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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青布衣衫滑落,她低头审
视自己少女的身体。白皙,润滑,曲线分明。月亮透过薄韧的窗纸照射进来,隐约迷离,她的身体璀璨如美玉,鲜嫩如莲藕。
她欣喜地把自己埋进了一大盆花香四溢的热水中,不紧不慢地撩起水,轻轻地泼洒在许久没有舒展开的身上。有多久了,她不记得自己是个女子,适龄的豆蔻年华;而只是个不苟言笑,跟随着孙颂涯行医的药童。如今她终于可以释放自我了。
她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如释重负,沉浮在一泓温泉中。
厅堂里的孙颂涯从医案上抬起了头。
身为医士,他的鼻子对各类药物极其灵敏。这不寻常的花草香让他觉得十分奇怪。他暂时收拢了医案,起身离开了厅堂,循着花香找去,穿过厨房,到了后院洗漱的厢房。
门虚掩着,薄薄的窗纸上似乎有身影在晃动。“小谣,是你吗?”孙颂涯轻声问,站在门口。这浓郁的花香实在奇怪的很。孙颂涯一时也是迂腐了,居然没想到是干什么用的。还以为小谣又在搞什么鬼把戏玩。
秦谣在内听到了孙颂涯的问话,咬了咬嘴唇,她沉声道,“师兄,你进来吧。”
孙颂涯想也没想就推门进去了。
他吃了一惊。
朦胧的月光下,一大盆清香温热的洗澡水里,秦谣端坐着,上半身□在水面上;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水中,轻轻荡漾着,遮住了胸脯。可是少女绝美无暇的玉体,还是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面前。
孙颂涯凝视了她片刻。他真的没反应过来。眼前分明是个美丽而有诱惑力的少女,是如此惊艳。可是这个人是小谣吗?
他的脑海中,记忆中的小谣和眼前的形象一时无法重叠。
幼年时快乐可爱的小娃娃,成长后天资聪颖,潜力巨大的小医士和青春靓丽的裸体女子?
孙颂涯在喉结刚浮动了一下后,立刻背转了身。
他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并非只因为小谣;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个人。
一双红色面纱下,幽怨而凄楚的眼睛。
秦谣却大失所望,并且十分不解。
她也傻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已经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都做好了准备;接下来的步骤,是需要孙颂涯配合的,比如他张开双臂扑过来,然后鸳鸯戏水,或者他会抱她去楼上的房间,或者他会说,“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然后狂风暴雨开始,等等。
偏偏眼前的变化是没有纳入她的计划里的。
如果孙颂涯不理会她,拂袖而去,这怎么办?
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景呢?秦谣想不通了。她从洗澡水中站了起来,精致的少女身躯,全部袒露了出来。可是孙颂涯没有看到。
“师兄,”秦谣的声音微微颤抖,“你,转过来。”
孙颂涯的反应再一次让她失
望了:他摇了摇头,就直接朝门外走去。
“师兄!”秦谣大叫一声,眼泪滑落光洁粉嫩的脸颊,“你不是答应过师父和师母,会一辈子照顾我吗?”
孙颂涯在门口站住了,平复着自己内心的激烈情绪,他低声回答,
“小谣,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我可以不娶妻,不生子,一辈子,都照顾你。”
“师兄!”秦谣痛哭出声,他话语里明明白白的拒绝,深深刺痛了她。
他说他可以不娶妻不生子照顾她。也就是说,他可以照顾她,却不会娶她,
一辈子。
孙颂涯把门给她紧紧关上后,急急地离开了后院。
秦谣迅速擦干了身体,穿好衣服,大哭着飞奔离开了寿安堂。
☆、口是心非
东方鱼肚白,她哭了一夜的双眼红肿不堪,脚步流连在僻静的小巷里,不肯回去。
她忽然想起大半年前,在陈官镇,她望着孙颂涯赶去大漠的身影,戏言道,“以后若不能做你夫人,一定要你百毒攻心来报复。”
那时孩童般的玩笑话,哪里以为会成真。如今已经再无半点希望,她却不会真的下手毒害他。
论用毒,她还真的得到了鹤婆的真传,如果真的和孙颂涯决战,她不见得不会得手。只是她本性却绝没有那么歹毒和自私,得不到就毁灭他。尽管她不知道孙颂涯为何这么坚决地拒绝她,可真心爱一个人,舍不得伤他分毫;否则当日嵩山上,她又怎么会为他挡了菊夫人的百花杀。
只是此刻心内俱伤的,却是她自己。
经过那么刻骨铭心又伤心伤肝的一夜,她想暂时离开孙颂涯一段时间。
去哪儿呢?
