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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了,乐东平回过头,瞧见两个相依相偎的小儿女,眼神很是慈爱。
蒋竺真立在跟前,甜甜地叫了一声:“外公。”
她是天生的杏眼,笑起来很乖,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儿。乐东平颔首,又打量了一阵子不见的外孙:“在外头是一个人吗,怎么廋了。”
乐铖白说得含糊:“嗯,和人谈生意,在南方的海边城市待了一阵。”
乐东平爱孙心切,目光不觉柔和:“谈什么生意耗这么久,难不成还有人给你使绊子?为了挣钱连身体也不顾了。”
乐铖白想了一想,抬起眉,笑容却是十足的孩子气:“您别说,还真有人给我使绊子。”
祖孙两人谈笑了半天,其间蒋竺真偶尔应承一两句,更多时候倒是难得的安安静静。褪去光环,乐东平仿佛是一个天底下最慈祥的老人。佣人来问上什么点心餐时,乐东平一反往常的随意:“三保今天来了吗?厨房上回送的花胶还囤着,叫他煲一盅汤来吧。”
三保是乐家的老厨,乐东平从位上退下后,如云宾客一时散尽,很少再有需要这人亲自掌厨的大宴。乐东平索性将他介绍到了另一个小辈开的高级餐厅中,因是念旧的缘故,薪水给得额外丰厚。欠下乐家人情的人不少,但像他这样时常想着要来看一眼老东家的却并不多,因此乐东平格外感念。
乐铖白兴趣缺缺:“点心餐上花胶乌鸡汤?”
乐东平膝下只有这一个外孙,从小宠溺得不成样子,丝毫不觉忤逆,反倒同他商量:“三保煲的花胶汤,是你小时候最爱喝的。阿铖,你不记得了?”
蒋竺真在这时才敢插口:“不如折中,做青木瓜椰子煲花胶汤吧。”她起身,笑容十分乖巧,“这个汤,我在家常给妈妈煲呢。”
蒋竺真跟着去下厨帮忙后,钓鱼台上一个外人也没有了,乐铖白的神色似乎又懒散不少。
乐东平看着这个外孙,喃喃:“眉毛、眼睛、鼻子……阿铖,你和你妈妈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乐铖白眉毛一扬:“这话您说了多少遍了。”
“臭小子。”乐东平笑了一声。
乐铖白抓住机会:“外公,我这次回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乐东平靠在椅子上,摸出一支雪茄:“谁在外头给你使了绊子?”
“海城有块地,我打算标,那地有不少地头蛇盯着。”
乐东平叹了口气:“你去南方争一块地?”
“那可不是块普通的地,外公。”乐铖白斜倚着靠背,一笑,便露出稚气的酒窝,仿佛仍是那个骄纵的孩子,“这些年兜里有几个钢镚的都在炒地产,土地已经供不应求了。再想要发展,只能靠海。国外争海洋权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将来沿海的城市指不定能为这个打起来。手里捞着一块海,不就是捧着一座宝山?”
乐东平不语。
乐铖白再接再厉:“那块地是真好,靠着海,都是老城区。我找过地质队私下勘探,您猜他们怎么说?他们对我说,乐总,这里将来弄好了,指不定是一个大港。”
乐东平手里的鱼竿轻轻动了一下,乐铖白见外公没提起,知道这是真在听他说话了,索性下了一剂重药:“反正您外孙已经把话放出去了,这地,我非要不可。”
乐东平终于皱起眉:“胡闹。”沉默半晌,终究是心疼旁人打了自家外孙的脸,静静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一个人的名字来,“这人现在在南方,你说的那块地,他倒是能做主。”
乐铖白问:“您有他的电话?”
“不用,他过几天就要来。”乐东平叹了口气,“我约他打桥牌。年轻一辈里,他当年打得最好。这些年一上门拜访,数他最能逗我乐。”
乐铖白听得笑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容貌一如少年时:“要不当年您怎么就单单把他提拔到身边带着呢?”
乐铖白在枫山小住了十几天,每天只是跑跑马,陪外公钓鱼,日子过得十分悠闲。到了每天傍晚时才坐在草坪上,膝盖上摊放着半开的笔记本,有一搭没一搭地处理着生意。
蒋竺真端着一碗自己做的薏米甜汤坐在他身旁,用小瓷勺搅了搅,凑到唇边吹凉,想要喂给他吃。乐铖白眼睛仍盯着屏幕,视线的余光瞥了一眼,往后偏过头。
蒋竺真笑容尴尬:“这是我自己做的。”
“我不喜欢吃甜品。”
“真是娇气。”她忍不住撇撇嘴。
用娇气来形容一个一米八六的年轻男人十分古怪,乐铖白敲着键盘的手指忽然顿了一顿,那分明从未在记忆中出现过的声音,就这样遥远地透过岁月洪荒传来,漫不经心地响在耳边:“你怎么这样娇气啊。”
放下笔记本,乐铖白接过她手中的小碗,站起身。视野中是被夕阳染得一片幽红的草坪,远处的粼粼湖波,仿佛碎裂开的一面大镜子。
他用小瓷勺漫不经心地一下一下搅着碗中的薏米。
“竺真。”
蒋竺真应了一声,半是懵懂地看着他。
乐铖白的手轻轻地贴上对方光洁的额头,渐渐下滑,捂住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他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耳边响起:“来枫山有一阵子了,还没去见过你的父母。”
蒋家是20世纪80年代初做实业出身。南方的实业家一向被人诟病“打火机生产户”,专做小零件生产。因此蒋父在捞了第一桶金后,就立即转向了海南投资地产。在南下捞金的过程中与发妻离婚,娶了当时边贸一把手的独女,此后平步青云。
到了蒋竺真出生时,蒋家名下已经有了那个年代很少见的牧羊犬俱乐部。饶是如此,蒋家父母对乐铖白的主动拜访仍然感到受宠若惊。蒋夫人亲自下厨给客人做饭,蒋竺真陪着妈妈在厨房,主厅里只剩下蒋父和乐铖白。
乐铖白拿了外公的雪茄来做人情。
蒋父是个多年的雪茄迷,掂在手中,神情十分感慨,好半天才叹了声气:“这东西外头买不着吧?”
