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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传 作者:不言-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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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要是知道的话……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玄翎的身体在他的怀里逐渐冰冷,却没有变得僵硬,那柔软的触感就好像他只是睡着了,只要叫他一声他就会醒过来迎娶自己的太子妃。

    飞廉停了下来,他已经走到了御花园里,他没有注意到所有的花朵都凋零在了地上,仿佛在哀吊着他们的玄翎太子。他把头埋在了玄翎颈项边,那原本该带来丝缎般感触的白绫现在竟让他难以忍受。

    “玄翎……玄翎……”他多想这样就能呼唤醒那个人啊,这短短的一夜竟然会是阴阳相隔,“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呢?就算是轮回转世也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飞廉记得自己在阴阳书中看到的年年岁岁,为何将原本不该再这个时候结束的生命断送在这里,还是他在身边的时候……他想问苍天,想问大地,却只有清风过耳消散无形。失去的终究失去了。

    飞廉的询问没有任何的回应,他默默地抱着玄翎站在那里,任由那灿烂但却冰冷的阳光照射在身上,照在才刚满十七岁就无奈地走上黄泉路的玄翎身上……

    ——碧落传司天历8226密录

    帝承大统之前,经死劫,举国哀。其密书之甚悲,概因人挑拨,列帝疑漓非亲生,竟至赐白绫。呜呼!虽帝大难不死,亦已觉世间无望。幸有异者相助,帝乃归,笔者记之,悲叹……

    千岁之前岁月悠悠,现在又有谁记得当初的承诺和随之而来的背叛。过了如许岁月,当年的神灵们现在又身在何处。没有人再记得他们,就好像那远古的一切都变成了人们口中的神话和传说。

    在云层上悠然看着下界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咬着自己的牙齿,无奈地看着一幕幕人间悲喜,对于被选中的他们来说,过往的酸甜苦辣就如同水中的倒影不可追逐。

    “终究……”

    终究还是会变成这样,究竟,究竟该如何说这世间才好了。

    只不过——

    昆仑西王母的五位使者之一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从最开始选择的时候就明白了吧,何况,他是那样一位神灵……

    锦绣岁月中,即便北琉国境内任由那鲜花遍野彩蝶纷飞,人们脸上那愁云惨淡的神情愣是一点没有雪消冰融的意思。

    就在不久之前的二月初二,北琉太子突然在中宫暴病而亡。这位太子的形象太过于深入民心,在列帝久不理朝政的北琉,太子玄翎算得上是他们眼中的完美化身了。虽然基本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在巡天礼途中感了风寒身体不适,可是也没有想到这病到后来竟然会这么突然这么严重,而且会挑选在太子的新婚之夜发作。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谁都没有想到,他们眼睛里就等同了天子的玄翎突然就消失了,列帝剩下在朝中的孩子就剩下了震王飞廉,琉枢和琉光还是孩子,这朝政将向哪个方向发展还是未知之数。更何况……所有当时在皇宫内的人都被要求禁止说出当时的情况,北琉王朝从来没有发出过这样的命令,也难怪官员们的脸上都挂着揣测和少许的不知所措了。

    然而就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某些和他们紧密相连的事件正在悄然地发生着……

    神话时代千年以后的岁月里,飞廉无时不刻不在后悔。后悔没有保护好玄翎,后悔没有在转世的时候选择保有自己的力量,要不是只能发挥凡人可以拥有的力量,或许那个时候就……

    “执掌东海的神灵终究并非完全。”他在即将前行的道路上洒上水酒,喃喃自语,“就算我是青帝又能如何。是我的错,我不该放任你离开我的视线,明知心魔就在暗处活动,我不该忘记那蛊惑人心的魔会从你的身边人下手。只是你这一去该留下我们该如何自处?人间没有你的魂魄,阴间也没有你的足迹,若是你在,怕已在天地尽头等待再次返回。但伤痛已在,对你来说怕是永无愈合之日。只盼你早日归来,让我和众灵都可放心。”

    长叹三声,飞廉闭目再张的时候灵柩离地,送葬队伍即将启程。而他的声音依旧在众灵耳中飘荡——

    “若你当真困于尽头无可回返,我必定上天入地替你诛杀心魔!”

    风神之息令众灵惊惧,这充满杀意的宣言自远古涿鹿之野就再未出现。

    然而充斥飞廉心情更多的还是后悔,苍凉的道路和道路两边排满的哭泣的人们都在告诉他,北琉皇太子已经过世了。

    还那么清晰地记得他说过要是他转世就是在应劫,他怎么就那么放松地任由他遇上劫难,忘记了那个转世成人类的孩子有的时候甚至没有自保的能力。他也忘记了,那个孩子对于来自于身边人的伤害似乎是从来不去抵抗的……

    大道苍凉,飞廉坚持要送玄翎的灵柩去济洲,他知道那是很久以前就被天帝陛下赠予玄翎的封地,他也知道玄翎一定不会想要留在这个让他伤心绝望的地方,距离那个伤害他的人这么近……

    晴朗的天空被乌云所笼罩,那斩裂了天地的列缺霹雳就似无声的怒吼。

    大雨倾盆而下,前来送太子最后一程的人却没有一个离开的。

    “大人!小心!”

    后面的人猛喊了一声,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飞廉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感到危险的时候已经被距离他最近的眠沅湘推到了一边。

    几乎就是在紧挨着他的地方,一块巨大的滚石从山上坠落,可能是雨水让山间的一些地方变得湿滑从而导致了山石的滚落。

    就在所有人的面前,巨石毫不偏差地砸到了玄翎的棺椁上,因为角度的偏差和抬着棺椁的人的闪避,巨石仅仅是滑过了棺椁的一侧,然而即便是这样那巨大的作用力还是让抬棺的人不得不松手。

    在人们的惊呼声中,巨石连同棺椁坠入了山路旁的河流中。

    从济洲雪山那里起源的泾河,那滚滚的河水要流向何方呢?

