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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再说些什么,牢门却是“匡哧”一声大响。
“到了到了!时间到了,快出来!”接着有黑衣牢头粗嘎嗓门紧随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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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近十日,安若兮日日晌午必准时去牢里探望。虽再未见过叶晴儿,不过从那隔夜未取的食盒子倒可看出,这叶晴儿也是个倔强性子。想来以她那孜孜不倦的精神,怕只是和自己隔开时间罢了。虽心中微有不适,倒也不十分在意,左右自家夫君已表了心迹,那送来的东西云轩也不再开启过,还扰心些什么?
今日是上官云轩出狱的日子,皇上果然如李靖所说网开了一面,不过是没收了上官家所有的财产罢了。安若兮心情舒坦,早早便起身收拾,左左右右不过一个小包裹,除了怀中昔日存下的五十两银票,倒真真无甚家当,不由自嘲笑笑。
“若兮姐姐,不若就让云轩哥哥一同住进来好了……姐姐走了,小玉一个人好无聊……”小玉拖着若兮袖子,满眼的不舍。
“小玉说的是。左右若兮身子不便,陆华这厢却也方便些。若是出了城,那小庄子毕竟不偏僻,有甚消息也递得不够及时。”陆华一袭紫色长裳翩翩走进,古铜面容上一双明亮眸子灼灼,各般挽留韵味暗藏其间。
安若兮看得懵懂,只故作不知。因知上官云轩不十分欢喜陆华,便措词辞拒了好意。
十月末的阴寒天,城西大牢外,一道熟悉修长身影临风玉林,白衣黑裤迎风展扬,墨色长发轻垂过肩乱舞如飞絮。
远远瞥见那张清隽面容上一贯的宠溺淡笑,安若兮眼中一涩,碎步小跑迎上前去。淡淡清茶香迎面而来,熟悉得让人心安。
一双略微冰凉的手紧紧环上腰间,耳边气息如兰:“怎跑得这样快?仔细着些,莫要累坏了身子。”
“少奶奶。”大胡二胡满面胡茬,恭敬鞠了个躬。安若兮从云轩宽阔的胸膛里抬起头,难得见二胡那眼白居多的眸子里泛开暖暖笑意,不由回之温婉一笑。
二胡黑脸瞬间绛红,尴尬埋了头。先前本以为这女人定早早弃了自家公子独自逃跑,竟不想还能守着候到如今出狱,当下态度自然大为不同。
“若兮媳妇……”人群后传来一声苍老声音,却是欣怡搀着上官鹤立在几步外。
几日不见这老头儿,倒像老了数十岁,安若兮微微匀出一笑,却不言语。
上官鹤艰涩挪了挪虚浮的步子,因见若兮媳妇尚且隆起的小腹,一时又激动得老泪斑驳:“若兮媳妇……你、你是个好媳妇啊……为父先前却还总总……”
“爹爹别说了。左右还是早些出城布置布置吧。”
若兮远眺天边,只作不语。上官云轩自是看得分明,当下便扶了上官鹤上马:“大哥早些时便已出来了,此刻怕是去找姬夫人,父亲先同我出城吧。”
上官云轩淡漠道着,又朝若兮安抚笑笑,轻揽上了马车。
安若兮虽不想听那些虚伪之言,因着那是上官云轩的父亲,却也不好说些什么。本就不是个贤惠女子,若真要从心里说,倘若能甩了这老头,独自过清静日子,她倒更加愿意。
马车一晃一悠,到得城外白云庄。白云庄名副其实,是个清雅幽静的小山坳,地处偏僻,倒是个宜居之所。
推开古旧木门,一间小院落赫然在目,左左右右不过五间小房,中间一口小井,左侧是一簇干涸的葡萄枯架。想来已是许久未曾有人居住过,一股浓浓粉尘味扑面而来。
安若兮喉间一痒,不由咳了咳嗓子。一双略微冰凉的手掌覆上肩来:
“呵呵,如今云轩果然钱财散尽,成了城外农夫,夫人可要吃苦了。”上官云轩凝眉浅笑,清隽眉目间却是一抹云淡风轻般释然。
若兮,再等等,待到京中一切了结,云轩定带着你远远离开。
第63章 花船密谋
白云庄幽静清僻,全庄上下来来回不过十来户人家。安若兮的小院地处庄外一墩小山丘上,庄子里的人们因听闻新来的住户先头是京城某个有名大户,平日里路过也只是万般好奇地隔着栅栏瞅上几眼,一丝不敢枉自跨门寒暄,因此小院自是更加清静些。
冬日阳光暖暖,透过薄薄纸窗照进床榻,打在双眼上只觉金黄一片。安若兮长长睫毛微微颤了颤,略略挣扎醒了过来:“云轩……什么时辰了?”