乐铖白不置可否。
蒋父又说:“乐先生。”他终于抬起眼,十分安静地望着对方。
蒋父咳了一声:“明人不讲暗话。现在外头都说我蒋正岳卖女儿,我们小门小户,胳膊拧不过大腿。可是我就竺真这么一个女儿,你是知道的。”
乐铖白没说话。蒋父接着说下去:“你们年轻人的事,就由着你们自己去。”话未落音,蒋竺真已经从厨房探出身:“爸爸,快过来搭把手。”
“怎么,怕我在你的男朋友面前说小话?”蒋父逗她。
蒋竺真又笑又恼:“我留在厨房只能添乱,不如去陪着阿铖。”
支开了父母,她带他在家中四处参观。乐铖白路过二楼走廊时,忽然发现了一张放大的旧照片。照片里的蒋竺真大约十几岁,带着一点婴儿肥。
他站在照片前凝视了片刻:“这是你小时候?”
“不小了,那年我十四岁。”蒋竺真停住。
他仿佛想起什么:“朱伯说,我们是十四岁那年认识的。”蒋竺真的笑容僵住,好一会儿,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转过头:“我想看看我们的合照。”顿了一顿,“不是十四岁就在一起了吗,一定有不少合照吧。”
蒋竺真笑容甜美:“当然有。”
“不过……那次搬家全被物业公司弄丢了。”她的神情十分懊恼:“为了这事,我当时还大哭了一场。”
乐铖白轻描淡写地一笑:“不过几张照片,你哭什么。”
蒋竺真也笑了,挽住他的胳膊:“是呀,当初真是傻。只要人在身边就好了嘛。”
她带他去了她年少时的房间,临时跑到露台上接电话。他一个人站在安静的房间中,蹲下身,翻着半打开的小箱子里的东西。不过是些最普通的玩意儿。蒙了尘的水晶灯、美艳的饰品,一堆过时的手机、各种信用卡……他的手指顿了一顿,停留在一支网球拍上。那网球拍又破又旧,翻过拍柄一看,缠着半裂开的黑胶带,似乎是小店里买的廉价货。他把球拍握在手中掂了掂,意外地沉,用着并不顺手。堪堪要放下时,那黑胶带上用小刀刻的几个小字,却忽然吸引住他的视线。
XHZ,一年五班,安利中学。
乐铖白念的是上百年的老校,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学校。
而那头露台上,蒋竺真握着手机的指尖,正渐渐泛白。
“是,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在马场时就有些不对劲。今天问我要了当初的照片。”
“我手里没有那些东西,差点露了马脚。”她越说越低,声音渐渐急促起来。
而电话那头的人只说了一句话:“那些照片都已经被烧掉了。”
蒋竺真噎住,眼圈开始泛红:“要是他发现了……我……”
“会发现什么?”对方语气冷漠而严厉,“从来没有存在过,不曾碰上,也不会认识,从头到尾,那个女孩子……只是一段子虚乌有的回忆。”
“他渐渐就会明白,一直在他身旁的人只有你。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乐老的意思。”
第八章 沧海怎敌蝴蝶相忘
“明天下午三点飞机落地,从机场高速出发,四点到家。”“叮”一声短信提示音后,放在包上的手机屏亮了一亮。
泳池边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包被随意搁在了栏杆边。贺宵随手拾起她的手机,正想出声:“许……”手指无意滑过解锁键,新短信内容毫无预兆地跳入了他的视线。
许合子从另一头缓缓地游来,连睫毛上也沾着水珠。她像一只小鸭子似的从水中仰头看他:“怎么了?”
“你的短信。”
她“嗯”了一声,继续练习憋气和划动。而他坐在池边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她终于察觉到了他微妙的不对劲,从水中扶着栏杆上来,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
“怎么了?”她问。
贺宵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旱鸭子已经进化到半水鸭阶段。”
她忍不住笑了:“那……红烧还是清炖?”
他被她逗乐了:“我今天可没吃晚饭。”
她坐在池边,用毛巾一点点擦干长发,最后盘进帽子里,从包里翻出几张钞票数了数:“不如去吃大排档?”
她难得主动请客,从海胜的顶楼泳池出来,两人沿着小路穿过了几条街,烟熏火燎的俗世立即展现在眼前。露天大排档十五块一个座位,可以点三菜一荤,在此基础上再选的东西另外加价。她叫了芋艿、豆腐片和青菜,再加一串鸡爪。贺宵从铁架上的各色塑料盒中随意选了几样。做麻辣烫时,许合子独自走到店主身边叮嘱:“芋艿和青菜只要用滚水烫一烫就好。”
这是她第二次请他吃饭,贺宵盯着她碗里煮得像一坨白泥的食物,好一会儿才出声:“你减肥?”
许合子一边用筷子夹着芋艿大口往嘴里塞,一边言简意赅地答:“不是。”
“是生了什么病?”他追问。
“搭上一点边。”她放下筷子,似乎有些无奈地笑着看他,“如果我不说,你一定会调查到底,对吗?”
“看样子我们越来越有默契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筷子被轻轻搁在了碗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