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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那样的女子。”殷冉沉默了半天,才垂着眼皮吐出一句话。
“女子不就那样?你也别太高估了她!”季月如何不知一向高傲的殷冉心结所在,卷起花笺敲打着桌面,带着对这世间的嘲笑,“女人哪,不过是情 欲的奴隶,一旦尝到那滋味,只怕舍也舍不了。就像那些自封为卫道士的书院女,还不是每日每夜往我窝里钻,不理她吧,恨不得巴巴地舔我们的脚。”
望见一脸不苟同的殷冉,季月微微叹息:“也许她是有些不同,但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像我们这样的馆人,最要不得的便是感情。所以我说你啊,与其选择逃避,不如痛下决心,直接面对;与其留着遗憾,不如拥有一朝,得偿所愿!”
看看时辰也不早了,季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抛下最后一句话:“那个,酒是我帮你备,还是你自个儿准备?”
“我自己来吧。”殷冉静默许久,才答道。灯火在他眉间跳跃,他那平日云淡风轻的眉眼,不知为何倦意深深,似是不堪重负。
说是送别宴,可为何这一桌上各位馆人看她的眼光,都透着几分诡异呢?
叶暖颇有些坐立难安,第一次觉得赴宴也能赴得心惊胆颤,她低头静悄悄喝着自己杯中的茶,希望能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这宴,本就是为她准备,哪容得她逃避在一旁闷声不吭?
一番客套的开场过后,进入正题。
今日暖风居大官人殷冉异常沉默,季月觑了眼他左侧的殷冉和挨着殷冉而坐的叶暖,他端着酒杯站起身,清清嗓子道:“百花丛中过,哪能不沾香?再有半月,便是小张秋你的及笄之日。可惜分别在即,哥哥们也没法为你庆祝了。难得今日大家都在,各位哥哥都拿出了暖风居的招牌酒,趁着年少,青春正好,让小张秋与我们醉上一场!”
一见季月说到点上,馆人们千娇百媚地眉眼也丢了过来,叶暖身体微僵,还未等她张嘴说什么,一位姓林的小馆人端着酒杯到了她身旁,贝齿紧咬住下唇,直直地用那双描画得极精致却有几丝红肿的眼盯住了她,“平日里你躲我,也就算了,这最后一次,你别拒绝我!”
简单的一句话,道出他与叶暖间七个月前的纠葛,更牵出了叶暖心中的愧疚。
暖风居男子,年满十五,开始正式接客,那些小馆人的第一次,可由自己选择自己中意的客人。而这林小馆,中意的便是叶暖。叶暖年近及笄,为他们画像,抬头凝眼是无可避免的,一袭青布粗衣,本就无法掩盖去她品貌间的风流,何况再加上那双清如秋水的明眸?
平日里那些心动的馆人,几次提出可以对她免费招待,只因她淡漠如冰,神情肃而无邪,玩笑便只是玩笑,倒也无人敢对她动手动脚。这林小馆暗示几次不成,便趁骗她来画像的那次,自己先喝了暖风居迷性最烈的夜合欢。
林小馆可算是馆爷经手调教得极成功的一位小馆,面容本就年轻娇媚,药效上来时更是红唇如花、醉眼迷蒙,要换作旁人,只怕早一把反扑上去了,偏偏他遇上的是叶暖。当林小馆放下身段,腰软如蛇地主动贴上叶暖,刚把画像描出个轮廓的叶暖,登时如惊兔,连她吃饭的工具都没来得及收拾,一扔画笔就仓皇冲出门。
而被扔下的林小馆,遇上了青云镇土霸王,那日过后,据说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女子的接近无比恐惧。
事情最后在馆爷和他们这帮兄弟的调解下,算是雨过天晴。只是料不到这林小馆对她依旧念念不忘。
瞧见叶暖僵持着不应,坐叶暖右侧的馆爷终于开口:“这男女之事,妙就妙在你情我愿上。若是强买强卖,可就失了那点趣味喽。何况众多兄弟都还没开口哪!林竹啊,你就先坐到自己位上,等各位你兄弟把想说的话说完,让小张秋自己选吧。”
双方的尴尬算是缓去了,而且形势比人强,接受到数十道各色目光,林竹低头咬牙,坐回自己座位。
“小张秋,小画师!来来来,哥哥给你敬上一杯酒!”数十道热情的声音,再度不甘沉寂。
宴是好宴,酒无好酒!叶暖也算明白过来了。人无法忘本,她能有今日,全靠他们的支持,他们今日的要求,在这个世界,说来还是她赚了。只是即使她心底没有阴影,感情也不能用身体来交换。叶暖起身,拱着手团团一揖,准备以茶代酒来请罪:“喝酒误事,而且我娘娘之所以被压断了腿,究其原因也是因为受了醉酒人的连累,所以,我不碰酒!请各位官人恕罪!”
