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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心情不好行吗?”
“心情不好?”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而且充满了关心。“今天我不在家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猛然吸了口气,差一点就要按捺不住对他吼叫的冲动,问他到底想怎样?
“没有,因为我生理期来了可以吗?”她隐忍着不耐对他说。“我很想睡了,可以请你放手让我回房间睡觉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生气而已,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他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以心痛的语气说:“以前苏姗刚开始也是什么都不肯说。”
林雪颜怔了下,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与他前女友的事。
他突然松手放开她。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一回事,我……”他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然后猛吸一口气,突然改以礼貌且生疏的语气对她说:“谢谢你替我包扎伤口,晚安。”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改变,她忽然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她对他轻点了下头,然后收回在他脸上的视线,迈开步伐走出厨房。
可是她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不去,反而像块大石头般压在那里,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还有一种不吐不快的冲动。
她倏然在厨房门外停下脚步,然后回头看他。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跟你说,但是我不说不是在气你,而是在气我自己。”她冲口说道,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住在这里的这段日子,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日子,虽然我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你送进监牢,但我还是很感谢你让我拥有这段自由且幸福的回忆。
“我很想报答你,也知道只有回答所有你想知道的一切才是最好的报答,但是我不能。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帮你照顾好这个房子,在你需要我的地方,不管是做三餐、打扫、洗衣,甚至是在你受伤时负起替你擦药、换药的责任。我是这么想的,但我似乎太过一相情愿了。
“身为一个杀人凶手,你肯让我住在你的屋檐下已经够宽大为怀了,我又凭什么希望你能够配合我的希望呢?我之所以生气,只是在气我自己竟然有痴人说梦的念头而已,并不是在对你生气,如果让你产生了误会我很抱歉。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晚安。”
她说完朝他轻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小洁!”卫沃喾猛然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很抱歉。”他说。
抱歉什么呢?抱歉他终究会将她送进监牢,还是抱歉他无法配合她的希望,抑或是抱歉他让她有痴人说梦的念头呢?
林雪颜苦涩的在心里想着,却平静的开口,“你不用对我说抱歉,该说抱歉的人是我。”说完,她再度迈开步伐离开。
不一样。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卫沃喾心里面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她和苏姗的反应完全不同,虽然一样都是在生气,但是生气的理由却不同。
可是他为什么会以为她是在为他又让自己受伤而生气呢?或者是气他受了伤不说,还一个人偷偷的擦药企图湮灭证据呢?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呢?
心里突然有种不确定的怀疑想法一闪而过,让他浑身一僵,接着用力的摇了摇头。
他转头看着放眼所及的四周,这个地方,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苏姗的影子,毕竟她在这里住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会有她的影子是自然的。
他一定是错把小洁当成苏姗了!
猛然吸了一大口气,再用力的呼了出来,他走出厨房,熄灯后,将脑袋放空直接走上三楼。
该睡了,毕竟明天——不,今天还要工作。
※※※
验尸官Dr。杨把光盘片放进机器中,在影片播放出来后,一一为卫沃喾讲解他在解剖时所发现的疑点。
其实这些疑点他都已经写在报告书里,归进档案中了,但是过去一个月来,负责此案的警官却始终无法从这些疑点上来厘清此案,所以上头才会将案件转交给刚刚复职的他来负责。
卫警官卓越的办案能力是局里成员众所周知的,他虽然年轻,做起事来却有条有理一点也不马虎,而且反应灵敏,总是能察觉到别人所察觉不到的小线索,所以对所有验尸官而言,他算是一个很龟毛,喜欢在鸡蛋里挑骨头的警官,但他还是很喜欢他,因为他懂得什么叫敬老尊贤。
“这就是全部了,你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吗?”Dr。杨将影片暂停在最后一个画面上,转头问道。
“什么?”他有些心不在焉的。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Dr。杨一脸认真的问,瞧他从影片播放到一半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想必他一定有所发现才对。
卫沃喾朝他摇了下头。“不,我需要时间想一想,那个光盘片可以暂时借我吗?”
“当然。”Dr。杨点头将光盘片从机器里拿出来套上套子递给他。
“谢谢你,我明天就把片子还你。”卫沃喾接过光盘片后,起身道。
“不用急,你慢慢看吧,如果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得要跟我说。”
“我会的,谢谢。”
离开放映室,卫沃喾并没有亘接回办公室,而是走到警局的后门去抽烟。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竟然会在工作的时候分心,这是过去从未发生过的事,即使当初和苏姗吵架或分手,但只要他一回到工作岗位就会马上忘记一切,专心的投入工作中,可是刚刚是怎么一回事?他竟然在片子看到一半时就分心了,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用力的抽烟,他烦躁得有种想赤手空拳打烂某种东西的冲动,但是又不甘心让自己真的失控到那种程度。
该死的,他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一直在想她说的话!
