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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湄是头胎,生的就格外艰难一点,李慕娘在她身边不停的鼓励她,“二娘,疼就用力,不疼就不用力,存着力气。”
窦湄疼的连说话力气都没有,额头上一层汗。
这夏日产子,产房里怕让产妇受凉,不敢用冰块,格外的难熬。
“圣人至——”这会正兵荒马乱的时节,刘茅听见殿门黄门尖利着嗓子差点双腿没软下去。这徽音殿里事情已经够多了,怎么圣人也来了!
“圣人。”刘茅不敢懈怠,赶紧趋走过去。
“德妃怎么样。”
“听太医说,已经是生产了,不过什么时候生下来,不好说。”
妇人生产有慢有快,慢的能折腾一两天,快得一眨眼就生下来了。
萧珩听了皱紧眉头,他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在殿内的一张坐榻上盘腿坐下。
窦湄这胎生的的确也有些难,不过到了黄昏时候,终于产房内一声响亮的啼哭。
萧珩一下子就从榻上直起脊背,一个宫人满脸喜气的跪倒在他面前。
“是男是女?”萧珩问道
“奴婢启禀圣人,是个皇子!”宫人答话的声音里透出说不出的高兴。
萧珩高兴的立即就从榻上跳了起来。
第二日,德妃得子的消息便传遍了宫中内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9 章
皇长子的出世让满宫上下,外带那些司空一系都松了口大气,这不能生育的疑云已经从年轻的圣人头上散去了。哪怕圣人才二十六岁,但是大婚将近十年,后宫别说皇子就连个皇女都没有,很能不引起一些不好的猜测。如今德妃产子,有了皇长子,段晟也不用担心外甥的子嗣问题了。
因为窦湄还在坐月子,哪怕是夏日,徽音殿里还是有一些炭火备着,以防不时之需。
“瞧大郎长得多好,像二娘呢。”李慕娘看着榻上的外孙笑得合不拢嘴。初生的婴儿两只小手虚握着,睡在柔软的褥子上。
旁边一众专门被拨来服侍皇子的宫人乳母,一双眼睛转也不转的盯着她。
后宫所出皇子皇女都会专门派十多个乳母宫人内侍前来照顾服侍,一旦皇子皇女出了个什么差错,他们也是被连带问罪的命,因此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李慕娘看着外孙睡了一会,才笑容满面的起身,看向负责喂养皇子的几个乳母。乳母的穿用从徽音殿出,而且尤其是吃上面是花了大力气盯着,决不允许有半点差错。
“记得照看好大皇子。”李慕娘轻声道。她到宫中几月,对这宫中局势也颇为了解了。女儿受宠产子份位又高,不知道多少后宫嫔妃咬牙切齿呢。尤其是皇后和贵妃……
这宫中不比长安平常显贵人家,什么庶出上不了台面之类。天家从来就是例外,平常人家里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在天家就有。
窦湄躺在榻上,她还在坐月子,月子里头沐浴是做不得的,怕受了凉老来受罪。额头上也搭着一条头巾,包裹着头。
旁边一位宫人端来熬好的药汤请她喝下,药汤腥热苦涩,窦湄皱着眉头喝下后,就立即要漱口洁面。
重新躺坐在榻上,窦湄见着李慕娘进来,寝殿内因为窦湄正在下恶露,又不能洗浴,就点了十分重的熏香来遮盖住她身上的血腥味道。
“阿娘,大郎怎么样?”窦湄问道。
“好,都好,大郎睡的可香了。”李慕娘说起外孙就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那就好。”窦湄笑道。
“这孩子,头两月都睡的多,到了三个月大的时候才知道多睁眼呢。”李慕娘坐到女儿榻边说起来,亲娘也不会嫌弃女儿身上血腥味重。
“到了傍晚,六郎肯定要来看大郎。我不能出去,到时候阿娘多忙一些。”窦湄说道。她这个衣衫不整的样子也不想被萧珩看见,都是让李慕娘去迎接的。
说起这个年轻圣人,李慕娘心情又要好了一分。她看得出来圣人对自家二娘是真喜欢,自从大郎出生之后,各种从没听过的好物就流水一样的到了这徽音殿。还有几次要亲自来寝殿内来看人。
不过产妇坐月子难免要比平日里多些污秽,不宜见人。都是被窦湄派宫人出来婉拒。
