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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蹲下身,抬起袖子,抹去叶暖眼角的泪:“乖,你家人要担心的,听话。”
“不要,不要!”虽不知如今是何年代,但古代女子地位卑微,大户人家女儿,即使锦衣玉食供着,到时候多半还是免不了牺牲,成为为了家族利益联姻的筹码。身不由己,比之贫穷更让叶暖害怕,叶暖紧紧揪住妇人衣服,呜呜地哭着,眼泪鼻涕横流,看起来很是伤心。
“那怎么办?”眼看劝说无望,妇人叹了口气,妥协道,“要不你先跟我回家,到时候我去县城看看,是否有找孩童的寻人榜。”
只要能留下来,就代表事后有转圈的余地,叶暖闻言稍稍放低哭声,哽咽一会收住悲伤,扭动着身体,示意妇人把她放下。
妇人察见叶暖情绪回复平稳,妇人依言把她放到地上,。未等妇人开口问话脚踏到实地,叶暖心中一稳,拿捏着孩童的语调,抬起头看着妇人的眼,握着拳头像发誓般一字一句道:“姨姨背柴,我跟着你,自己能走!”
打定主意不做拖累,叶暖脸上郑重的神色,打动了妇人:“好,我们回家。”妇人背上木柴,伸手拉住叶暖。
山路崎岖,并不好走,妇人几次蹲下身,欲抱她,叶暖都摇摇头,坚持着,“我不累,能走!”妇人见她心性坚强,也难勉强,只是心中都有赞叹对她反而更为怜惜,下意识放缓步子。
迎着太阳升空的方向,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地势渐渐平稳,散乱稀落的灰黑色矮房子出现在叶暖视线中。妇人垂下头,目光温柔,带着笑意告诉叶暖:“马上就到家了,好孩子,再坚持一下!”
脚底许是生了水泡,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叶暖害怕一张口就要呼出痛苦,抿紧唇不语,点点头算作回答。
妇人的家,在村子最西边,灰色的是泥块做的墙,黄色的是茅草杆搭成的屋顶,院中一角,插着树枝编成的篱笆。
“到了。孩子,别嫌我家简陋,你先住着。”妇人放下背上柴火,提在手中,准备领叶暖进门。还没走近,就见一团红色的影子,像一头快乐的小鹿,奔跑过来。
“娘娘,你回来了?”红影冲到两人面前,满面喜色,瞥见妇人身侧的叶暖,愣了愣,忽然面上一红,身体一扭,躲到妇人身后。
妇人把原本两只手抓着她背后衣服的红影拉到面前:“哎哟,我的柳儿多大人啦,见了人还这样害羞哪?”笑着打完趣,抚着红影头顶给叶暖做介绍:“这是我柳儿,七岁。”
红影清澈的眼珠,往叶暖脸上一溜了半转,面色更红,得空一头扑到妇人怀中。
怀中乱拱的脑袋,顶得妇人大笑,及至瞧见叶暖一脸黯然,才收声拍着红影肩,提醒红影道:“好了好了,妹妹可比你小,再不出来,可要笑话你了。”
红影扭捏两下,才露出头,但是头还是很快就低了下去。,叶暖这才看出他是个男孩,身形纤瘦,眉目清秀。
“妹妹要在我们家住几天,柳儿可欢迎?”妇人继续笑着,问红衣男孩。
男孩咬着下唇,终于敢正视叶暖,却只看着她不回答。叶暖心中一个咯噔——她忘了,谁都有家人,妇人虽说收留了自己,可她家人呢,欢不欢迎?叶暖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一颗心,如同吊在一根线上左摇右摆、惶恐不安。
脑中更是纷乱——前身被林国强派人领她到叶家时,叶家的小女儿知晓她要留在叶家,当即就指着她大叫“我不要她当我姐姐,把她赶出去!”虽说叶家人马上赔笑道歉,谁都明白,那是看在林国强面上。以至于后来,她所谓的妹妹,时不时讽刺她是送上门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多的讽刺,她也只当没听到。可是,如果真没听到,为何夜夜梦中,她总是泪湿枕巾?
