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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作的……林林总总,都是三少爷平时最喜欢的消遣物。他见了,却只是腼腆地笑笑,小声对老太太说:“祖母……您不用这样……都是孙儿的错,为了一点小毛病,倒累得祖母这般操心……”
“你这傻孩子!”老太太一脸慈爱,“你就是祖母的心肝!你病了,祖母怎么能不操心?!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好好吃饭?可是底下人侍候得不好?!”说着还将凌厉地目光射向一旁恭谨肃立的梅香与兰香。二女慌忙低下头,不敢辩解。
李攸忙道:“不关她们的事,只是我心里烦闷,没有胃口罢了。这都是我的错。”
“若她们侍候得好,你怎会烦闷?定是她们粗心!”老太太认定是丫头的错,眼里的怒色更浓,“我听说你十分看重王妃赐的那个丫头?她人呢?!难不成你病得这样,她也不管管?!”她向房内扫视一眼,除了梅兰二香,就只有她见过的曼如和青儿两个,再看外头,容儿、露儿她们几个也都是她常见的,小丫头中也有两个眼熟,却没有那标致丫头的身影。她来前就在私下猜疑,会不会是那丫头勾引得孙儿行了不轨之事,才弄坏了孙儿的身体,眼下见自己来了,那丫头都敢这么拿大,更添了几分怒气。
李攸闻言眼圈一红,低头小声道:“胭脂正病着……是孙儿让她伤心了,只是兄弟之情更重……祖母……”他欲言又止,担忧地望了周围几眼,挨到老太太耳边说:“祖母,孙儿有几句话想跟您说……”
老太太心下疑惑,忙遣退众人,才压低了声音问:“你想跟我说什么?可是……你那个大哥叫你受委屈了?!”
“不,与大哥无关!”李攸深吸一口气,带着哭声道,“是我伤了二哥的心……祖母,二哥若喜欢的是别个,我做弟弟的,二话不说,自然把人送去,可胭脂是大姐姐赐的,身份又是那样,我平日都要敬着,不敢多使唤她。若我把人送过去了,将来宫里追究起来,可不是害了二哥么?并不是我不顾兄弟之情……祖母,孙儿心里难受……”说罢就哇的一声哭倒在老太太司里。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道不明的光,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她轻轻拍着孙子的背,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李攸停下了哭声,抽泣着抬起头来,满面通红地道:“孙儿失礼了……”
“傻孩子,跟祖母客气什么?”老太太慈爱地抱过他,轻声道,“你那二哥,虽说在女色上不大规矩,却是个知礼的孩子,你这些话,难道没跟他说清楚?还是说,他不知道那个丫头的来历?只是瞧着她长得好,所以才冒冒失失地开口?”
李攸面上浮现出迷惑的表情:“是这样么?我以为二哥是知道的……这么说,是我误会了?”他有些忐忑:“二哥以为我连个普通丫头都不肯给他,才生气的么?他其实不知道我的心事?”少年的脸上渐渐重现喜色:“太好了……只要把话说清楚,二哥就不会恼我了!”
“当然不会!”老太太笑道,“你这孩子,为这些小事,就愁得不肯吃饭了?若是饿坏了身子,叫你二哥知道,不是叫他难受么?他为了明年的春闱正用功呢,还抽空去找各色玩意儿哄你开心,可见他有多疼你!下回可不许了啊!”
“嗯!”李攸展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当老太太转身去叫人,并吩咐丫环们准备好克化的饭菜时,他却垂下眼帘,眼中渐渐露出一股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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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 四十一、硝烟弥漫
老太太叫回了丫头们,仔细地问了晚饭的事,样样菜色都亲自过问,才让丫环吩咐下去,接着又挑剔起房内的摆设、被铺、暖炉等,唯恐金孙有一丝不顺心。又见外头书桌上摆着许多笔墨纸砚,忙迭声叫人将一应文房用具都收起,连四书五经都不许孙子看了,免得他费心神。
一时间,浣花轩内众人忙成一团,中间还杂夹着几声鸟叫。三少爷李攸只是笑着陪祖母说笑,哄得她合不拢嘴,更加疼爱这个小孙子了。
这时候偏偏有别人来凑趣。二少爷特派了一个婆子来禀告老太太,说他素日交好的一位张指挥史家的公子送了几块鹿肉,原想晚上孝敬老太太,知道老太太在小兄弟这里,特来问一声,要不要把鹿肉做好了一起送过来?
