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有人吭声。
易寒接着道,“但你们,我现在给你们选择,决定自己的去留。如果现在有人想离开,我绝对会放你走。条件就是不能出卖我的朋友。如果有任何人胆敢出卖我的朋友给唐门,我一定不会让他死得痛快。”
他“噌”地拔剑直指苍天立誓,利剑所指,风云突变,乌云
席裹着四面八方的煞气,迅速凝聚到了上空。
风来了,席卷着迷蒙狂沙,长驱直下。
整个易苑肃立秋煞中。树动,叶飘,未及眨眼,已然碎如尘屑。而人仿佛未曾挪过,只有幻影掠过。
这样的戒备,本是一只蚂蚁都溜不进来的。但是否能挡住每一片诡异飘落的树叶,或者一团斩不断的迷雾?如果挡不住,无异于眼睁睁看死神破门而入。因为他们要戒备的人,是唐不虚此行。
唐不虚此行,从来不虚此行。一旦出手,决无虚发。除了易寒,没有其他人见过唐不虚此行,因为无端端见了他的人都死了。所以今日一战,或许是末日之战。
易寒屹立书房前,严阵以待。衣袍和散发随风乱舞,人却如同千年雕塑。他的目光环顾四周,看到的是决意一同破釜沉舟的侍卫在静默中绷紧了每一条心弦。他暗自感到欣慰:这群从他母亲开始,精心挑选,谆谆训练的守卫,在关键时刻,毕竟没有辱没易家的声名。
而时间似乎在草地上迤逦而走,漫漫地留不下一个脚印。却没人知道下一个瞬间,他们是否都还有命站在这里。也许不消一柱香的工夫,江南极乐剑的府邸会成为一片死寂的墓地。
这会不会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失败滋味呢,他自忖。江南极乐剑,出道以来,无人可以争锋。他以无数次的胜利为自己铺铸起令整个江湖的剑客俯首称臣的骄傲。
但江湖,却不是只有剑客的江湖。江湖,也不是只讲侠义的江湖。江湖的邪魔,江湖的阴险,江湖的纷乱,都不是快意仗剑可以解决的。而执剑的豪气,也会在不同的狡诈谋算中扭曲到无可想象的地步。譬如有人为了虚名执剑,有人为了厚利决杀。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为了剑而执剑,为了剑而决斗。
可无论生死,无论公正与否,他今日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拿单纯的剑去抵挡唐门的毒,和阴谋。
背后在他的书房,是那个他尚未知晓真正来历和身份的女子。她没有如花美颜,没有江湖威名,甚至和他没有多少关系。可仅一份救命的恩惠就足以让他不顾一切去拼杀,何况还有其他。之前所有的疑虑和纠结,在知道她是女儿身后,突然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无比渴望再次见到她,验证自己的感觉。而如今她在生死攸关的危难之际选择了逃难到他这里来,这份投怀的信任,是莫大的荣幸,让他身为剑客的的激情都熊熊燃烧起来:原来为了挚爱去仗剑拼杀,别有一番美好的滋味。
今日他愿以全府性命来赌一次他和她的将来。
书房内秦谣一人躺着。
交代完易寒后,她立刻用龟息大法封闭了自身所有经脉要穴,把蓝彩蝶的毒分割滞留在非要害的地方。但这不是
长久之计,她最多只有三天时间可以解决体内的剧毒,否则一旦气血再次流通,神仙都回天乏术。
此时五感都消失的她,意识已然模糊,灵魂仿佛在一片漆黑中,凭借一丝直觉游走,却茫茫然无技可施。她似乎看到被停滞的气血搁浅体表的剧毒正如九头毒龙,各个方向都蓄意击破。而她却无法从外界对自己进行各类诊治,生平所学都似乎一筹莫展,只有□如赤子,幼小的她在黑暗中惶惑地摸索着。
身边出现了许多纵横交错的道路,蜿蜒伸向不知名的远方。每条路上都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快速而旁若无人地掠过她身边。她看到一个最熟悉的人,正是孙颂涯。
“涯哥哥,救我!”她不由自主喊出了自幼的昵称,伸出无助的双手,像小时候一样,满怀期待他会用宽大的拥抱抚慰她。孙颂涯却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他颀长的身影像烟尘一样,立刻被风吹散了。
另外一条道路上,不远处出现了何老三。他正抽着烟袋子坐在山村野店里。
“何长老,三长老,救救我!”她再次恳求着。
可何老三混浊的老眼盯着她的方向,却仿佛她是透明,眼中并没有她。而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把她身不由己地刮到一个更加辨不清方向的地方。
“谁来救我,我快死了!”她在混沌天地间声嘶力竭呼喊,“我救不了我自己。你们为什么都不来救我。师父,你为什么没有教我怎么救自己!”
