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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担心,可是,我们真的不会有事的。”罗可茵也低声但诚挚地回说。就像从小到大,习惯性要向身旁人保证,请他们不要担心——
赵湘柔叹了一口气。“你总是这么说,真的发生事情时……”
“那你一定会在我身边,不是吗?”她温柔地接下去说。
是的,罗可茵虽然平凡,但真的很幸福。她就算要受到病痛之苦,却一直都有家人、朋友全力呵护。
还有一个失而复得的学长。
她虽然曾经退缩、曾经遭遇撞墙期,还差点没追上,但长跑选手的耐力是很够的,会一直一直默默努力,忍受途中一切的无聊与疲惫,不到终点绝不放弃。
“姑姑跟阿姨讲悄悄话。”甜甜塞了满嘴的饭,小手指着两个大女生,模糊不清地告状:“阿嬷,她们这么不用吃饭?”
“你还不是一直跟蜜蜜讲悄悄话,也不吃饭?”负责喂食的叔叔喂完了蜜蜜,回头一看,甜甜根本还没吞下五分钟前喂的那口,好声相劝:“赶快吃,你吃完了,叔叔才能回去上班。”
他总是趁晚餐时间来一下,常常都得回去继续加班,大集团的法务可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所有合约都要经过他审核、修正,还要针对公司营运政策提出专业上的建议,挑灯夜战是常事,堆积如山的文件则是办公室基本配备。
“晚上还上班,是去酒店上吗?”罗母嘀咕着。她对这个年轻男人一直抱持着高度的怀疑,毕竟他长得一脸风流样,还留了一头很不正经的长发,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一份值得尊敬的职业。“头发那么长也不去剪,牛郎店有要求哦?”
“不是,是可茵有要求过。”他怡然地说,一面含笑看了罗可茵一眼,半开玩笑地解释:“以前是她要我留的,也只有她能要我剪。所以,看她。”
说完,全部的眼光集中在罗可茵身上。她其实不大记得自己曾说过这话;但席承岳虽语带笑谑,却从不会无中生有。那她大概真的是有提过吧。
对于无心的一句话也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他对她的重视,可见一斑。
但到底要不要剪呢?长发飘逸、短发帅气,真是好难决定呀——
“长短都好看。学长,怎么办?”罗可茵脱口而出。
“哦……不会吧……”这次赵湘柔光明正大地翻了白眼。
罗可茵不好意思地笑笑,明显比以前消瘦的脸蛋染上淡淡的红晕。
谈恋爱就谈恋爱,有必要搞得像高中生一样吗?她这个傻大个儿,根本越活越回去了。
吃完害她猛翻白眼、闺秀指数大降的一餐饭之后,席承岳要回公司加班,顺路可以送赵湘柔,两人一起走出夜色中亮着温暖灯光的罗宅。
“好,我承认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赵湘柔一面走,一面思考了很久,才慎重开口说:“但如果你真的喜欢可茵那么久,为什么以前在大学、在美国读研究所的时候,身边来来去去的女生那么多?”
这话题还是没结束,席承岳看她一眼。赵湘柔心里一直有一个死结。因为看过自己父亲这很糟的例子,所以她对于男人的忠诚度有着极高极高的标准。
在心里向厉文愿默默致敬及寄予同情之际,席承岳开口了。
“请负起举证的责任。”他还加了一句:“举证之所在,败诉之所在,劝你三思而后言。”
“要举证还不简单?Abby,Belinda,Cathy,Dibbies,Elle,Flora……”简直可以变成字母歌唱下去。
好一个席承岳,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用那充满魅力的微笑作答,一面很绅士地帮湘柔开了车门,轻扶她上那辆底盘比较高的悍马休旅车。
关上车门前,他扶着门,对赵湘柔说:“就是因为经历过这些,所以我才能说,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月光下,他英挺俊美的脸上毫无笑意,是她从未看过的神态。
那股神情是无法错认的,这个男人认真了,非常非常认真。所以赵湘柔难得地有点呆住,说不出话来。
直到他绕过车头上车,发动引擎上路之后,她才百般不甘愿地冒出一句反击。“我会一直监视你的。”
“我直到。”席承岳又恢复了开始调笑。“欢迎加入监视的行列。目前您的排名还在罗家众人之后,要放冷箭请稍后,由专人为您服务。”
“……学长,你可以住口了。”她按着太阳穴。“我头很痛,可以让我清净一下吗?!”