这事他们也知道,不过今日一别,也不知能否有再见的机会。季月不等其他人的反对声起,温和相劝:“我们也不是要灌醉你,这样好了,只喝一杯,我们这么多人中,随你选哪个人手中的酒。”眼睨向叶暖,以不容拒绝的理由,拖长语调道,“认识一年,交情不深,但也算有点。这一点小小面子,小张秋总该卖给我们吧?”
众人附和,神情激动。炙热的眼光聚在叶暖身上,几乎就要把她烤融化。叶暖情知避无可避,唯有硬着头皮抬眼,环视一圈,视线落到她右侧一直沉默的殷冉身上:“我选殷大哥吧。”
“为何!难道我与小秋儿的交情比不过殷兄?”
“确实说不过去,我房里可有你画的十幅画呢!”不甘心的声音在厅中响起,显然有人不服气。
叶暖面朝出声抗议的几人望去,一面柔声道:“如果不是殷大哥,我也无法认识各位,更无法与你们攀上交情。娘娘也教过我,做人不能忘本。”
一切姻缘,由他而起,也由他而终吗?自嘲、无奈、心痛,等等复杂的情感,一股脑儿涌上心间,殷冉唇畔勾起微微一个笑弧,伸手取过叶暖面前喝空的茶杯。
见事已成定局,季月终于不怀好意地笑开了,他凑近殷冉耳边低声道:“果然被殷兄得到手了,恭喜恭喜!不知殷兄能否告诉我,你是打算用那销 魂十八式,还是温柔第九招?”
殷冉抿唇不答,抬眼斜睨了叶暖一眼,触到叶暖清亮的眼眸中的坦然和信任,他倒酒的手忽然一抖。
壶中酒,未成谋?
壶中酒,未成谋
宴罢人归去,暖风居大厅横七卧八躺倒了一大片。
出厅转了一圈回来的馆爷,看着底下那帮醉如烂泥的馆人,无奈的招招手,唤来小侍道:“把酒菜撤了,收拾干净。扶各位官人去休息。”
数十个小侍一一走了过来,醉醺醺的季月被搀扶着绕过酒桌时,突然睁眼,他停住脚步嘴里嘀咕道:“我看殷兄倒酒的时候有点古怪,等等,把那小张秋的茶盅拿来!”
拾掇桌子的侍儿递过茶盅。季月低头嗅了嗅,感慨道:“殷兄委实气傲!不过,总算得偿所愿了。”
闻得此言的林竹,跌跌撞撞地奔过来一把夺过杯子,闻过后又扑到桌上,掀开酒壶盖子凑近鼻端,冷笑连连:“说什么气傲,壶中不还是照样像我们一样藏了猫腻。说不定只是手抖才没按下机关!”
季月与殷冉的交情一向很好,自然听不得旁人诋毁殷冉。他脸上笑意也冷了,眼压得极低,斜扫过激动的林竹:“那丫头最终不还是跟着殷兄走了,吃不着葡萄的人啊,就别在这冷言冷语了!”
林竹欲辩,却又找不着辩驳的理由。他不甘心地睁着红通通的眼,怒瞪着季月。
季月见到林竹那副恨不得扑上来打他一顿的架势,趁着酒意上涌,也挑衅道:“要打架?好啊,哥哥我奉陪!”