一道白灼的光突然割裂了混沌的黑暗。亮光的缝隙越来越大,一个老妪在光线中慢慢显身。“鹤婆婆!”她惊喜地扑过去,紧紧抓住老妪的手,再不肯松开,“婆婆,你来救我了,带我走吧!”
白发苍苍的老妪温柔而坚决地摇了摇头,“你不能走。你还有许多事没有做。”
“可是我回不去了。”秦谣害怕地回头望一眼身后漆黑的来路。
“你可以的。”老妪轻轻地推开她,“既然只有这一条路,无论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回头走,不就可以回去了吗?”
“可是,路上有毒,好多毒,我害怕,如果我踩到,我会被毒死的。”
“怎么会,这些毒本来就存在的,你一路就是踩着这些毒走来的,所以你再走回去,是不会被毒死的。”
“没有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毒。”
“那是因为都藏起来了。所以你不知道。”老妪笑笑说。
“在哪里,藏在哪里?”秦谣四处张望。
“小谣,小的时候,你不是最喜欢玩捉迷藏吗?你想想,你都经常把宝贝藏在哪里呀?”
“宝贝,藏起来的?”秦谣困惑地摸索在黑暗中,而身后的亮光疏忽收拢,婆婆也随着亮光消失了。
“婆婆,不要走啊!”秦谣一声凄厉的尖叫,微微睁
了一下眼睛。守在书房门口的凌霜闻声立刻过来查看,却见她吐出一口黑血,两眼一闭,人还是昏迷着。
“秦姑娘,秦姑娘!”凌霜又急又怕。易寒在外面,聚精会神地等待唐不虚此行,不能让他分心。凌霜定了定神,拿热毛巾轻轻给秦谣擦了擦脸,觉得她呼吸平稳了些,但还是人事不省。凌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紧紧关注着她的任何变化,心神不定。
☆、欲擒故纵
该来的总是会来。
既然已经预料到了,所以易寒看到唐不虚此行站在苑墙上时,似乎只是看到了一只猫在逡巡。极度的恐惧如同吸血蝙蝠的翅膀,在侍卫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但没一个人退后半寸。
唐不虚此行昂首站在苑墙上,点了点头,赞许道,“极乐剑的家丁,果然也是铁骨铮铮。老实说,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人,见到我还像见个普通人一样。哪怕是曾经的四大名剑也不过鼠胆之辈。易寒,你是见过黑的人,居然还有胆站在这里,即使是出于鲁莽,也算个英雄。”
没人搭理他的话。所有的目光都钉子一样钉在他身上,看他举手投足间是否已然发动攻击。唐不虚此行很享受这种极度敌视的注目礼,于是真的像只骄傲的猫一样,在苑墙上巡视了一圈。
之后,他就展开翅膀一般的袍袖,突然飞走了。留下一苑的人,面面相觑。
良久,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易寒没挪动地方,但一个侍卫忍不住了,小声问旁边的人,“他是不是还会来?”
话音未落,唐不虚此行霍然又飞了回来,出现在苑墙上。“你凭什么和我斗,凭你——”
这次他的话未完,数百枝箭突然直扑他的面门。唐不虚此行不得不跳
下苑墙把后半句话说完,“凭你已经死过一次的贱命一条?”
