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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里-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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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瑛忙去泡茶,胡飞苦笑着坐下:“叫你笑话了,这都是冤孽……”
    申小四摆摆手:“我都打听过了,呸!你那哥哥可真够狠的啊?为了把你赶走,见这房子的主人不在京中,便想收买咱们府衙的人,要在这处房产的文书上动手脚,若不是房主来头大,说不定真叫他做成了!”
    春瑛捧着茶盘过来,闻言吃了一惊:“不会吧?他怎么敢做这种事?!”胡飞更是脸色一沉:“小四,这里的房主……”
    “我知道。”申小四笑嘻嘻地自行倒了杯茶喝,“巡了一早上,渴死了……别摆出那副脸来,做咱们这一行的,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放心吧!”他凑近了小声道:“你也别泄气,我悄悄告诉你,你那哥哥如今势大,虽只是条狗,无奈狗主人厉害,咱们不好招惹他。但那狗主人也风光不了多久了,等他们失了势,咱们再好好招待他一番。”
    胡飞一震:“此话当真?!可是……”他记得兄长是投靠了梁太师一派的,太师可是正当权啊。
    “自然是真的。”申小四微微一笑,“这是咱们府衙的剃爷说的。你知道剃爷吧?他在府衙干了几十年,什么事儿没见过?他从来不轻易开口,可是一开口就必说中!谁能比得上他老人家心思明白?许师爷听说了,还劝府尹大人少跟那些人来往呢,若不是这样,你当你这回那么容易就逃过去了?”他轻拍胡飞的肩:“胡兄弟,你哥哥不如你会做人,太嚣张了,自有人看不惯他。狗主人倒了霉,自然就没人护着狗了,到时候……嘻嘻,胡兄弟要不要来分一杯羹?”
    胡飞心头闪过一丝不悦,虽然兄长倒霉他很高兴,但并不意味着他会乐意看到父亲挣下的家业被别人瓜分,只是他现在不好得罪申小四,便陪着笑几声。
    申小四又说:“胡兄弟若想去通州避几年,倒也是好事,我跟那里的朋友打声招呼……”
    门外传来马车声和人吆喝的声音,春瑛听得有几分耳熟,忙丢下胡飞与申小四去开门。魏公已经先一步将门打开了,露出了外面那人的脸:“好久不见了!老魏,身体还硬朗?”转头见了春瑛,也是灿然一笑。
    春瑛忽然觉得鼻头一酸,便冲了过去:“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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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淑女 一百三十、新出路
    路二叔晒黑了许多,乐呵呵地走进门:“吓着了吧?我是先行回来报信的,过几日大少爷就要和姑太太、表小姐一家子抵达京城了。托大少爷的福,让我得了这个肥差,府里的老太太、侯爷得了信,可没少给我赏赐!”他朝身后扬了扬拇指:“瞧,这一车东西,只有半车是行李,剩下的半车,可都是老太太和侯爷赏的。春儿,快替我收拾收拾。”
    春瑛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破涕为笑:“好,我这就去!”说罢便跑向门外的马车。赶车的人是个小厮,也算是熟人了,正是从前住在邻院的小伍。他朝春瑛咧嘴一笑:“春儿妹子,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受了伤?”