三少爷一听立刻跳起来:“要的要的,我今年还没吃过鹿肉呢!可是烤的?”
“你这猴儿!”老太太笑骂一句,却对那婆子道,“回去说不必了,攸哥儿脾胃还弱,受不得荤腥油腻的东西,让他留着孝敬他老子吧。”
那婆子去了,不多时,二少爷李敞便亲自到了浣花轩,一进门就道:“听说三弟肯吃东西了?可惜那鹿肉来得不是时候,三弟没有口福,暂且将就这几样小食吧。”他打开手上拎的篮子,露出里面装的五六个小碟,盛的都是精致清淡的糕点。老太太一见便笑道:“还是你有心,攸哥儿,还不快谢过哥哥?瞧他多疼你啊!亏你还多心。”
李攸小脸涨红,满面羞愧地道:“我下回再不会了……二哥……我、我是极敬重二哥的。”
李敞大度地摆摆手:“一家子兄弟,何必这样?你也知道,哥哥我向来喜欢让长得好看的人侍候,原见那叫胭脂的丫头模样不错,看着也赏心悦目,才问你讨的,哪里知道她是你心尖上的人?若哥哥知道,绝不会开那个口。”
李攸略低了低头,沉声道:“说什么心尖上的人?哥哥这话就太抬举她了。她原是宫里送到靖王府的人,大姐姐跟姐夫闹脾气,才把人撂我这儿来的,往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回去。我原是担心哥哥不知情,会惹出祸事,才把人留下。一个丫头算什么?我们一家子亲兄弟,若为了个丫头吵起来,传出去不是叫别人笑话么?”
李敞一脸惊讶:“原来如此,我并不知道她的来历。这么说,她跟父亲和母亲屋里那几个新来的丫头是一起来的么?大姐姐也太鲁莽了,御赐的美人,又怎么能送回娘家来?!而且送给父亲……名声到底不好,弟弟年纪又小,不如……”
“好了,你们兄弟俩把话说清楚就好。”老太太打断了他的话,“至于宫里,你们不必担心,太妃娘娘那边早就有话传出来,这回选进宫的美人,皇上全都送了人,往后也不会再召回去。我正要跟你们母亲商量,找个好日子,给你们父亲屋里的两个开脸呢。只是这到底是王妃送回来的,她既说了给攸哥儿两个,总不好转给旁人,就连你们母亲屋里的那个什么……什么桂花,也是以管教的名义留着,等攸哥儿长大了,再送回来。”
“桂花?”李敞翘翘嘴角。“难道就是那个本来叫夕陌地?是谁起地名儿?怎么这样土气?”
李攸一顿。笑眯眯地说:“虽说是土了些。却有一股子老实质朴地味道。那夕陌姐妹俩本是桂花初开时节进地府。叫桂花倒也好记。母亲替她改名。原是怕重了三妹妹和四妹妹地名字。”
李敞微微冷笑:“你那个夕雅改了名叫胭脂倒罢了。叫夕陌地那个却还是原名儿好。‘夕’‘惜’只是同音。压根儿就不是一个字。太太也太多虑了。”他虽然也是庶出。却一向瞧不起同是庶出地三妹。觉得那个所谓地妹妹比自己低了一等。
李攸抬眼望望兄长。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脸上却微笑道:“三妹妹虽是庶出。到底是我们自家骨肉。虽然不比大姐姐尊贵。却也是正经小姐。自然该郑重些。让人敬她。母亲原是一片好意。当初我院里地西晨。不也改了叫晨儿么?”
