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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之前世今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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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黄大仙是有点道理的。她这:

“只恨没机会煲汤给你饮。”

武龙细想一下,道:

“会有人援给我欢的。”

“从小到大我们的生活中没有鬼神,不过听说人有来生,如果有就好了;如果没有,

只好算数。”单玉莲平静地对他说:“我会好好待他的,你放心广

武龙不给自己任何机会。虽然,呀,就这样结束了一切的荒唐,事过境迁了,她竟

可以如此的平静?一下子心底依依,又觉不妥。不过,她抢先道:

“好,就这么办!”

单玉莲第一次,比他快,决绝地转身上楼去。

终于二人分手了,尘埃落定。

从此咫尺天涯。

不是说,世间最遥远的,是分手男女眼睛之间的距离么?单玉莲很坚强地黯然。做

人便是这样。当下死心了。悲凉而理智。

上楼,见到那呆坐沙发上,呷着一口热茶的武汝大,心中一热,使唤:

“老公!”

武汝大似寻回失物般惊喜,心花怒放,马上亲近逃妻,爱怜地把手中的茶递过去,

热的、香的。他劝:

“老婆,饮茶啦!”

然后殷勤地问候:

“你整天到哪儿去?累不累?以后不要乱发脾气了,我怕了你,都不知多担心。我

们出去吃一顿好的,庆祝破镜重圆。”

“哪里有破镜?”单玉莲心如止水。

武汝大几乎献媚地、又把茶递至她口边:

“饮茶片

热茶一烫嘴,单玉莲喝不下,头一摇,茶给溅到衣服上去了。她笑骂:

“你看你!不饮了!”

又问:

“到哪处吃饭!不要河龙开车了。只我和你。”

“好!”武汝大应声而起:“我们又去浪漫!”

他又排起来了,只要她最后还是回到他身边,他就是一家之主。看,带她到哪处吃

饭,她就跟着到哪处吃饭。既往不咎。昨日之日不可留,留得青山在,人还是他的。

于是盘算到尖沙嘴哪个好地方?香港什么都有!

武汝大驾着那不相衬的红车出发了。一路上,女人不肯再吃自助餐,因为吃厌了啦。

——忽地有辆车子,黑色的,就在她身边划过,影儿一闪。一乍见,她整个身子坐得极

直。

“老婆,坐稳点,你干吗?”

——她干吗?她见到他!

突如其来的电话,突如其来的亮相。一双积年拈花惹草惯戏风情的诚服。呀,不,

车子又远去了,一定是自己的幻觉。一朝遭蛇咬,十年怕草绳。一旦风吹草动,便担心

东窗事发,方才如此。

单玉莲坐定后,便问道:

“车子开不好。你真不是个当司机的料——你是当老板的科。”

哄得武汝大暗自得意。

唉,白布落在青缸里,干净板也有限。幸好这是无从稽考的,哄得一时便是一时。

一段日子之后,怕也无事了。昨夜风流,端的是一场春梦。

来到尖沙嘴的高级日本料理店。鼓声一响,二人郎“财”女貌地踩上人工碎石子小

路,于暖烘烘华堂中当上贵客。

武汝大便开始点菜。

他问她:

“你要什么?”

“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你要什么,我便点什么。”

她有点不耐,只道:

“你出主意吧。主意出得好,我哪有不依你?你是一家之主。”

他对她太好了,千依百顺,生活困而平平无奇。男人设性格,便点了什锦海鲜锅、

什锦寿司盛会、牛肉司盖阿盖,包保不会出错。

满桌佳肴,包罗万有。她便见到不远处,竟坐了SIMON和一个女人!

他也来了!——他花过心思的手段!