她是个罪犯,他最终当然会把她送进监牢里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有什么好觉得抱歉、内疚的?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用力的将烟头在斑驳的铁栏杆上抢熄,再将烟屁股弹进角落的垃圾桶里,他转身回到局里,只不过还没回到座位上就碰到同事告诉他,局长在找他。
他朝同事点了点头,立刻朝局长办公室走去。
他先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局长,你找我?”
“把门关起来。”
他点头将门关上。
“坐。”威廉局长示意的对他说。
他一边依言坐了下来,一边猜想着舅舅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怎么样?”威廉局长低着头,一边处理公事一边问。
“什么怎么样?”卫沃喾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这样没头没脑的问,他怎么知道他在问什么呀?
威廉局长抬起眼看他。“你家里住的那个人。”
他顿时浑身紧绷,但却又在瞬间恢复平时冷静的沉稳模样。
“很好呀,你要问什么?”他轻松的说。
“她的记忆还没恢复吗?”威廉局长并没有注意到他短暂的异样反应,一边继续批示着手边的公文,一边问道。
“还没。”卫沃喾面不改色的撒谎。
“一点恢复的迹象都没有?”
“没有。”他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上的光盘片。
“你确定吗?”
“你怀疑我在欺骗你吗,舅舅?”
威廉局长愣了下,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反应。他放下手中的笔,将面前的文件暂时推到一旁,然后把手肘放到桌面上,下巴则放在他十指交叉的双手上,若有所思的直视着他。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倒是你的想法改变了吗?”他直接的问道,锐利的双眼仔细的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什么想法?”
“我记得之前你不是想替她说情吗?对于这个错误的想法你反省过了吗?”
卫沃喾瞬间抿紧嘴巴,不发一语。
“看样子你还执迷不悟。”威廉局长叹息的说。
他依旧保持沉默。
“这两天你复职后,她有什么反应?”威廉局长问。
知道自己逃不掉、躲不开,他只能命自己拿出办案时不慌不忙的冷静神情来面对眼前的一切。
想来还真是可笑,因为他此刻面对的既不是嫌疑犯,也不是被害关系人,而是他的舅舅,他的局长上司,结果他竟然还得拿出办案的精神来面对他,真是太可笑了!
“并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反应,还是跟以前我在家的时候一样,待在家里洗衣、煮饭、做家事。”他平静的回答。
“没有任何想逃走的迹象吗?”
“没有。”
“你不在家,你怎么会知道没有?”
“局长忘了她失去记忆,根本无处可去吗?”
“也许她已经恢复记忆了也说不定。”
“如果恢复了,她又何需继续待在那里,我并没有绑住她的手脚,也没有派人监视她。”
“你没有,但我有。”
“什么?”卫沃喾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你说你有?”
“对,我有。”
他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到舅舅竟然会瞒着他做这种事。难道说他不信任他,认为他会私下放走罪犯吗?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把小洁交给他,还对他说这是什么秘密任务?他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从一开始就派有另外一批人马在监视着我们吗?”他隐忍着怒火,沉声问道。
“你当时受伤未愈,我必须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我当时受伤未愈又不是件新闻,如果你一开始就质疑我的能力,又何必把人交给我来看管?”他怒不可遏的说。
“我就是因为相信你的能力才会把人交给你,至于派人监视,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要保护你。”
“保护我?”卫沃喾不由得冷笑。“除了不信任我之外,你现在是在污辱我,舅舅。”
“污辱?”
“在你眼中,我连自我保护的能力都没有,所以你才会派人保护我,不是吗?”
“沃喾——”威廉局长倏然皱紧眉头,开口想解释却被他愤然的打断。
“够了,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说着,他便从座位上站起来,愤怒且阴郁的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局长办公室。
※※※
舅舅竟然暗中派人监视他,卫沃喾被这难以置信的事实震得除了愤怒之外,还有心慌意乱。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也许是因为做贼心虚,担心自己的谎言会被拆穿,但是他又该死的知道事实并不是这么简单,因为如果真这么简单的话,他也不会心慌意乱了。
心慌意乱?他到底在慌什么、在乱什么,为什么知道舅舅有多派一组人马在监视着她后,他会有慌乱的反应呢?
他不可能是在担心她如果真有逃跑的举动,最后却被我方人员以畏罪潜逃的罪名抓个正着吧?因为如果她更因此而被抓的话,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为她脱罪了。
脱罪?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不可能真的曾经想过要帮她脱罪吧?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背叛法律、背叛正义公理的想法呢,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可是如果不可能的话,他为什么要为她隐瞒她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实呢?为什么要为她说谎?又为什么要替她担心她畏罪潜逃的后果呢?
可恶!
该死!
即使他极力的想否认,但事实还是事实,他的确是想帮她脱罪,不想见她被关进监牢里,在监牢里度过她的馀生。
他用手抹着脸,不想再去深究自己为什么会想帮她脱罪,因为光是自己有这个念头就已经把他震傻了。
现在他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做?
在铸成大错之前,他随时都可以悬崖勒马,继续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