    春瑛干笑一声:“是呀,不过现在都好了。”她吱唔两声,想要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小伍又冲她笑了笑:“这车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回家去呢,回见!”说罢便把缰绳往旁边宅门前的栓马桩上一系,从车里拖出两个大包袱,又往脖子上挂了个褡裢,大包小包地往巷外去了。春瑛忙打开了二叔家的院门,又回身爬进车厢去拿东西。
    路二叔跟魏公寒暄完,转身看到申小四笑吟吟地靠着院门,便笑道:“小四哥今儿怎么有空来?哎呀,行李都还没收拾出来呢,我原给你们兄弟几个都带了些土产。”
    申小四脸上笑得更欢了:“老路就是客气,咱什么交情呀?你一路辛苦,还给我们带什么土产?”他走到大门边瞥了一眼,见春瑛果然大包小包地往家搬东西,魏公去帮忙,提的包袱还挺重的,似乎还有酒坛子?乐得摸挲摸挲手掌,嘻嘻笑道:“你们忙吧,我也该回去了,还没下差呢,呃……”他拉过路二叔小声说:“老路,今儿胡兄弟可受大委屈了,你家主子都差点牵涉进去,你可得拿出点手段来!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说罢拍拍路二叔的肩,便往外走,眼角还一个劲儿地盯着马车。
    路二叔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见状便叫道:“小四哥,明儿你兄弟几个记得来一趟,把土产带回去,今天还没收拾好,倒失礼了。”
    申小四的手正伸向马车呢,闻言讪讪地缩了回来,干笑两声,便去了。
    路二叔笑了笑,回身转身小侧院,见胡飞肃手站在院中,低头不语,似乎面有愧色,便问:“胡小哥,方才申小四说的是怎么回事?你受什么委屈了?怎的还扯到了我家主子头上?”
    胡飞撇开头:“这原是我惹回来的事,如今已经结了。我也没脸跟您说,请路叔别再问了吧。”
    路二叔怔了怔,便听到魏婆咋小声叫自己,忙走了过去,魏婆便将事情始末一一都说了出来,还道:“那胡家大少忒可恶了!路二爷可得给他一个教训!免得他以为咱们家是好惹的!”
    “去去,你知道什么?!”魏公将一个大酒坛子放在院角,把妻子嘘走了,才对路二叔道,“二爷休要听老婆子的疯话,这事儿算是了了,过后如何,还当问过大少爷的意思才是。要是跟那胡大少翻脸,万一他把事情说出去,咱们大少爷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路二叔眯了眯眼,点点头:“我知道了。”他走回胡飞的院子,见对方默默地喂着骡子,便道:“胡小哥,我知道你今儿愿意让步,原是为了咱们,这份情我自会记下。”
    胡飞忙道:“路叔别这么说,我从前落魄时,若不是春瑛妹子与路叔出手相助,只怕如今已经饿死了,哪里还能过着吃穿不愁的日子,还挣下了这份小家业?那些人若只是逼我,我就是死也不会让步的,但若因此而让你们受累,我情愿死了去!”
    路二叔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好孩子,路叔不会让你吃苦头的!”
    胡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路叔不必担心,其实那些人的话也有些道理,我有手有脚,也吃过苦头,离了京城,也能挣碗饭吃,何苦要留下来受他的气?我方才正跟申小四商量呢,索性搬到通州去,他总不能再赶我走吧?”
    路二叔神色一动,但很快按捺下来,笑着问起了别后的经历。
    春瑛忙忙收拾好二叔的行李,又因为几天没在家,家俱上都积了灰尘,只得快手快脚地打扫了一遍,才开始准备晚餐。到魏婆那里借新鲜菜蔬时,瞥见二叔跟胡飞坐在小侧院的屋前台阶上小声说话,胡飞的心情似乎已经好了很多,心里便放下心来。
    晚饭是他们叔侄二人单独在自家屋子里用的。春瑛有些好奇地问起二叔,他跟胡飞谈了些什么,路二叔便笑道:“不过是些日常小事,我从前只是看到你的信里提过几句,却不知道你们两个已经把生意做到了这个地步。若不是胡家大少爷横插一手,你们已经要开店了吧?”
    说起这个春瑛就一肚子火:“可不是吗?小飞哥连铺子都买好了,货也看了几家,忽然来这么一出,他那哥哥实在是太可恶了!二叔,大少爷真个怕他泄露消息吗?你说我要不要……跟三少爷说一声?”
    路二叔瞪了她一眼:“跟三少爷说什么?你还嫌知道大少爷买宅子的人不够多呀?吃饭!”
    春瑛缩了缩头,一边数着碗里的米,一边撅嘴道:“可我实在吞不下这口气!小飞哥是怕连累我们,才会答应他们的。我心里憋屈得紧,他们到底几时倒台呀?!”