何老三的药铺?不行,何老三那么洞悉世故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情绪不对,如果被他知道是因为孙颂涯,何老三也会找他麻烦的。本来医毒就不合,孙颂涯是遵循松翁鹤婆的嘱托照顾秦谣的;而何老三却是遵照前魔教教主,也就是她的生父哥舒天的命令照看她的。
秦谣想起了离扬州不愿的姑苏城,那里有一方清静的乐土,易寒的家。自从她在嵩山击杀菊魔昏倒后,还并未见过易寒,论理也该去说一声谢。
她擦干了眼泪,买了马,一路飞驰前去。
大半日后,穿过姑苏蜿蜒曲折小巷,她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易寒家。也不等敲门,她翻身就跳进了园子,一边朝易寒的书房跑去,一边大声招呼园中侍卫和奴婢,“我回来啦!”她欢快地喊着,希图忘记自己心里的伤。
身中蓝彩蝶后在易园疗伤,赢得易寒以全府人性命为她保驾护航,她已是人人熟知的秦姑娘,令易寒另眼相看的红颜知己。何况现在又以孙颂涯师妹的名分除掉菊魔,还有谁人不欢迎?
所以她遇到脸色僵了一僵的凌霜时也并未留心,反而调皮地避开了凌霜出手的阻止,一路哈哈笑着,又是不敲一下门就直闯进了易寒的书房。
“剑客,我回来看你啦!听说你在嵩山上好神勇哦!”她冲进书房,左右一看,咦空荡荡的,易寒不在里面。
“这个点了,剑已经练完了,该读书啦!“秦谣想也不想,扭头问跟着她跑进来的凌霜,“姐姐,易寒在哪里啊,为什么这个时候不在书房读书啊?”
“他,公子他,还在卧室里。”凌霜很为难,小声地说。
“不是吧,日头都照屁股了还睡觉。”秦谣哇哇喊着,冲到易寒的卧室前,伸出小拳头用力捶打他的卧室门,“大懒虫,起床啦,你错过点啦!”
“砰砰”一阵乱敲,里面果然有人起身
的声音。秦谣在门口又蹦又跳又喊,一边的凌霜大惊失色,用力拉她走开,急得口不择言,“公子房里,有别人在的!”
“什么?”秦谣一时没听明白,愣了片刻,突然意识到凌霜话里的意思了,顿时傻眼了,“啊,有人,什么人,在,在他房间里?”
门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开了。易寒一脸倦容,松松地披着袍子走了出来。看到秦谣,淡淡地,完全是出于礼节性地和她打招呼,“你,来了。”
好冷漠的对待。
秦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又凑到他跟前,像小猎狗似的嗅啊嗅,灵敏的小鼻子嗅到了不属于他的香味。易寒却一脸不耐烦,推开她的脑袋说,“你既然来了,就去客厅喝杯茶吧,让凌霜给你做些你爱吃的点心。”
这话听着太不是滋味了,秦谣顿时来了火气,“你什么意思,什么我既然来了。不情愿我来,我以后不来就是了。”又瞥一眼半掩的卧室,实在憋不住一股醋意混合着不相信的好奇,问道,“你卧室里,到底有谁在?”
“不关你的事。”易寒冷冷地回答。
秦谣冷笑起来,“果真是不关我的事的,不过易公子,你一向做人做事坦荡的很,当日在嵩山上敢对我师兄喊不照顾好我就不放过他,今日何妨大方透露,究竟已经心有所属哪位佳人,我也好送上祝福,备好贺喜的礼品!”