“别老踩我家的墙,免得晚上引来老鼠。”易寒答非所问。
唐不虚此行在苑墙下咬牙,哼哼冷笑,“打肿脸充胖子。我手里一小瓶毒药,就够一百个易寒喝一壶的。”
“知道,你这种人天生残疾,手无缚鸡之力,握不得刀,拿不动剑。”易寒轻蔑地奚落道。
“哼哼,用刀杀人,用剑杀人,用毒杀人还不是一样。死到临头还嘴硬。”唐不虚此行反唇相讥道,“我真的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拿性命来换几句挂面子的话。里面其他的傻瓜居然也愿意跟着这种主人。”
“是啊。跟着这种主人,死也死得磊落。”书童阿彦突然高声帮腔道,“我们行得正,坐得正。主仆如兄弟,情谊深厚。不像你,是不是喝茶睡觉都要担心被手下下毒啊。你这种人要是大难临头,还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步呢?”
“呸,你也真小看我们唐门。”唐不虚此行道,“唐门的毒,一向只对付外人,从来不用诸于自己兄弟。你以为只有你们这些傻瓜有义气。唐门要有这么容易就散伙,哪里来的百年基业。”
“你手下有义气,让他们谁替你进来,和我们公子单挑啊。”阿彦说。
“呵呵,你不用拿话激我,我不会上你的当。”唐不虚此行说,“我就是看得起极乐公子,才会自己第二次亲自出马,绝不假手与人。不过你们其他的喽罗嘛,倒是可以和我的手下拼一
拼。只不过易寒要是倒了,你们还拼个什么义气侠气的,早点自己逃命罢了。这样吧,喽罗们,我给你们一夜时间,想逃命的尽管逃命去,我明日再来决战。”说着,唐不虚此行真的离开了。
易寒确定他今夜的确不会再来了,但心里却益发沉重。
“他是不是埋伏在附近?”阿彦问。
“应该是,不过,他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愿意离开而已。”易寒说,“通传下去,如果有人今夜想走。我还是绝不阻拦。本来唐不虚此行的目标也是我,不会为难你们的。”他提剑走入了书房,再没出来。一是他就是想守着昏迷不醒的秦谣,二也是给手下侍卫机会,能溜则溜。
这一夜,静默而漫长。凌霜还是安排厨房做了极为丰盛的晚餐,仿佛过年过节一般。但大家心里都十分明白,也许这真的是最后一顿美味了。没人有心情好好吃饭。易寒更加如此,一整晚,他都独自坐在书房卧榻边,握着秦谣的一只手,凝视着她昏睡的脸。这是他现在最需要的安慰。
唐不虚此行已经离去了,可是他的情绪却没有平复,此时另外一种心颤在震荡。
其实当初解毒后在山洞醒来,他已经对她有了莫名的好感。男女之间的缘分和感觉都十分微妙。那时他并不知道她是女儿家,但就是有一种直觉,让他总能发觉她的可爱,她的吸引人之处。之后去嵩山,去魔教,名义上是为了家传匕首,其实心里何尝不是想多了解她,多看到她几次。尤其是魔教事变,他根本不问缘由,不问她和魔教有任何渊源,甚至没有多考虑一下魔教的毒,和唐门的毒是否都一样致命,就这样冒然前往。但他不是侠客,他和孙颂涯不同,不是侠义当头就会义无反顾冲锋的人。事实上,他一向以来黑白两边都不沾,我行我素。他是个高超的剑客,为了剑而拼命。为了天下第一剑的美誉,他一样杀人无数。但那一次,他却是为了她而举剑。
之后最美好的时刻到来了。她肯随他回到家中,整天调皮玩闹,给苑里带来不知多少欢乐。二人相处十分融洽,易寒心里懵懂的情愫借故蓬勃发展。可惜冒出来个姬盛,诸多误解,心情再次起落,也让二人因故分离。然而一切都过去了,她能回来,她能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来找他,而不是孙颂涯(不管他在哪里),足以证明他在她心里的位置。这一点让易寒无比窃喜。
握着她柔软的手,看她眉目如画,清秀可人,百看不厌。易寒心里忽然柔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