    飞廉在那里看着。

    这才是你的归宿吗?

    玄翎……

    死者已矣,生者却无法从悲痛中摆脱出来,北琉皇宫是一片缟素。宫人们的脸上都没有了笑脸。北琉皇帝琉列独自一个人坐在太庙中,沉默不语。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伤心玄翎的去世。知道秘密的人原本就没有几个,震王和眠沅湘送了玄翎的灵柩去济洲,史官是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大内侍卫左清闲从玄翎去世的那天就离开了皇宫不知所踪。琉列对着祖宗的灵位,万般思绪涌上心头,竟不知现在该有什么是他该去做的。

    敛妃和昔桃在后宫拼命地忙碌着安抚宫人,还有琉列那两位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皇子。

    “你是骗我的吗……”琉列沙哑的声音在太庙里回荡。

    他是昏了头了吗?居然没有发现那人的真实身份。魔障一起,真的是连分辨的能力也没有吗?那日讲明了身份的飞廉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就算玄翎取回镇守北琉龙脉的帝血金册,若是他直言金册已经自然消失,或许玄翎也不会再说什么。所有的一切其实都不会对北琉有任何影响。不过是他的一念之差,不过是他的一点起疑就被心魔利用得彻底地。让他五内俱焚的却还是他亲手杀了那个孩子,玄天为证,天帝曾将自己嫡子托付给他就是向他保证北琉的血脉和同天帝的契约,而今他亲手毁了这一切。

    这都拜心魔所赐,琉列恨他,但更恨自己。是他不信他,是他暗生魔魇毁了一切。 


    
 
 
 
 
 
    
 

 
    

 
    

 

  
 
      
 
  
    
 
 


卷二 红眠 第九章 列缺(上)





第九章 列缺(中)

“是又如何。”悬坛宗衣冷冰冰带着讽刺的声音在太庙里回荡,可是这里除了琉列并不见任何一个人影,“人心本就是最不稳定的东西,你自己没有过这个念头又如何会被我控制。”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推波助澜者。

    “悬坛宗衣!”琉列咬牙切齿地念出了心魔的本名,空旷的太庙里却再也没有声息。

    琉列颓然坐倒在地上。他不是不知道玄翎这孩子不是亲生的,天地可鉴,他对这孩子哪有一点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那微妙的隔阂还是存在的,尤其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孩子的特殊。还记得那个在竹林里相遇的人,他怎么就可能看不出来呢,那个把孩子托付给他的好友是谁。只是——

    现在看来似乎是对方所托非人了。

    还记得,那人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孩子能护佑北琉成就千年。

    而今,他却轻易地听信了心魔的挑唆,认定那孩子非我族类其心必殊。

    人类在神灵眼中算什么?在魔物眼中又算什么?

    任意摆布的棋子?还是肆意消遣的玩物?

    琉列不是个不信神的人,却是个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主宰自己的君王。在他专断地认为玄翎是对北琉的妨碍之后,他居然就忘了自己早先的承诺,也忘了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其中尽管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心魔的操纵,但琉列也不能否认自己不是没有过那样的念头。如今,这苦果品尝起来是那般地痛心。

    要是那个时候能看透,要是那个时候能好好地思考心魔的话有几分的可信。他怎会如此愚蠢。

    门外传来了慌乱的声音。他听到太庙的门被猛然推开。

    “慕容姑娘,今上正在静思——”

    他没有回头,摇了摇手,“让她进来吧,你们都出去。”

    门被慢慢地关上,琉列还是维持着静坐的动作。

    红衣也显出惨淡的颜色,慕容华岁从飞廉那里知道的即便不是全部真相也有一半。飞廉后面的话她并没有听清楚,她只知道玄翎死在他的父皇手上就脑袋嗡嗡作响。她怎么也不相信那个待她慈祥如父的人会狠下这般心肠。

    她质问的声音掩饰不住激动,“是不是你?”连敬语都没有,她已经全然不顾身份,只想求个证明。

    琉列惨笑,“是我。”他早知瞒不了她,到了今日才找上他,想来飞廉已经很努力地瞒过吧。

    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这一念之差竟能让他落到这个田地,还记得飞廉陌生冰冷的眼神,还记得眠沅湘握得紧紧的拳头,还记得敛妃不可置信的眼神,还记得昔桃不停落下的泪水,甚至还有玄冥狠狠地把随身宝剑钉在距离他不到一寸地方时凶狠的眼神。身边的人都恨他了吗?他是该被憎恨的。

    慕容华岁等到了预料中的答案,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一线殷红的血从她紧握的双掌中滴落。原来已经用力到了这个地步,却居然不觉得痛楚。想必那个时候的玄翎还要更痛吧,痛到断绝一切希望再也不愿出现在这个人世间。她想要质问,想要怒吼,却只能发出一阵无言的叹息。

    “活着吧。”她记得那位来自北荒的使者苦笑着劝慰她,“他要是知道了,不会高兴的。”

    慕容华岁曾经在听到钟鼓齐鸣的时候恍惚地觉得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但在她能够清醒地思考之后,马上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在她的威胁之下飞廉告诉了她真相。于是她闯进太庙,得到了她心中的答案,却不知道以后该如何。

    没有再和琉列说话,她的心好像一下子空了,迈着虚浮的脚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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