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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合子拎着一桶水站在他身旁,有些难以启齿地好奇开口:“你……你是神经病吗?”
乐铖白终于止住笑,咳嗽了一声,忽然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喂。”
许合子等着他说出下文。
然而他脸上的神色十分古怪,仿佛经过了激烈的斗争,最终却是长叹一声。
“好了,请客算在我的账上。”
这句话显然并不是对她说的,因此许合子转头四顾,不知什么时候,长廊的尽头转出了几个校棒球队的男生,正是平常最爱围着乐铖白的一群狐朋狗党。
“抱歉,实在没办法对她说出那种话,好像看见这张脸就忍不住想笑呢。不如,今天的单全算在我账上?”乐铖白和他那群朋友商量着。
许合子看了看走廊口三五成党的笑嘻嘻的男生们,又看了一眼神色看上去十分无奈的乐铖白,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一场埋伏的游戏。
而猎物,显然就是路过的无辜女生。
轰隆一声,许合子听见全身血液急速涌上大脑的声音,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在慢慢变红,红得漫到了耳根子边,似乎没有一处不叫喧着羞辱。
而正拥一群狐朋狗友而去的乐铖白显然并没有将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女生放在眼中。
许合子看了看桶中刚拎回的半桶清水,原本要进教室的步子停住,生生地扭转方向,向着走廊尽头的水池走去。
她的步子很慢,却还是被那群人中的一个男生察觉了。那人拍了拍乐铖白的肩。乐铖白回过头,见许合子一副八风不动的神情,一时也摸不准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哦……不会是要用水泼我们吧?”那人轻声耳语。
乐铖白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显然,两个月的接触使他有足够的信心认为这个寡淡如水的女生对于外界的羞辱没有一点抵抗力。
“说不定是要跑到女厕所去悄悄哭一场呢。”乐铖白用非常低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回应。
出乎这群人的意料,许合子既没有大哭一场的打算,似乎也不想和他们撒泼。她只是非常安静地到水池边,把原先的半桶清水灌满,然后蹲下身,开始一遍遍地冲洗着走廊的楼道口。
男生们撇撇嘴,觉得无趣。
乐铖白也漫不经心地回过头,一脚踩住下楼的第一个台阶。紧接着,脚下一滑,犹如坐过山车一般地从台阶上层层跌落,大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时,他疼得眼前一黑,忍不住嘶地倒吸一口凉气,大叫一声:“啊!”
世上最毒的是什么?青竹蛇,黄蜂尾,砒霜下鸩酒?
当病床上正虚弱无力地躺着,右腿打着厚厚的一层石膏的乐铖白,看到推门而进的一群人中夹在最后头的许合子时,忽然真正地体会到。
十几岁的年纪,纵使在一片愁云惨雾的医院,见到的都是生老病死,却仍然能够嘻嘻哈哈。好在乐铖白住的是单人病房,因为一早就有人打过招呼的缘故,护士也不敢来打搅。
笑够了,闹够了,有人玩着手机,有人打量着他的病房。
“乐副队,你住的地方挺高档啊,比我们家装修得还好。”
乐铖白笑了笑。
有人说:“乐副队,你这腿没事吧?我们队还等着你下场比赛打头阵呢。”
乐铖白又笑了笑。
有人慢慢削好一个苹果,递到他面前:“给你。”
乐铖白笑不出了,那笑容一时收不回,僵在脸上,他瞪着她的目光如果是一把刀子,许合子此刻大概已经被千刀万剐了不知多少遍。
“不吃吗?”有人好奇地插入两人间,一手夺过许合子手上的苹果咬了一口,“好甜。谢谢你啊,许合子。”
许合子朝他露出一个微笑:“不谢。”
这笑容带着几分讷讷的羞涩,就像她平常的为人一样。来探病的都是一群棒球队的男生,这难得的少女风情,便意外地勾起了病房中暧昧的气氛。
而一旁看着的乐铖白简直一副快要无法忍受的表情,半是嘲讽地打断两人:“你们两个是在演偶像剧吗?”那男生讪笑一声,拿着苹果往一旁走开。病床前一时只剩下许合子。气氛一时更怪了,正是相对无言的时候,忽然有人想起:“对了,说起来,队里的周教练上星期得了肺病,也正在这家医院住着呢。看完你我们就该去探望他了。”
少年时的乐铖白生性喜欢热闹,住院待了这么些天,除了护士就剩下白大褂的医生,好不容易来了一群同龄人,急匆匆一阵风似的就要走了,心下不由有些失望,脸上倒是丝毫没表露,反而十分赞同地轰着他们:“快走吧。”
“砰”一声关门声,病房一时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瞪着天花板的乐铖白,终于百无聊赖地收回目光,这才发现一直坐在病床边的许合子:“你……你怎么没走?”
“他们要去看棒球队的教练,我不认识。”许合子不知什么时候又拿起了一个苹果,用一把小刀慢慢地削着,迟疑了一小会,“我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乐铖白被她无辜的语气气得乐了,“那我得谢谢你了,要不是你那桶水,我现在怎么能搁这养着?”
许合子抬起眼看着怒火中烧的他:“对不起。”
她承认得太快,又是如此直接,以至于乐铖白有一瞬的大脑空白。等他回过神,许合子已垂下头,低声地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对不起管用,要警察干嘛?”他这是念台词呢,终于露出原本的嚣张面目,明明是右腿上打了石膏的残疾人,从床上忽然坐起身时,却真真是吓了许合子一大跳。他看她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忽然蹿起的动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现在知道怕了?当初你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可着劲给我使坏?”