夜色溶溶,她只想静静渡过这段车程,好回家休息——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清净了没多久,席承岳悠悠开口。“谢谢你一直守护着可茵,谢谢你这几年来坚决反对,还挡下我们之间的联络。当然,还要谢谢你一开始让我认识可茵。”
赵湘柔以为自己听错了。感谢这些事?!其它的就算了,居然还感谢她从中阻扰?会不会太怪了?
“怎么会怪呢?考验只会让感情更坚定。”他潇洒一笑。“没有阻扰,怎能显现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可贵?”
“够了,真的。”她不要再听了。情侣就是这样,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有多甜蜜。一天要闪人多少次才罢休?“学长……我家到了……让我下车……”
“只是善意提醒你一下,以后监视的时候,别忘了带墨镜。”
可不是,再不走,她就要瞎了。
因为就算夜里,有人的微笑还是比月光还闪亮。
尾声
婚礼彩排现场。
PA系统测试中,音量超大,四一用麦克风寻人。“伴娘,伴娘在哪里?请到前面来。花童呢?我们最可爱花童妹妹,赶快来唷,要轮到你了。”
场地还乱乱的,工作人员忙着摆花、安排桌椅、调试影音系统。准新郎一脸冷静,在前面跟饭店派出来的负责人讨论流程。闹哄哄的环境里,有人还能坐在角落,低头读信。
她读得好专注,仿佛世上所有的噪音跟混乱都与她无关,注意力只集中在手中薄薄的信函上。
直到她的好友在身旁出现,手插着腰,一脸无奈。
“可茵,你躲在这里多久了?”外貌甜美娇俏的程思婕最近因为好事将近,更是容光焕发,她居高临下望着罗可茵——以及趴在可茵膝盖上、手里拿着一张信封在玩的,全场广播还找不到的小花童。
“啊,我看你们都在忙……”罗可茵抱歉地说。
她向来就是最不喜欢麻烦人的个性,偏偏这段时间以来,只要她出现,朋友们都小心翼翼护着她,仿佛被雨淋了两滴就会融化,风一大就会被吹跑。拜托!她的体重可是稳定中求发展,早已经回复到病前的八、九成了。哪吹得跑!
“我看你是……算了。”程思婕只是叹气,低头问甜甜:“阿姨刚刚在找你,你怎么不出来?你手上拿什么?”
“我在这里陪姑姑啊。”小女生理直气壮,伸高手给阿姨看被她消瘦捏得烂烂的信封。“我也在看信。”
这年头还有人寄信?程思婕稀奇地接过,端详片刻,然后不可置信地问:“席承岳写信给你?你们不是一天到晚形影不离了,干嘛还写信?”
