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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过酒杯,启唇轻酌,酒入口中,爽滑清新,犹如新蜜;舌尖轻卷,花瓣绕舌,犹如脆丝。这一杯小酒,牡丹却做出了大文章。如此看来,这个女人,也同样是一个逐雀的鸠,骗鸦的狐。
能入书馆,模样儿自不消说,这个牡丹,仿佛就是画中走下的人儿,云发垂肩,无钗无簪,却含自然天成之秀美,那一张脸儿,不施朱粉,却透山水之明秀,一个身段,如柳拂春风,莲步轻移,柳絮飘香,这个女人,那一副好嗓音,一启红唇,如珠落玉盘,余音不绝,那一副好心肠,举手投足之间,乐了公公,也喜了婆婆。
见过了两位姐姐,我知道,这小小书馆,一定会衍生出无数风流韵事。三个女人,就会三分天下,各领各的风骚。但每个婊子都知道,为谁歌,为谁舞,天下,归根结底,最后都是那些臭男人的。
正文 手记34 魔鬼天使
入了书馆这样的天堂,与堂子相比,却没有了原来的大锣大鼓,大歌大戏,大哭大笑……在这里,还没有相帮子,没有杂役,更没有护堂师,有的就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一条大门口关在铁笼里的大狼犬。
这个书馆原来的主人,并不是先生,而是一个名叫韩三娘的。那个女人,本是一个督军的十三房姨太太,过门三年,倒也受宠,却未添半丁,谁知督军被人打了冷枪,树倒猢狲散。这个女人,便落入穷途末路,与其他姨太太相比,她的手段还差了些,更没有子祠的帮忙,最后被人算计,光溜溜一个人出了督军府。
对于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生比死更艰难千百倍。要死,很容易,只需将牙一咬,将心一横,上吊、抹喉、吞药、跳楼……从此烟消云散,一了百了;要生,却需要一辈子的勇气,肩挑日,背扛月,忍寒忍饥,忍辱忍痛,我们来到世上走一遭,谁都十分珍惜自己的生命,然而,贫贱有种,富贵有根,到了最后,弱者成了地头的庄稼,被主宰者刀砍斧切,只留下空荡荡的躯壳。
这个女人的结局,似乎还没有这么坏。因她红颜未老,后来嫁了先生,虽做小妾,倒也过的悠闲自在;最后心血来潮,动用先生的祖房,略加粉饰,造成了别具一格的书馆。
这样的好景也不长。这个女人,在督军府就学会了抽大烟,到了书馆,更是变本加厉,最后竟然抽死在床上了。先生呢,本想把书馆盘出去,却又舍不得着红红火火的生意,干脆自己就少遛几圈马,少架几回笼,打理起这个书馆来。
不久,先生又娶了一房小妾,听说还是个学生呢。
这个世间,有真山真水真花草,哪里有什么真心真爱真情意?
如今,这书馆,将会三花争艳。见识过了两位姐姐的才与色,面对镜子,我的好好了解一下自己。曾经那么多男人喜欢我,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尤物,什么样的玩物?