李敞习惯性地想要继续反驳。却发现李攸地反应有些不对劲。再看老太太。已经收了笑容。低垂着眼帘似乎很是疲累。他心中一惊。仔细回想方才说过地话。惊觉自己居然一时大意说漏了嘴。直恨得咬牙切齿。可当着老太太地面。他也只能勉强维持住笑容。也许是为了引开话题。他把篮子往前送了送:“光顾着说话。倒把吃食给忘了。弟弟趁热吃吧。这是刚蒸出来地。正新鲜。”
李攸兴高采烈地接过篮子。看了旁边侍立地梅香一眼:“祖母方才亲自替我传了饭呢。吃了这个就吃不下饭了。还是等晚上再说。梅香。赶紧给我收好了。可不许叫老鼠叼了去!”
梅香会意地接过篮子:“是,三少爷。”然后将它拿到里屋放好。
李敞沉默地坐在那里不说话,这时曼如捧了茶送上来,正要放在他手边的小几上,他却不知为什么忽然扬起左手,一下将茶打翻了,热水沾上袍子,连左手也烫出了一片淡红。曼如脸色一变,慌忙跪下来求饶:“奴婢该死!老太太恕罪!”
老太太顾不上她,先把孙子的手抓过来翻来覆去地检查,确定没有烫伤后,才松了口气,瞪向曼如的目光变得凌厉。
不等她开口处置,李攸便大骂道:“你瞎眼了?!笨手笨脚!居然把我二哥烫了?!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曼如含泪颤抖着退出正房,想到二少爷冷酷与荒淫的传闻,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只觉得眼前发黑。候在门外的浣花轩丫头们互相交换了个眼色,都撇撇嘴,不去搭理,只有跟曼如较相熟的露儿有些不忍,低声劝她:“还不快去再倒一杯茶来,傻愣在这里做什么?”曼如抹了把泪,低头匆匆去了。
屋内,李攸再三向兄长赔罪:“她平时看着倒好,没想到是这样粗心的人儿,回头我让她给二哥赔不是。”
李敞的脸色从曼如跪地开始就一直是铁青的,闻言也皮笑肉不笑地道:“小事一桩,三弟不必客气。你可是我们家的嫡子,金贵着呢,当着老太太的面,哥哥怎么敢叫你的人给我赔罪?”
老太太原本一脸心疼地摸着他的手,听到这番话,脸色一沉:“这话糊涂!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能对年幼的弟弟说出这样的话来?!”转头看见小孙子的眼圈又红了,只是强撑着不肯掉下泪来,心中生怜,忙抱过他安慰:“你二哥是一时气急了胡说,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别委屈。”
“孙儿不委屈……”李攸哽咽着转头对梅香道,“上回那个药膏还有,拿来给二哥擦擦,那一点烫伤,半天就能好了,别叫二哥受罪。”
梅香忙去找了药来送到李敞面前,后者绷着脸盯住那药瓶,过了一会儿才接过来,扯了扯嘴角:“那我就多谢弟弟了。”
老太太安抚了嫡孙,回头看向第二个孙子,眼中就带了气恼:“好了,你也来坐一会儿了,功课要紧,快回去温习吧。”
李敞心中暗悔,忙赔笑道:“孙儿已经看了一日书,正想松乏松乏,祖母难道要赶我走么?”他拉住老太太的袖子,象小时候那样向她撒娇。
这个动作本来挺可笑,但老太太却忆起了从前只有一个孙子时,李敞十分亲近她的快乐时光,目光变得柔和了些:“谁要赶你走?不过是盼着你能把书读好,一举考中,也能给咱们家添些光彩罢了。快去吧,当心你老子回来问你的书!”
李敞只好无奈地应了,又不死心地问:“孙儿已叫人收拾鹿肉去了,回头请祖母品尝如何?我会叫人备下祖母最爱吃的几样小菜。”
老太太笑着点头:“也罢,既是你的一番孝心,我就领了,去吧。”
李敞行礼退了出来,走到前院,英俊的脸上已经挂满了阴霾,忽然瞥见曼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