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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起身虚弱地伏在她的耳边:“你去找城西永安巷第一家的刘太医来,就说谭侍郎家的三公子喝花酒染了病,请他悄悄过来治病,不要惊扰任何人。”
“……”宋吵吵顿时正色,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严肃道,“原来洋葱大哥是喝花酒被追杀的。”
“你对他这么说就可以了。”似乎不想过多解释,男子转移话题般从锦囊里拈出一颗精致的糖,笑意满满,“琼子铺的脆松糖,奖励给你。”
“……你以为一颗糖就可以打发我的吗!我会是这种人吗!”宋吵吵气的牙痒痒,伸手夺过了他手中的糖,拆了纸包一口塞在嘴里!
哼!琼子铺里的东西那么贵,不吃白不吃。
宋吵吵转身去了别的房间,找了一件许婆婆的上袄套在了外面,在心里不住的给许婆婆道歉。然后憋着一肚子火就去找那个什么刘太医了。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彦恺这才卸下了防备,朝后一仰,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那一刀出了偏差,这才保住了命,他翻了个身,眉心紧皱,死死按住自己的右胸,似乎想要缓解疼痛,却没有任何效果。刚刚勉强硬撑着同她说话,这会儿人走了,却怎么也撑不住了。
想起刚刚那小姑娘单纯的脸,彦恺忽然有些后悔了……他给她吃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琼子铺的脆松糖,而是南国医者顾斜阳秘制的慢性毒药,如果今晚之前她还没有回来,就会暴毙而死。
他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哪怕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也不能有一丝懈怠。牺牲别人保全自己,这是他从小到大都不曾变过的准则。彦恺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她最好是回来,免得自己后悔……
只最开始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开裂的实在厉害。一整个下午都快过去了。一直到了黄昏,晦暗的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他忍着疼痛的意识开始有些恍惚。
她不回来了吗?彦恺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自己会死,而是她会死。有些莫名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吱呀——”门被打开的声音。
少女灵动又紧张的声音传来:“就是这儿啦!”
听到这个声音,彦恺忽然怔怔的,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把刘太医送了进去,宋吵吵很快退了出去,她本想就此溜走,却又觉得还是先看看情况比较好,如果这个太医要收钱而他钱不够怎么办?她总是喜欢操这些闲心……于是默默蹲在门口。
屋内。
“哎,谭公子,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收敛呢?上回可是连陛下都知道了,还嫌闹得不够大?”刘太医一边摆弄他的药箱,一边进行着谆谆教诲。
彦恺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啪嗒——”药箱落地的声音,刘太医正要大呼出声,却被他一个眼神吓得闭了嘴。
宋吵吵在外面吓了一大跳,仔细听听却没再听到什么动静,这才放下了心。觉得反正也没有事做,索性起身去了堂屋,打扫起旧屋的积灰来。
刘太医尚自停留在吞鸡蛋的口型,彦恺已经不耐道:“还愣着干什么。”
他连忙捡起地上的东西,急急忙忙地上前去处理他的伤口,抖着手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不是在宫中养伤吗?”
“那个是假的。”言简意赅。
刘太医战战兢兢的为他上药,换了几层干净的纱布,嘴里依旧絮絮叨叨:“喝花酒染病,亏您想得出来……幸亏这姑娘还多提了一句,微臣才带了些处理外伤要用的东西。”
彦恺淡淡横他一眼,刘太医立马住了嘴,过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道:“陛下若有难处,可以去微臣的宅子里避一避……”
“你以为他们不会在你周围安插眼线吗,朕是重伤出的宫,宫外太医可都是监视的关键。今天找你来也实属冒险,留点伤药,这几天不能再来了。”
“是。”刘太医看了看他的脸色,“太后近来身子有恙,这几日一直都是微臣在请脉,陛下若有传话,但凭吩咐。”
“什么话都不用传,让母后安心养病。”似乎胸有成竹,彦恺淡然答。
“是。”刘太医拿起药箱,整理了几份伤药和纱布,恭敬道,“陛下自有陛下的想法,微臣定会三缄自口。那位姑娘看起来心善,先让她照顾几天倒也不差。待风头过去了,微臣再来为陛下处理伤口。”
“你去吧,尽量放出你今天是来给谭三公子治花柳病的消息……”
刘太医在心中默默给谭三公子点了一根蜡烛:“是。”
刘太医走了。
彦恺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没到晚上,想喊那个姑娘过来,却又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索性道:“有人吗?”
宋吵吵听见声音,歘歘歘就从堂屋窜了过来,看见他安然无恙的坐在床上,顿时松了一口气:“你没事了,我可以走啦。”
“你过来。”
宋吵吵神情戒备,一点点挪了过去:“你不会又有什么事吧?”
“没有,你过来。”
她刚走近床边,彦恒拿出了另外一颗糖,这回是解药。
“呸!又想骗我吃糖,这回我才不会上当呢。”宋吵吵哼了一声就退了八丈远,“你这么黑心的人,指不定是想害我呢!”
彦恺看着手上的解药,有些怔然。
害她?大概已经害过了……他这时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又不想告诉她自己刚刚给她下了毒,这回是解药。
“你看你看!心虚了吧?”宋吵吵鄙视的看着他。
“你吃不吃。”
“不吃!”她很有骨气的扭过了头。
“不吃会死。”彦恺继续劝。
“你骗三岁小孩呢!”宋吵吵觉得今天遇上了这个人,简直连肺都给气炸了。
彦恺抬起头看着她,一本正经:“那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宋吵吵疑惑地将耳朵凑了过去。
彦恺淡定的将那颗糖吃了,然后扭过她的头就嘴对嘴的喂了进去,宋吵吵惊慌失措的朝后退,双肩却被牢牢的攥在他手心里。难以想象一个重伤的人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宋吵吵只顾着慌慌张张的逃脱,他却直接伸出舌头朝前一顶,那颗解药就滑到了她的喉咙里。
事毕,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你这个臭流氓!!!想占我便宜就直说嘛,虽然你说了我也不给你占!”宋吵吵终于咆哮了,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你都亲了我了,要对我负责。”彦恺很坦然。
“胡说胡说!”宋吵吵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分明是你亲我的!”