镜子里,一丝不挂的人儿,让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自己。整个身体,呈现出一条曼妙的流线,洁白,白得香凝脂;光滑,滑得像缎子;幽香,香得像谷兰;娇柔,柔得像风柳……从头到脚,该凸的地方玲珑,改凹的地方圆润。那一头秀发,犹如垂丝拂水,满池春色,桃色夭夭,蕉色离离,都抵不上这一静一动流露出的轻妙。那一双眼眸,像两只黑珍珠沉在清泉里,睫毛一动,流波婉转,顾盼之间,神采飞扬。俊俏的鼻子,是那么的挺拔,那么的灵秀,一呼一吸之间,气如幽兰。一抹红唇,不浓不淡,嘴角轻掀,春风荡漾;贝齿轻启,舌津生香。秀美的脖子下,双肩无骨,浑然天成,一双水蛇似的玉手,是那么的轻灵与生动。纤纤玉指,托抚一对玉乳,饱满如十五的月,圆润似初成的珍珠,温暖之中透出几分悠凉,那淡淡的乳晕,似天边晚霞的残红。我的目光游走,停留在那神秘的私处。
其实,人与动物,又有什么区别?雌性的生殖器,似乎天生就注定成为雄性发泄的工具。动物的本能使传宗接代,兽性之中还有几分人性,树虎不离,天鹅折翅,鸳鸯触颈……人呢,人性之外更多的是兽性,狗仗人势,狐假虎威。贪婪,贪婪是一切罪恶之源。那随生而来、随身而去的贪婪,日益膨胀,蛇心不足吞大象,狼心不足吞太阳;一锄挖个金娃娃,还想娃儿它妈妈。人心就是这样的不满足,因为贪婪,强者成了刀,弱者成了肉,世界因此而乱,因乱而生仇恨,因仇恨而争斗,因争斗而灭亡。
面对镜子,我认清了自己的身体,但我觉得恼,觉得恨,这不过就是一幅美丽的躯壳而已,只有肉没有灵魂。美,天生是女人的罪恶。就像一朵罂粟花,开得越美丽,衍生的罪恶越多!
在这里,对于我未来的客人,他们在我眼中,是一条喂不饱的狗;我在他们眼中,却是一个谜,一个人人都想而且争着来解开的谜。
不错,入书馆不久,我就接到了我的第一个客人。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天上,一轮明月早早地升了起来,那淡淡清辉映着星子一闪一烁的冷光,把初夏的浅热悄无声息地退了个无影无踪。四下里,微风习习,花香阵阵,水掩天光,亭拦桥影,树藏草色……
面对这样美丽的景致,我无心欣赏,不敢留恋,因为头一天里,先生就传过话来,说来的客人不是一般的的人物,要一千个小心,一万个谨慎,一定要好生伺候,决不能出了一点差错。
未到天黑,姨娘已领走了傻大姐,独留下我和秋荷两个人,静静的等候客人的到来。
一孤亭、一炉香、一盏灯、一个人,这世界好像全都是我的。环顾四周,上有天光,下有水色,中有花影,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自然与温馨。
这样的良辰与美景,虽入我眼,却难留我心。我心里清楚,在这里,坐婊子更难,这里绝不比堂子,来的人,都是有头有脸、非富则贵的大人物。要伺奉好一个客人,那一双眼睛,可不能只是看花看月,还得留两分看脸色;一双耳朵,也不能只是听歌听笑,还得留两分听哀叹;那一张嘴,不能只顾着吃香喝辣,还得留两分吃苦酒;那一双手,一样不能只顾抓金抓银,还得留两分来抓人心……
古人云;良宵苦短,千金难求。而今晚,乍入初夜,却已经好像漫漫难耐。翘首而盼,我等的人儿,似乎要姗姗来迟。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听不到更鼓,只有远处古塔上的钟声,时断时续地鸣着,诉说着千百年来的沧桑。这片刻的宁静,一股遗世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似乎红尘已远,青山不再,留下的只有清虚与空灵。
不知什么时候,等我听到脚步声时,一个人影已飘然来到我的面前,我如梦惊醒,抽身起来,盈盈下拜,不敢看来人的尊容,歉声道:“不知先生大家光临,奴婢有所怠慢,期望先生山容海量,不计奴婢之粗俗。”
静待先生坐下,我俯首低眉,斟好一杯新茶,奉于先生之手。先生接过,小饮一口,淡淡一笑,道:“未见其人,先闻其名;将见其人,先闻其香;始见其人,人更胜香;再见其人,人更胜名!嗯,不错,不错,幸哉、美哉、妙哉!”