有这份心不容易了。李慕娘想道。
果然萧珩在傍晚就来到徽音殿了,他首先还是来窦湄这边来看她,窦湄一日既往不想自己那副邋遢样子被萧珩看见,李慕娘出来和萧珩说几句话之后,萧珩就转去看儿子。
初为人父,萧珩还是相当激动的,内侍省那里拨了许多乳母宫人前来照顾,但还有些不放心。
躺在榻上的婴儿还在熟睡,萧珩伸手轻轻戳了儿子的脸,发现榻上的婴儿睡的很香,完全没有醒来的意识的时候,皱了眉头。
“今日太医来看过么?”他转头看向刘茅。
刘茅如今就是窦湄身边的总管,听圣人这么问,连忙道“看过了。”
“太医怎么说?”萧珩问道。
“太医说,大皇子一切安好。”
“安好?”萧珩皱起了眉头,眼中明显不信,“安好,怎么每日里都睡这么久。”
“圣人,孩子都这样。”李慕娘听了说道,“这初生的孩子,前两月吃得多睡得多,但是这睡得多长得快!”
刘茅正兜着一头的冷汗呢,听见李慕娘这么说,连忙道,“殷国公夫人所言甚是。”
萧珩皱起的眉头平展开来,他微笑颔首道,“那就好。”
李慕娘想了想说道,“皇后殿下今日来人,说明日来看大皇子。”
“皇后?”萧珩原本的笑脸在听到皇后的名头后,脸上的笑意又散去,“她来做甚么?”
李慕娘垂下头不做声,她对皇后和贵妃很不放心,哪怕二娘的再次进宫也是在这位殿下的帮助下才成事的,但是如今今非昔比,女儿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去服侍皇后灌足的小宫人,皇后性情她也听说过,十分的暴躁和善妒。而且皇后年长无子,和圣人的关系非常坏,她就没有听过圣人去过皇后宫中过夜的。
都这样了,李慕娘也没有把握皇后对二娘完全没有嫉妒之心。
“这还没有满月,不宜见生人。”萧珩这话一出口,刘茅就觉察到圣人这话里就有些不对,皇后是嫡妻,按道理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的皇子皇女都认皇后为母,当然这里是天家,自然不同。
不过这话……好像圣人已经对皇后厌恶的厉害了?
“苏寿善。”萧珩唤了一声,苏寿善赶紧上前一步躬身听着。
“待会你去和皇后说,大皇子才出生,不宜见多了人。让她还是在自己宫殿里休息吧。”
“唯唯。”苏寿善领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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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大长公主这会进宫一脚踏入女儿殿内,就见着几个黄门拖着几个宫人出来。宫人们害怕被责罚的更重,也不敢出声讨饶。
大长公主这知道,女儿又犯脾气了。
走进去,果然是看着女儿做在榻上,一头长发也不盘髻就那么披散着。很有几分吓人。
“二娘,你怎啦?”大长公主走进去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圣人不让我去看大皇子而已。”皇后冷笑道,她是嫡母看看孩子怎么了,萧六是怕她进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大皇子双手掐死还是用锦被闷死?她会这么傻送上一个让他冠冕堂皇废后的由头么?
“圣人这过分了。”大长公主屏退左右,只留下招弟在一旁服侍后,坐在女儿身边愤愤道。
去看看一个庶出的皇子怎么了?难道身为皇后还看不得?
“罢了,不看就不看,他当我稀罕一个洗脚婢生的?”皇后冷笑道,“日后会怎样,还两说呢!”
招弟跪在一旁,听见母女倆的对话,眉眼都没动一下,她将准备好的冰镇梨浆奉送过去。
晚间服侍皇后躺下,招弟退出来,在经过那些普通宫人居住的房间前,还是走了进去。
被打了的小宫人趴在那里嘤嘤的压着声音哭,其他的宫人都围着她们安慰。宫人们对于挨打已经是家常便饭,还有人吃不住打被杖毙的呢,这几个已经是好运了。
“进宫也就这样子了。殿下说打就打,说杖毙就杖毙,我们苦命,又有什么办法?”有宫人压低了声音道。
“可是这宫中也不全是这样,听说德妃那里就从来没有责罚过什么人……”
“要命不要,快闭嘴!”