“对呀,你自己都承认亲了,那就更不能走了对不对?”循循善诱。
宋吵吵这时反而厚起了脸皮:“那又怎么样!我这回偏要走,你还能起来拦住我不成?”
彦恺笑的春风荡漾:“实不相瞒,我刚刚喂给你的确实是毒药,如果你敢离开我,十天之内定会两眼发黑四肢瘫痪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
彦恺看着宋吵吵那简直想一头撞死的悲惨表情,心想,这单纯的小姑娘,还真好骗。
“乖,来照顾我吧。”
、和皇帝同居的日子
天色渐渐有些黑了,看东西却还很清楚,宋吵吵在井里打了盆冷水,窝着一肚子火在院子里洗衣服。本以为再不济也能回宋府住的,因为她从小就在那里长大,吃穿都不缺,所以连替换的衣物都没带,这回摊上这么个倒霉的差事,一个伺候不好小命就要玩完,更别说跑路了。
一想到屋子里睡着的那个人,宋吵吵简直恨的牙痒痒,好心救了他,竟然还给她下毒!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简直黑心透顶!
她在宋府时虽然是个小姐身份,可粗活累活倒也没少干,整天跟丫鬟小厮打成一片,很少有人把她当小姐。这会儿搓起衣服来倒是勤快又麻利,宋吵吵现在穿着许婆婆生前的衣服,搓洗着刚刚替换下来后背沾了血的上袄,心中有些发寒,就算之前跟许婆婆的关系亲如母女,可大半夜穿着死人的衣服还是让人心里发怵,更何况连续倒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那场面实在让人触目惊心……
宋吵吵站了起来,哆哆嗦嗦的将洗干净的衣服晾好,逃也似的蹿进了里屋。相比之下,那人再怎么黑心,好歹是个活人。
彦恺躺在被子里,听见声响,也没睁开眼。
只唤了一声:“包姑娘。”
宋吵吵呆滞:“……我什么时候姓包了?”
“你不是姓包名子么?”
“我姓宋!姓宋!”
彦恺无视了她的辩驳,有气无力道:“粗布穿着实在不舒服,我把换下来的衣物放在床边了,有空也帮忙洗一下吧……”
“喂饱你一日三餐就够了,还要帮你洗衣服?”宋吵吵登时黑了脸,“我好心救你,还成贴身丫鬟了吗?丫鬟好歹还有工钱,我还要担心自己的小命!”
“你想要工钱?”彦恺的曲解能力似乎一直都很强,“好啊,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宋吵吵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以为你是皇帝啊,要什么有什么。”
彦恺微笑:“你想要什么?”
宋吵吵抱起了那堆衣物就朝门外走,临走前还极其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谁稀罕你的东西了,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早些把解药给我好了!”
彦恺喊住她:“明日再洗吧,很晚了。”
她闻言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还是明天再洗比较好,天已经黑了,实在有些吓人。于是答道:“那我去睡了。”
“你去哪儿睡?”似乎很好奇。
“好几间屋子都能住人的。”宋吵吵理所当然道。
“就在这儿睡。”彦恺下命令。
“啊?”她有些不可思议的回过头,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我怕黑。”
“……”
宋吵吵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忍住想要冲上去试试他额头的冲动,憋着一口气问道:“你还是个男人吗?”
“是。”彦恺语气玩味,“要不要过来验明正身?”
“不在这里睡也可以,晚一天给解药。”
听罢,宋吵吵恨不得把手上的衣物通通朝他砸过去,想了想后果还是放弃了。最后只能气冲冲地去隔壁房间拿来几床被褥毯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里打了个地铺。可是由于这间屋子本来就很小,所以也隔不了太远,她在床下有个什么动作彦恺都看的一清二楚。
宋吵吵一句话也不说就吹了灯,窸窸窣窣爬进被子里把自己藏好。越想越生气,只得气愤地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被子里。
“你傻啊,不知道这样会把耳朵冻坏吗。”
旁边传来彦恺半嘲笑半关心的话语,宋吵吵却一下子僵在那里。
这句话,相爷也对她说过。
不同的是,宁恪的语气温柔又宠溺,像是秋日里轻轻吹来的暖风,又如过水的燕子,抚起淡淡涟漪,却深深的刻在她心里。
宋吵吵从被子里露出头,却不说话。回忆起这段时间略有些难以想象的人生际遇,不由得酸了鼻子。
相爷现在一定跟在梁照棠一起呢。他那么一个冷淡的人,对自己这种又傻又呆的姑娘都那么好。梁家大小姐那么漂亮那么体贴,他一定会更喜欢她吧?
似乎意识到下面的人情绪有些不对劲,彦恺刻意出声道:“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宋吵吵吸了吸鼻子,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只乖乖地问:“哦,那你为什么被人追杀啊?”
彦恺有些无语,闭着眼睛不答她了。
勾起了话题,宋吵吵反而好奇的追问起来:“你是不是真的受了很重的伤?”
“嗯。”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痛呢?”
“因为不痛。”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