假如能由叶暖选择,她宁愿呆在缺衣少食的孤儿院,也不要面对那样虚情假意的表面风光。然一切都只是如果假如,对于身不由己的人来说,就连这些设想都是奢望。
男孩身上红衣的颜色,由于洗涤次数多而褪了色,面容虽清秀,却因为长久饥寒而失去这个年纪孩童该有的红润。回答说不愿意,才是最正确最合理的答案。何况叶暖也有自知之明,再怎么弱势,再怎么活不下去,她也不愿拖累这个家。叶暖下意识站直身体,只待男孩说完话,就准备离开。
男孩看着叶暖平静的眼,羞怯地低下头,发出“嗯”的一声。
旁人的心思果然难测,叶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答案会是愿意,她还立在原地发愣,妇人已伸出手,一手一个,牵起叶暖和红衣男孩:“还愣着干嘛,走了七八里山路也该累了,快回屋坐着。”
直到被拉进屋,按到椅子上,叶暖才回神,她一骨碌站起,朝妇人弯腰行了个谢礼:“谢谢您,我想我还是走吧。”
“为啥道理?”妇人惊讶的看着叶暖,从叶暖神色中看出几分她心中的顾虑,对于她的的懂事又有些欣慰又有些感伤,随即拍着她叶暖头安慰地笑道,“你这孩子!要么死命求我留你,要么死命要走。你不要担心,我家虽穷,留你吃几天的饭还是有的。”不待叶暖推辞,妇人递过沾了水的帕子,示意叶暖擦干净面上的灰黑,又道:“家里就我和柳儿两人,把这当家,你也别拘束。或者说,你嫌我家条件简陋?”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暖要是再不领情,倒真像是嫌弃她们了。如果这具身体本来属于的家真的有消息,那她就顺水推舟回了吧,到时留下些银两,也算是对妇人一家的报答。
打定主意,叶暖也就安心住下。张家村最西面的这幢泥草屋,是叶暖辗转异世的第一站。
此地名为乌有大陆,有两千六百三十九年文明史。前两千一百一十八年的发展,基本与叶暖原本世界相同,直到后五百二十一年,历史才发生偏差。偏差的起因,是史书上浓彩重墨的一笔——
乌有大陆两千一百一十三年纪,禾国太子武鸩杀老皇帝自立为明武帝,为皇三年,诛尽五位兄弟。帝荒淫,日日醉梦笙歌,在朝奸邪当道,在野民不聊生。
明武四年,异族犯境,半年之内,夺禾国十三座城池,杀男子二十万,城中女子尽被掠。明武帝欲割城池十座,年奉金银百车,献美人一千求和。
时,其养于安平山保平寺中七公主天赐年十五,长成。公主号天赐,生时红光漫天,一连三日三夜均啼哭不止。得道高僧悟觉判曰:身带七世煞气,有救世之能,亦有变天之力。
托于保平寺高僧悟觉座下,日习文,夜听禅。明敏好学,过目不忘,尤以知其一而明其百闻名。性洒脱,不好红妆好武装,时与身侧侍卫对练,据传其武艺高深,招式奇异。纵览乌有大陆两千年历史,奇如武学开山鼻祖武子,所创一十八招猛兽拳,亦由常年在山中观察猛兽而悟得。公主年五岁,所涉足之地,仅安平山与京城两地,万无无师自通之理。然查半载,无师承,唯有解释——天赋异禀,生而就有。
天赐公主十三岁上,禾国大将何守业触怒帝宠妃李妃之父李太师,被诬为通敌,明武帝下令诛尽何家九族。得天赐公主上书求情,八百女子被救。八百人中,年十五至四十人五百,被公主安置于安平山下,训做女子护卫队。
值国之将亡之际,公主天赐一怒而起,废庸皇,率何家女子兵三百,领国中剩余十五万兵,全力迎战。狼牙山一役,以诡异火器大败异族军队,胜而直追半载,异族臣服,收十五城失地,迎被掠女子回国。
公主万民归心,登帝位,肃朝纲,夙兴夜寐一年,气象渐好终得拨云见日。然男子亡者大半,朝中人丁凋落,女帝破格取女子为官。