“楼梯口刚抹了一层肥皂,这时候冲地,肥皂打滑,谁走都会滑倒,这你不会不知道吧?”他坐在病床上,如同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算计着我那时正要走下楼梯,故意打水冲地,装作冲洗走廊的样子,眼巴巴地看着我一脚摔下。这就是你当时打的小算盘,许合子?”他那声许合子,听在她耳里,简直如催命的黑白无常。
她的脸色有点发白,没想到这人倒是精明。缓过一口气,平静下来,许合子忽然抬头:“是。”
正数落得洋洋得意的乐铖白没料到会被她一句噎住,而她似乎也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病房一时又恢复了寂静,静得似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不知过了多久,许合子才听到乐铖白咬牙感慨道:“许合子,你,你倒是什么都敢认啊!”
然而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真正报复她的打算。
乐铖白出院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这一个月里因为失去了这个大众情人,班里无端安静了不少,那些时常堵在门口的女生,那些隔三岔五来一次的表白,都随着乐铖白的住院而彻底消失了。
也有不少女生想要打听乐铖白住的医院和病房,奇怪的是,棒球队的那群人在外似乎一个也没走漏风声。不仅如此,他们甚至找到许合子专门说起这件事。
“乐副队不喜欢那些女孩子缠着。”
许合子当然答应。她的嘴严在朋友中也算是出了名,因为这个于北北和她特别要好。只是许合子不明白,这人嘴上说着讨厌女孩子的人,为什么又每每做出那些招人的举动。
安静了没多久,乐铖白兴师动众地回来了。
他的腿还没好全,走时得撑一副拐杖,偶尔还得用上轮椅。棒球队的训练一时也就耽搁了下来。不知为什么,许合子总觉得自从害得他腿骨折后,乐铖白似乎格外关注起了自己。
这种敏锐的直觉,是由他坐在她后座时总是直视着她后背的灼然目光直接感受到的。
有时乐铖白会在纸上胡乱地画一些东西,画着画着,兴趣索然,丢下的笔滚落到桌底。他便拣起另一支笔,用笔尖戳着她的后背:“喂,喂,许合子。”
许合子对这种痛感十分敏锐,哪怕这痛感其实十分细微。
一来二去,乐铖白似乎发现了这个小秘密。他开始变着花样地戏弄起许合子,有几次甚至是光明正大地把落在脚边的笔,踢到许合子的座位底下,然后一本正经地用笔尖戳一下正在全神贯注地做作业的许合子的后背:“喂,捡笔啊。”
而她总是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跳起。
渐渐地,许合子受了训练,一双耳朵变得格外灵敏。一点细微声响,都让她不论什么时候,手上做着什么事,第一时间竖起耳朵听。
有次乐铖白用老套的作案手法把笔踢过她的座位下,正十分恶劣地拿笔尖对准她的后背,谁知许合子却飞快地起身弯腰,拾起那支笔,似乎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长舒一口气把笔还给他。接过笔的乐铖白感到十分不是滋味,只能讽刺一句:“许合子,跳得那么快,你座位上安了弹簧吗?”
许合子每每听到这人阴阳怪气地说话,总是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看的港台老电影中的明朝东厂公公,精致的眉眼,纹饰华贵的飞鱼服,飞扬跋扈中带一点不自觉的阴柔,以愿天下人不快乐为人生最大奋斗目标。
她甚至偶尔觉得,坐在身后的“乐厂公”真是吃饱了没事干的典型代表。
然而于北北却并不这么认为。女人花痴起来其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虽然具有种种明确的病症,却往往被神经病医院拒收。比如此刻一本正经地捉住许合子的手腕,和她低头耳语的于北北。
“好可怜,一定是老天爷也嫉妒这么完美的人吧。如果瘸了怎么办,呜呜。”
“虽然不能动,连掉在地上的笔也捡不起,可是看上去还是那么招人喜欢。”
“喊人捡起笔的声音也温柔得像做梦一样,真是好家教。”
许合子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一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在纸上划划写写着什么的“乐厂公”,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好家教?
乐铖白的腿伤好得很慢。而他似乎也并不着急,时常抱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对于许合子偶尔流露出的良心上所受的折磨,十分乐见。
俗语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在最初的一个月里,乐铖白连单拐也支撑不了多久,走的路稍长,便嚷嚷着叫人推轮椅。推轮椅的是棒球队中毛遂自荐的一个队员。身娇肉贵的“乐厂公”似乎收买了不少爪牙,无论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的一群。
也许是受了乐铖白的示意,这群人每次推着乐铖白在走廊上走过时,遇上偶然上厕所归来的许合子,总是刻意地在她身旁停上一停。
许合子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乐铖白,纵然是对方挑衅在先,心中不免觉得有些愧疚。
偏偏乐铖白个子高,坐在轮椅上,一双大长腿架起,打了石膏的右腿真真是格外扎眼。一来二去,连原本少有的对他无感的部分女生,也在女性天然的母性熏陶下,生出了深深的怜爱之心。用于北北的话说“这么一个个高腿长条子好的男人,要是摔成了瘸子,那真是暴殄天物。”偶尔也有来向许合子打听那天情况的人,一脸好奇:“听说那天你也在场?”
一直低头写着作业的许合子停下笔,有些结巴:“哦