双方莫名其妙地就说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既捅破了之前彼此存在的好感和关心,也难免不对如今的暧昧做个了断。此时卧室里却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是秦妹妹来了么?”
随着这声音出现的,是一个完美得惊为天人的身影——封十一。依旧穿着她喜爱的淡绿色衣裙,却和易寒一样,十分慵懒而散漫地走了出来,发髻散乱,眉宇间是一朝春宵后眷恋的浓情蜜意。
秦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所有的尖酸和妒意都被生生噎了回去。封十一的出现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打得她措手不及。她只是眨巴着大眼睛,看一眼易寒,又望一眼封十一。无以应对。
封十一却落落大方,继续微笑着招呼她,“是秦谣姑娘啊,久仰大名。之前虽然见过,却无缘相识,今日却是巧了,不妨在这儿用过了午餐,休息一下。”
她这俨然是女主人的口吻,让秦谣的醋意再次激荡起来。“原来是你!”她伸手指着封十一,毫不客气地骂道,“是不是又下什么迷魂药催情药的,害得一个个无辜男儿被你耍得团团转!”
“不,你错了。”封十一正色道,“我什么迷药都没用到易公子身上。”
“你撒谎!”秦谣气急,“你没用迷药,他一向厌恶你至深,怎么会心甘情愿留宿你?”
“秦姑娘,我知道你是孙
颂涯的师妹,医圣的高徒。我如果用了什么药物,就算易公子不知道,你肯定一查就能查出来。你不妨进卧室察看一下。”封十一伸手一指卧室,请她进去。
“这可是你说的!”秦谣气哼哼地扭身进了易寒的卧室,一通翻查,却的确没有找到任何迷药的痕迹。而易寒虽然看着慵懒,却并没有过度的倦怠或者异样的萎靡不振的气色,一如往常而已。这,真的是他“心甘情愿”留宿封十一的证明么?
“够了。”易寒低低地吼了一声,面露不悦,并未对秦谣,却对封十一斥责道,“你闹够了没有?”
“是我错了。”封十一立刻低眉顺眼地道歉,温婉地辩解说,“我只是想让秦姑娘明白,我并没有做任何非分的事情。”
秦谣此时却觉得二人对话像是指桑骂槐。走出易寒的卧室,她突然涨红了脸,为自己如此不拘礼数,甚至逾越本分的行为而感到羞耻了。
易寒爱什么女人,爱哪个女人,需要对她交代吗?
易寒留不留封十一,对封十一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不过仗着多喝了几杯茶,就在易园喧宾夺主,又是什么道理?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园子里,不过是客人的身份时,一切暧昧或者好感都没有了立足之地。她又何苦如此贻笑大方。
这一番清醒的思量,让秦谣逐渐冷静了下来。苦笑着,只是草草地抱一抱拳,极是客套地说道,“我之前在易家以小兄弟身份胡闹惯了,这次糊涂了,还请易兄不要见怪。我虽然是女儿家,行事却大咧咧不拘礼节,二位见笑了。”
一番话说完,二人的距离已是疏远,犹如君子之交,再无亲昵的感情。易寒也硬邦邦地顶回去,“不必客气。既然秦姑娘当我是兄弟,我,也一直当你是,最好的小兄弟。”
这句“小兄弟”听得秦谣心里一阵抽搐,却要强忍着打哈哈,“既然易兄已经有佳人在侧,小弟也不方便打扰。小弟此次只是路过,顺便代我师兄来对易兄道一声谢:若不是易兄当日在嵩山拔剑相助,我们师兄妹二人必定不能完胜竹菊双魔。”
易寒敷衍着,“不必,为江湖行侠仗义,也是在下本分所在。”全然不提当日他对孙颂涯吼的事情。
二人越说越客气,越说越是泛泛之交。秦谣心里真不是滋味,于是低头道声告辞,拔腿就跑。
和来时一样,也不等人开门送客,自己翻过院墙,骑了马就又飞奔离开。跑过两条巷子,趁着无人在左右,翻身下马,蜷缩在街角,实在憋不住了,又大哭起来。
哭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