而后数年,天地渐变,女子位尊,男子位卑。位尊者,实力必然需要凌驾于位卑者。故而女子服食健木以强壮身体,男子吞服媚草来弱化刚硬。
………
即便女子高高在上如太阳,究其本质,依旧是女为阴,男为阳。阳者壮也,阴者柔也。天地万物,经历数以千万年的物种选择和自然淘汰,形成了各自特有属性,因为人力强行改变,即是有违天道。因为这个缘故,此地男女的生育能力很差,女子中六成难育,男子中三成不育。妇人娶了数十位夫郎,能获一子(女),就已经算是祖宗保佑。女、子是传宗接代的唯一,为了所谓的血脉传承,形形色色的方法和对策,层出不穷——
富女广纳夫郎,是其一。多娶夫郎外,找寻体型健壮的乡野男子(农家家贫,为保生存,男子都参加劳动,极少服用媚草)为外室,名为小郎。若置外室而依旧不孕,方买来年纪介于十五至三十的小娘(生育司专门搜寻贫家幼女,非正常培养——不服健木),代孕。
高门大院,最是讲究血统,小娘生下女儿后,即完成使命,消失无踪。然世人皆有父母,血缘的关系如何了断,小娘所生的女儿成年后,时有反出家族,甚至谋害娘娘的事情发生。
一个国家,是由无数小家组合而成。如若家庭人丁凋零,国势自然也就难以兴旺。禾国人口的出生周期,平均十九年一轮,自建立女子为尊的时代一百年后,禾国人口比之战乱时还减少一成。国民大急之下,才发现其原因是服食的健木和媚草改变了正常的体质。随后三百年,男女渐渐减少健木和媚草的服食量,人口稍有回升。
人往高处走,代表幸福与享受到权势富贵,自然是人人羡慕的追求。然世上之事,唯有付出才有回报。即使继承了祖宗的富贵,也得花费大量精力去守,何况是出生于乡野坂筑之间?因此虽然明白健木对生育的影响,禾国女子还是无法戒除那可以增强体质的诱惑,而这其中,尤其以富贵中人为甚。
人之贪欲,好比猛虎,尝过权势在身的滋味,又如何肯放手?平常女子只在十二至十八岁间服健木,而贵族女子所服的健木,不仅品质上乘,还要服到二十。碰上那些疯狂的贵女,往往服满十年。
生老病死之事,最讲究公平,有所得,也必有所失。因为这个缘故,越是富贵中人,越不易生育。就像民间一首歌谣所唱:“生女如千金,生子铜百串。百铜已不易,千金难上难!”
不过人之所以为人,与动物的最根本区别,就在于能排除万难。后七十年,第三种方法应时而生,即由人贩子手中买来螟蛉女(后文简称螟蛉),当作自家孩童抚养。螟蛉之女,最常见的,是三等的铁螟蛉,来自山野,面貌一般,资质平庸,时作为大户入门子媳。二等银螟蛉,面容秀美,从铁螟蛉中筛选出,因无杀母之仇,故无反心,勉强做个家业的传承。
人分三六九等,螟蛉也是如此。对于那些真正富贵的贵族,虽然求女若渴,也得看水源来自何方。在她们看来,一等的家业,就该由一等的人才来继承。平常小门小户出生的螟蛉女,根本无法入得她们眼。
供求市场的存在,决定了买卖存在的合理性。一心钻在钱眼里的人贩,哪会放过这样赚钱的买卖?受一等一的大户所托,她们自数千里外,拐来四至五岁之间,聪明灵巧作为家主来培养的富家女,此之为一等的金螟蛉。这样的孩童,其珍贵程度是想当然的。事先踩点用去的功夫不说,光是为防止拐带途中孩童挣扎,消息走漏,灌下的那一瓶前尘梦,黑市售价已达五金。前尘梦不影响智力,只让幼女不复先前记忆。人若终其一生都不知其所来,自然只能一心安于后来的家。
被拐的家庭,痛不欲生,无奈一女难求,时人各扫门前雪,就连官衙,亦是下意识睁一只眼闭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