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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苏寿善只当做听不见,将话传到之后就拱手离开了。
九月底从辽东传来消息,圣人已经从高丽启程回长安。这一战说败完全没有,但是说胜也不是很正确,军需不能及时供应,回来的时候不少士兵被冻死了,这损失也不少。
当圣人行至并州时,突然来令,说要见皇太子。
皇太子听后,没有任何耽搁,立刻从长安出发赶往并州。
太子日夜兼程,见到圣人銮驾时,身上灰尘满脸。
皇帝在战事中,旧疾发作,身上起了一个疮。加上兵事劳累,得不到及时的治疗,疮面开始发烂。
皇帝在病中见到儿子满面灰尘赶来,不禁泪流满面。
他抓住儿子的手,“寄奴……”
萧珩此时灰尘满面,虽然擦了一把,还是脏兮兮的。他安慰下老父睡下,向随行的太医询问父亲的病情。
銮驾一路向长安行去。
他不愿骑马,顶着寒风走在銮驾旁。
有人看不下去,拉来一匹马让他骑。
萧珩只是说了一句“走开!”气势不怒而威,把那官吏吓得够呛。
如此行走了一段时间,函谷关终于在眼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自古皇帝都有被害幻想症,觉得你今天能给其他妃子下药,回头就要给我下毒了。绝壁的不能留。例子:明成祖朱棣~
原来打算去申请榜单好自己激励一番,结果瞅瞅字数,算了哒。
、驾崩
皇帝年轻的时候南北征战,这江山倒是有一半多是他带着手下的将领打下来的。不然他也不会当年没有半点遮掩的对皇太子之位表示欲得。
当年征战风餐露宿,年轻的时候身体好还不觉得。到了年老的时候就要还债了,一身的病。
入了函谷关,长安便近在眼前了。
天子和皇太子回朝,文武百官相迎。皇帝走朱雀大道中御道入承天门,皇太子虽然是储君但毕竟还不是皇帝,御道他是没资格走,因此他的辇车是从御道旁边的道经过。
皇帝身体不适,身上疮毒发作实在是令他痛苦不堪。因此在回宫后,强撑着上一次朝会之后,终于还是病倒下了。
在皇帝亲自出征的这一段时间里,朝政是井井有条,大臣各司其职。因此皇帝在病榻上颇感安慰。
皇帝回朝后,朝政还是放手给皇太子处置的。萧珩处理政务,不会自己处理,而是将事情和父亲一同商量,还是以皇帝的意思为准。
历来皇帝对太子感觉是相当复杂,希望太子能够独当一面,同时又不希望太子权柄过大威胁到帝位。
经过废太子的事情,萧珩哪里会不明白人君的这些矛盾的心情。他努力处理政事,但是最后结果还是请耶耶来拿最后定夺。
就这样一直到了来年三月。
高丽经过几个月的车轮战,国内疲惫不堪。偏偏摄政的渊盖苏文竟然以为大军的撤退是因为天可汗怕了高丽,越发肆无忌惮,几次派人扰乱天*朝边境。其气势嚣张。
当萧珩亲自将军报呈送到皇帝病榻前,皇帝看着军报冷笑连连,“这高丽犬还真是将自己当回事了。”
众所周知,要不是天气寒冷,军需供应不上,说不定高丽已经全部并入国朝的版图。还真的不知道这高丽人到底以为自己还有什么本钱和国朝叫嚣。
“宝藏王想要送两名美女来长安,献给耶耶。”萧珩坐在皇帝病榻前说道。
“宫中还少美人么?”皇帝嗤笑道,“这宝藏王还真是目光短浅。将那两个高丽女子遣送回去,”皇帝靠在背后的隐囊上,他思索了一会道“送弓服于那个渊盖苏文,若是他胆大包天,敢有什么不敬之举。对高丽也不必格外客气了。”
萧珩点头。
皇帝所料未错,渊盖苏文收下弓服之后,没有任何对国朝遣来使者答谢,皇帝下令削弃高丽的朝贡,并且令尔朱世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率领其他三个行军总管对高丽发起猛攻。五月之时,尔朱世大军连续攻打下南苏城、木底城,烧毁城郭,命令军马将农田尽数踏毁,填埋水井,在石城俘虏男女百人,斩首两千级。
