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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欧美国家的政客,或者前苏联的间谍比起来,中亚国家的政客还不算太贪婪,至少收钱了以后,会说声谢谢。
与其进行毫无诚意,旷日持久的政府间谈判,私下里的交易,确实更容易进行。
林永贵闷声道:“放出资金以后,请哈萨克斯坦政府主动吗?”
“对,这样能减轻我们的压力,另外,哈萨克斯坦的政府收入很低,他们的唯一指望就是石油收入,所以在条件方面,一向很苛刻。放出资金,也许能得到比较好的条件。”
林永贵对行贿没什么心理负担。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外资没少通过行贿获取利益,他的关注点更多的在谈判中:“你理想的条件是?”
“单独成立管道公司,双方各50%的股权,自由采购石油。”大华早就有预案了。
石油管道就像是石油高速公路一样,虽然需要不菲的运营费用,例如加热管道和维修管道,但过路费同样不低。就算按照90年代的价格来算,每桶石油征收1美元多点的费用,2000万吨就是1。4亿美元以上。
这笔钱,日后能够轻松的增加到3亿美元。对哈萨克斯坦方面来说,这比他们一个州府都要值钱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除了直接的利润以外,能否自由采购石油是一项很重要的特权。例如阿塞拜疆的石油,是否能通过这条石油管道来运输,就是由石油采购的条款来决定。
如果哈萨克斯坦决定通过石油管道的石油来自哪里,那他们多半会要求中方只采购哈萨克斯坦出产的原油。如此一来,苏城即使得到了阿塞拜疆的石油,仍然要通过土耳其转运,成本会提高不少,麻烦也会增加不少。
在交通条件令人捉急的里海地区,能否掌握石油管道对石油版图的影响是决定性的。
特别是在石油价格上涨的时候,石油管道先运输哪个石油公司的石油,后运输哪个石油公司的石油,运输多少,分分钟都是百万美元上下。
当年海湾战争时,霍尔木兹海峡被封锁,苏城就想方设法的通过权力人士,尽可能多的运输瑟坦油田的石油,而权力人士的权力之所在,就是对石油管道的控制权。
平常时节,中东可是有海运优势的,而在哈萨克斯坦,石油从产油区前往消费区,最主要的通道是石油管道。
哈萨克斯坦不管是和哪个国家做生意,在石油管道的权力方面,向来是不放松的。
林永贵并不熟悉中亚的石油环境,以为苏城只是提出了普通的要求,毕竟,只是50%的股权,就合资公司而言再正常不过了,因此,他跳过问题,道:“我们要准备多少资金?”
他说的是贿赂金。
苏城眼都不眨,道:“我的想法……对方如果答应各百分之五十,由我们自行决定石油采购的条件的话,要多少给多少。”
林永贵这才意识到条件的苛刻之处,猛抬头看向苏城,道:“总要有一个界限吧。”
苏城展开手掌,伸出五根手指。
林永贵讶然:“500万美元?”
“乘10。”
林永贵震惊的合不拢嘴。
5000万美元,也许只是石油管道成本的百分之几。但就总数来说,它实在是太大了。他的脑海里,还处于提瓶酒,就能走后门办事的思维模式呢。
苏城用手指轻叩墙壁,道:“这部分资金,胜利油田不太好出,就由大华实业负责吧。”
“好吧。”林永贵声音沉了一下,然后道:“这样的话,如果中方得到50%的管道公司股份,胜利油田可以多让出几个点。”
“这样也好。”苏城口中说着,心里加了一句话:暂且如此。
他其实不怎么想要管道公司的股份。因为管道公司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很容易被人提高到国家安全的高度,而管道公司的利润,他并没放在眼里。不过,管道公司的影响力很大,如果能避开股份问题,只获得由管道带来的影响力,那就是最完美的了。
但怎么做,苏城并没有答案。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软肋
“五星邀五环,北京连四海,中国正开放,长江敞胸怀……光荣的旗帜高高飘扬……告诉蓝天,告诉大地,我们奔跑向未来……”晚上六点,工厂的高音喇叭里,就放出了歌声,像是学校的铃声似的,宣布当天的工作结束。
换班的工人和下班的工人,像是两条汹涌的河流似的,迅速的塞满宽敞的马路,安静的车间,也被浓烈的《五星邀五环》的歌声装满。
正在思考间的苏城和林永贵不自觉的站起来。
《五星邀五环》是七运会的主题曲,也是典型的政治歌曲,是中国第一次申请奥运会的伴奏。
尽管如此,《五星邀五环》的曲风中饱含的昂扬气势,却是非常符合两人的心情的。
1993年,正是国人最希望证明自己的一年。建国近半个世纪,改革开放十多年,当多年的物资匮乏结束,当多年的艰辛缓解,当睁眼看清了世界……中国人突然无比的希望,有一个人站出来,最好是一个外国人站出来,证明自己多年来的坚持和奋斗,不是水中捞月,入海算沙……申请奥运会,正是这种渴望的最终体现。
一首歌即将结束,林永贵忽然像是惊醒过来似的,道:“如果能建成中哈线,获得一块中亚的油田,我这辈子,就算是值了。”
苏城一愣,旋即笑道:“林总太小看自己了,您还有大好的光阴,能做许多事。”
“只要能做成这件事,我就心满意足了。”离开了自己的地盘,林永贵似乎也卸下了他那严肃而威严的面具,重复了刚才的话。
苏城微微点头,脸色也变的认真了。
他的目光从车间那并不明亮的窗户上望了出去,眼睛盯着灰黄色工装组成的队伍,一会儿,低声道:“无论中哈线是否能行,我都会前往阿塞拜疆,尝试获得一块的油田的。”
其实,苏城远不必告诉林永贵这个计划,但这一瞬间,他却觉得,也许应该让林永贵知道此事。
盯着阿塞拜疆的油田的公司太多太多了,胜利油田或者国内的什么公司,远没有成为有力竞争者。他也不用林永贵并不惊讶,只轻声问道:“如果中哈线不成,你在阿塞拜疆获得油田以后,怎么运输石油?”