罗可茵这是傻笑,英气的眉眼柔软了。
他在医院不能见她的那几天里,写了长长的信给她。但她一直舍不得马上看完,因为看完就没了,所以像小女生用第一次买的香水或口红一样,小心翼翼地保存着,一次只敢用一点点,一点点——
后来席承岳发现了,便允诺她有空就继续写。他写一封新的,她就拆一封旧的看,这样,旧永远看不完了。
看她的神态,程思婕也跟着傻笑起来。被结婚各项繁琐小事磨损了一点点的粉红心情立刻重新茁壮,跟好友一起冒起泡泡。“好浪漫喔,这年头还有人这么用心,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信给你。我们家老爷连E…MAIL都不大爱回。”
“对,他们根本是高中生交笔友式的谈恋爱。整个过时。”一个冷冷的嗓音加进来,乃是明日的伴娘赵湘柔大驾光临了。
“没办法,高中时没谈完就分开了嘛。”说完,看赵湘柔露出想杀人的表情,罗可茵赶快补上一句:“这是学长说的。”
讲完,还很不好意思地笑笑。
赵湘柔精致如雕像的脸上则全是不屑。“你们发梦发完了没?到底要不要彩排?司仪都喊了好几次了。”
准新娘充耳未闻。她弯腰,环住罗可茵的肩“我早就直到你们到最后一定还在一起,承岳学长真的是超棒的人。可茵,你们会很幸福的。”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你明天要结婚了。”可茵紧紧抱住这个乐观、正面、永远都在鼓励她相信爱情的挚友,不知为何,眼眶热辣辣的。“抱歉我没办法当你的伴娘……你要做个最快乐最美丽的新娘子。”
“哦……她们要开始漏水了。”赵湘柔又翻了个最美丽的白眼,牵起甜甜的小手。“甜甜我们赶快走,免得被传染,变成爱哭包。”
“爱哭包是什么?”所谓三岁四岁狗都嫌,正处于好学爱发问阶段的甜甜立刻踊跃提问。
“爱哭包就是你姑姑跟思婕阿姨这种女生,动不动就哭哭。”
“阿姨,我跟你说,我上次看到男生也哭哭喔。”童言无忌,天大的秘密都说了出来。“是承岳叔叔。”
“哦?”赵湘柔非常有兴趣,牵着她越走越远,一面准备好好盘问——
角落的两人破涕为笑,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看对方。
“你的身体还在调养中,伴娘这么辛苦的事。让湘柔做就好了。”程思婕找到面纸,递了一张给她,自己也抽了一张印眼角、擦鼻涕。她一面顺口问:“学长今天没陪你?周末也要工作?”
“他好像有事要处理,不过应该会过来这边跟我们回合。”
“有件事要处理?”程思婕吐吐舌说:“我家老爷讲这种话,感觉上只是要去修电脑;可是每次听到席律师讲这种话,总觉得就要有人遭殃了。好像就是在打算把人告得倾家荡产似的。”
罗可茵被逗笑,“没那么严重吧?”
事实上,程思婕猜得虽不中,亦不远矣。席承岳确实是去处理不怎么令人愉悦的事情,或者该说是人物。
他把送到他办公室的一双昂贵对表带在身上,独自来到约定的地点——赵氏办公大楼的顶楼,赵董事长的办公室。
一进门,席承岳便开门见山,把礼盒摆在桌上,说出来意:“赵伯,多谢好意,但您的礼我们不能收,请拿回去吧。”
正埋首看公文的赵董抬起头,一双有着鱼尾纹的桃花眼眯细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人。半响,才反问:“是可茵的意思?”
席承岳摇头。“她不知道。”
赵董的眼神闪了闪。“你不征询她的意见?或许她会愿意收下,毕竟我跟可茵……咳……我们……”
这喉咙故意清得很有文章、很暧昧,但席承岳根本不吃这一套。
“你跟可茵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是。”他毫不留情地说。
赵董往后靠在高背皮椅的椅背,双手在胸前交叉,眯着眼说:“是吗?我可是一直非常关心她,我们也分享过一些想法……”
“赵董如果有需要,可以打去政论节目callin,全台湾观众都会乐意分享您的想法。”席承岳冷冷一笑。“可茵只把您当成长辈尊敬,该不会是赵董自己想太多,误把尊敬当成是好感,妄想了什么吧?”
赵董不吭声了,看着他的目光越发冰冷。
“我想也不可能。毕竟年龄差距这么大,可茵又是您千金的好友,这么荒谬又无耻外加自作多情的蠢事,不大可能发生在您身上。”
“你说谁荒谬、无耻?”赵董的脸已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