皇帝的本意便是要在高丽境内烧杀抢掠,将上回在高丽引发的饥荒引的更广。
国朝在高丽的战国十分明显,连续的战争和战争带来的烧杀抢掠,辽东人市上多出许多高丽奴来,高丽内也是饿殍遍野。有些高丽人为了一口饭吃,干脆偷偷到辽东国朝境内自卖为奴。
甘露殿寝殿内,药味浓厚。
榻上皇帝的面色越发不好,虽然从高丽传来的捷报让他心情舒畅了些,但是身体上越来越重的病痛,却让他半点都不能放松。
皇帝俯在床榻上,身上的中衣解开,背上一个疮已经流脓。
“殿下。”侍御医面带犹豫的看向萧珩。
“动刀吧。”萧珩说道。
今日是窦湄上值,她跪在御榻的不远处,听到萧珩要为皇帝吸脓,惊讶的差点抬起头来。
脓水有多脏,光是想想就让人吐出来了。就是父子恐怕都难以跨过这道坎。
太医听萧珩都发话了,只好将极薄的小刀用烈酒煮过后,将皇帝背上的那个烂了一半的疮划开,带血的黄色脓水流出。萧珩没有任何犹豫,凑上去就吸吮流出来的脓水。
苏寿善亲自捧着个铜盆,身后的养子刘茅早就准备了漱口的香汤等物,就等一声呼唤提着就去了。
萧珩闭着眼,吸吮着父亲背上的脓水。过了一会他转头向苏寿善手里拿着铜盆,将吸出来的脓水吐出。来回好几次,将伤口疮面里的脓水吸吮干净之后,太医过来赶紧为皇帝清洗伤口敷药。
刘茅殷勤端上香汤等物,萧珩走到那边的侧殿里漱口洁面后,走到殿内。皇帝声音虚弱,“寄奴……过来。”
萧珩上前跪在父亲面前,“耶耶。”
皇帝眼含泪水望着儿子,“你这么孝顺,耶耶死了也心甘了。”
这话听得殿里一众人差点没跪下去,萧珩握住父亲的手安慰道,“耶耶莫说这话,这本来就是儿应当做的。耶耶很快就好了。”
皇帝点点头,萧珩接过熬好的药汁,一勺一勺小心翼翼的喂给父亲。药汁喂完之后,服侍皇帝躺下。
萧珩跪在那边为他侍疾准备好的茵蓐上。
过了一会瞧着榻上的皇帝已经入睡,萧珩为了侍疾已经一晚上都呆在甘露殿,侧殿为太子准备了一张休息用的卧榻。苏寿善怕萧珩受不住,上前去请太子去侧殿歇息。几夜不眠不休,别说是肉体凡胎了。就是铁打的也吃不消。
萧珩犹豫了一下,便起身去了。
昨夜皇帝头风发作疼了一晚,甚至发怒处死了好几个宫人内侍。萧珩从东宫赶来侍疾,一夜都未合眼。即使年轻,脸色也不好起来。
窦湄垂首跪坐在那里,跪坐的双腿都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榻上的皇帝转醒,喊了一声水。
宫娥赶紧去将蜜水端来,才喝一口,皇帝就吐了出来。
“烫!”宫娥顿时吓得瑟瑟发抖,觳觫跪伏于地。
皇帝的心情因为病痛格外暴躁,窦湄还记得昨夜里杖杀宫娥内侍的场景。皇帝杖打大臣还有御史台出来,后宫妃嫔和宫娥内侍受杖毙,是一个人都不会站出来说话。
顿时整个寝殿内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天子一怒,哪怕发怒的原因只是一件小事,都让人吓得恨不得来世不再为人。
“拖下去。”皇帝下令,顿时有两名内侍牵来将人拖走。
殿内服侍的人,包括太医在内,都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了。
“窦氏何在?”皇帝道。
窦湄给皇帝按摩,能减轻他的痛苦。不过此时窦湄听见他唤自己,心上猛颤一下。不过只能起身上前去,跪坐在皇帝身后芊芊细指揉按在他的头上的穴位上。
柔软双手在头上揉按,不一会儿疼痛便缓解了稍许。
窦湄入宫八年,当年的青涩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熟透了的魅力。她的容貌被滋润的越发美艳。
不过皇帝此时没这个心情去欣赏美人,病痛实在是夺取他太多的精力了。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头枕在窦湄的腿上,馨香的香味让他放松下来。过了好一会,皇帝才说道,“去将太子叫来。”
窦湄楞了一下,轻声道,“是妾去么?”
