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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怔了怔。乐铖白又重复问了一句。这次对方答得倒快:“滨大,法文系。”
滨大是近百年的名校了,法文系的牌子也十分响亮。他笑了一笑:“你们王总怎么劝动了你这高材生?”
他笑起来十分好看,虽然敛着眉,唇角似弯非弯,却无端令人觉得亲切。
小姑娘撇嘴:“高材生毕了业还不是替你们这些老总做事。”顿了顿,反问他,“乐总,您这么年轻,一定是在国外念的书吧?”
乐铖白没答她的问题,却接住了她的前半句话:“做事总与卖笑不同。”
这话说得真是刻薄。
小姑娘的脸色变了变,好不容易维持住,那笑意却已十分勉强。乐铖白翻脸比翻书快,她是真正见识了。谁知接下去,他却漫不经心抛出一句:“待一边休息吧。”便径自上了球车。
球童把车没开出多远,就见到迎面走来的钟远山与许合子两人。
许合子站在离他十几步远。停了一会儿。两人对视着,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还是钟远山打破了僵局:“乐总,这是许小姐。”
乐铖白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让球童把车开去绿地旁停下,自己下来了,慢吞吞地走到了她面前。
他这天一身雪白球衣,天蓝色球帽,整个人十分精神。他慢慢地站定,停在离她半步之遥的地方,微微眯起眼,打量着她,口中问的却是钟远山:“她怎么来了?”
许合子抢在钟远山前头开口:“是我硬上了钟秘书的车。”
“不错啊,许合子。”他竟似毫不生气,甚至微微笑了一下。
“乐先生,我想和您谈一谈。”许合子的语气委婉,是真正求人的态度:“只要二十分钟就行。”
乐铖白注视着她的眸子,那里头写满了哀求。他向来最见不得这个,这时却仿佛跟自己赌气一般,硬下心肠,轻声一笑:“你恐怕误会什么了,许小姐。”
“钟秘书要是答应了你什么,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他看了一眼钟远山,继续说,“至于上回的事,我已经说过了,找他去谈就成。”
“十分钟。”她忽然打断他,“我只要十分钟就行。”
乐铖白没说话,转身要往绿地走去。许合子忽然抓住了他的手:“那么,五分钟……我保证不会比这个再多。”
她的手指有着奇异的柔软,触在他的掌心,仿佛能勾起轻痒与骚动。他忽然想起那个繁星如水的海上的夜晚,他从极端的痛苦与挣扎中醒来,她的下巴抵在他的发上,因为困倦,已轻轻睡去,手指垂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终于作出退步:“去男宾室等我吧。”
乐铖白在这耽搁了一会儿,才姗姗来迟,没想到对方特意等着他。
太阳大,他的太阳镜一直没摘下。这时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因为看不见眼中的神情,显得十分亲切。
对方身边带着个撑伞的年轻女人,这时见了他一人下球车,并没有自己安排来陪伴的那个小姑娘,不由得微诧。
乐铖白说:“怕她晒,让她一边待着去了。”
“乐总怜香惜玉呀。”
乐铖白听了这话,笑了笑,不以为意。
这季节并不适合打高尔夫。乐铖白也很少在海城和人玩这个。
王适是白手起家,对这些不甚了解,把俱乐部的贵宾卡一升再升,只觉得阔气。这时见乐铖白随手拿过球袋中的1号杆,放在手里掂了掂,那样子漫不经心,显然是生手,心里不觉嫌弃。王适用的是自己的杆,走上前,笑眯眯地说:“乐总先吧。”
“我先?”乐铖白笑了,“好啊,谢谢王总。”
他接杆随便一挥,球擦着身飞过,王适正要发笑,那球却意外地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果岭。
乐铖白走上果岭,姿势老练地推球进洞,正待回头,王适身边那个一直撑伞的女人发话:“乐总这杆球打得漂亮,一定练过不少吧?”
这话说得真是体面,既奉承了他,也给王适找了个台阶。
乐铖白知道这女人是王适的高尔夫球教练,却忽然不愿给对方面子,他轻轻笑了一声:“玩过几次,比不上王总,练得勤。”然后不慌不忙地走到原处,好整以暇地看着王适,一派风度翩翩的样子:“王总,请。”
王适起先被他夺了气势,已是难以下台。这会连挥了几杆,都是大失水准。好在旁边的女人及时救场,总算补回了一些面子。
乐铖白趁着休息的间隙,往男宾室走去。
他正冲水洗着脸,许合子在外头的长椅上安安静静地坐着,听见那哗啦的水声,也不声不响。垂着眼,出神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洗了把脸,疲乏顿去,从男宾室走出,被她截个正着:“乐先生!”
“五分钟。”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这是我朋友收到的起诉书。”她从包里翻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听钟秘书说,你要起诉她私自登上游艇,造成私人财产隐患。这根本不公平。登上游艇的不是她,这你知道。她只是把工作证借给了我。而我……我也不是故意要那样做。”她说得太急,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何况那天晚上,你明明答应了,不会起诉我。”
“两分钟。”他看了一眼时间,问她,“说完了吗?”