    路二叔翘了翘嘴角:“急什么?该倒的自然会倒。至于你那小飞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第二天,胡飞便出门去处理演乐胡同的铺子。他才放出风声,说要将铺子转手,便立刻有人过来商谈。他记得曾经远远瞧见这位买主跟在兄长身旁卑躬屈膝,便冷笑一声,驳回来对方提出的低价:“不瞒您老,我买下这间铺面,原是为了自己开店的,无奈家里忽然有事,不得不出远门,只好把它转手,挣些盘缠。这里我是八十八两银子买回来的,前后收拾过一遍,自然比原先要贵些,再加上我还有些存货在仓房里,少不得提个价,一百二十两!您看……”
    那买主差点没被呛着,这一下就几乎贵了一半价钱,他怎么肯?忙道:“哪有这个道理?不是我说,你这铺子又旧又小,我出四十两已经很公道了,若你嫌少,尽可以问别人,看有谁会买?”
    “那就等着瞧!”胡飞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装模作样地收起桌面的文书,“一天没卖出去,我就一天不走,您老慢慢想去!想好了,承惠一百二十两,一手交钱,一手交铺子,我立马走人!”
    买主整张脸都涨红了,甩袖而去,胡飞毫不在意,过了大半个时辰,不出他所料,那买主又跑了回来,狠狠地摔过一张一百二十两的银票:“拿去!我买了!”
    “您稍等,我去钱庄换成小额的,路上方便带。”胡飞往对面的钱庄去了一趟,把那张胡家用惯的钱庄所出的大额银票,换成另一家老字号钱庄的小额银票,才回来把房契交给了买主,然后一个笑容都欠奉,便提脚走出了大门。
    他在外头随便找了家酒馆,狠狠灌了三四壶酒,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想起自己身上还有银票,这不仅仅是自己的财产,还有春瑛的份子在里面,才猛地晃了晃头,勉强清醒了些,会了帐后往家走,离狗尾巴胡同还有三四十尺路呢,便看到春瑛在路口探头探脑地往外看,一见自己就松了口气,急急迎上来:“小飞哥,你怎的去了这么久?午饭也没回来吃,你喝酒了?唉,你心情不好,做什么不行?偏偏去喝酒,你不知道酒会伤身么?”
    听着春瑛一边啰嗦一边扶着自己回家,胡飞忽然觉得心头暖暖的,鼻子却有些酸意,他低声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胡乱吃酒……”
    “这就对了!天无绝人之路,谁说咱们就没别的法子可走了?当初咱们不也是一穷二白的,经过努力之后才有今天的吗?咱们再好好想想法子,看在通州能不能有别的挣钱方法……”
    “好……”
    胡飞跌跌撞撞地在春瑛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小屋,往床上一躺,便觉得酒意往上冲,整个人都迷糊起来了。春瑛忙打了湿手帕来给他敷脸,又有些担心地问:“我瞧你醉得厉害,我去烧点解酒汤给你喝吧?”
    胡飞的表情有些茫然,转过头来望了望春瑛,眼神却没有聚焦,过了一会儿,才冒出一句:“妹子,你真贤惠,将来不知是哪个小子走运,能把你娶回家……”
    春瑛又好气又好笑,拍了他一记:“叫你吃那么多酒,看吧,说胡话了!”然后便转身出门去烧汤。
    胡飞抬起手臂遮住眼,喃喃说了句:“我没说胡话啊……”不一会儿,袖角便湿了一块。
    胡飞一醉便醉了大半日,等他清醒过来时,天都黑了。他爬起床来,看到春瑛已经给他备好了洗脸水,旁边还摆放着干净衣裳,散发着淡淡的皂夹香气,不由得脸上一红,忙忙洗漱好,换了衣裳走出去,魏婆已经在摆碗筷了,魏公见了他,便笑道:“醒了?快来吃饭!你是没赶上申小四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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