“嗯。”皇帝闭上眼发出一声。几个美貌宫娥上来帮助皇帝从窦湄腿上移开,窦湄站起来向侧殿走去。
有内侍捧上炼好的丹药请皇帝服用。
侧殿内并无多少人,萧珩躺在榻上,呼吸沉稳。窦湄望见他睡的很沉,有几分不忍心将他唤醒。
不过到底是君命难违,她走到塌前,弯下腰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快起来,圣人唤你呢。”
萧珩从睡梦中醒来还有些怔忪,他的手抓住在脸上的柔荑,放在唇边亲了又亲。
“耶耶醒了?”萧珩嘶哑着声音答道。
“嗯。”窦湄道,“快去吧。”
说着她拿起放在一旁的蹀躞带给他围上,整理身上圆领袍的褶皱。她将解开的冠带重新系好,将他打理好后,轻轻将他推出去。
皇帝服用过丹药之后,精神的确要比昨日里要好多了。皇帝见着萧珩,将他拉下来,和他说起朝中人事。
说着说着,殿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而后想起太子的大呼,“太医令快!”
窦湄见着太医令被两名内侍一左一右挟持进来,宫娥和内侍们面色焦急,手捧药碗等物进进出出。
没有召唤,她是不能入内的。因此她垂下眼来,不动分毫。
她心里渐渐的生出一丝快意。
那个榻上病的半死的老男人,召她入宫逼得她和家人分离的那个老男人,看来好像快要死了呢。
皇帝服用的丹药里,有几种乃是有毒,刚开始服用的时候见不到什么,但是时间一长毒素便积累的越多,到时候发作起来,便是药石无效了。他方才还精神很好的和儿子说起朝中的大臣,才过了不久,便一口鲜血吐出来。
宫里是养着一批道士的,而且专门给皇帝炼丹药,寻找长命百岁的方子。萧珩向来把耶耶养的那些道士当伶人看,若真是有永生成仙的方子,这些道士还不自己羽化登仙,怎么还会在京大内中来追求富贵?
太医令受命上前诊治,望见皇帝发青的面色,又敲了敲舌苔,把脉一回之后,哪里还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只是还是撑着和几个同僚讨论一下脉案。
太子再三询问皇帝的病情,太医令只好支支吾吾说丹药和药性相冲之类。萧珩听着皇帝用过金石之药,顿时大怒。
不过还是以老父为重,让太医令上来施针诊治。看着太医令扎针,萧珩立即让人去将那群道士捆了。
甘露殿忙成一片。抢救半日,才让皇帝转醒。
皇帝既然已经这样了,国事自然是不能处理了,于是天子宣布太子监国。
其中段晟没少进来看望这个妹夫,也是进来看看太子。
萧珩每次遇见这位舅舅,面上都是担心,自然眼眶也是红的。这位舅舅向来认为他仁弱,既然都仁弱了,他也不想在段晟面前表现的多强势。这位舅舅为什么会想让他做太子,原因他也是心知肚明。
皇帝的确渐渐的有下世的趋势了,病痛一日一日的折磨着他,又服用了金石之药,让病情变得更加严重。
不过太医令用最好的药,轮着班不眠不休,也将天子的性命留住。
春日如同白驹过隙,一眨眼就过去了。长安的夏日格外的折磨人,太极宫低洼潮湿,很不适合病人居住。
到了五月,长安下过几次大雨,越发潮湿,太极宫有些宫殿里都进水之后,皇太子奉天子离开太极宫前往骊山的九成宫。
骊山山势高山林多,很是凉爽,实在是躲避潮湿和暑热的大好去处。
天子和太子去九成宫,不少大臣随侍。
天子在启程之前,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敕令,贬有赫赫军功的尔朱世出长安。尔朱世得到皇帝的敕令后,连路途上换洗的衣裳都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