许合子绝望地望着他。也许是在阴凉中待得久,缓过了劲,也许是某种激烈的情绪正冲击着内心,她的脸色透出一种异样的惨白。往后退了一步,她固执地堵住了他的去路。
乐铖白只好站在原处:“我是说了不起诉你。”
她的眼睛睁大,透出一点希望的光芒。那么看着他时,全神贯注得几乎令他动容。他俯身靠近她,继续说出了下半句:“可是,我没答应不追究她。”
“犯了错,总得有人来承担不是吗?”他残忍地审视着她,“不是你,就是她。”
许合子眼中有瞬间的错愕,她几乎不能相信,乐铖白已经变得这样刻薄了,几乎对人不留余地。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她艰难地出声:“乐……”
他只是微微停步,似乎想要侧过身,却终究没有回头。
她忽然在他身后大声喊:“你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她的声音听着既绝望又平静,“你明明不缺钱,也并不在乎这个,只是在和我过不去,对吗?”
“呵。”讽刺般地低笑了一声,他竟然回过身,大步地重新走回她面前,“是,我是故意的。”
他那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全写着不屑和傲慢,甚至闪过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恶毒,“知道为什么吗?”
“那应该问问你自己了。”他盯着她,似乎有一腔刻薄要对着她发泄,乐铖白自己也惊诧,他怎么变成了这样。然而,只要看着她那波澜不兴地望着自己的眼睛,看着她脸上永远无动于衷的表情,他便忍不住地想要恶语相向。
“是骗过太多人,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还是单纯欣赏被玩弄者的表情,也觉得非常愉悦?”他一个个猜测着,身体突然靠近她,“从头到尾,那么多机会,直到那天在江城离开,你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许小姐,现在才觉得后悔吗?”
“我不是故意的。”千言万语,她却只剩下这一句。
她忽然从内心的最深处感受到一种令人绝望的窒息,他离她这样近,眼里全是嘲弄,仿佛在等待着她怎么把这个谎不动声色地圆下去。这是一双完全陌生的眼睛,看着她时,像是在看着一个虚荣势利的女骗子,甚至是一只卑微得任人践踏的蚂蚁。那厌恶掩饰不住,轻而易举就这样流露出来。
可是,她不能说。她什么都说不了。
她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和他这样遇见。
海城几百万的人口,每一天,每一刻,汹涌的人流随时都会将他们湮没,就像大海湮没了微沙。情侣握住的双手,在地铁合门的一刹,就成为了定格。碧海蓝天之下,前一刻还在拍照的人,下一刻也许已乘大巴远走。这个世界这样大,每一阶层的人都各自平行地生活着。而他的世界,向来是金字塔的顶层。
所以她无法去想象那个因为意外登上他的游艇的傍晚,无法去为想象不到的事准备最好的说辞。
“我不是故意的。”喃喃着,甚至是完全绝望地,她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乐铖白听着她的话,甚至笑了一笑,眼中却无笑意。“五分钟到了。”他说,“许小姐,让你的朋友在法庭上和我的律师见吧。”
乐铖白走出男宾室时,钟远山正忐忑不安地等在一边。他向里望了一眼,没看见许合子,不由得多了一句嘴:“许小姐呢?”
乐铖白闻言,抬起眼皮朝这个向来善识眼色的助手瞥去一眼,无言胜于千万。钟远山立刻便知道自己问错了话,一颗心都吊在了嗓子眼。好在乐铖白并没有发脾气,一边接过他递来的一瓶水,一边说:“走吧。”
两人边走,他边问:“合同的事怎么样了?”
“王适还是不肯放手这块地。”
乐铖白拧着瓶盖的手微微顿住:“他要价多少?”
“听口气,是打算公开标地。”
乐铖白笑了一声:“标地,就这点家底也敢来。”
钟远山是早听惯了他那些不中人意的话,并未在意。谁知两人刚出过道,便迎上来一个小姑娘,正是刚才被他撂在一旁的法语系女孩。
对方眼巴巴地瞅着他:“乐总。”
乐铖白停住脚步,语气意外:“你怎么还没走?”
小姑娘口气微怨:“我可在这等您半天了。”
“等我?”乐铖白眯起眼看着她,笑了一下,“等我做什么?”
钟远山凭着多年的经验,察觉他此刻心情不佳,出来打圆场:“乐总这会儿谈生意呢,有什么事找你们王总去。”
“那您还接不接着打球?”对方期盼地问他。
乐铖白只喝了一口矿泉水,便随手把水递给了钟远山,含笑审视着她:“你们王总又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
小姑娘倒也老实:“他说了,他自个儿的车得送教练一起回去。我要是坐不上您的车,就等着自己一个人走下山吧。”
这话一出,连钟远山也忍不住在心里笑骂,这个王适,真是十足的王八蛋。
谁知乐铖白不为所动:“我的副座从不坐女人。”
小姑娘一听脸都白了,勉强挤出笑:“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
这座山全被俱乐部包下了,前山是水库度假村,后山是高尔夫球场,往来俱是显贵,名车司机相随,因此这一带几乎没有的士的踪迹。从球场下去,得晒着大日头走上一段,三个多小时到山脚,彼时已是七点。山脚边是环岛公路,走出公路两公里远,是两条国道的交界口。等能看见人烟,几乎是九点后的事了。
钟远山于心不忍:“要不……”
乐铖白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僵,忽然问了他一句:“她是一个人来的?”
钟远山起先没反应过来,一会儿才回过神:“是,许小姐搭着我的车来的。”
乐铖白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你送她下山吧。”说着,他似乎这才真正打量了对方一眼,“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