,一个水草丰茂,截然不同的模样,却偏偏是一母同生的姊妹,沙月是魔女姐姐,明月是仙女妹妹,姊妹俩血脉相融,在这片草原上共同生活了千万年。”
他转首望我,笑道,“若是再等多几个时辰,太阳初升,月未西沉,东西方日月争辉,那个时候的明月湖,才是最美的时分。”
“那我们在这儿等,好吗?”我立即请求。
“好。”燕都解下宽大的披风,铺于湖边的草地上,对我说道,“离天亮还早,你不如先休憩一下,天亮了我自然会叫你。”
“我不困。”沉迷于月夜下的湖泊,我在湖岸往来徘徊,固执的不肯睡去。
一次次伸开双臂,深深呼吸,似乎这样就能吸取仙女湖的灵气。
又问道,“燕都,这儿有狼吗?”
“没有。”月光下,燕都似乎在笑,他的声音分外温柔,“狼只会去沙月湖边,从不到这儿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起身走近我,从衣裳内取出一个小挂件,将它亲手戴在我的手腕上。
我抬起手,在皎洁的月光下,辨认出那洁白的小坠子,分明是一颗锋利的狼牙。
“这是什么?”
“这是我送给你的护身符,有了它,狼群就不会伤害你。”
我抬腕仔细研究,不过是一颗普通的狼牙嘛,如珐琅饰物一般,经打磨钻孔后用黑绳结好,做成一个手坠,“戴上它能防狼?有这么神奇?我不信。”
他眸含宠溺,笑道,“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你戴着便是了。”
“好。”我点头答应。燕都的大手仍握在我臂间,纤瘦的胳膊,被他的手掌盈盈一握,他怜惜道:“你好象瘦了。”
“并没有瘦。”我随口应道。他一笑,邪肆的打量我,道,“虽然瘦,却也身姿玲珑,该有的都有。”月光下,我的脸立即变得绯红,用力挣脱他的手臂,唾道,“无聊。”便远远的躲开去。
第343章:明月湖 3
终究还是沉沉睡去,睡在宁谧的明月湖边,睡梦里,夏虫在耳畔轻唱浅吟,夜风如轻柔的大手,一次次拂过我的鬓发。直到燕都将我轻轻推醒时,天边,已是晨曦载耀,红云一线。
太阳,在东方缓缓升起,西边的月亮,却仍在痴痴流连。
日与月,本如彼岸之花,花开叶凋,永不相见。此时,日月同挂苍穹,一东与一西。
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
“好美。”
我喃喃轻语,撑起身子,一件盖在身上的衣衫轻轻滑落,是燕都的衣。他就站在前方,高大挺拨的身姿,尽情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天神腾格里,为他眷爱的勇士,披上了一件灿金的战衣。
他回头笑望着我,碧绿深邃的眼睛闪烁金芒,那笑容恍若长生天之子,英姿魅离。
“木兰,再等多一会,天鹅就会出现。”
果然,在柔和的晨曦中,万物渐渐苏醒,大雁、白鹭、水鸭、大群的水鸟从密苇丛中滑出,它们在湖的低空盘旋飞舞,舒展着沉睡了一夜的身姿,或翅羽轻扇,或引颈长鸣,仿佛是最美丽的舞蹈演员,唱着绮靡动人的歌。
然后,那一群天鹅出现了。
十数只美丽的天鹅,额上戴着皇冠,弯颈修长,身姿高贵,仿佛名门淑媛,缓缓滑出茂密的苇丛,带起一圈圈、一圈圈碎钻般的波纹。
我几乎屏住了呼吸,不敢惊动这份绝美的宁谧。
直到这一群天鹅飞起,如一朵朵纯白的芍药,盛放在湛蓝的天空,飞舞着,飞向遥远的天边。
“走了。”
我怅然若失,望着天鹅飞远的方向。
“你若喜欢,以后,我一定常带你来。”
燕都走近我,他痴望着我,碧绿的眼睛,似乎是被原野上的草染绿,眸中有云影天光。
“木兰,你就是那只最美的天鹅。”
第344章:明月湖 4
一轮彤日就在他的身后,万丈霞光,为他挺拨的身姿镀上金色的灿芒,他轻轻抬起手来,手已触及我的鬓发,绿眸中的那抹眷恋,却让我心生慌乱,我微微偏首,躲开了他的抚触,仰首轻展笑靥,“湖水好清,我,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