他点菜,她倾慕地望着他微笑,只有听的份儿。一副白净的瓜子脸儿。

单玉莲定睛细认。呀,女人当过《八卦周刊》封面的,是落选港姐李萍,正深情地

沉醉于他的举手投足。

他点的菜式上来了,一道一道的上,精致的冷奴、云丹、赤贝、柳鲜锅。小小的烧

鱼,光洒几滴柠檬。昆布一卷一卷的,莲根一轮一轮的。他叫的饭,还洒了黑芝麻,还

有一颗紫红色的小梅在心窝。他叫的汤,是一个描金线的清水烧茶壶盛载的。每一道菜,

旁边都有块小小的枫叶,好似女人的手。

为什么同在一爿店里,自己的男人,蠢相得像个肚满肠肥的相扑手?自己不在意,

人家看来必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他还招呼她:

“快来吃鱼生,很大件。抵食!”

而SIMON呢,装作不认识她,正眼也不里过来一下,只顾与那李萍,浅斟低酌,暖

酒令她的脸红起来。单玉莲眼里何曾放得下沙子?她把吃过一口的鱼生扔下。

武汝大只随便把他爱人吃过的狭起,放进口里。她感受不到他那下意识的爱。她很

忙。

忙于挣扎。

那人半句话都没说过,她便陷入俄中。谁有自行猛地跳将出来,因而对丈夫道:

“我想去旅行。”

“去哪儿?”

“——总之离开这里一阵子。”

武汝大一想,店里生意好,只去得三五天。三五天,花在机票上怎值得?但自己实

在应陪她多些才是。便建议:

“不如回乡去,你也可以见见旧朋友,你不说要拎些老婆饼给他们吃吗?”

回“乡”?是上海?抑或惠州?

当然,他们回到惠州去。——上海是她一个不可告人的噩梦。

而她这般的回去一趟,还真不肯带老婆饼呢。她给那些人捎上的手情是乐家杏仁糖、

丹麦蓝罐曲奇、绅士牌果仁、积及朱古力授饼……还有姊妹们得到的是化妆品、护肤系

列,连香水,也唤作“鸦片”。真真正正的“衣镜还乡”!

他们是住在惠州汤泉附近的四星级酒店,然后包了一辆车子到处逆游的。这回是

“游客”的身分了。而她们呢,有些仍在“卖”,夏天卖西瓜、黄皮的,冬天便卖柑。

另一些,已经去了卖笑。锦华的运道不及她好,尚在一个争妍斗丽、择既而噬的榜惶期。

对比之下,自己求谋顺遂,已然是上岸人家。锦华十分艳羡她能堂堂正正地做人妻室,

不必无主孤魂地,至今犹在浮沉。见到武汝大,竟然甚殷勤。

单玉莲有点不悦,也就不让她加入二人世界了。免得多事。

武汝大问:

“你那姊妹呢?不是也约了晚上吃潮州某吗?”

单玉莲一撇嘴:

“我们不要打扰地了。她还要找男朋友呢。看她条件不很够,又单眼皮,找到男朋

友也得费点心机和人好。怎么敢老要她陪着?哦,你很想见到她吗?她电过你吗?有没

有托你没法子到香港去?”

锦华见她没联络,等了一晚,后来打电话到酒店。酒店很堂皇,又有保安,她要单

玉莲领着,才可到咖啡室夜话,及吃票子忌廉蛋糕。

单玉莲撇下武汝大,勉强跟她会面。

锦华不凑其他,只当二人仍是一处的好姊妹,那时她有路数,不忘关照她的。故不

知就里,还跟她讲心事:

“我也出来接了一阵客了。不过现在的客很精明,都是想玩你,不是想娶你。——

你就好啦,嫁得那么好。”

“他对我真没话说了,要什么有什么。”

“早一阵我跟一个姊妹出深圳做,有些客送我们三点式泳衣,就是要我们陪他们到

新都游水,连这样也要玩个够本。”

单玉莲便同情起她们来:

“港客都很难做吧?”