“据说,美国人会建一条阿塞拜疆到土耳其的石油管线,以绕过俄罗斯的控制,假如我获得了阿塞拜疆的油田,又没有争取到中哈线或者安大线,大概会争取使用这条石油管线。”苏城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再次透漏出一条信息,不似他记忆中的讯息,这个消息是信息局自美国公开渠道搜集的情报,经过分析后得出的结论,与事实相差无几。
虽然不知道美国人建的管道,每年的通过量有多少,但借用别国的管道,肯定会有种种的不方便的。商业竞争且不提,光是政治变动就够喝一壶的了。林永贵也做了多年石油,非常清楚失去运输渠道的窘境。假如大华获得了一块阿塞拜疆的油田,那一旦出油,钻井差不多就是不能停的,运不出去,最好的解决方案,也是廉价出售给美国的中间商,最终只赚个本钱。
这也是石油开发的风险之一。为了获得世界上总价最高的液体,石油公司自始至终,都是冒着常人无法承受的风险的。
相比于国企,私企承受的风险尤其巨大。特别是小型的私人企业,往往是前一秒天堂,后一秒地狱……林永贵摸了摸两鬓的白发,吁声道:“谁都不容易。其实……”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其实,大华不做石油开发,不做石油管道,也能过的不错。我这辈子,就给了胜利油田了,你不用知易行难。”
“难走的路,被人走的多了,也就变成了容易走的路,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要是追求享受,就不该做企业。”苏城半真半假的道。
林永贵眨眨眼,笑了:“也就你这样,才能石油开发吧。”
“是有了林书记你们开创的基础,我们才有了选择。”苏城不失时机的捧了林永贵一把。
林永贵笑的欢畅,摩挲着下巴,道:“想一想,我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入党32年了,要说基础,我这一代人,也是站在了前人的基础上。”
不用苏城回应,林永贵自顾自的道:“我是61年入党的,**的最后一年。那时候,别说是奥运会了,从国外购买石油的事,我们是想也不敢想。大家早上起来喝一碗野菜粥,再喝一肚子的水,就摇摇晃晃的去干活,每天憋足了劲,就想能多采1吨的石油,能多换点化肥回来,多换点粮食回来……”
年轻时的记忆,总是最难以磨灭的。
林永贵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转过身子,背对着苏城,道:“时代不同了……当年,谁敢想象,有一天,咱们有能力建一条上千公里长的钢铁的管道,然后从国外购买石油……”
苏城被他说的也有些激动,郑重道:“我们一定能做成的。”
“是一定要做成。”林永贵微微提高了声量,道:“咱们国家有12亿人——要解决12亿人的温饱,要让12亿人吃饱穿暖,过的越来越好,就要比现在多的多的花费,多的多的塑料大棚,多的多的化纤…我想,别的国家,也会有同样的要求。因此,别看现在的中东石油便宜,总有一天,会不便宜的。通过马六甲海峡的海上石油通道,也说不上安全。石油资源的争夺,以后会愈演愈烈的。”
苏城心里头明白了,林永贵似真似假的真情流露,原来都是为了中东石油在做铺垫。
90年代的中东石油确实便宜,低硫的甜油一度卖到30美元以下,这样的轻质原油是国际市场上的热销货,能够比中亚等地区出产的重油提炼出更多的高附加值的产品,向来是各大炼油厂的最爱。然而,因为经济危机和石油增产,以及世界和平种种影响,90年代前中期的原油都卖不上价格。
在国内,采不如买的论调自然会渐渐盛行起来。
相比动辄上亿美元的石油勘探投入,直接购买中东原油,似乎经济性更好。
但像是林永贵这样的保守派,他们是不会认同这种论调的。偏偏采不如买的调子日渐高亢,林永贵大概也担心苏城改弦易辙。
其实,从纯赚钱的角度来说,开采中亚石油,并不能说是一个上佳的选择。同样的钱,放入房地产市场,投入商业流通领域,也许能得到更多的回报,风险还更小一些。
林永贵的底牌,只能是信仰和目标。
虽然听起来有点虚无缥缈,但中国的事业,中国的实业,中国的成功,不正式在虚无缥缈中建立起来的吗?
身为副部级的官员,林永贵从不会低估信仰和目标的力量。
人,总是得有些追求。
获得的越多,追求反而会越纯粹。
……苏城并没有给林永贵一个确定的答复,但他一直陪着林永贵走出厂区。
中哈石油管道,即使是企业行为,也脱不开国家力量,不是他说办成就能办成的,更别说是许诺了。
林永贵想要的,只是苏城在这个项目上的投入,并不是真的想要一句不负责任的承诺。他见苏城谨慎处事,反而更加高兴。
晚间,林永贵悄然离开济*南。
苏城继续参加了济柴动力机厂的宴会,第二天和第三天,又分别参加了两场会议,理顺了公共事业部和分公司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