两人的小侍急了,各自拉住各自的主人,虽有旁人在劝,可看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厅中气氛正僵,话题中主角之一却出乎意料地出现在厅中。叶暖下楼见到各位馆人还在,又望见一脸错愕与不舍地盯着她的林竹,略带歉意的嘲他笑了笑,拱手向其余馆人回完礼,即步出了暖风居。
春宵再短,缠绵一场过后,发丝衣着也不该纹丝不乱?略为清醒的馆人都是一头雾水,探究的目光转向楼头,见另一主角殷冉红衣齐整,众人心头一个咯噔,哪里出了问题?
期盼落空本已深受打击,如今又见夺去他希望的人反而不珍惜机会,林竹怒红了眼,口不择言冷嘲道:“怪不得大官人能静心半年,原来是心有余而身无力!”
听他出口的话语实在不像样,季月上前一步揪住林竹衣襟,厉声喝道:“林竹,你说什么胡话!”
林竹的心思,何必用猜?殷冉在楼上对着季月摆摆手,笑微微道:“没事,他只是喝高了。”怜悯的眼,从楼底下失态的林竹身上转回门外渐渐模糊的青影,他唇畔勾起意思未明的笑,“无情之所以恼人,那是因为恼者心已动,而被恼者……尚且无心!”声音压得极低,不知是说给谁听。
“一别之后,许是再无相见的可能。”小李氏站在张平一家去云京的马车前,听张大福殷殷道完所有的嘱咐和祝福后,掏出一只式样古朴的玉簪,对叶暖道:“转眼秋儿就快及笄了,不知叔叔我可否暂居父辈一职,替你束发?”
纵然不曾接触到古玉,叶暖还是一眼看出玉簪价值不菲,正要推辞,小李氏狭长的眼眸低垂,面色顿暗:“秋儿都见外十年了,本以为最后一次能例外,没想到!说到底还是我越俎代庖!哎——”幽幽一个尾音刚收,满是失望的眼即移往远处,抓着玉簪的手,无力的缓缓垂落,五指微张,似是不胜一点点重量。
叶暖心头一震,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小李氏的手臂,急切地摇头辩解。见效果不显著,她只得把求助的目光转向旁侧的张大福。
张大福清咳一声,瞄了眼天上日头,道:“既然秋丫头没这个意思,李儿你也别着恼啦。到下个城镇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早些为秋丫头束好发,她们也好早些时候出发。”
“……忍固然是对的,可有些时候,你不争取,旁人便当你懦弱,只会一味的欺负你。……无欲固然少去了求而不得的烦恼,可秋儿你毕竟不是出家人!所以该有的感情,都尝一尝,才是正常的人生。”出生于云京的小李氏,其实对远行的这一家颇为不放心,一边替叶暖束发,一边细细把他的生活经验和担忧对叶暖说来。
发束完,小李氏望着叶暖刚梳成的发顶,发觉气氛低迷,赶忙岔开话题:“咳咳,要惹人笑话了。秋儿能听则听,不能听,就当我人老话多吧。”
“都是为了我好,我懂的。”叶暖一字一句记在心里,抬起头的眼里,隐隐泛着水光。
离别本就伤感,张大福可见不得哭泣的场面,他侧头仔细瞅着小李氏,挤眉弄眼地诧异着,打岔道:“李儿何故道此丧气话,你走在大街上,那个不以为你是二十许?”
小李氏一面笑着,一面叹气:“唉,别逗我了,都三十多了,哪能与他们年轻孩子比!”
“不信我,李儿总该信这些孩子吧,秋丫头,柳侄儿?”
“好好,不是逗我。”小李氏本就是为了缓和气氛,目的达到,便不再纠缠于此。
正笑闹间,一个蓝衣小侍轻轻走了过来:“张画师,我家官人替你送行来了。”
小李氏侧目,看到秋风中逆风而立的一袭红衣,了然地笑着对叶暖道:“既然是故人相送,你也去打个招呼。”
叶暖赔了一礼,随小侍往殷冉那边走去。
那日出暖风居时,他曾说过,不会来送别,没想今天还是来了。叶暖心头微暖,道了些感激和彼此珍重的别话。后见殷冉一直不言语,心中疑惑,正欲张口,殷冉右手轻轻一抬,搭上叶暖肩头,眼神迷离地望着她身后马车,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