笑迎之间,我终于看清了先生的模样:一张国字脸,跑马的额头,飞剑的双眉,保字眼,狮子嘴,老虎一样的背,狗熊一样的腰,活活一个天生的金刚汉;但见其头上一顶洋礼帽,鼻梁上一架金丝镜,手指上一对宝石戒,膝盖旁一根文明棍,所有的这一切,就足以见证其身价与地位了。
公卿待风骚,王者自风流,这是显要世家于身俱来的光华与气度。含着金匙来到人间,枕着玉玦回到天堂,这样的天生富贵种,难怪先生要一再交待,得罪了这些人,别说是跺跺脚,就是皱皱眉,也会令天地抖三抖,慌了那些乌龟王八蛋的手脚。
认清了这个主儿,我心里就有了几分底,面对他的夸赞,我不能喜形于色,我得鱼顺水走,云跟风动,在这里,他才是主角,叶托花,星捧月,我不能不把握好自己的分寸与尺度,含笑低眉,不轻不重地说:“奴婢汗颜,先生错爱。”
“鄙人姓德,道德之德,为任区区一方,未有所作为,虚度不惑之光阴。”德先生一字一语,声音洪亮,自报了家门。茶在手中,杯盖轻叩,发出有节奏的轻鸣。
我微微一笑:略一下拜,说:“先生有福,天降大任。”
德先生不愧是德先生,不露山水,还是淡淡一笑,道:“姑娘可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夫,空泛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鄙人无才无能、无德无仁,为百姓之父母,只堪足百姓之衣食,上愧对庙堂,下有负江湖。”
我笑道:“先生乃一代人杰,如今世事,常人不堪,只有靠先生等中流砥柱,力挽狂澜,才是百姓之希望。”
德先生摇摇头,话题一转,笑道:“走出蓬门,何问家事?久闻百合姑娘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无所不能;不知姑娘能否献上一技,涤亮鄙人之俗眼,拂清鄙人之尘耳?”
我笑道:“先生吩咐,莫敢不从,奴婢末流之辈,如井底之蛙,难见江海,今天只好班门弄斧,关庙舞刀,献上一曲前古遗风,唐突了大雅之堂,更让大方之家贻笑,望先生不要怪罪。”说完,我又施了一礼,移步琴前,端身而坐,十指轻捻,一缕轻音,悠悠而发,缓缓而升,徐徐见高,如燕上了云霄,灵展羽翅,长鸣而飞,一飞千里,穿千山,越万林,时有大雁相呼,时有白鹭相和。燕儿燕儿,似乎倦了,婉转直下,临波而翔,要洗去一身的风尘,灵敏的身子,翅一敛,足一点,尾一剪,波面水花,五彩斑斓。一声轻吟,轻盈飞燕,掠上树梢,但见树梢飘摇,几起几落,渐复静止……
一曲终,先生不由抚掌笑道:“《高山流水》,绕过小桥人家,《雨打芭蕉》,阿娇顶荷采莲花,惊起鸥鹭,《雁落平沙》,呼朋引伴戏跳虾。三种音律,绝妙相辅,过渡自然,不露痕迹,如水到渠成,看似信手拈来,其实异曲同工。”
我笑道:“先生真是神人,奴婢雕虫小技,怎能瞒得过您的睿耳与慧眼!”
德先生脸上终于堆起了笑意,一指窗外说:“如此良辰、美景、佳人,正是弈棋之心境,不知姑娘可否赏脸?”
我笑道:“先生有心,奴婢恭敬不如从命。”借着时机,我小鸟依人般偎了过去,牵了先生之手,出厢房,过花园,穿曲桥,到了恬闱之上。
秋荷上来,泡了新茶,一碟梅,一碟杏,一碟桂圆,一碟龙眼,小桥玲珑的摆在台中央。朝先生施了一礼,退去了。
德先生斜倚栏杆,仰首向天,轻声吟哦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端上茶,靠在德先生身旁,将茶放到他手中,接口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德先生笑道:“好好好。”将我揽在臂弯,继续吟道:“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我笑着接下去:“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到了最后,先生轻抚我脸,眼含深情:“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吟哦毕,我红了脸,不敢再看先生的眼睛,一副不胜爱怜的娇羞。先生拥我来到台前,笑道:“古人云:‘闲敲棋子落灯花。’今晚,你我二人,乱敲棋子开心花,就不枉此行了。”
我笑而依言,对坐之后,取了黑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