身旁空落落,安静无人回应,安若兮侧身一望,这才察觉已是晌午。粗布被褥上一股淡淡茶香,熟悉得让人心安。想来那个家伙必又挑水去了,当下好笑地抚了抚小腹:“小不点家的爹爹又得色了。”
小不点既还是个小不点,自然是回应不得的,安若兮舒心展颜,着了鞋子小心下榻。近些日宝宝长得似乎很是迅速,昨日去庄里农家换鸡蛋,那家嫂子竟还以为自己已孕了四五个月。
先头总听闺蜜闲言,道怀孕三月后方能从侧面看出,可自己怀孕将将两月半时微微一瞟,已然能浅浅看出小腹。如今不过三个多月却像有四五月一般大小,真不知里头到底住了几个小糯米团子。
安若兮如是想着,似乎已看到那风轻云淡般的清傲男子围着肚兜掂着小糯米团轻语逗弄的诙谐场景,不由弯起嘴角笑。
正要拿起铜镜仔细看看,却闻门外女子一声惊叫:“又糊了,大胡哥,饭又烧糊了……呜呜,少奶奶一会可就得醒了,这米又让奴婢浪费去,可怎生才好……”
想来必是欣怡那小丫头又烧坏了饭,安若兮无奈笑笑,放了镜子,抚腰走出门去。
先头上官家尚荣华时,东水阁里一向是自配有厨子的,欣明欣怡这些自小买来的贴身丫头平日里只用着伺候公子,日子过得很是舒坦,做饭之类的粗活自然不会,搬来这些时每日为折腾出一顿饭总得费上诸般功夫。
方及厨房外,已闻一股浓浓烧焦味,当下仔细挽起袖子走到厨灶边:“呵呵,烧坏了也不甚要紧,你们出去吧,今日让我露一手好了。”
少奶奶笑眸弯弯,亲切掂过手中食铲,那一番落落大方的流利动作吓得一向内敛老实的欣怡就要跪下地去:“呜呜~~少奶奶您万万不可如此,仔细伤了胎气……少奶奶再等等,欣怡一会便能做好的。”
“无事,欣怡若是不放心,便在一旁边看边学好了。我本小户出生,做饭不过是桩小事。何况今日精神尚好,这便露一手给你们尝尝好了。”安若兮灵动眸子弯弯,口中说着,手上却已熟悉动作起来。
幼时假期回江南农居,最喜便是帮着爷爷烧火做饭,只觉那烟火袅袅小桥流水青山绿树才是真正雅致的生活。况这些年独居惯了,那厨艺自然是越发捻熟。
上官云轩也不知去了何处,忙碌了半个多时辰,还未看到院门处有丝毫动静。
农家的菜最是清简,左右不过一些鸡蛋蔬菜。好在二胡近些日似乎很有些热情,昨日竟将将杀去深山里,逮了几只野鸡野兔子回来,似又很爱面子般,翻了个白眼朝自己面前一扔,只说是给小少爷补些营养。终归是自己这当娘的占了便宜,安若兮自然乐得受下。
“欣明,把这几盘菜端到隔壁去,先用碟子盖着,仔细云轩回来凉去了。” 仔细将一锅辣味兔丝盛上盘子,万般嘴馋地掂了一筷子,方才向身后之人递去。
手腕处却被轻轻一握,略微冰凉的触觉。
“一路顺着香味而来,却不想竟是出自自家院子……难为了小夫人亲自小厨。”
上官云轩一袭略微溅了水的粗布青裳不知何时而至,墨发高束,虽用青布扎起,却不脱一贯清雅。星目淡淡含笑,隐隐欣喜:“欣明欣怡呢?怎不让她们下厨,仔细动了胎气。”
“人家都说我家宝儿看着像有四五月,再不活动活动,怕是过些日子我就成猪了……再说,夫君都亲自挑水去了,我这做娘子的怎好赖在床上不是?”