有宫人眼尖的瞧见走进来的招弟,赶紧低声呵斥。
宫中贵人不将宫人内侍的命当回事,也不常见,至少文皇后就从来没有这么做过。相反还很温和,甚至在先帝惩罚内侍的时候,还会出言求情。
如今皇后的行事和文皇后倒是相差的很远。
“拿去吧。”招弟从袖袋中掏出一只小瓶子递给一个宫人,说罢就走了。
回想起宫人们的话,招弟的眼眸转动了一下,嘴角咧了一下,这个皇后,崔氏哪里还能平安的做下去。
圣人已经越来越厌恶皇后,当年皇后下药的事情已经让圣人反感万分了,德妃产子,只要大皇子能平安长大,为了给孩子正名,皇后的位置迟早要换人,天家还是喜欢名正言顺。嫡长子为皇太子,更能让人说不出话,也能少去以后很多的争乱。
半个月后,大皇子满月。萧珩高兴的召齐文武百官在百春殿饮酒宴乐,甚至喝到兴致上,天子亲自下来当着大臣们的面跳舞起来了。
萧珩自幼精通音律,贵族男子们也学有舞蹈,他令乐工吹奏自己作的乐曲,踩着拍子在众大臣面前起舞,他身着常服,笑容满脸,偏偏姿容俊秀,如同玉人一般。
音调一个转变,萧珩两脚一站,旋转起来。
这种类似胡舞的舞蹈,出自关中的一众老臣们看得是津津有味,而且还鼓掌为圣人伴奏。
作者有话要说:
、座次
窦湛今日依旧来的挺早,九品的校书郎作为起点还是不错的,窦湛年少才十六岁,在这个位置上做久了也不急,反正还有许多士子考了一辈子,都还没摸到这九品校书郎的边。窦湛今日依旧去藏书阁看书,校书郎这位位置受人羡慕的一点,就是可以翻阅在藏书阁中的藏书,丰富自己的学识,要知道这里有许多书是外头没有的。
今日他抽拿出一些颇有些年头的书卷,外头一个同僚见着他十分客气的对他笑笑。
那同僚长他许多岁数,考上的时候都已经三十好几了,当初他初来这秘书省,许多同僚看不惯他这黄口小儿,最近长姊被册封德妃,又生下皇长子,官署中有不少人知晓他和窦德妃的关系,私下鄙夷之余,还是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
他回礼之后,抱着书卷到大堂进行整理,此时同僚们正低低私语说起考课的事情。国朝中,每年都会有有司对各级官员进行考课,评论高低,当任期四年满了之后,考课优异的自然高升,差的自然降职,还有些不上不下的便卸去官职守选。
窦湛每年的考课是上上,但是可能是因为年纪不大的关系,满了两回的四年,他也没从校书郎的位置上升上去。
那些同僚见他抱着几卷书卷进大堂,半真心半假意的感叹,“这苦读许多年,还不如家中有个好小娘子。”
这话分明就是冲窦湛而来,窦湛这种话这几月来不知道听了有多少,不过每次都是权当做听不见罢了。
他自幼遭逢巨变,家中兄弟不睦,居住在舅父家里,知道阿娘和两个姊姊的不容易。这些风言风语不当一回事就算了,他也不打算和那些心怀不平的同僚有个什么过节。
那些同僚心中酸虽酸,但是知晓这位是如今圣人宠妃的弟弟,也不敢胡来,见他只顾着整理书卷,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几个同僚心中恼火,也只能自己将这口气吞下去了。
大内的清晨是忙碌的,皇后在镜台前,注视着铜镜中的面容,鎏金铜镜中映射出来的女子,面容虽然姣美,但是眉宇间皱起来,蕴含着长年以来形成的怨气。
这点怨气让这张原本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