“不,有一个,他是搞电子表的。他长得很好,又高大又有钱,每次来都找我陪,

可惜他有老婆。”稍领,便笑着说:‘北在床上很劲儿的,一晚来四次都试过。真可惜,

他有老婆。不过,我有点喜欢他,不要钱也肯做。我想起他都会湿的。”

当锦华这样的形容她心上人时,单玉莲眼前也活现了斯时情景。他,虽只共枕同眠

了一夜吧,但也曾如此的亲密,如胶似漆,份情也是自己首肯的。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已发生了千百遍。他的手心放在她胸前,不动,等待她

动情。像等待一根险险锥过大红十样锦缎子鞋扇的绣花尖针儿,等待它变硬,冲出重围。

她恨不得钻入他腹中。这般的难为精。好像已发生了千百遍。她的险热起来。

当他在她身体里头,空气中有种特别的香,是绵远而古老的香。首香、檀香、紫苏、

玫瑰……素在房子中,昏沉欲死。——他,令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男人好。

只一夜,他又续上另一个了。男人都是这样。想不到自己还比不上一个做“鸡”的。

辗转成忧,相思如扣。女人量窄,总觉不值。

锦华见她怔住了,却没在意,又问:

“喂,你那武先生呢?”

“他?”单玉莲思绪自香港回到惠州来。

“他对你怎样?——在床上。”

单玉莲措手不及,没有答。

锦华体己地道:

“他也不错了。也是个好老细。玉莲,我很羡慕你呢。”

老细?白头偕老?一生一世?

室内开了暖气,窗外虽下着寒雨,却是半点沾不上身。武汝大是一个好老细。她睡

不着,坐到窗前,扯开一点通花的纱帘,这贫瘠贪婪的土地上,四星级的酒店。单玉莲

嗟叹一下,微不可闻,但到底还是被丈夫觉察了。

他没有亮灯,只在床上喊过去,尽量把声音放软:

“两点钟了,还不睡?”

单玉莲并不回过头来,但是冷不提防眼泪便淌下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到香港?‘’

第一次,武汝大感觉到,一定有点不快乐的心事缚住她。自己,费尽周章,到底是

绝她不住。武汝大也不说什么了,只转过身,倒头睡去。有什么办法?他在暖暖的被窝

中,也无声地嗟叹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

不想知道为什么。

惠州有西湖,一直是游客好去处。红棉水谢、百花洲、点翠洲、泅洲塔、苏堤、九

曲长桥、惬龙桥。惠州有场泉,是个高温矿泉,泉眼十多个,水温在摄氏七十度,武妆

大全身泡浸在温泉中,这个独处的时刻,他特别寂寞。他做错了什么?自己也算是个善

良的好人,好人没好报,博不到红颜欢心,他开始忧心忡忡,但又无法可施。他做错了

什么?

武汝大也有心事的。

温泉水暖,眼泪也很暖,小小的眼睛,淌下一滴泪来,情知不妙,马上泼水洗脸。

脸洗过了,他也回复过来。

从此绝口不提,得过且过——他是真心爱她的。

都是自己不好,太“快”了,满足不到她。以后一定千方百计地改进,不要叫她那

么难受。她是美女,怎么能够次次都草草了事呢?身为她丈夫,也是很可羞的呀。难怪

她睡不着了。武汝大终于把事情想通了,这是应该面对的。人家是“人穷志短”,他是

“太短志穷”。但也不宜说与太多人知道,遇上良朋益友,有办法之人,得向他们请教

请教。他暗自点点头。

武汝大的心事,解决了。

这几天,对她千依百顺,呵护备至,坐火车也坐头等。

她也平复过来,一心一德似的。二人便闲话家常。

“你知阿龙为什么要回元朗住吗?”

单玉莲赶忙道:

“谁知道?他不是说喜欢做乡下人吗?”

“嘻嘻!”武汝大神秘地一笑。

“你关什么?鬼鬼祟祟的。”单玉莲生怕他测知自己的鬼祟。

“我也是听人讲的,不作实。”

“快说!不说不理体,听人讲些什么来?”

武妆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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