安若兮夹起一片青笋掂脚向上官云轩唇边送,眉目一弯做威胁,:“这可是我今年第一次下厨,即便是不好吃,你也得给我乖乖吞下去!”
清爽适口,尚还存着甘冽原味,竟不知她的手艺倒很是精湛。
“难得夫人初次下厨,便是再难以下口,云轩也应当咽下的。”上官云轩做艰涩皱眉状,素手一接,轻轻接住女子打来的小拳。
身旁女子不过只及心口之上,秀眉娇嗔浅凝。今日着了件青花小袄,微微隆起的腰腹处围着方裙,想是忙于厨事,素净面容白里透着粉色,倒平添了几许居家小妇的娇俏韵味,看着让人暖暖心动。
不由长臂一伸,揽过削肩入怀:“小夫人今日这番打扮,倒很合云轩眼目……若兮,可是喜欢这样的生活?”
“取笑人……一件粗布素衣,还挺个大肚子,有什么好看。”鼻端一股熟悉淡茶清香,安若兮贪恋揽紧,侧目却见门框处赫然一笸橙黄圆物,不由双眸一亮:“橘子?……云轩,你是哪儿弄来的,这几日真真想死我了。”
当下便要兴奋地从那宽阔怀抱里挣出,一枚橙黄月牙已然递至唇边。
“夫人日日口淡,忽喜酸忽思辣,倒让云轩不知如何是好了。方才挑水见庄上村夫筐里甚多,就买了些许。”
自出了宅子,怀中女子性格倒是日渐活泛了些,不似在东水阁里那般清冷静默,上官云轩心中安慰。修长手指扳起若兮下颌,垂眸凝视:“若兮,我今日须得去城里一趟,一些账目要向官家交兑清楚。左右还得打听下欣然有甚消息,她一个女子,却也很是不容易的……大概是要晚些才归,你若困了就先歇下,不必等我。”
额间淡淡一吻,微微有胡茬扎得丝丝轻痒,安若兮抬起头:“恩……你若执意去寻她我也不好反对。我这有五十两银子,若是找着了她,你给她就是,总之不许带回来。”
“呵呵,傻丫头。云轩即便是散尽了钱财,却也万般不需娘子接济的。”上官云轩好笑地抚了抚若兮鬓发。这厢欣明欣怡两丫头已然进门来端了盘子走。
一连几日吃着半糊焦的饭食,此刻见桌上各色养眼食物,一众人等自是吃得香甜。二胡使劲儿扒着米饭,白眼居多的眼睛越发不敢往自家少奶奶身上瞅了,暗暗寻思着明日再要去山里采些什么来犒劳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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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后,上官云轩带着大胡一路去了城里。
安若兮端了饭食向侧厢上官鹤房中走去。老头儿前些日掏了三十万两银子本就大病一场,不过没多久,偌大产业堪堪又付之东流,旧病未愈又添新病,这些日虚弱得便是只躺在床上都只余出气的份,幸得欣怡日日在房中伺候着。
安若兮因着他是云轩父亲,知他关心孙子,每日三餐便亲自送进去,特特让他瞅上几眼,安了他的心。
“咳、咳咳咳……若兮媳妇你、你坐,今日可有夫人消息?”上官鹤一张老脸咳得绛红,指了指身旁小椅。
“还是无甚消息。想来是大哥接走了。”安若兮淡淡答着,自出事后,倒是再无了姬盈和上官云辕的消息,上官云轩每日也只是敷衍着,却并不真正去打听。
想来一对母子也被这老头儿的自私折腾得心冷,再不愿回来了。
“呵呵,果然妇人之心最是薄凉。亏得老夫昔日对她诸般体恤,却、却不想……咳、咳咳……”上官鹤脸色一沉,因着动气,又将将剧咳起来,哆嗦着手指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欣明低语:
“少奶奶,有贵客来了。”
“呵呵,何来的贵客,不过都是自家兄弟罢了……”中年男子爽朗笑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